第6章 刺殺
素姚用錦帕将摔碎的紫玉包裹起來,而後福了福身,“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路見不平,當一回俠客而已。”殷珩笑容爽朗,“真巧,姑娘與我又見面了。”
看着殷珩與素姚熟絡的模樣,殷诏目光微微一動,心中暗流微漾。
殷珩介紹,“上回我同你說的風雅姑娘便是她了。”
素姚與殷诏的眼神迎上,二人之間氣氛微妙。
殷珩合上折扇,斂了斂笑容,語氣鄭重問道:“今日是我與姑娘第二面,也不知能否有幸知曉姑娘芳名。”
“素姚。”殷诏脫口而出。
這話本應素姚來回答,卻是殷诏搶先開口,三人之間氣氛愈加詭異。
“你們認識?”一切突然,殷珩竟有些摸不着頭腦。
素姚緘默不語,倒是殷诏,一錯不錯地望着素姚開口道:“一面之緣,不過素大小姐對我應是深惡痛絕。”
素姚揚首,莞爾輕笑,“前塵往事,既往不咎,告辭。”
這話說的灑脫,雖然眼中毫無笑意。
就算素姚離開許久,殷诏心中依舊揣着一份難言之感,那種朦胧且不真切,若隐若現地纏繞在他的心頭。
她實在引人注目,面對殷疇那惡徒毫無懼色,知曉他身份也敢直白與他抗衡,方才那情形,若素姚自報身份,殷疇定會忌憚幾分,可她偏偏不從,真是個倔強女子。
“原來是首輔大人的千金。”殷珩腦海不禁回憶素姚一颦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又想剛剛殷诏與往日不同的反常之态,殷珩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調侃道:“你如此在意人家姑娘,莫不是動了春心?”
殷诏卻一臉正色,“皇兄。”
殷珩無奈搖頭,“好好好,我不取笑你便是了。”
明明他是兄長,可時常是殷诏一本正經。
馬車飛馳于長街之上,向宮門駛去,坐在馬車裏,殷诏念及殷疇的嚣張至極,語氣深重道:“殷疇私下結黨,朝中又多是他的羽翼,皇兄作為太子,不得不防。”
“我算什麽太子…”殷珩原本明朗的目光頓時晦暗,面帶苦笑道:“東宮之位搖搖欲墜,誰都想拉我一把,讓我粉身碎骨。”
看着飛逝而過的街景,殷珩心中靜若深秋潭水,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想法,他貴為太子,執掌東宮之印,可又有誰曾将他放在眼裏,便是他的父皇也時時想着将他廢黜。
他曾經的鼎盛與如今的落敗,就是個笑話。
在一片漆黑中,素姚拼死奔跑,她已無退路,卻也看不清前方之道。
恍惚,姜曦嫣然一笑,那溫柔致命的聲音細細道:“姐姐喝了這杯茶,也可安定心神。”
緊接着,那雙柔情雙目漸漸露出陰鸷的光,語氣詭谲道:“只要喝了這杯茶,姐姐也可安心上路了!”
萬裏殘陽,天邊驚起的鳥雀驅散。
“啊!!”
素姚從夢中驚然坐起,夜半子時,南山響起遲緩鐘聲,悠然綿長,似是這凄涼的夜在無聲低訴。
“呃…”頓然,那蝕骨鑽心般的疼再次襲來,抽筋剝皮一般的痛感比上次更甚。
“嘭!”素姚打翻了身旁的木臺,伏倒在地。
聽見房中聲響,雲香急忙沖進屋,“大小姐,大小姐您怎麽了!府醫!府…”
“別!…”素姚一把扯住雲香的袖擺,急促喘息着,“別叫府醫,快…快替我備車,大相國寺…”
素姚手中緊捏着破碎的紫玉,是她大意了,玄遠方丈曾叮囑玉不離身,如今玉碎,她這亡靈恐也是不保。
“二夫人,二夫人…”
陸姨娘本睡得沉,卻被桂嬷嬷幾聲喚醒,“夜深了,這麽遲叫我何事啊。”
桂嬷嬷只披了一件外衫,跪在陸姨娘床塌前小聲道:“大小姐出府了。”
“什麽?…”陸姨娘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這麽遲,她備車去哪了?”
“老奴派的小厮說大小姐去了大相國寺。”
陸姨娘如狐般的目光微斂,口中喃喃:“她一個人去了相國寺,其中定有古怪…”
燭火搖曳,燈影在煞白牆地上恍惚幻滅。
倏然,陸姨娘緊鎖的眉關舒展,臉上多了幾分不明意味的笑容,“她要去哪與我何幹,只是…”
“夜深人靜潛到府外,有無命回來,這就尚未可知了。”
陸姨娘眸光閃爍,同這幽深的夜幕一般,一望無底,難以揣度。
寂靜山林中,夜枭如同鬼魅一般的啼鳴,皓白凄月灑落一片,萬裏銀輝蒼涼無垠,小厮駕馬車疾馳于山路上。
素姚坐在車裏竭力安定心神,許是心力作祟,她隐約能感知到一股強大的熱力将她從這副軀體裏抽出。
素姚神思焦灼,對駕車的小厮道:“再快點…”
“大小姐,已經夠快了,若…”
“咻!——”
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駕車的小厮,而那箭鮮紅的另一頭,端正的呈在素姚的面前。
棕馬嘶鳴,馬車驟然停下,箭頭一滴血珠落在素姚手背,神思來不及驚異。
有人要殺她。
千鈞一發之際,不容得她多想,素姚掀起車簾跳車而逃,走大路太招搖,素姚轉身藏進一旁的林蔭小道,小道山路崎岖,但還能辨別出大致方向。
“是哪裏…”面對眼前的分叉路口,素姚猶豫不決。
“咻!”只是思量的一霎,又是一支利箭射來,箭羽劃過素姚面龐的觸感令她發憷。
素姚心中一橫,朝右邊小道跑去。
隐約間,素姚似是看到了山腰亭臺裏忽明忽暗的燈火。
有人!亭臺裏有人!
素姚盡力攀爬,身後追逐的簌簌聲漸漸逼近,時間短迫,容不得素姚思索她與刺客之間到底有多近。
她竭力朝前奔去,顧不上被荊棘扯裂的衣裙。
素姚望着唯一的燈火,那是她最後的希望,沖進亭子一刻,素姚高喊:“救我!”
亭中衣着華貴的婦人愕然回首,神情詫異地望着狼狽不堪的素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