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難
待素茳離開去後，楚氏倚靠着床欄望着替她溫藥的素姚，“方才，你是故意的？”
暗棕色的藥汁在青釉瓷碗中翻湧，陸姨娘言行舉止太可疑，她想趁楚氏病重掌攬大權，素姚偏偏不讓她如意。
“何來故意不故意只說，我本就是素家長女，這些事終有一日我要學會操置。”
素姚嘴角帶着淡淡笑意将湯藥送于楚氏嘴邊，楚氏抿了口又道：“從前只覺你性子柔弱，總怕你受挫吃虧，如今看來，為娘的姚兒長大了。”
楚氏輕輕撫着素姚的面龐，世上母親慈愛的目光皆是如此，素姚不自控地将身子埋在楚氏懷裏，她從未體嘗過母愛，自幼喪母更讓她貪戀這溫暖。
就讓她用素姚之身，來盡未盡之孝吧。
翌日清晨，迷霧稀薄，圍繞着春雨過後的景致，淡淡朦胧中，停落在枝頭的鳥雀婉轉啼鳴。
“陸姨娘叮囑老奴轉賬目給大小姐，這些是三個庫房半月來的進賬，這是廚房這月的支出，這些都記了三日後宴會所需物資，我…”
“嬷嬷。”桂嬷嬷還未說完就被素姚打斷，“您說的這些劉管事已經告訴我了，可還有事兒？”
桂嬷嬷愣了愣，随即搖了搖頭。
素姚謙和微笑，“沒事便出去吧。”
“那…那老奴帶人先去采辦了。”
“不必了。”素姚擡手，示意身邊的傾竹拿了桂嬷嬷手中的物資條目，“這些東西我會親自采辦，你只需要囑咐下人安排規整即可。”
“不用我？！”顯然，桂嬷嬷反應過激，站在素姚面前大呼，于理不合。
傾竹望了素姚一眼，心領意會，将屋門推開冷冷開口：“桂嬷嬷，請吧。”
待桂嬷嬷離開，站在一旁的雲香神情疑惑問道：“大小姐，為何所有東西都需要我們經手置辦？”
素姚放下手中湖筆，沉吟片刻，望着桂嬷嬷離開的身影，随手翻開賬目一一對照，開口解釋：“你可知她們置辦貨物會從中克扣多少嗎？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怪不得那老奴驚異如此，原來是失了財路。”雲香口中嘟囔着走到素姚身側研墨。
“傾竹，我讓你查探的事兒可查好了？”
傾竹将沏好的茶水放在素姚手邊回話道：“還在查，待阿全有眉目便禀告大小姐。”
一聲鶴唳，劃破透徹的天，筆尖墨汁滴落，順着宣紙及其細密的紋理迅速蔓延而開，這首輔府心懷鬼胎的人太多，她不得不防。
都是死過一回的人，總不能再被人不明不白奪了性命。
“素大小姐且放心，我們自當供給最好的用料。”趙掌事奉上清茶，恭敬地笑着。
于他而言能攀上首輔府，就算白白替人做嫁衣他也心甘情願。
“既然如此，我們也…”
“趙開德！”素姚餘音未盡，店門前便傳來一聲高呼。
“趙開德！人呢！”
聽着熟悉聲音，趙掌事心中暗自叫苦，卻又不得不陪着笑臉快步上前，“八王爺您怎麽來了，裏邊請！”
“別來這套，今兒我是來取貨的！”殷疇把玩着手中兩枚玉石，目光上下打量殿中陳列。
紫色蟒紋大褂，眉目帶着股邪氣，正如外人所言，玩世不恭，好逸惡勞。
素姚見趙掌事被殷疇百般刁難，心想今日他也無暇分身，倒不如自己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待素姚起身，殷疇一眼便望見了她，一身妃色羅裙格外惹目，“這位姑娘是…”
素姚默然不語，只往前走去，“姑娘這是何去？”殷疇一個轉身，兩枚玉石一頓，擋住素姚去路，眼神上下考量，居心叵測地笑道：“不知我可有榮幸知道姑娘芳名。”
素姚垂首，緊攥着錦帕回話：“小女賤名，恐污了公子尊耳。”
身旁的小厮先一句沖素姚呵斥：“八王爺問話你也敢推拒，不識擡舉的…”
“混賬東西！”殷疇擡手落在小厮臉上一耳光，“也不看看自己身份，竟敢對姑娘大呼小叫。”
素姚微微颔首行禮，徐徐道：“不知是八王爺，方才失禮之處望王爺海涵。”
縱然她不畏權貴，可面前這個人身份特殊，在偌大京城中呼風喚雨，便只有他一人敢明目張膽地恣睢乖張。
素姚聲線溫婉清麗，猶如山間清泉飛瀉而下滋潤殷疇心中方田，“好說好說，倒是我的奴仆失禮了，不如…”
殷疇語調略頓了頓，一把拉住素姚手腕，極為無恥道：“姑娘賞光，我在酒樓設宴…”
素姚驚悸，忙甩開殷疇的手，低怒：“王爺自重！”
不料殷疇眼疾手快，反手拽下素姚別在腰間的紫玉，對着光線賞玩道：“姑娘這玉佩不錯，倒和我的這枚很是相配。”
“給我！”素姚伸手去搶，卻被殷疇擋了回來。
“住手。”殷疇身後傳來一聲低喝。
殷诏猶如鷹隼一般的目光盯着他，陰沉暗昧。
殷珩面帶笑容搖着手中折扇，語氣調侃道：“青天白日之下對人家姑娘動粗，實有不妥吧。”
極好的興致毀了，殷疇自然一臉不悅，随即将手中的紫玉丢給身旁的小厮，語氣厭煩：“既是青天白日，本王如何與你們何幹？”
倏然，殷珩笑着的面容一凝，陰郁重重，“這位姑娘是我的友人，你最好懂些分寸。”
面對殷珩，殷疇戾氣不減分毫，依舊傲然道：“那又如何？本王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只是時間長短罷了。”
“好。”殷诏先一步，身子遮掩着素姚，走向殷疇，二人眼神交鋒，“你若一意孤行，明日朝堂上便又會多一本參你的折子。”
“你！”
殷诏一句确讓殷疇心中忌憚，這幾日朝中震蕩，他自然不想支持他的勢力有所削弱。
“我們走！”殷疇洩氣，目光悻悻地望了殷诏一眼，心有不甘，将小厮手中的紫玉奪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玉碎，極細密的紋路猶如蛛網一般猙獰而開。
“小姐的玉！”雲香見狀急忙撿起，只可惜上好的紫玉七零八落，再難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