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到山莊,就被懷希拉着往白天凡那跑,說今天是他生辰
“冥界怎麽會有這樣的地方。”
牛頭人解釋道,這是人們口中的“天堂”,其實不過是一種制造出來的幻象,一切都是虛幻的。
只不過制造出這種幻象的人比較偉大罷了,能化虛為實。不過,林靈兒一點也不奇怪了,蒼雪山上那瀑布不也是化虛為實的存在麽?
牛頭馬面就将林靈兒送到這,便繼續去抓鬼了。
林靈兒在這呆了一會,覺得十分沒勁,這畢竟是幻象,而且四處飄蕩着魂魄,時不時地沖出一只在她身邊,吓她一身冷汗,這哪裏像天堂了?
漸漸地,林靈兒發現飄蕩着的魂魄都大致往着同一個方向去,她便跟了過去。
又回到了原來那黑雲翻滾,電閃雷鳴的場景。
她走着走着,眼前便出現了一條奔流不息的大河,旁邊立着一塊破損的石碑“忘川”。
原來這是傳說中的忘川河。
還有忘川水岸的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河邊成片的花朵像是鋪成了一條血紅的地毯,凄美而壯烈,走向死亡國度的人,就是踏着它們通向幽冥之獄。
所有的魂魄都在這彼岸花的接引下往着那座奈何橋而去。
奈何橋上站着一位佝偻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一碗湯,那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湯吧!
每一個盾入六道輪回的魂魄都必須喝下那碗湯,此後便忘記了今生的記憶,來生重新開始!
絡繹不絕的魂魄飄蕩了過去,林靈兒忽然感到一絲涼意,如果她真的無法回去了,那麽是不是也要跟他們一樣?
一種蒼涼的感覺浮了上來,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會死的,從來沒想過生與死,如今站在這裏,站在忘川之上,她的心震撼了。
她走到了奈何橋邊,看見了一顆巨大的石頭。
難道……
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三生石,它面對着奈何橋,望着準備過去喝下孟婆湯的魂魄。
傳說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樣。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回,緣起緣滅,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它見證了芸芸衆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該了的債,該還的情,三生石前,一筆勾銷。
然而,林靈兒眼前的這塊石頭上卻被用刀子镌刻下了四個潦草的大字“永生絕戀”。
那四個字觸目驚心,一定是哪個悲憤者所刻下的吧?
竟然要生生世世絕戀,一定是今生受到什麽極大的痛苦吧?
“這是一只妖魅刻的。”突然有一個人說。
林靈兒看得太入迷了,沒注意到旁邊站着一個鬼差。
“哦?竟然是妖精呀!”林靈兒想來想去,都覺得有這麽強烈感覺的應該是凡人才對。
“說來,這幾個字還真是有魔力。”那鬼差皺了皺眉頭,嘆息了一聲。
一聽這欲言欲止的話,林靈兒頓時好奇地追問這字什麽情況。
“你可看見聖川前面的绛魔昊天樹?”他反問。
“那麽大的樹,瞎子都看的見……”林靈兒脫口而出,呃……好像說的離譜了。
“那下面壓的魔……”他停了停,掏出手。
“什麽?”林靈兒問道。
“想聽故事的話,就該……”他搓了下手指。
要錢?還真……
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點不假。
林靈兒瞟了他一眼,很不情願,又很好奇,于是緩緩掏出了一枚最小的碎銀子,小心地拽在手中遞給他。
他見林靈兒的慢性子,便不耐煩地奪了過去,麻利地放入袋中。
然後他清一清嗓子,開始說。
“想當年,我可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人見人愛,花開花敗……”他一開口就得意洋洋地誇贊自己一番。
林靈兒看他長相平平,就是芸芸衆生中的很普通的一位。
“行……行,行了!講重點!”她郁悶地打斷他。
“哦,當年就是我這樣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人見人愛……”
“花開花敗的帥哥。”林靈兒不耐煩地接着他的話說。
“對!你怎麽知道呀?!”他驚喜地叫道。
這不是白問,在這裏重複這麽多次,她都倒背如流啦!
說了大半天,還沒給她繞到正題上。
“八百年前,就是我這樣的帥哥押送那只挨千刀的魔進聖川,到了半途,只聽突然轟一聲,它大吼一聲,氣震山河,把周圍的樹振得跟抽搐一樣,那晃得可厲害啦,葉子刷一下全掉光了,小的樹枝也掉了幾根,緊接着那個天生蠻力的家夥就掙脫了出來,并将我打傷,你看,我額頭的這道疤,就是跟那只魔搏鬥的痕跡!”他撩開了前面的頭發湊過來給林靈兒看。
真的一條一寸長的縫合的痕跡。
林靈兒點點頭。
“想當時那一戰,是多激烈,那家夥的力氣可大了,我們三個鬼差都鎮不住,那兩個鬼差給它打暈了過去,這時候我便沖在了最前面,獨自與它大戰了三百回合,那場面可是相當的壯觀,那只怪物的手有這麽粗,一個爪子比我身體還大,渾身長着棕色的長毛,還有一條長長的魚尾巴,沒有脖子,好大的一個魚頭,相貌醜陋,那相貌跟我,簡直是有着天壤之別,哎呀!就這麽來勢洶洶地朝我沖來,我毫無畏懼地上前用我手中唯一的東西釣魂鈎與它厮殺,打得地面到處給炸開了坑,每一個坑都這麽大,這麽深,打得天昏地暗,天旋地轉,鬼哭狼嚎……當時大家都怕它,沒有人出來幫我,就我獨自一人勇敢地去面對……”
“太厲害啦!太厲害啦!”林靈兒聽得津津有味的,使勁地鼓掌,“那後來呢?”
“哎呀,慚愧,慚愧呀,後來與那惡魔大戰那麽久,然後估計它看着我相貌堂堂,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人見人愛,花開花敗……于是甘拜下風,趁我不備,便逃跑了,就直奔聖川來……那時情況相當緊急,要是聖川給它攪亂,後果不堪設想!”他停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神情還在回味着當時的壯觀場景,說得他熱血沸騰。
“那……那到底怎麽辦?”林靈兒緊追着問。
他又伸出了手。
“又要錢?!”林靈兒驚叫了聲。
又忍不住要聽後面的事情,于是又翻來翻去找了個小碎銀給他,“你要說清楚哦。”
“嘿嘿,會的,會的。”他迅速放入袋中。
“結果我用釣魂鈎去鈎它,卻給它扯斷了,我在後面追啊追的,它就這麽直沖沖地進了聖川,攔也攔不住,界主出來了,界主夫人也來了,帶着一批的人馬而來,就被那惡魔左一拳右一拳地,這樣,這樣……”他繪聲繪色,還比畫着當時的場面。
“嗯,嗯!”林靈兒點點頭,聽得心潮澎湃,就好像當時她也在場看着,“真的很厲害!”
“但是還是攔不住,接着就是在這裏!就是在你現在站的這裏!”他提高了嗓門指了指她的腳底叫道。
“怎麽啦?!”林靈兒激動地問。
“那惡魔看着這石頭,找不到逃路,就被抓了……”他迅速收尾。
“……”林靈兒臉抽了一下,“怎麽會找不到,往橋上走啊!”
“哎……那裏走不了的,走過去就投胎啦!”鬼差搖搖頭。
“哦!難怪!了不起!”林靈兒驚嘆了幾聲。
她的腦海中仍想象着他與那魚怪打鬥的驚心動魄的場面,真是驚心動魄!
突然聽見“啪——”摔碗的聲音,林靈兒從想象中回過來神,只見奈何橋上一位白衣女子,什麽打扮都沒有,頭發亂得落了一肩,她白皙的手扯住孟婆的衣袖,哭着哀求孟婆與鬼差,“求求你們,我不要忘記他!我不要!我要等着他來,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的,他答應我的!求求你們給我點時間,我要與他相見!”
孟婆什麽都沒說,嘆息着搖了搖頭,鬼差抓開她扯孟婆的手。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那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跪到了地上苦苦哀求着,看着他們各個臉上寫滿了無奈,她眼中更是絕望,卻又不甘心。
☆、曾經故事
林靈兒好奇地走過去,扶起那哭得帶雨梨花的白衣女子,好言安慰她,并請求孟婆他們給點時間,讓那女子把話說完。
孟婆點點頭,飽經滄桑的聲音,“也好。”
林靈兒扶着那痛哭的女子下了橋,那是一種無淚的哭。
因為冥界是沒有淚的,冥界也不會相信眼淚。
那女子緩緩地平靜了心情,才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大致就是一個癡情青樓女子與一個負心貴族公子的故事,二人從青樓相知,到相許,但是家人拆散,便決定共赴黃泉路,一人一杯毒酒,那女子說不願意看到他死,所以她先喝了。
結果,她來到了這,卻不見那男子來。
她便一直在奈何橋上等啊等,直到今日期限已至,非走不可。她不死心,懇求孟婆多寬容點時間給她。
她沒有懷疑那男子背叛了她,因為她一直相信愛。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那男子不會來了,她為什麽還這麽傻啊,或許她自己心裏也明白,只是不願意去相信。
“我可以幫你回去找那男子的。”林靈兒說道。
“真的嗎?”她的眼中又閃起了希望的光芒。
“不過,他應該不會來了,他一定活在人間。”林靈兒說道。
“他會的,他一定會的。”白衣女子搖搖頭,目光堅定,宛如一塊千年不被風化的岩石。
林靈兒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只是突然想起了同樣是陰陽兩地相隔的一對。
“你難道不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前程似錦嗎?”林靈兒說,“也許他活下去為了天下黎民做了很多好事,比起與你一塊死,是不是更加令人尊敬呢?”
她不再哭泣,而是若有所思。
“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吧。”林靈兒說。
一個纏綿悱恻的三生三世故事。
曾經,有那麽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喜歡上了一個帥氣溫柔的男子,本應是一段良緣,只可惜那少女是凡人,而那男子是入凡間渡劫的天神,哪怕二人是互相傾心,卻因人神殊途,無法在一起。那少女性情剛烈,竟然帶着這樣的遺憾與悲憤,懸梁自盡了。
如果,就這樣結束了,那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故事。而事實上,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那少女因為怨念太重,流連在人世,化為厲鬼,為找那天神報仇。
“愛變成了恨,真是可怕。”白衣女子感慨了一聲。
然而,故事在這又轉折了。
少女找到那天神,天神看到她變成這樣,非常自責,就耗損了自己的修為,為她超度成仙。
“那真是太好了,所以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真幸福。”白衣女子羨慕地說。
“如果這事情到這裏了,自然就是一個好結局,可仍然還沒有結束。”林靈兒搖了搖頭,繼續往下說。
少女成仙之後,自然跟随那天神,拜入同一個師門。而那師父就是曾經叱咤風雲的朱雀,林靈兒所認識的唯一一個過百級的人!
但是,這個朱雀性格古怪,他看不得自己門中弟子有愛慕之情,所以要拆散他們。那時候,正是聖戰,朱雀就派了那男子去攻打魔界,帶着老弱病殘的兵卒們去挑戰強大的魔界。
“怎麽會這樣?那他們怎麽辦呢?”白衣女子眉頭皺了一下,為這個故事感到揪心。
“大家都知道這等于去送死,所有朋友都勸說他不要去,可是他迂腐不化,非要以師門道義為重,于是去了,後果可想而知。”林靈兒長嘆了一聲,回想起這一切,也是心酸不已。
“死了嗎?那姑娘呢?”她傷感了下。
“幾乎瘋了,後來有人從戰場帶回了一封他的絕筆書,他告訴女孩,要帶着他的生命一起活下去,他死了,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與她同在了,他沒有離她而去,因為他一直都在她的心裏,她從此不再是一人,而是兩人了。我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你不希望他好好活着嗎?帶着對你的愛。”林靈兒說道。
其實林靈兒明白這白衣女子的相好一定變心了,但她想對這女子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因為她的純真。
林靈兒說完自己的這個故事,腦海中一直浮現着芊若拿這那封書信,哭成淚人的場景。
“那姑娘活下去了嗎?“白衣女子感慨很久才問。
“她沒有悲傷,一直相信着他的存在。”林靈兒點點頭。
芊若的确照着仁的話,活下去了,她很堅強。
芊若與仁的故事,早已經成了天界的一個神話,無數被愛戀困惑的男女為之感動,更加珍惜自己所面對的感情。
是啊,他們用了三生三世,都無法在一起,還有什麽樣的經歷比他們更慘的呢?
雪緣曾經也對林靈兒說過,她從來沒有經歷過愛情,但她很向往芊若與仁那種刻骨銘心的愛,也許這因為芊若與仁的這種絕愛,使雪緣才那麽勇敢得去面對輝夜,以一種義無返顧的姿态去愛輝夜,于是他們用自己的愛情去為芊若與仁的故事才續寫了圓滿的結局。
……
白衣女子久久不語,若有所思,然後振奮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優美的弧度。
她勇敢地再一次走上奈何橋,自己接過了孟婆湯,一口氣喝了下去,沒有猶豫。
然後她慢慢地走了過去,優美的白色背影,走到橋的盡頭,她突然回頭對林靈兒說:“我想那天神心中也是一直保持着這份愛,才那麽勇敢地面對死亡吧。真愛是不會被遺忘的,就算喝下了孟婆湯。”
她消失了,林靈兒久久伫立着,回味着那句話,自語着,“真愛是不會被遺忘的……或許吧。”
從奈何橋上走過的都是臉上寫滿哀痛與遺憾的,只有那瘦弱的女子,只有她笑着過去,那是怎樣的勇敢?
林靈兒擡起頭,天空陰霾得像是墳墓,撒下絲絲縷縷虔誠的微光,引領着魂魄走向新的黎明。
她往着回去的路走,快到原來那地方的時候正好遇上前來找她的牛頭與馬面,他們見林靈兒不在原地,還以為她又跑了,吓得到處去找。
“哎喲,我不會跑啦,我要等你們界主想辦法呢!”林靈兒笑一笑說。
“姑奶奶,您就行行好,呆在那裏,別亂跑,這裏可不是鬧着玩的,很多地方是魂魄不能去的呀!”牛頭人擦了擦頭上的汗。
“沒有亂跑,我就是跟着他們走的呀!哈哈!”林靈兒邊回去邊說,“對了,我在三生石那,見到一個鬼差,原來他就是當日抓那被壓在樹下魔的鬼差,可厲害啦!他一人跟它打,哎喲,你們這些鬼差一點都不團結,怎麽能讓他自己去對抗呢?”
“你被騙啦!”牛頭人瞪了瞪眼珠子,“又是那膽小鬼,哎喲,一沒事做就站那裏逢人誇贊自己,然後還騙錢,你都被人騙了,還蒙在鼓裏,真是單純!”
“喂!什麽呀!他騙我?不會吧,他頭上還有條被打傷的疤呢。”林靈兒不可思議地攔在路中間,質問他們。
“什麽被打傷,當時是他們三個押送那魔,魔掙脫後,他跑的比兔子還快,一頭撞在葵陰樹上,給那刺給戳破的,他昏倒了,另兩個被魔給殺了,還多虧他昏倒,才逃過一劫。他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牛頭人翻了個白眼。
“什麽!”林靈兒如遭了青天霹靂一般。
虧她羨慕死了那條疤,勇敢無畏的見證,英雄的象征,居然是……
是逃跑的時候撞到樹戳破的!
天啊……
這個挨千刀的家夥……
“那後面到底是怎麽樣?”林靈兒先忍住怒火,把話問完。
☆、何為執念
關于绛魔昊天樹下那個魔的傳說,牛頭馬面是這麽說的。
當時,那魔從鬼差那掙脫出來,就大開殺戒,欲血洗聖川,不論是鬼差、冥侍衛,還是魂魄,看到什麽就殺什麽,一個都不放過,逃跑的也要被它追殺,簡直喪心病狂!
然而,就是這樣喪心病狂的惡魔,卻根本沒人奈何得了!它一路勢如破竹,殺進聖川,只是眨眼的工夫。
牛頭馬面回憶起那天的場景,真是比十八層地獄有過之而不及,雷霆風暴籠罩了整座聖川,頃刻間閃電如暴雨降落,一切化為烏有!
若不是因聖川有強大的結界保護,怕是早夷為平地了,但是即使這樣,依然死傷無數!
號稱冥界戰士的冥侍衛都不是它對手,最後連界主樓夙與其夫人都出馬,也沒能攔住。
那是一個超越百級的惡魔!
林靈兒聽得膽戰心驚,想象起當時那雷霆狂暴的畫面,登時一陣毛骨悚然,這簡直叫一手平川!
“界主以犧牲自身三千年修為,來維護結界,保護冥界的子民,至今都還未恢複,這才選了冥帝為他處理政務。”牛頭人補充道。
“那……這麽厲害的家夥,後來怎麽制服了呢?”林靈兒好奇道,明明所向披靡,無人可敵。
牛頭人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起後面的事情……
那個惡魔順着忘川水一路殺向奈何橋,樓夙與他夫人芷水帶着幾乎整個聖川的冥侍衛追了過去,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說什麽也不能讓那個惡魔沖過奈何橋,把六道輪回給毀了!因為那樣的話,冥界的意義将不複存在,所有魂魄将從此不能投胎,只能永生永世被困于冥界。
“好個黑心鬼,自己出不去,也不讓別人出去?”林靈兒咬牙切齒道,惡魔就是惡魔,思維與常人不同,她忙追問下去,“那後來到底是怎麽鎮住它?”
“當時界主幾乎絕望了,卻突然發生了奇跡,那個惡魔見了三生石上那四個大字‘永生絕戀’,竟然癡癡得盯了好半天,愣得走神,仿佛變了個樣子似的,界主方有下手的機會,把它給抓了回來。說來也奇怪,它也不掙紮了,乖乖地被壓在了绛魔昊天樹下。”馬面人說道。
“為什麽那惡魔看着那字就會走神啦?”林靈兒又問道。
“至今也無人知曉,它被壓在樹下後,還時常聽見它喊着那四個字,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時而癫狂大笑,沒有人知道它為什麽成了這樣,就這樣漫漫度過了近八百年,後來日子久了,它虛弱了很多,喊得也就少了。”牛頭人說完,嘆息了一聲。
林靈兒啧啧稱奇,想來是那惡魔生前也有一段同病相憐的經歷,這字眼勾起了它這不堪的回憶,才變成這樣吧?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麽一想,林靈兒竟然對它也有幾分同情了。
故事說完了,林靈兒再次被牛頭馬面帶回了那個“天堂”。可是她一點也不喜歡那,趁着那兩人一走,她又溜了,沒想到這次捅出了更大的簍子。
冥界盛産黑晶,這種礦石嵌入兵器裏的話,可斬魄,即讓人死後直接魂飛魄散,連魂魄入冥界輪回的機會都沒有!林靈兒一心想采點黑晶回陽間賣好價錢,卻根本不知道每個黑晶都産在兇煞之地,更有聖獸不死鳥在守護!
結果,她黑晶還沒找到,就被不死鳥追殺得滿山跑,多虧了界主樓夙及時出現,将她接到了聖川宮殿。
“你不知道被不死鳥咬死的魂魄是永不超生的嗎?!”樓夙怒目呵斥道。
“對不起嘛。”林靈兒抓了抓頭,還有更多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樓夙生冷地打斷。
“我要你好好呆那,你怎就不聽,盡給我添亂?”樓夙問道。
“你早點把我送走不就完事了!”林靈兒說道。
“你……”樓夙睥睨了她一眼,氣得将話咽下肚子,寬闊的胸膛急促起伏,雪白的長發飛揚在凜冽的風中,終是嘆息了一聲,“我下午之時,已聯絡過輝夜,關于你的事……哎!”
“輝夜,輝夜他還好嗎?”林靈兒一聽到他,忍不住關心了一句,死亡沼澤中,她死了,他呢?
“他沒事,至少我看着沒事。”
林靈兒松了一口氣,看來冷夜二旗的人應該兇多吉少了,這才問起自己的事情。
樓夙說,因為之前沒有還陽的先例,他也很為難,最關鍵的是,這件事不僅僅是冥界的事,而是三界的事情,他需要征求另外兩位界主的同意。
“楊興肯定會同意啊,輝夜也一定會的!這個你根本不用擔心!”林靈兒擺了擺手,一點也不擔憂。
“哎,就是輝夜不同意啊。”樓夙說道,神情淡漠得似乎不關他事,而口氣似無奈。
聽到這,林靈兒大怒,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起,之前怎麽幫輝夜解決他私生女的事情,現在居然過河拆橋,見死不救!夏靓兒的事情才過了幾個月,他怎麽就翻臉了。
人道是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他怎麽比女人還快!他憑什麽不同意!
再說,有雪緣在,林靈兒就不信雪緣不會為她求情,難道她也擺平不了輝夜嗎?!
提到雪緣,樓夙又說起一事,這還陽還需借助妖界鎮寶瑤光之力,而且很可能就此消耗光瑤光的力量。
“想要借這寶物,恐怕夠嗆。”樓夙搖了搖頭,何況他也知道,當年輝夜為什麽會坐上妖界界主的位子,正是為了得到瑤光,為了給雪緣續命,如果瑤光沒了,等于宣判了雪緣的死刑,愛妻如命的他又怎麽可能會借出?
“怎麽會這樣?”林靈兒一怔,剛剛還眉飛色舞的神情突然頹廢了,為什麽要用到妖界的瑤光?
樓夙讓宮女帶着悵然若失的林靈兒先去休息,為了防止她亂跑,便将她安置在了偏殿。
冗長的過道,兩側牆壁上鑲嵌着不同兇獸的頭,它們無一例外地怒目而視,口含鬼火,沒有活人氣息的地方,四處都是陰風,只是林靈兒也感覺不到冷。
離開過道,從一個側殿門出去,又到了棧道,依然到處是細小黑葉的葵陰樹,天空昏昏暗暗地透下光線來,在周圍形成了漂浮游動的微小光斑,就好像是海底中不斷冒出的氣泡,在陽光下反射出全白。
偏殿就在不遠處,宮女先将燈都點亮,明火的亮讓人覺得無比溫暖,林靈兒前腳剛進來,便聽到身後傳來了許多腳步聲,扭頭一看幾位華服的丫鬟簇衆星捧月般地擁進一位美人,美目流轉,唇若花開,眼角眉梢盡是春意。她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踏波款款走來,縱然是女子的林靈兒看到這場景,也不禁有些迷亂,目光癡了幾分,若要讓男人看去了,豈不是神魂颠倒。
她便是樓夙的妻子,冥界的界主夫人芷水,那個曾令魔界多少男子癡迷而甘心臣服于她的芷水。
好一位絕色妖女!
“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她扭頭對丫鬟說話,只一偏頭,便露出那雪白的脖頸,比月光還要皎潔。
“好……啊。”林靈兒聲音顫了顫,被她的女王氣質給吓到了。
“你還真的是能上天,能下地,怎麽?都跑這兒來了。”芷水咯咯笑道,花枝亂顫。
光看臉蛋,芷水的美貌不如雪緣,然而她卻将妖精獨有的妖媚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舉止投足間無不在魅惑別人,幸好她在冥界的,要不又得勾引了多少男人?
林靈兒只覺得看着她,就給迷惑了一般,急忙轉開視線,無奈嘆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呀!”
芷水輕笑一聲,百媚橫生。那芊芊細手從白狐皮大衣的袖口取出了一面玲珑鏡子,她向鏡面輕輕吹了一口氣,景象出現在林靈兒與她之間,宛如一幅畫卷慢慢展開,竟是蒼雪山上的風光。
“你這鏡子好生厲害,竟然能窺探蒼雪山的情況!”林靈兒大吃一驚,蒼雪山萬千結界庇佑,就是她的輪回轉世都沒法生效,居然能被芷水這麽一觀,了不得!
“冥界要沒拿出幾件像樣的神器,豈不是被妖界和天界恥笑了去?”芷水反問。
說話間,鏡中的畫面漸漸清晰,是蒼雪山的寝宮。
------------------------------
雪緣合着貼身的素衣睡袍,怏怏地坐在床上,柳眉微蹙,手捂胸口。
“怎麽?”輝夜站在銅鏡前束發,側目垂見,手上的動作快了幾分,将發帶束緊後走來。
雪緣搖了搖頭,臉上有些蒼白。輝夜以為她身子不舒服,便讓她躺下休息。
忽然,雪緣反握住輝夜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祥之兆。”
輝夜偏過頭,不明白她無端一句話。
雪緣松開他的手,快步走到妝鏡奁前,随手掏出盒子中的一把花珠,撒在桌上,手指飛速在撥動,清點個數。
“果然,是兇。”雪緣花容失色,人微微往後一倒,露出震驚的神情。
“誰?”
“定是身邊親近之人,這個是大兇的征兆。你可知有誰去了危險之地?”雪緣神情慌亂地轉頭望他。
輝夜搖了搖頭,在思忖雪緣的卦象。前些日,懷希在死亡沼澤受到冷夜二旗的襲擊,
“日前懷希在死亡沼澤遭遇冷夜二旗的攻擊,你也感覺到,難道這次也是……?”輝夜蹙眉思索。
“這次不同,更為兇險之兆,怕是有性命之憂!”雪緣眼波盈盈,飽含擔憂,是不是又誰去了那地方?她心裏胡亂猜測了一番,忽然失聲道,“是不是靈兒?!”
一想到這,她又緊張了萬分,本就體弱的身子因為情緒激動,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胸脯劇烈起伏。
輝夜溫暖的手扶在她的肩,口氣好不在意,“她?懷希出事的時候都不在,現在為何去?”
別提這女人,自己跑天界潇灑,丢下懷希去那兇險之地,還好遇到故人,不然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雪緣思索了一下,覺得也有道理,“那……那到底是誰?”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是懷希的事情讓你太擔心了。不必多想,好生照顧自己和秀夜,我先走了,嗯?”輝夜雙手搭在她肩上溫柔地寬慰道。
雪緣看着他眸中的溫柔,心中的不安也漸漸化解了,便也舒心地點點頭。
……
輝夜出了寝宮後,步子一頓,神情變得凝重。他那是安慰雪緣的話,而他也知道雪緣的感覺從來不會錯,怕是……
他打了一個手勢,喚來一密探,“速去追查下林靈兒的下落。”
“是,界主。”密探帶着任務便出了山。
……
等蒼雪聖殿的事情處理完後,他剛剛離開,一位藍衣女子捧着書信急急過來,俯身行禮,“禀告界主,前方密報。”
在冷溟峰,女子多半為侍女或者其他貴人,少有女臣子,而能直接觐見界主的,也唯有她一人。
輝夜拆了信一看,面色一沉。
此時先前出去的密探也回來了,對着輝夜及那女子各行一禮,“界主,朔夜大人,林姑娘好像……好像在死亡沼澤。”
輝夜面色更加凝重,冷夜二旗在死亡沼澤尋物,林靈兒又去,豈不是要與懷希他們一般遭遇,要真如雪緣所料,那不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輝夜擡起頭又思量了半天,本還指望能順水推舟,從二旗那得到些線索,這該死的林靈兒又要亂了他的計劃!不是警告過她遠離那些人了嗎?!
“界主。”朔夜開了口,她似乎看出了輝夜的想法,眉毛一挑,細細低語了一聲,“那就殺雞儆猴罷。”
輝夜正有所猶豫,聽她這麽一說,頓時心下了決定,事到如今,也不能放縱他們了,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于是,輝夜果斷地轉身對侍從說:“朔夜,宮內的事情由你轉達給宮倏的人負責,我去去便回。”
“臣遵旨。不過,界主您下山,不須備些人手?”
“不得,死亡沼澤的力量不是你們可承受的,再說此次對付的可是二旗的人,多帶人手只會增添麻煩。”
“界主獨自前往,豈不危險?若有個什麽喪失,我們這些做臣子如何擔當得起?”
猶豫了一下,朔夜應道:“我随您去。”
其他人的話,輝夜沒有太大反應,然而朔夜的話卻使得他腳一頓,然而他只是回眸看了她一眼,“一時辰後回來。”
之後便有了輝夜來死亡沼澤救林靈兒的情景。
……
芷水的鏡子畫面又切到了林靈兒倒下的那一幕。
看似洶湧的冰雪,卻沒有給輝夜多大的傷害。
他看見了地上不動的林靈兒,默默地嘆了一聲,随後擡頭望向變化的七夜說:“真龍雪魄竟然在你身上?”
“哈哈……”一夜在他身後蕩漾開了笑容,看着輝夜驚訝的神情,他感到好像是勝了他一般,“想不到吧?作為冷夜聖物,它選擇的主人不是你,而是七夜。”
輝夜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紅色的頭發在風中曼舞,愈加火紅,金色的流瑩,仿佛那一頭是熊熊大火,還有他那雙充滿殺氣的紅色眼睛,都是冷夜族令人敬畏的紅。
只見他的劍聚集着來自天地的無數火光。
他翻過身,對着一夜揮了劍。
天地間忽然風雲突變,雷聲隆隆,血色的閃電擊穿了通紅的天空,将雲朵撕碎又撕碎,地面發生了巨大的震動,像是天地要颠倒而立……
大風驟起。
所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