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施恩惠
沈瑜生的是女孩,兩夜一天,母女數度危在旦夕,沈瑜終于生下了她懷胎十月的女兒。
據說當時沈老夫人和沈柳在得知是個千金後,前者一言未發,由人攙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而沈柳,只有一句話。
“大小姐身體欠佳,我為人母着實心疼。因家中瑣事太多且嘈雜,不宜修養,還是遷去北大街的柳宅好生照料吧。”
好在沈柳不算無藥可救,沈瑜才得以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便上了馬車去了柳苑。
柳苑至今已荒廢十來年,雖是個兩進的院子,但因長期無人打掃,裏面枯草都有一人之高,到處破敗不堪。
沈瑜坐在墊了厚厚的坐墊的石凳上,周政抱着嬰兒,淡淡的看着前來收拾院落的人。
沈瑜聲音平平道:“你說,他們會是誰派來的?”
周政知道她心裏明白,只是随便一問,并不求答案,便溫和道:“且不管他們是誰派來的,你只管坐着休息便是,好好将養着。”
人多收拾的自然也就快,況且他們就兩個人,只命人收拾了院子裏的枯草和一些廢棄的東西并着一間寝室和竈房,便将人打發走了。
兩人一個丫鬟小厮也沒帶,沈柳也未命人跟着他們,如今只有他倆,一切只能自己動手了。
周政把沈瑜安排好了,又把孩子交給她,道:“你先歇着,我去給你燒些水,呆會還得熬藥呢。”
“好。”沈瑜低着頭,手指在女兒白淨的小臉蛋上摩挲了下。
周政并非天生的公子哥,在被招贅進沈家之前也做過這些粗活,是以毫無難度可言。方才他并未讓人把處理下來的雜草帶走,這會子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支了架子,把砂壺添了水,往上一架,沒一會便咕咚咚響起了水沸騰的聲音。他把砂壺拿下來,又把熬藥的砂鍋放上去,這才進了屋。
羅鳴轅命人送來了日常家居用品和吃的,這一時半會他們倒也不用自己上街了。左右……他們也不會在這裏呆多久,總要出去避避風頭的。
沈瑜已經睡着了,知道她昨天晚上心冷的一夜未睡,周政沒舍得叫醒她,取了茶盞,倒了兩杯水,又到外面熬藥去了。等藥熬好,周政才小聲叫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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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政端了藥過去,正要喂她,不妨女兒這時“哇”的一生哭了起來,他頓時慌了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哄哪個了。
“她、她怎麽了?”
沈瑜看他那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眼眸垂了垂,道:“無礙的,她只是餓了。”說着彎腰就去抱孩子。
“餓、餓了……”
孩子餓了就要吃奶,這點周政還是知道的。但是他和沈瑜的關系略僵硬,要說讓沈瑜當着他的面給孩子喂奶,莫說她了,他一時間也有點尴尬。
“外面還有東西沒放好,我去收拾一下。”
外面哪有什麽東西,無非就是一些米面。沈瑜如今在坐月子,又要照顧孩子,他一時間也是□□乏術,羅鳴轅想得周到,該用的東西給兩人準備的妥妥當當。他把東西全都送進庖廚,又在外面等了一會才進去。
沈瑜已經喂好了孩子,正在喝藥。
“眼看到晌午了,你吃了藥再歇會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沈瑜奇怪的看他一眼,似乎很詫異:“你會?”
“會點皮毛。後來有時也見過尤廚子做飯……不難……”最後有點沒底氣。
小半個時辰後,周政推開屋門。
沈瑜聞到了濃濃的雞湯味。
周政把飯菜一一端上桌子,又把桌子拉到床前,才道:“你剛生産完得吃些有營養的,我想了想,還是在外面買些回來吧。”
沈瑜沒說什麽,周政趕緊給人盛了碗雞湯遞過去,“小心燙。”
到了晚上,周政看看床上的母女,再看看那個小小的女兒,生怕晚上一個不小心就把閨女給壓住了,權衡之下只好打地鋪了。
如此在柳苑住了有小半個月,期間沈家一個人也沒來過。周政是樂的自在,同時卻也擔心沈瑜,因為她的話更少了。
時值陽春三月,春光明媚,沈瑜覺得在床上呆的太久了實在悶的難受,想下床走走。這周政哪能同意,産婆當時說了,孕婦一月之內不宜下床不宜見風。
沈瑜如今也知道了,事關自己,這個男人是半點也不敢馬虎,便折中道:“那你在門口放把椅子,我不出去,只在門口透透風。”
此刻正值正午時分,門口陽光普照,瞧之十分暖和,周政這才照辦。
剛把人放置好,便聽有人叫自己。
尤嵘在眠花樓看上了一個花娘,這些年一直在攢銀子想給其贖身,眼瞧着就要把人給贖出來了,卻不料就在這幾天便出了岔子,就在要給花娘贖身的前一個月,鄭員外突然看上了這個花娘,硬是要贖回家做小妾。那花娘千祈萬盼着等着良人,自然寧死不從,意外将人給打傷了。那鄭員外自認憐香惜玉,只讓人關進了柴房,并未将人送往官府。并揚言道,只要花娘點頭,他願意既往不咎。
雖說是小妾,但對方財大氣粗的,這往後的日子怎麽說也不會比在花樓裏賣笑好得多,姐妹們紛紛勸她。
那花娘一顆心都想着良人,寧死也不願從。一直侍奉她的小丫鬟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偷偷跑去了鳴柳酒樓找尤嵘。
尤嵘當時又驚又怒,奈何對方財大氣粗,哪是他能應付的,這才想到了周政。
尤嵘租了頭騾子,火急火燎的來求助,一進歸隐鎮就聽見不少人都在議論沈家最近的大事。他找了個人一問,直接找到了柳苑。
周政聽完他的話,苦笑了下。
尤嵘一個大老爺們急的都快哭出來的,“周公子,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吧……”
周政眉頭緊鎖,倒不是他不幫忙,而是之前他曾得罪過鄭員外,已經在其手上吃過虧,而且酒廠的契書也被其設計奪了去,如今他簽的文書期限将至,只怕往後沈家又要變天了。他這些日子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找一找鈴蘭他們,畢竟鳴柳酒樓曾是沈老爺子留給沈松的,想來他們應該不會拒絕。眼下真的是沒精力再去管別人死活了。
尤嵘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目通紅,“周公子,我求求你,只要你能幫我把琴娘救出來,往後我尤嵘願為你肝腦塗地、我……”
周政無奈道:“真的不是我不幫,我如今的境況你也看到了,我真的無能為力。”
“相公。”
周政一怔,猛地回頭,看着門口那個被正午的陽光沐浴着的女子。
她很少這麽叫自己。
“你過來。”沈瑜又道。
“你……”周政走了過去。
沈瑜淡淡一笑:“有人可以幫她。”她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也足夠尤嵘聽見了,後者猛的看住她,雙唇不停的上下碰撞,甚至都能聽見他上下牙齒碰撞的聲音。
“你說的是……”周政也明白了過來。
“就是她。”沈瑜扯住男人的袖子,示意其離自己近些,然後緩緩道:“倘若她真的有心接手鳴柳酒樓,我相信她很樂意讓尤嵘欠自己一個這麽大的恩情。”
周政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打發走尤嵘的了,他滿腦子想的的都是沈瑜方才說的話。
接手酒樓……
她怎麽會知道,自己有意把酒樓賣給沈硯的?
鈴蘭現在已經被當成熊貓一樣對待了,正悠閑的曬着太陽,沈硯這時領着尤嵘進了家裏。
尤嵘見到人又是一跪,鈴蘭條件反射的給避開了。
聽完尤嵘的話,鈴蘭嘆口氣,随即怒罵那個鄭員外欺人太甚。
“你怎麽不去找周政呢,他背後可是沈家在撐腰。”
“我去找過了。”他把自己在歸隐鎮看到的聽到的一一道了來。
鈴蘭聽得唏噓不已,最後答應了他的請求,說會盡快幫他把琴娘救出來。尤嵘也沒心情留下來吃飯,騎着騾子又趕回了平遙城。
“是沈瑜讓他來的?”
“尤嵘是這麽說的。”沈硯扶她坐下。
鈴蘭笑了下,“她看的倒挺透徹啊。如今看來,她過得似乎并不錯,至少應該比在沈府裏頭舒坦。”
尤嵘現在也沒心思掌廚了,天天守在眠花樓後門等消息。
兩天後,鈴蘭和沈硯在眠花樓後門找到了他,見其面色憔悴胡渣遍布,搖頭嘆道:“癡兒啊。”
沈硯輕笑,在其耳邊小聲道:“還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尤嵘看見他們來仿佛見了救星似的,聽鈴蘭是來要人的,還答應今天就能幫他把琴娘贖出來,立時感恩戴德就要下跪。
鈴蘭扶額,沈硯快手将人攔住,“先進去吧。”
幾人是從正門進去的,眠花樓的老鸨和龜奴認識尤嵘,自然不肯放人進去。
鈴蘭道:“琴娘一直不點頭,鄭員外又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身為這兒的主人的你,想必也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吧。”
老鸨臉色青了黑,不屑道:“你想怎樣?”
“請我們進去,我們來跟鄭員外談,絕不讓你為難,說不準一會你還會有筆銀子入賬呢。”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晚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