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過年
臘月二十五這天,鈴蘭和沈硯帶着禮品去了歸隐鎮送節禮。鎮上紅燈高挂,彩帶飄搖,稚童歡聲笑語嬉笑打鬧,好不熱鬧。
鈴蘭嫌車裏悶,進了鎮子沒多久就探出頭來跟沈硯閑聊。
“明年小妹就要及笄了,不曉得她的及笄禮熱不熱鬧。”
“水仙是獨生女,岳父岳母的掌上明珠,這及笄禮自然不會差了。”
就這樣兩人一路閑聊下來也快到了,前面拐彎經過沈府再走兩條街便是了。
沈硯趕車穩着呢,鈴蘭絲毫未覺不适,笑着打量四周景象。
牛車拐進巷子,遠遠的就見巷口最前頭沈府大門口停了一輛馬車,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男子轉身,一手撩開車簾,一手伸過去似是要扶人。
馬車裏走出來的是位年輕婦人,因離得遠,鈴蘭瞧不清她的樣子,不由得好奇問道:“這是誰?”
沈硯道:“是大伯的大女兒,沈碧,旁邊那個是她的丈夫,也是峪安縣的縣令。”
這兩人是夫妻?
可是那男的看起來起碼跟羅鳴轅的年齡不相上下,沈碧才多大呀。
在這兩人成親時,應了大伯一家子相邀,沈松夫婦也參加了婚宴,沈硯自然也跟着。當時他也很驚訝,但是砡哥說,是他姐姐非要嫁的,他姐姐也親口說過,她一定會幸福的。
沈碧一向是個有主見的,且認死理,大伯一家最後只能答應了。今天應該也是來送節禮的吧。按說沈硯應該上去打聲的招呼,只是他念着鈴蘭身體不好,不敢讓她在車裏久坐,這才故意避了去。
許府門口,許小妹早早就守着了,她惦記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非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姐姐很久了。之前聽說姐姐懷孕了,她高興了許久呢。
牛車停在許府門口,沈硯把鈴蘭抱下來,跟着一起進了府裏。身後有家仆把節禮拿下來,又把牛車牽到了府裏的馬廄。
晌午飯很豐盛,有專門為鈴蘭做得清淡的菜系,也有大魚大肉。飯後鈴蘭母女三人,守着一張桌子聊天。許夫人摸摸她的頭,笑得寬慰:“如今你們都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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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握住她的手,鼻頭泛酸:“這許多年,您待我如親生,女兒無以為報……”誠然受她養育之恩的并非自己本人,但她承了這具身體,合該承受這些恩惠。
許夫人搖頭,打斷她的話,笑道:“說這些見外的話作甚。早年在硯兒出生時,你那婆婆就讓我認了硯兒為義子。這些年我不過是對自己的兒媳好罷了,談什麽報不報的。”
許小妹見這兩人似是又要抱頭哭了,趕緊岔開了話題:“姐,娘說過完年就給我辦及笄禮,那天你要來啊。”
“好,我一定來。”
一晃眼臘月已經到了底,朝廷對火藥的管制并不嚴苛,是以年三十這晚,整個臨水村燈火通明,時不時還有孩童們點炮驚得家裏有牲口動物的驚叫幾聲。
沈松夫婦在郭家門口跟人聊天呢,鈴蘭心情好,沈硯陪着,在旁邊的小樹林裏散步消食。
樹林裏大多是楊樹,如今料峭寒冬,樹葉早已被季節的寒風吹落的一幹二淨。天上彎月如鈎,星辰閃爍,似是氣氛使然,空氣中竟聞得幾縷餃子香氣。
沈硯笑她:“平時見你胃口欠缺,今晚倒好,一個人就吃了兩碗餃子。”
鈴蘭赧然,輕捶他:“是娘包的餃子好吃。”
“是是是,都怪娘手藝太好了。”
一聽就是在拿自己當小孩子哄,鈴蘭咬着牙表情惡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說是掐,一來她力氣小,二來他皮厚,在他看來,這分明是撓癢癢。
兩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一眨眼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孕婦本就貪睡,鈴蘭覺得乏了,便讓沈硯陪着回去了。
被褥是入冬新換的棉絮,這幾天天氣好又暴曬過,鈴蘭窩在男人懷裏一夜好夢。
夜半時分外面飄起了小雪,雪勢由小變大,直至鵝毛般将整個夜色都染成了白色。
沈硯看着懷裏熟睡的人,緩緩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起身披了件外衣下了床。
此刻正值子時的夜半時分,也正是新的一年真正開始的時候。沈松夫婦年紀大了不好折騰,
便由沈硯負責點起了新年裏的第一盤鞭炮。這個時候已經有別家在燃炮了,或遠或近的噼裏啪啦聲聽着都覺得極其熱鬧喜慶。
點燃一盤炮竹,沈硯望着在空中火花四濺噼裏啪啦的鞭炮,笑了一下,轉身回了房。
鈴蘭被炮竹聲吵醒,皺着眉頭堵住耳朵。沈硯瞧之皺鼻的可愛樣子,又是一笑。
“咱們買的那一盤炮竹小,馬上就會響完了,”話剛落,果然鞭炮聲息止了。
“睡吧。”
鈴蘭掩嘴打個呵欠,窩進沈硯懷裏,沒一會便睡着了。
等她徹底睡熟了,沈硯伸手撫平她還皺着的眉宇,自己也睡下了。
仲陽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師父也掌握了證據,再過不久,父親就該沉冤得雪了吧。
年初一的早晨,整個村莊都被大雪覆蓋住,一眼望去到處白茫茫的一片。
正月裏的第一天有個習俗,便是早上的洗臉水不能倒出去,頭天晚上吃的瓜果零嘴皮也不能掃出去,不然就等于是将整一年的財運都給掃出門外了。
昨晚一夜的大雪積了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下去能沒到腳踝處,沈松瞧之甚是高興,要知道,這冬天裏的雪就好比田野裏莊稼的棉被。莊稼暖和了,收成自然也能好了。
沈松夫婦吃完餃子就出門拜年去了,因着鈴蘭還在睡,沈硯便在家裏陪她。
正月裏是一年中最喜慶的月份,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的,過了新年又迎上元。
如此一晃過去,又迎來的草長莺飛花紅柳綠的早春,而許小妹的及笄禮也就定在了三天後的二月十八。
鈴蘭這天帶着花“重金”買來的一對的玉镯,沈硯作陪,去了許府。古人女子十五歲及笄後便可許嫁,這之後不知有多少媒婆要來踏破許府的大門了。兩人吃了午膳,直到黃昏才回了家。
地裏有沈松忙碌,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早春的到來讓整個田野都充滿了盎然的氣氛,麥苗争相迎風招展,翠綠的好看極了。
鈴蘭一直都想在果園後面挖個魚塘,養養魚什麽的,如今終于可以開工了。沈松父子花了三天的時間就挖好了,往裏引了河水,又撒了魚苗,這才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鈴蘭淡淡道:“小妹及笄那日,娘與說了一些事。”許夫人聽她叫了十幾年的娘,兩人都習慣了,前者又是沈硯的義母,鈴蘭便應了許夫人的話,繼續稱她一聲母親。
“是關于羅鳴轅的?”這一點師父也跟他提過。
自從上次見了羅鳴轅與那婦人有來往,又見那與羅鳴轅有幾分相似的少年後,沈硯便留了心,暗中調查了一番,結果竟是那般曲折。那婦人是羅鳴轅曾經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而那少年,則是羅鳴轅與那婦人的孩子。
沈硯無意插手別人的事,但調查的同時竟發現羅鳴轅倚仗沈柳的自負與對他的信任,在最近兩年裏已悄無聲息的賣掉了沈家好幾家鋪子。
他當時斟酌一番,決定先不告訴沈松夫婦,以免他們因祖上基業被賣掉而傷心煩惱,就找了師父師娘幫忙。這兩年陸陸續續的,暗中收了不少回來。後來的兩家綢緞鋪子,也是師父托人與羅鳴轅接頭,在對方并不知情的情況下買了回來。
鈴蘭道:“沈柳對羅鳴轅情深義重,又那般信任,倘若知曉了羅鳴轅這許多年一直都在欺騙她,該是如何的傷心與憎恨呢。”更何況,羅鳴轅能這麽輕松的就将家業一一給變賣掉而不驚動沈府的一幹老小,其實間接來說也是沈柳賦予了他權利。否則,他哪兒來的契書?
“他賣咱們就買,這樣既便利又快捷,也省的咱們絞盡腦汁跟他們周旋了。”
沈硯笑道:“你哪兒的那麽多錢?”
鈴蘭呵呵笑道:“咱們可以借娘的嘛。”這個娘,指的自然是許氏夫婦。
兩人一路無話,到了家門口了,鈴蘭突然想到一件事:“年前尤掌廚可是說過要請咱們吃飯的,這一個年頭都過了,也不見他來找咱們。要不……咱催催他?”
沈硯瞧她,然後笑了笑:“你想怎麽做?”
鈴蘭悠悠道:“聽說沈瑜近幾天就要生了,周政此刻正忙得焦頭爛額,家裏已經請了四五個産婆了,且他又曾跟鄭員外有過節,這會子正是個好時機。”
沈柳想要個男孩已經想瘋了,這些年名醫不知瞧了多少,上山求佛捐的香油錢也夠人咋舌了,土方偏方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偏偏那肚子一點起色也沒有。如今她年紀也大了,知道再懷上的可能幾乎為零,就把一切希望都寄在了女兒沈瑜身上。
“倘你生不出兒子,就到柳苑去吧。”柳苑曾是沈老爺子送給沈松之母柳氏的一座宅子,為這個沈老夫人沒少嫉妒恨。于是在這兩人相繼去世後,沈老夫人就命人封了那座院子,裏面人跡全無,雜亂不堪。
去了那裏是個什麽光景沈瑜自然知道,對于母親的瘋狂與偏執,沈瑜從來不予置計較。何苦呢,母親也是個可憐人。
沈瑜能接受母親這樣的安置,周政卻不能,他絕對也堅決不會讓他心愛的女人與孩子去遭這份罪。
所以,他一定有所行動。
而在周政有所行動之前,鈴蘭要确保尤嵘對自己的忠心。
至于如何能徹底讓尤嵘對自己忠心,她早就想好了。他那人實在,她就利用他這一點,讓他清楚明白自己對他有恩就行。什麽恩情都比不上救命之恩,那個花娘,就是她對尤嵘最大的恩惠。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晚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