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跟蹤
鳴柳酒樓門前,尤嵘翹首以盼,但見前方街道拐角處,兩輛馬車緩緩駛來,為首的馬車正是周政的,他忙不疊的迎上去。
鈴蘭扶着沈硯的手臂下車,笑道:“尤掌廚,別來無恙啊。”
尤掌廚呵呵笑道:“我可是恭候多時了。”
此時還未到午飯時分,然而酒樓大廳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尤嵘解釋道:“前兩天周公子把新菜的告示貼了出去,這不,今天來了不少人呢。”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進了後廚,見要的魚都已備妥當,而大廳裏的客人也在催促了,鈴蘭這才挽着袖子,尤嵘在旁打雜,開始忙活起來。
鈴蘭邊忙邊跟尤嵘閑聊,“上回顧将軍吃了知了猴對你是贊不絕口,今日可也有前來?”
尤嵘道:“人家将軍日理萬機,怎能說來就來。”
鈴蘭又道:“也是,這顧将軍唯一的獨生女兒被選進了宮,聽說還深得皇上寵幸,也難怪将軍對當今聖上如此盡忠職守。”
尤嵘道:“可不是嘛。不過有件事不知你可知道,咱們這位将軍的女兒之前還許過人家的,眼見馬上都要成親了,不知怎的遠在京師的皇帝竟然一道旨意下了過來,緊跟着這顧将軍的女兒就成了寵妃。”
“哦?”鈴蘭詫異:“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不曉得當時與顧将軍女兒定親的是哪位啊?”
“是陳副将。”說完搖頭,十分不解的樣子:“你說這顧将軍和他女兒是怎麽想的啊,那陳副将長得極其平凡,為人又有些好色,還膽小怕事,怎麽就成了副将,還跟顧将軍的女兒定了親呢。不過啊,好在将軍的女兒是個有福之人。要不然啊,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
鈴蘭笑笑,“行了,咱們自己聊聊打發時間就好了,這事可不能在外面說。”
尤嵘連連點頭。“那是那是。”
等一道道的酸菜魚上了桌,鈴蘭解了圍裙來到雅間,沈硯正好整以暇的在吃午飯。
“你可真舒服。”
沈硯笑:“誰叫我有個能幹的媳婦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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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
“我讓他們另開竈給你煮了清淡的米粥,你吃點,一會咱們出去轉轉。”
聞了那麽久的油煙味,這會鈴蘭對那一桌子的美酒佳肴是一點胃口都沒有,這碗米粥正合她意。
大廳裏人多,吃完午飯,兩人從酒樓的側門到了街上,看着這繁華的街道。
鈴蘭沉吟半響,停下步子,看着沈硯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你但說無妨。”沈硯将她一望:“你是将要與我共度一生的妻,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嗯,”鈴蘭點頭,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
沈硯思考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如今的陳副将在當年的事中也摻了一腳?”
“我只是懷疑,并不能确定。如果你不方便出面,可以讓于仲陽幫你調查一下。”
鈴蘭一直以為,她成親那日顧闕會來完全是跟爹娘交好的緣故,如今細細想來,倒不乏他仍有疑心的可能。這麽多年都沒放棄,可見他有多謹慎小心。這種人又怎麽可能會給自己留下麻煩,也難怪于仲陽查了那麽久都查不到。
當年的事她沒親眼見過,但是這麽大的事想來光靠顧闕一人很難辦到,他一定有幫手,而這個人又必須是顧闕信任的。
顧闕信任誰,他們誰都不曉得。但是,陳副将長相這麽平凡的人能娶得顧女,如果不是兩人兩情相悅,那就肯定有貓膩。
鈴蘭懷疑,或許是當年顧闕找的幫手就是陳副将。後來有可能是陳副将留了一手,捏住了顧闕的把柄,這才在當年事發後晉升了副将。而顧女,聽說她生得花容月貌,若非如此,皇帝也不會看上她。陳副将是個好色之人,看上顧女是再正常不過了,便拿當年的事來威脅顧闕,讓他同意把女兒嫁給自己。只是誰也沒料到,最後被皇帝橫插一腳。
沈硯聽完她的分析,黑眸凝視着她,緩聲道:“等天一黑,我就去找仲陽。”
鈴蘭笑笑,“走吧,不是說要陪我逛街嗎。”
“嗯。”
一路閑聊東看西看,最後以鈴蘭買了把桃木梳告一段落。
“就買這個?”沈硯看她。
鈴蘭想了想,又到附近的布坊買了些布,如今冬天已經快來了,家裏有新棉絮,也該做身厚棉衣了,當然也少不了沈氏夫婦的。
兩人回到家時沈母正要生火做飯,她坐在竈膛裏的小圓木墩上,對兩人道:“你爹下地看麥苗去了,你倆先歇會,晚飯一會就做好。”
吃了晚飯,鈴蘭把買來的布拿給沈母,然後回了自己屋。
從臨水村到平遙城坐馬車,快些兩個時辰,至于用輕功要多久鈴蘭是不知道。
她現在心情有點複雜。
子時将至時,沈硯穿上夜行衣,從窗戶跳了出去,身手矯健。在他跳窗前,他對略略緊張的鈴蘭笑了下,然後快速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月光打在白色的窗紙上,映的屋裏些微明亮,鈴蘭躺在床,将睡未睡。
不知過了多久,鈴蘭實在毫無困意,起身披上外衣,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裏牆邊堆了一堆還未脫粒的玉米棒,溫柔的月光傾瀉其上,照得那顆顆米粒瑩潤富有光澤,十分明亮好看。
骨頭摟着稀飯睡得香甜,這會被鈴蘭的腳步吵醒,猛地昂頭準備吠叫,見是她,又焉着腦袋繼續睡去了。倒是稀飯看見鈴蘭後,嗖的一聲撲了過來,鈴蘭接個正着。
原先在許府時,會有專人為稀飯洗澡,有時她自己也會動手身上自然幹淨。只是自打到了這裏,稀飯整日跟着骨頭摸爬滾打的,每天身上都髒兮兮的。
鈴蘭本想把她放下,奈何這小、畜、生的爪子抓的太緊,無奈之下只能抱着它出了院子。
鈴蘭站在門口的梧桐樹下看着出村的方向,約莫一刻鐘,她失笑,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想罷正要回家,突然在轉身的瞬間看見河對岸的郭家走出一人。鈴蘭眯着眼睛細看,竟是李甜甜。
這麽晚了她要去哪兒?
疑問是疑問,不過這會她困了,也沒細想,就準備回家。然而巧了,她又看見在李甜甜剛出了家門,後面又尾随了一人,那人是孫梨白。
鈴蘭眉頭不自覺的蹙起,心口處砰砰跳個不停,似乎有個聲音在催促她去看看。
她想了想,還是跟着過去。
因為距離兩人已經有段距離,為了追上他們鈴蘭腳步飛快的趕過去。過了河水,在一個巷口的拐角處看見了後面的孫梨白。
巷口有點長,又沒有遮擋物,鈴蘭沒敢立即跟上,而是避在牆角處,等孫梨白出了巷口約莫過一分鐘後才又快步跟上。
出了巷口是一條彎曲的鄉村小路,一眼就就能看見前面的兩人,鈴蘭見沒跟丢,心下松了松,盡量将腳步放輕。
終于兩人停在了一處籬笆院裏。
鈴蘭知道這裏,是孫家。孫家以前過的并不錯,只是自打小女兒遭遇了那種事,老兩口為了瘋癫的女兒,幾乎變賣家中所有之前的東西,才算讓孫明月有片刻的清醒。
鈴蘭疑惑不解,這兩人到這裏來做什麽?
籬笆院側方有一堆玉米稭稈,鈴蘭借着夜色掩蓋快速移過去,這個位置堪堪可以看見李甜甜推開的西屋裏的內況。
屋裏一燈如豆,一張床,一張桌,有個長發披肩的女子坐在床邊,看着推門進來的李甜甜。
李甜甜在門口頓了頓,立刻又上前将那女子緊緊抱住。
李甜甜背對着鈴蘭,後者看不見她的樣子,只隐約透着微弱的燭光能看見她的肩膀在不斷抽動,這是情緒不穩定的表現,又見那女子安撫似的拍了拍李甜甜的後背。果然,等李甜甜放開那女子後,鈴蘭看見那女子伸手在李甜甜頰面上擦了擦。
那女子面色蒼白,被暈黃的燭火映着竟顯得膚色有些蠟黃。
這是鈴蘭第一次看見孫明月,平時不曾見她在村裏走動過,可見人言可畏。
孫明月與孫梨白是雙生姐妹,兩人長得極像。
屋裏的兩人在說話,但是因為距離遠,聽不真切,鈴蘭這才想起還有孫梨白這個人在。心中不免納悶,難道她不該去看看自己的胞妹?
在看見孫梨白的那一剎那,鈴蘭心頭猛然一凜,實在是孫梨白的眼神太過怨毒,這和她素日的形象一點也不符,簡直天差地別。那眼神,如毒劍般射進屋裏的兩人身上。
鈴蘭心裏有些驚訝,又因為她那怨毒的眼神有些駭然。孫梨白這樣的眼神是為誰?是責怪孫明月,因為她而使自己的婚事險些作罷?還是在怨憤李甜甜平日裏總是對她百般刁難?
鈴蘭心思變化萬千,卻不曾理出個所以然。未免被發現,她不敢逗留太久,便蹑手蹑腳準備借着玉米稭稈的遮擋離開。
只是近幾日天氣十分晴朗,玉米稭稈被曬得異常幹燥,以至于她腳下沒留意,一腳踩上去,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誰!”
鈴蘭心裏一寒暗叫不妙!
側頭一看,屋裏的兩人還在說話,似乎并未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那就只有離她較近的孫梨白了。
想想方才孫梨白那可怕的眼神,鈴蘭便覺如芒刺在背。
她看看窩在懷裏的稀飯,把它放在地上準備賭一把,指着正前方,那裏剛好被房屋擋住了月光。稀飯嗖的一聲順着她指的方向沿着牆壁箭雨一般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晚九點一更,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