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疑團
孫梨白在院子裏,而玉米稭杆則在外圍,倘若她想探個究竟,勢必要走出來,否則一旦她靠近,很容易被屋裏的兩人察覺。
鈴蘭趁其走出院子的空當,快速的抱起一捆玉米稭杆置于身前。好在她今晚穿的是件暗色系的衣裳,放好稭杆她又把頭發兜頭扯到前面遮住五官。如此從外面看過來,這裏漆黑一片,很具有欺騙性。
她剛做好一切準備,就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方才稀飯那麽大動靜的竄出去也沒能讓孫梨白放下戒心,看來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腳步聲由後方轉了過來,又圍着玉米稭杆轉足了一圈,然後才停了下來。
鈴蘭屏住呼吸,絲毫不敢大意,心裏也暗暗疑惑。按說這裏的村民多數沒見過什麽大的世面,充其量趕個集買點生活用品,何時竟有這般深沉的心思?再者,一般來說,在聽見有動靜時,又有貓蹿了出去,基本上也該打消疑慮了。可是孫梨白的心思怎麽這麽細膩,竟然騙不到她。
還是她心裏害怕所以心虛?可是她又心虛害怕什麽?
鈴蘭心裏紛紛擾擾一鍋亂炖,腳步聲也在這個時候想起。這個時候人都是很敏感的,鈴蘭分明很清晰的聽見這回的腳步未免有點放大了,像是……像是在故意暗示那個“有可能存在的人”她已經走了似的……
可是矛盾卻是,如果人真的走了,那麽腳步聲會由近及遠,由重及輕,不可能一直這麽清晰,像是原地踏步。
心裏突然冒出這個想法,讓鈴蘭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知道孫梨白是在故意引她出去,鈴蘭怎麽可能還會傻傻的上當。知道自己并未發現,而孫梨白也只是在試探,當下松了神經,乖乖蹲在柴堆裏,盡可能的放緩呼吸聲,同時心思也在轉動。
可以肯定的是,孫梨白從小在臨水村長大,家裏父母又十分疼愛,而這村子裏一些所謂的是是非非無非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嚼嚼舌根,并沒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可是孫梨白這短短幾分鐘所表現出來的心思與反應以及應對,完全不像是一個未曾見過世面的村姑。
如此,她怎會有這般心思?
又過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又一輪的腳步聲意料之中的響了起來。
鈴蘭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錯。
誠然這回可以确定孫梨白是真的離開了,但是鈴蘭還是不敢貿然出去。
孫梨白指定還在暗暗觀察這裏,她不能前功盡棄,也實在不明白,明明是個淳樸的小村子,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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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在鈴蘭耳裏已經有些魔性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不知是誰可能離開了。約莫過了有兩分鐘,寂靜的夜裏傳來一聲門扉關閉的聲音,隐隐約約間她聽見李甜甜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想必剛才走掉的人是孫梨白了。
鈴蘭老老實實蹲在柴垛裏,等了差不多五分鐘,才顫顫巍巍的鑽出來。
實在是蹲的太久腿麻了……
這一晚上也真夠鬧騰的。
她看看天,夜空廣闊無垠,圓月繁星,夜風飒飒,冷不丁的打了噴嚏。方才一直蹲在裏面可以避風,這一出來竟然還有些冷。她看看自己這身單薄的中衣外加一件外衫,苦笑了一聲。
腿上麻意漸消,鈴蘭裹緊衣裳,快步融進夜色裏。
不曉得這個時候沈硯回來了沒有。
村子不算太大,一路小跑回去倒也沒多久。路過郭家門口時,見其大門緊閉,回想起方才孫梨白的眼神,沒來由的打了哆嗦,腳下步子更快了。
鈴蘭悶頭往前沖,忽的撞上一個溫熱的胸膛,她吓了一跳,擡頭見竟是沈硯。又聽兩聲貓叫和低低的“嗷嗚“聲,低頭一看,是稀飯和骨頭。
沈硯見她神色不對,大半夜的又從村子深處跑回來,關切的問道:“你怎麽了?跑什麽?去哪兒了?”
他還是一身夜行衣,眉宇緊蹙,雙眸緊緊凝着她,瞳孔裏滿是擔憂。
鈴蘭摸摸他的衣裳,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連衣裳都未來得及換下,心裏不由的溫暖起來。
鈴蘭攀上他的胳膊,聲音低柔:“快回去吧,外面好冷。”
沈硯這才看清她只穿着中衣,披着一件薄外衫,不贊同的看她一眼,二話不說打橫将人抱了起來。
“你——”
“怎麽?”沈硯看臉,臉色十分不好。
鈴蘭識趣兒的抱緊他的脖子。
回到屋子裏,沈硯将人放在床上,扯過棉被将人裹了個嚴嚴實實。還不待他說話,就見鈴蘭皺着眉要起身。
沈硯眼睛一眯。
鈴蘭半擡起身子,扯出一件衫子,然後毫不客氣丢向男人。
沈硯嘆口氣,看着将後背留給自己的人,無奈一笑,将一身夜行衣換了下來,又脫了外衣,這才上了床。
村子裏的床都不大,只是沈松這個在大家族裏生養慣了的貴少爺,即便在旁的地方願意委屈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供人休憩的床榻上退讓半分。
因此沈家的木板床即便兩人同睡還有很多空餘。
鈴蘭緊貼着牆壁,身後剩了一大片地方,沈硯無聲失笑,從後面将人抱了個滿懷,厚實的大手摸到她的柔荑輕輕拍了拍,然後攥在了手心裏。
“怎麽了?”
緊繃了很久的心神終于在這一刻放松了下來,困意也逐漸來襲,而且鈴蘭也沒想好該怎麽跟沈硯解釋,便悶着聲音道:“我有點困了……”
“那好,你先睡,我守着你。”
“嗯。”
沈硯又将她抱緊了些,将下巴擱在她肩頭,閉目假寐。
仲陽那邊已經交代好了,如今他只需等待便可。他心裏念着家裏的姑娘,等囑咐好一切又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到家後才發現本該在床上熟睡的人竟然不在。
以為她是去如廁,就想着等一等吧,正要換下夜行衣,那只小肥貓竟嗖的一下蹿了過來,緊咬着他的衣擺使勁往外拽,他深知一定是她有意外,立即跟着稀飯跑了出來。
等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神色果然不對,有些慌張,又有些不解,還有些害怕。
她遇到了什麽?
“嗯……”鈴蘭悠悠轉醒。她心裏想着事,即便睡也睡得不踏實。
沈硯伸手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個時候約莫寅時左右,她才睡了不到半個時辰。
将人轉了過來,見她果然醒了,“還早着呢,再睡會吧。”
鈴蘭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我渴了。”
“我去倒水。”
沈硯把水給她,等她喝完又把茶盞放回去,剛躺下就聽她問,“事情辦的怎麽樣?”
“已經交代好了,陳副将比顧闕好對付多了,仲陽有信心。”說罷又頓了頓,有些遲疑的問:“你方才去哪兒了?”
鈴蘭微微一怔,抿抿唇,“你覺得孫梨白這個人怎麽樣?”
沈硯沒料到她有此一問,愣住了,神情有些古怪,“你……”
鈴蘭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想歪了,捶了他一下,“你想哪兒去了,我沒那個意思,你如實說。”
沈硯點頭,如實說:“娘說她是個好女孩,很懂事也很賢惠;郭家大哥很喜歡她,說她善良、知書達理,為人和氣。郭家大哥對孫梨白可謂是一往情深,不過他不好意思說不出,又忍不住不說,于是就逮住了我。那時我還小,郭大哥以為我什麽都懂,又是個傻子,就将他對孫梨白的情意全一股腦的說給我聽了,左右我在他眼裏又傻又愣,他也不怕我說給孫梨白聽;還有……”
鈴蘭越聽牙根兒越癢癢,伸手捂住他的嘴:“打住!”
沈硯聽話的閉嘴,悄悄抓住那只小手,輕輕貼在自己唇瓣。
手心的觸感讓鈴蘭臉上的熱氣蹭蹭的飛漲,抽又抽不回,只好作罷,又咳了咳,換個方式問道:“孫明月的事你知道嗎?”
鈴蘭會關心孫明月的事讓沈硯很驚訝,不過還是答道:“那段時間孫家的狀況十分不好,幾乎到了絕地,是孫梨白咬牙把整個家撐了下來。”
“聽說她的婚事險些被孫明月連累,那段時間她可有苛待她的妹妹?”
“不曾聽說過。以我對孫梨白的了解,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很注重親情,孫明月在李府做工的那幾年,她經常會去看望孫明月,還會做衣裳啊鞋子什麽給她。在孫明月出事那段時間,還是她從中勸解孫氏夫婦,這才讓孫氏夫婦變賣了家中物什給孫明月看病,……”
沈硯越說越覺得鈴蘭的眼神有點不對……
于是立刻改口:“都是郭家大哥整天在我耳邊神神叨叨的……”
見鈴蘭神色稍霁,沈硯試着扯回原先的話題。
“你剛才怎麽了?”說完又加一句:“我很擔心。”
鈴蘭想了想,把剛才的事詳細的跟沈硯說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九點,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