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4)
不過她卻只當我是耳旁風。”
“那千尋姑娘如今還怕蛇麽?”
“自然是不怕了,否則怎麽上山采藥。”
“那她是怎麽克服的。”
“後來她長大了,身手也還不錯,藝高人膽大呗!”
“……”
如此無聊的談話竟然一直持續到一刻鐘後夢之花的枝葉已從之前纖細面條變得強壯,而脈絡上綠色小刺也已褪去時,奇怪的是樂雲他們擡手去看手腕那一片被紮的地方除了隐隐作痛外竟沒什麽痕跡。
一下子被吸走這麽多血,只要是個人都會頭暈目眩,好在樂雲是個大夫事先已備了藥丸給自己和她服下,只是藥丸終歸需要一個過程,伊蘭歆此時面色蒼白到嘴唇已看不出一點血色,人也已頭暈目眩沒了力氣,樂雲面色雖也不是多好,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自然需要強撐,同伊蘭歆抱歉道:“蘭歆姑娘,冒犯了。”
伊蘭歆則頭昏腦漲,知道樂雲這是要将她帶回山頂上,便點了點頭。
山風冷冽從四面吹來,樂雲伸手為伊蘭歆攏了攏身上抹了散毒膏的紅色披風,才右手環過伊蘭歆纖細腰身,腳上借力在絕壁之上幾個縱躍已上了山頂,穩穩落地。 感覺到腰間他的手已緩緩放松,她便很快振作了精神從他懷中退出來。
樂雲見她面色難看,還是伸手拂過她籠着披風的手臂往林中走去。而伊蘭歆也确實有些頭暈,想要順利走過這片樹林實在有些不能做到,便也沒再同他客氣。一路上陰沉沉的林中飄蕩着團團墨綠色或黃色障氣,而侵染毒氣多年的枝葉雖枝繁葉茂,看着生機勃勃,那葉卻透着一股子墨綠。
兩人默契的沒在這個時段聊天,只安安靜靜相攜着走過,沉默中兩人已走到林中樹屋的位置,這樹屋是樂雲在林中伐木,再将所有木材塗上散毒膏,花了幾日功夫搭建而成。可是伊蘭歆雖有學過一些功夫,卻畢竟是閨閣小姐,不似雲光與樂千尋他們自幼習武,這樹屋雖搭得不是很高,她從上面下來幾個跳躍倒還勉強,可這往上去就實在有些問題,每每回樹屋就需要樂雲将她一并捎上去,如此一來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這種事就只能抛之腦後。
樂雲同伊蘭歆點了點頭,方才攔過她腰身,一個縱躍已飛身上了樹屋前陽臺。
伊蘭歆跟着樂雲走進屋子,腰間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手的觸碰,想到此她只覺面上有些發熱,然後在心裏狠狠将自己鄙視一番,方才在鋪着厚厚的地毯上坐下。
木屋內雖簡易,不過衣食被褥卻很齊全,暖暖爐火中伊蘭歆看着這些東西以及這樹屋,突然想起初上山時樂雲便着手搭建了這座木屋,當時她還曾取笑他作為大夫竟然會木工,那時他只是笑說自己這是心靈手巧。
後來有一晚氣溫驟然下降,他們在木屋中喝酒取暖,那時他似乎有些醉了,才同她說起原來他從得知夢之花可以救雲光時,便開始着手調查夢之花,在得知此花以人血灌溉同樣能綻放,然後翻遍了介紹雲夢山的書籍找出最安全的路線,将這些東西用馬車拉上半山腰,直到山上無大路可行便給騾子周身披上抹着散毒膏的布料将這些東西給帶上山,之後又找了木工教他怎麽才能以一己之力搭出一座木屋,然後再同習大夫請教,調出了這讓一切毒物都退避三舍的散毒膏,又制出解藥來自己服用。
Advertisement
那時她才知道他為了來這個地方做了些什麽,又花了多少心思,奇怪的是那個時候聽着他帶着醉意同她說他對另一個女子都做了些什麽時,她除了心中酸澀竟無嫉妒之心。喝下一杯溫得正好的清風徐來,卻聽樂雲輕輕淡淡的聲音問道:“蘭歆姑娘,你還好吧?”
伊蘭歆從神思中抽離,眼見得爐火跳動,看着樂雲有些擔憂的神情,搖了搖頭的說:“我沒事。”
樂雲卻不大相信看着伊蘭歆,話語間卻帶了絲擔憂:“你若是吃不消了就回去吧!我會給去信給千尋讓她想個法子請人來的。”
伊蘭歆搖了搖頭,笑道:“你曾經救過我的命,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麽,況且你不是給我開了補血一類的藥材麽!”
樂雲聽了這話,良久方才道:“那時候不過是舉手之勞,況且那種情況之下不是我也會有別人來救你的。”
伊蘭歆雖看着溫柔,卻是個爽利性子,沒那麽多小女兒的扭捏,看着樂雲嘴角攜了絲笑,說道:“樂雲,你很在乎雲姑娘吧!”
樂雲聽她如此問微有愣怔,許久,方才看着爐中攢動的火苗,帶了些許不确定,說道:“我也只是見不得她吃苦,說不上什麽在不在乎。”
伊蘭歆聽着微有些失神,楞有一時才努力微笑着說:“雲姑娘很幸運,有這麽多人對她好。”
樂雲灌進一口酒,低聲說:“雲光從來就不需要旁人對她好,所有的低谷她都能自己走出來,反倒是我很幸運可以成為她的朋友。”
☆、三十一章 紅杏出牆滿身綠
其實到了山上,游玩項目還是挺多,例如野外狩獵燒烤,不過在衆多英雄雲集外加英雄都長得英俊的時候,女中豪傑就不太願意表露自己很豪傑的一面。坐在涼棚裏喝茶閑聊才是她們的選擇,不過即便再豪傑的姑娘,午後閑聊時,男性也是她們言談中最常出現的話題。
八月的山中即便烈日當頭,山風吹來也透着涼爽,而榕樹下現搭出的涼棚就更是山風徐徐讓人舒心。
在如此讓人舒心的時刻,聊一下自己心儀的男子就尤其舒心的一件事,而這也就體現了現實生活中侯門小姐與生于武林縱情江湖的姑娘,在面對個人情感時的不同,若是官家小姐即便有了意中人也只能含蓄婉轉的表示一下心中所想,不過到了最後通常會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主,以此來維系家族的繁榮與昌盛。而身在江湖飄零的姑娘雖不至于熱烈奔放,卻也不拘小節,讨論起意中人來直爽許多,例如此時一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姑娘同一衆女子探讨,一個男人究竟要帥到何種程度才能讓這麽多女子彼此心有靈犀,前去同淩夫人打探他姓甚名誰,有無車馬?
雲光與樂千尋在隔壁桌聽了半個時辰的美人計,含蓄者所言乃是邀請昨夜那位公子今夜前去觀賞夕月花,奔放者便是可以夜半三更邀公子泛舟飲酒游湖,之後的事就可順其自然,聽到如此奔放的思想雲光與樂千尋對視一眼,她說:“還好小楠他比較喜歡跟着綠溪。”
可是聽旁的女子思慮如何拐走自己的未婚夫婿實在不是一件讓人愉快之事,是以雲光最終沉默着起身,默默無語的打算一番後決定回房閉目養神,以待夜裏可前去觀賞夕令花,只是她二人還未來得及起來離開去後山狩獵的一群豪傑們已陸續回來在涼棚另一面坐下歇息,倒不是為了聽一聽今日野味是些什麽她二人方才留下,而是一位白衣少俠同一位玄衣公子說了這麽一句,方叫她二人心有靈犀回了座位:“不知此番南華組織各門派前去攻打魔教,季長老會不會一同前往?”
一個玄衣公子搖了搖頭,不确定道:“先不說季長老已有五六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單說季長老與魔教聖姑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只怕為着這點情分也是要避一避。”
前一位白衣少俠似想起什麽來,贊同道:“是啊!好比六年前魔教攻上南華山,那時情況是何等危機,可即便如此也未見季長老露面。”說着又似靈光一閃,突然手握成拳在另一個手上一敲,恍然大悟道:“指不定當年就是藺天星故意來勾引季長老的,你看如今這麽個情況不就叫季長老中計了麽!。”
聽到這裏雲光不免為那位在她記憶中,模樣已有些模糊的藺姐姐感到冤枉,只是那位玄衣公子卻對此番推理很是認同,又道:“賢弟所言極是,季長老本該是我們名門正派與魔教抗衡時的頂梁柱,可是如今為了那魔頭的女兒而棄正道于不顧,”說着又是長嘆口氣,說道:“如今,雖說魔教派修羅場的殺手前去刺殺恒王那兩次損失慘重,可魔教在中原根基紮實,此番前去攻打若是有季長老坐鎮贏面也要大些。”
玄衣公子點了點頭,贊同道:“話雖如此,可季長老這麽多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說不定就是起了歸隐的心思,”頓了頓才又道:“不過近來聽得一個消息,說是此番設計抓了溫逍遙的就是藥離山莊的雲公子,若是攻打魔教有樂家相助局面可就大不相同了。”
白衣少俠點頭贊同道:“賢兄此言很是,若是此番能得樂家相助,單說羅剎門的那些個毒氣就沒了威脅。”
此二人正讨論至此,莊裏的廚子卻來同衆人商量這些野味要弄個什麽口味合适,而雲光因近來忌口,故而眼不見心不煩最好,打算打道回府,只是回去途中勢必是要經過一片假山石林,以至于雲光途經此地時總是心有餘悸于此地是非如此多,指不定路過一回就要聽出個什麽讓人驚喜且驚訝的秘事來,果不其然有時候她總是很有先見之明,而她們在聽見這句“夫人她竟然做出這種事!”時,她們相顧無言的選了一個好位置聽一聽她們夫人究竟做了什麽事。
“前次我也是不信的,可是昨夜我是親眼瞧見夫人與回川公子在竹林中茍合,弟子與師娘幹出此等茍且之事,真是讓我空明山蒙羞。”
聽此種稱謂也該知曉是淩家的婢女,前一位小丫頭接着方才的話說道:“聽你這麽說,那前幾日夫人院裏那個冬梅說她有一次親眼瞧見夫人與回川公子趁着掌門外出在房中行茍且之事竟是真的?”
接話的小丫頭說:“近來許多人都曾見過夫人同門中弟子要麽在屋中,要麽在林中行此種茍且之事,真是讓人厭惡,掌門怎麽能娶如此德行的女人呢!”
雲光與樂千尋對視一眼後,顯然大家都沒想過竟然會聽出這麽一段秘事,一時都不知對此種事情該發表一些什麽看法,唯有感嘆一句這種地方此後能不經過就不要經過,畢竟許多東西她們其實并不如何想要知道,例如殷敏讓淩少淵如今染了一身綠,這種事她們就實在不想知道。
對于無意得知別人家中醜事這種事情,除了無言以對那就是重新找個事情來轉移注意力,而有時候雲光真是覺得老天爺實在是善解人意得過了頭,以至于這個注意力很快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天意便是當雲光與樂千尋悻悻然往山茶院去時,途經一頂四面連翹都挂了花燈的石亭,亭中如今座了兩人,一位就是被衆女子某算着要如何才能拐走的畫中仙,一位便是那個帶了綠色光環的淩少淵,待她們走進只聽得淩少淵同莘北辰說了句:“待他放出消息。”就瞧見了她們,然後适時住了嘴。
因經得知了方才的事,雲光看淩少淵時只覺得他周身泛着一團綠光,然後她的思慮就從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殷敏如今這等行為确實需要她刮目相看,直接跳到淩少淵已然一身綠,可為什麽他不休了這個滿園□□關不住的妻子。
只是發生了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用別樣的目光觀望當事人,即便你沒有惡意,他也會以為你是在歧視他,故而在心裏記你一筆,思慮到此雲光很是坦然從容的對着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同樂千尋從容鎮定的離開自帶綠色光環的淩掌門。
望着二人離開之後,溫逍遙方才同莘北辰說:“還有一事有些問題,也不知會不會同殿下如今這事有幹系?”
莘北辰點頭示意他說,溫逍遙點了點頭,方才道:“在下也是昨日夜裏才瞧見淩少淵那位小妾,若是沒記錯這位小妾同當年那位韓王爺的王妃長得倒是很像。”
“莊主見過那位王妃?”莘北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溫逍遙,手中握了只空杯摩挲。
溫逍遙點了點頭,回憶道:“從前在殷将軍府上做馬夫時外出曾瞧見過幾回,只是那位王妃只怕比在下小不了幾歲,按理不可能還如此年輕,許是在下看錯了。”
雲光同樂千尋在回山茶院的路上對于今日兩人所見所聞交流感想,樂千尋對于殷敏如今這般行徑只慶幸于這個女人從前沒有嫁給他哥哥,如今他們藥離山的顏面才不至于抹上一團綠光,卻正當她兩正讨論到淩少淵為何不将這個女人給休了這個命題時,聽見池邊水榭裏傳來如此讨論:“這一仗打得怎麽看,怎麽像個笑話,伊漓不過是将自己的妹子送進了宮就掙了個元帥來當,如今帶着七萬人馬前去抵禦楚國三十萬大軍,這簡直就是不将人命放在眼裏。”
“聽說開戰不過幾日伊元帥所統領的七萬大軍所剩無幾,我們黎國節節敗退,如今宛陽城已被楚國占領,陛下聽聞此事悔不當初,一時竟吐出幾口血來,只怕是……”話說到這裏卻适時的住了嘴。
雲光望着空中一只白鴿從天際而過,消失在一派碧綠之中,她認得那是只信鴿,從前樂雲就曾用這種鴿子給她傳過一兩回書信,她捕捉到那些讨論中那人說如今宛陽已落入楚國手中,然後就想起許久不見的樂雲就是去了宛陽處理生意上的事,心中頓時沒譜,耳畔莘北辰的聲音響起:“雖這太陽還好,可你如今這身子還是不該這麽曬着。”
雲光心中有些不踏實,望了望樂千尋見她臉上若無其事,原本要問的話也再說不出來,她知他們兄妹關系很好,她如今知道這事自然很擔心,她自然不能再給她添堵,可是不問一問她又實在不放心,便同樂千尋說:“綠溪在廚房做醬肘子,我如今吃不得那個東西,你自己同小楠吃吧!”
樂千尋卻沒領會到她的意思,以為她是因為早上諸多女子都在讨論如何撬走她的人,這個時候她自然不能在這裏做盞油燈來礙眼。
望了望樂千尋進了院子的身影,雲光正要問莘北辰宛陽城的消息,就聽莘北辰輕聲道:“方才接到雲公子的來信,說是回來的路上遇上長河發大水,他也給困在了浔陽,或許要過些時日才能回得來。”
雲光只覺得天意今日太有悟性,真是她想什麽,什麽就能來,突然又想起之前有些姑娘說要請他吃酒,她面容平和的望着他,一本正經的說:“前段時間聽樂雲說先生回來的時候,你們還去了青崖山泡藥湯裕,雖然先生醫術很好,可是依着我從前在藥離山跟着先生的經驗斷定,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喝酒,所以若是有什麽人邀你吃酒,屆時能推就推了吧!”她胡扯出這話的時候全然忘了昨日夜宴時,她親眼瞧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卻也沒有提點一二。
莘北辰饒有興致的看了她一眼,卻點了點頭,答道:“恩。”
走進山茶院時,才又想起那些人提過什麽泛舟,望着院中金光閃動中山茶花被一陣山風帶的四散飄離,繼續語聲尋常的胡扯:“還有,這個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泛舟這種事。”
他望着她嘴角卻露出一抹更為明顯的笑意來,問出口的卻是疑惑:“是麽?”眼中卻快速閃過一絲戲谑來,又了然點頭答應,還說:“即是如此,那原本讓清洛安排回程時,行船沿着伊水河去首陽山下小住幾日這個計劃就取消吧!”
雲光嘴角抽了抽,補救道:“雖不能泛舟,可是我們若是坐船也沒什麽大礙的,還是不用取消了吧!”
他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不會有什麽問題麽?”
雲光頓時就有些疑惑他如此配合,其實這裏面可能有什麽幺蛾子,快速說出一句:“只要我在你就可以參加這些項目。”說完拔腿就往院子裏跑去,再不理會身後那人的戲谑。
既然淩家用了賞夕月花這個由頭來邀請衆人,自然到了這夜勢必得再好生安排一番,而雲光她們本意也就是為了來賞一賞這夜半綻放到凋零不過一個時辰的花,而據說夕月花開在叢林之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散發出幽幽銀光,是尋常難得一見的奇花。
雲光曾聽莊裏仆人很是得意的同她介紹過,說這花還是在他家主人買下這山頭,修建這座秀嶼山莊後發現的,旁的地方從未見過。
莘北辰因同清洛有些事需要處理會晚一點,而前往後山時又得途經那片假山石林雲光想想就覺心累,經過這一兩日的經歷她認為可能将這石林撤了修個涼亭很好,只是當許久不見,含着諸多風流倜傥的江仁兄同近來多情的淩夫人摟抱在一處吻得渾然往我時,她只覺人生處處有驚喜,而驚喜大多會從兩個字變得只餘下前面一個字。
出于無意窺得一樁風月之事,況且這還是樁一枝紅杏出牆來的風月事,雲光望着光影綽約中那對忘情的男女,有些回憶湧上心頭。她還記得初見尹之渙就是他被個女人給暗算,來藥離山醫治的時候,如果那個傷了他的女人就是殷敏,如今也能說得過去,只是顯然在這麽一個春光無限好的時段不太适合冥想這些,待她被樂千尋拉着在暗處隐藏起來時,才又覺得真是想了一百遍也沒想到前段時間江游崖将小楠送到她那裏時,說的有要事纏身竟然是來這秀嶼山與有夫之婦幽會。
其實樂千尋所選這處地理位置是屬于那種,她們能從縫隙中瞧見那處風月事,而風月戲的角兒卻定然不能瞧見這一片漆黑中的他們,實乃一處偷窺的好地方。
好在此二人尚算克制只是在一起親的時間長了一些,否則只兩個姑娘在這裏偷窺有夫之婦同一個魔教徒偷情就實在有些讓人無言以對。
而就在雲光望着江游崖的背影發呆時,那位江仁兄似正吻得忘情,摟在淩夫人腰間的手就那麽自自然然的撫上那張傾城面容,前方已然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雲光覺得他們應該很快就要重新找個地方繼續少兒不宜之事,而她與樂千尋也終于不用再待在這個犄角旮旯的地方看着他們親熱,可是結果卻往往不盡如人意,卻又有那麽一些讓人不能招架,那張傾城面容至一張妩媚風情的陌生女人臉上脫落,而已閃身跳開的江游崖手中彼時已多出張薄如蟬翼的面皮。
雲光只覺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卻聽樂千尋在她耳畔極低的驚呼:“天哪!竟然是那個小妾。”
雲光還未從如此震驚中出神,已然聽前方江仁兄語聲中含了笑,諷刺道:“雖然上了年紀,可姿容不錯,即便你以如今這張臉來勾引我,我還是會上鈎,何必如此費盡心機找來一張有夫之婦的臉,難不成你同她夫君有仇,故而才同我鬼混時還要再去勾引他的同門?”
小妾卻并未有被當面揭穿的尴尬,反而風情萬種的笑看着江游崖,同他笑意盈盈道:“不過一個交易罷了,不過你倒是我意外的驚喜,前番同你在床上的是我,可傷你的卻不是我,我可舍不得傷你。”
江游崖帶了一聲輕蔑的笑,低低的道:“這樣的交易可真有意思。”他突然傾身靠近她,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前曾有幸進過一次楚國王都,更有幸的是曾在一座王府見過一位像極了青樓女子的王妃,那王妃同幾個侍衛在溫泉池中茍合的□□模樣我到如今還記得,想想就讓人惡心。”語聲中輕蔑更甚,突然掐住女人脖頸,厭惡道:“楚國的王妃,難道那些侍衛還不能滿足你麽?”
那女人被他鉗制卻并未有何反應,眼角的笑意卻更甚,讓人看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麽。
此番雲光以為依着江游崖魔教徒的身份,被一個女人如此戲弄,定然是要給這人下個什麽毒來消解心中憤懑,可是他卻突然松手,以一張白絲絹擦拭嘴角雙手,同女人說:“真是惡心。”離開時将那白絲絹随手仍在地上,而後飛身而去。
那個女人從地上撿起那張白絲絹,扯着兩個角在風燈下觀望,夜裏風大将白絲絹吹得翻飛,她嘴角依舊含着一絲不鹹不淡的笑,許久終于開口,語聲冷的吓人:“你聽到了麽?他們都說我髒。”頓了頓,嗓音卻隐隐發顫:“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是在想有一天去找你,你會不會也這樣看我。”女人将白絲絹舉在空中緩緩放手,白色絲絹在夜色中随風而去,高低起伏全然依憑風力,像極了柳絮無根,去留半點不由自己做主。
望着女人緩緩離開的身影,雲光已蹲的有些腿麻,起身靠在半人高的山石,在飄忽的花枝樹影間同樂千尋對視一眼,卻再不敢言語,保不齊她們的身後也同樣藏着一雙眼睛。
☆、三十二章 生死抉擇
夕月花長在秀嶼後山一片斜坡上,雖同為一座山,可從秀嶼山莊到後山也還有一段距離。
是夜,藍黛色天幕上一輪明月泛起一圈金色光暈,一片銀光将眼目所及之處籠罩,領路仆人手裏也提了燈籠,四周螢火蟲偏偏環繞,卻是不知為何明明林中山風徐徐,可雲光卻總能聞到一股花香,可是花香濃郁卻是她從未聞過的。
雲光将此種感覺說給樂千尋,她吸了吸鼻子卻搖頭,打趣道:“除了白日聞到了醋味,旁的啥也沒有。”
奇怪的事,這個時候雲光也不能再聞到那奇異花香,莫名一陣後方才道:“明明方才還有,怎麽會沒了。”
待雲光她們爬上後山那片山坡時,那裏已有坐了許多人,仆人将她們安排至前排位置上坐下,還不忘介紹她們夕月花開至多再有一時半刻,還說他們面前那一片空地上全是夕月花。聽聞此言雲光覺得難怪要将座位置放在離山坡還有一段距離,如此安排下,屆時花開便能見得在藍黛的天幕下,面前山坡會成為一面天然的銀光花牆,想想便覺真是很有情趣,只是四周人聲鼎沸 ,雲光她們唯一能聽得清的便是身後幾位青年男子之間正讨論:“聽說此番楚國給伊元帥下了個套,如今那七萬人馬已折進去了多半,大軍如今已退至浔陽城內,連續三日龜縮在城中不敢出城應戰。”
一位語聲豪氣萬丈的公子,突發感嘆:“想我黎國開國距今已有四百多年,卻從未如此憋屈,此番國君為了臉面不讓恒王殿下出征,卻叫姓伊的把臉給丢到別國去了。”
一位青年接過話茬,疑惑道:“是啊!恒王殿下馳騁疆場這些年就從未吃過敗仗,你說陛下怎麽就這麽小氣呢!”
又一位較為尋常的語聲,分析道:“其實不然,依在下看來,國君可以不懂軍事,可将軍卻不可不懂政治,自古以來凡事能頤養天年的将軍皆是如此人才,想要在戰場上如魚得水,最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如何讓陛下放心,恒親王如今同陛下鬧得這樣僵,會走到這一步再尋常不過。 ”
雲光聽到這裏只覺得這位仁兄還是分析的有幾分道理,不過想想就連她這個只偶爾被父親教育幾句的半吊子也能明白的問題,他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又怎麽可能不明白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将軍,她如此想着便已見得尹之渙同夫人走進,頓時有些警惕的握了握樂千尋的手,卻聽尹之渙的聲音響起:“雲小姐,公子怎麽還沒到?”他問得随意,她也就回得随意:“不知道。”卻聽他笑得了然,又道:“哦!莘公子來了。”尹之渙話音剛落,莘北辰已在雲光旁邊的坐下,眼神淡漠的望了眼尹之渙,嘴角噙着一抹慣常的笑來問:“前幾日聽人提起,說是公子府上請來一位巫女為府上做法事?”
尹之渙拱手,點頭稱是:“公子消息倒是靈通。”
莘北辰突然握着雲光的手,笑道:“恰好這幾日聽說慕容公主失蹤了,不如尹大人讓這位姑娘來試一試,看能不能用追蹤術給找一找。”
雲光聽聞此言下意識的望了望尹之渙旁邊面色略顯蒼白的女子,同莘北辰嘀咕:“我還以為那是尹夫人,原來竟是一位巫女!”
莘北辰卻搖了搖頭,笑道:“猜對一半,你可以再想想。”
尹之渙卻在這時笑道:“公子說笑了,如今這世間若還有能使得出追蹤術這等秘術者,只怕在下也是請不起的。”
莘北辰卻只點了點頭,并未再同他言語,只同雲光輕聲道:“過些日子我讓人弄些種在青崖山,看能不能存活。”
雲光點頭,笑說:“聽說夕月花一旦存活就壽命很長,只是不曉得那裏的土壤适不适合夕月花生長。”
樂千尋因坐在雲光與尹之渙中間,如今他們各自有人說話,就屬她最無聊,聽雲光如此說不念哀嘆了一句:“可是花期太短,總是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就已經凋零。”說完似想起什麽來,神思恍惚一時沒了言語。
雲光發覺自己如今真是有點感時花濺淚,千尋不過無意說了句話也能讓她對號入座,可是她不就是這樣麽,花期太短,守護不了想要守護的人太久,感覺到手中傳來的溫暖,山風拂過時那暖意就慢慢彙入她心間, 又是一股奇異花香從四周傳來,雲光誇張的吸了幾下後回頭望向樂千尋,還不忘壓低了聲音說:“這一次很明顯了。”
樂千尋卻疑惑的看着她,疑惑的說:“除了你們秀恩愛秀得很明顯外,還有什麽更明顯的事情麽?”
對于她的調侃,雲光只在心裏翻出數個白眼外再不理會,伸出手來做扇風壯,再次提醒道:“方才的香味啊,就是來的路上我聞到的香味,你沒聞到?”疑惑壯道:“可是它現在越來越濃了,我以為起碼百步以內都該聞得到才對啊!”說着又吸了吸鼻子以示确認。
聽了這話樂千尋先是皺眉,然後跟着吸了吸鼻子,卻依舊茫然的搖了搖頭。見千尋不像開玩笑,雲光回頭同莘北辰說:“你也沒聞到有一股特別奇特的香味麽?”說着再吸鼻子去聞時那味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無趣道:“又沒了,”埋頭嘀咕道:“又只有我聞到。”
突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開花了。”
雲光擡眸望着面前悄然綻放的簇簇熒光,眼睛陡然間睜得老大,漸起的熒光在林間越發明亮,開出朵朵似蘭的熒光花束在風中搖曳,帶出奇異的清幽香意四散飄搖。
在場衆人在如此景致中被驚呆,帶着震撼的意味,許久也聽不出一絲兒聲音,周圍在這一瞬靜得出奇,而自然界的熒光将林中逐漸顯現,樹枝繁盛翠綠中朵朵藍紫色的花束在熒光中随風悠然飄搖,熒光打在流動清泉上倒映出晶瑩剔透的光澤。
樂千尋發自肺腑的贊嘆:“好美。”
雲光同樂千尋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側頭正想同他商量一定要将這花種些在青崖山,這樣一來明年他們就可以弄些酒來邊喝邊賞花,可是卻突然想起她又還有幾月可過,何必再許他這些注定了不能兌現的諾言。可回頭卻發現他靜靜注視着自己,夕月花發出的瑩瑩光亮散在四周,給原本沉默冰冷的黑夜添了幾抹溫潤,而他漆黑深沉的眼眸也在那瑩瑩光亮中多出幾分溫柔,世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而她花癡的以為他其實比這些花好看多了。可是他望着她的眼神太深邃,嘴角彎出的那一抹笑容又有太多溫情,四周人雖坐了不少,大家卻普遍還沉浸在夕月花所帶來的震撼之中,故而周遭一時寂靜無聲,她帶着疑惑回望他,他卻只伸出得空的那只手理了理她被吹亂的發絲兒,握着她的手卻幾不可聞的緊了緊。
對生死之事雲光已經看得很開,一直認為生離死別是人之常情,可如今才以為從前能看得如此開全賴并未真正得到過什麽,所以談不上有何眷戀,可如今……越是美好,越是眷戀這塵世;越是依戀他,越舍不得離開;越害怕死亡,就越想要想盡千方百計活着;這沉淪于她如今其實是一件太過可怕的事情。回看眼前驚豔于世的花束,又似乎有些明白,它們如此美好,若按照世人心願只怕也希望它們能長長久久存留于世,可是天意卻只給了它們一個時辰,天意它從來就曉得怎麽折磨人,才能叫人心如刀絞,可見天意弄人着實字字珠玑,可貴得很。
夕月花開只一個時辰,可雲光在位置上獨自思考人生一些大事時,竟然在良辰美景中悄然入睡。
睡了不知有多久,待雲光稍有感知時只覺體內似鑽入千萬螞蟻來啃噬她的筋骨,讓她在睡夢中也覺似明火焚燒,直到焚燒的疼變得真切,她神思也逐漸清明,可當她神思越發清明,那鑽心蝕骨的疼就越讓她痛不欲生。
雲光雖神思已逐漸清明,卻始終睜不開眼,也不知疼痛感持續了多久,可能不過一刻鐘,也可能已經有很長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