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2)
他懷中沒有聞到安息香的味道,而是那種專屬于他的男子氣息,那種讓她會心跳加速的氣息,以至于整個路上她都在這種心跳加速中度過。
清涼院外修竹成群,寧靜清幽,只是院內竹林成群環繞一池蓮香宜人,屋內雖裝扮依舊是一慣的別出心裁,卻也一慣的奢華腐敗,與竹林木屋一類很不合時宜,據說光是屋內鋪設的地磚都是從偏遠南疆開采得來的寒玉石,石如其名,盛夏時節清爽宜人,冬日卻寒涼徹骨。屋內屏風也以同樣玉石雕刻而成,擺在榻前清涼陣陣,此地雖很是腐敗,對雲光卻是個難得的好去處。
如此滿室清涼中雲光只覺屋裏屋外成了天上人間,莘北辰抱她在屋內軟墊上坐下,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指了指屋內一派清新自然的裝扮,問道:“夏天住這裏還不錯,這樣一來夜裏也容易入睡。”
雲光靠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卻望着滿室清涼說:“從南疆開采而來的寒玉石,”又指了指旁邊茶幾上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宛陽城的夜明珠,”然後回首擡眸,望着窗邊挂着的水綠色冰絲含雪淡煙紗,“黎蜀聞名天下的冰絲紗,”再将目光放在面前那張茶幾上,“流光烏木所制的這一整套家具,”她說了這一長串名字,嘆息道:“你真是個貪官。”說着側頭去看那個貪官,可是她這一側頭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近的鼻尖能貼着鼻尖,這讓雲光覺得想要看清貪官只能成為鬥雞眼,況且一個她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男人近在眼前,而那男人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就實在有些要命,如此情形下雲光別扭着回頭一時沒了言語。
莘北辰卻在這時伸手撫上雲光面頰,淺笑着道:“我一個貪官,是不是也該做點貪官喜歡做的事,才能名副其實呢!”他說着已含上她的唇,他的吻溫柔缱绻似要将她給融化。這個吻在雲光呼吸費力時頓住,她伏在他胸前喘息,唇色看着也紅潤許多,而他則氣定神閑的摟着她,嘴裏吐出幾個字眼來:“我們應該早點成親。”
在他懷裏坐正了身子,面色帶着不自然的緋紅,許久才不自然的說:“你不是要娶慕容公主麽?”
雲光同他父親容貌相似,歷來是女子長得像父親,容貌總是差不到哪去,況且她父親長得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從前在洛邑城時就是公認的美男子,她眉毛從來不需要螺黛,眼眸又亮晶晶的好似天上星辰,肌膚也因常年習武而光澤紅潤,現今生了這麽一場病氣色看着雖蒼白不少,可被莘北辰這麽一折騰也就得了個紅潤,他雙手環着她纖腰,說得委屈:“是啊!本來是要娶個公主的,可是因為前幾日要照顧你,夜裏也只能與你同床共枕,人家一國公主怎麽能受得了,所以就不要我了。”
她聽着這話只覺又氣又惱又覺得害羞,總歸是調味料都倒在一起很不是滋味,瞪着他,咬牙道:“那你可以去跟她解釋。”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如今确實是扯不清,況且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怎麽能讓你嫁給別人。”說着,似上了瘾般吻上她的唇,此番親吻卻不似方才那般溫柔沉穩,帶了些□□的侵襲,吻得她腦子已變作一團漿糊什麽也想不了,只能被他帶動着回應他的霸道深吻。
他略帶沙啞的嗓音說:“既然還有力氣想旁人,看來是我太不盡心了。”言語間,重又含上了她的唇,一個吻深情而綿長,她被吻得腦袋腦子發昏,直到她用盡了最後一次呼吸,他才放過她。雲光整個癱在他懷裏大口呼吸,此番是真沒了胡思亂想的力氣,許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還沒說話卻聽頭頂他嗓音中含了笑說:“現在還想知道什麽?”
雲光搖頭如搗蒜:“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他摟着雲光做起來,可惜道“哦!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吧!”
雲光,咬牙道:“突然又想知道了。”
莘北辰,低聲在她耳畔:“以後再告訴你好了。”
雲光瞪着他,咬牙不語,本想以此給對方一些威懾,奈何此處沒有鏡子,她看不見自己那嬌豔欲滴的唇因為不滿不自覺的微微嘟起,瞪着他的大眼睛因為方才與他的親昵而變得水盈盈,不僅不能起到威懾這一作用,反倒變得楚楚可憐。
莘北辰瞧她如此模樣,不僅心下動容,不能自已的在她唇上淺啄一口,戲谑道:“你這樣是實在容易讓我誤以為你希望我再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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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光那裏見過他這個樣子,只覺得他如今這個德行像極了調戲良家婦女的纨绔子弟,而她終歸是臉皮薄了點,半晌才“哼!”了一聲以示回應。
卻在此時,屋外清洛的聲音想起:“殿下,空明山莊派人送來帖子給小姐。”
雲光此時方才想起她如今整個靠在他身上,是何等不成體統,趕忙推了推他手,從他懷裏爬出去很是沒有儀态的在旁邊軟墊上坐下。
莘北辰望了望她如今這個形容,失笑着搖了搖頭卻并未讓清洛進來,而是起身往屋外走去,雲光也不跟着出門,只起身來越過那面寒石玉山水浮雕屏風,屏風後面便是卧房,屋內旁的倒沒什麽能讓她細細打量,卻是擺在梳妝臺旁那穿衣鏡吸引了她眼球,不過也是她走至那穿衣鏡前方才明白他為何不讓清洛近來,這面鏡子倒是比尋常鏡面清楚許多,鏡中的她嘴唇紅的似能滴出血來,眼眸更是帶着盈盈水霧,面頰上更是飄着兩抹不自然的紅暈,她這個樣子連自己也沒見過,可瞧見自己這個模樣她腦海中突然憶起方才與他的親吻,而她這時還覺唇齒間依舊流連着他的氣息。
莘北辰從外面近來便見雲光手指撫上紅唇,水盈盈的眼眸正望着鏡中自己出神,他幾步走進從後面擁住她,望着鏡中她嘴角帶笑也正望着鏡中的他。
“喜歡這個?”
他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脖頸耳畔,她不自在的偏了偏頭想躲過:“能瞧得這麽清楚的倒是少見。”
“這個還是前段時間在陛下那處要來的。”
“你這麽得寸進尺,就不怕陛下他遷怒。”
“我要這些東西越多陛下就越高興,若是哪日不管他要東西了,指不定就真要被遷怒了。”
雲光想起清洛方才的話,便問道:“淩夫人給我什麽帖子?”
“說是邀你一月後去賞花。”
“那我去不去?”她沒問賞什麽花,反倒問他去不去,莘北辰擁她在窗邊美人榻上坐下,窗外一片郁郁蔥蔥只将盛夏日頭給裆下,讓屋內得了這一室清涼,雲光靠在他懷裏,只覺竹葉清香沁人心脾,心情不是一般的舒暢。
“那你想去嗎?”
“不過就是一處美景罷了,世間如此大,美景又那麽多,那裏是一雙眼睛就能看完的,如果你覺得我有必要去我就去,可是如果此時對你們的什麽計劃有影響我就不去了。”
莘北辰嗅着她發梢清香,抱着雲光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才道:“你一直活的自由,我所做只是不希望你被這些事牽絆,而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怕你添亂。”想了想又補充道:“況且幫你收拾爛攤子我已經習慣了。”
雲光咬牙:“不去了。”
“其實我是想說想去就去,正好我也去瞧一瞧那花有什麽好瞧的。”
“你……”雲光指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卻張口含住了她的食指輕舔一舔,那觸感讓她心上一抖,慌忙從他口裏收了手指背在身後,緊張兮兮的望着他,嘴裏嘀咕着:“流氓。”
“雲光,流氓可不是這樣的。”他說着已含上了她的唇。而雲光很快就領悟到流氓是什麽樣。
☆、二十八章 風雨無常顯詭計
三日後,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雲光迎來了被巨蟒裹着給她與千尋救下的淩夫人殷敏。
客廳內,雲光坐在軟墊之上,望着在對面軟墊之上坐下那容顏如花,有傾城之姿,做婦人打扮的殷敏,雲光記得那日在群玉摟看見她時,那時她是何等風情萬種,妩媚多姿,與如今這般平易近人的她相去甚遠。
雲光同殷敏點頭行禮後,客氣道:“夫人的請帖我已經收到,如果可以屆時我定然要去瞧一瞧這夕月花。”
殷敏對于這個答案自然高興,溫言道:“那就再好不過了,只是去秀嶼山雖還有些日子,可你還是要好好修養。”
雲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說道:“從來,我最熟悉的就是在路上了,況且我也修養的差不多了。”
殷敏卻是萬分愧疚,面上擔憂之色盡顯:“今日我本不該前來叨擾,只是想到你受傷全是因我,每每思及此便覺心內不安,如此方才登門拜訪,倒是我讓姑娘勞神了。”
“據說此次死了不少人,而夫人已被巨蟒纏住仍能脫身,可見還是夫人福分,而且那個時候我也是瞧見千尋險些被傷着方才膽大妄為,所以夫人不必對此有所不安。”雲光說着,手裏握着空杯摩挲,嘴角仍舊挂着一抹笑意,又道:“許多人若是受此驚吓免不得要修養些時日,可如今瞧見夫人一切如常,倒是叫我羨慕得緊。”
聽聞此言,殷敏面上愣怔一閃而過,後笑道:“起初确實是有些後怕,不過終歸是過去了,況且總是想着你如今重傷,想來看看你才能放心。”
“與夫人雖有多年未見,不過從前在新葉城時也曾有過幾面之緣,夫人應當聽說過我自打從娘胎出來便體弱,本不該有此壽命,全靠恩師救治方才茍活至今,故而夫人實在不必将此放在心上。”
綠薇這時從外面進來,手裏端着茶水點心,而綠溪跟在後面同樣端了托盤,上面一只茶色瓷碗還冒着熱氣。
綠溪走至雲光身旁,笑嘻嘻道“小姐到時辰喝藥了。”
雲光接過那碗黑乎乎的藥汁,放在旁邊茶幾上,繼續同殷敏聊天:“況且這六月天正是天熱,你如此來回奔波,可得小心累壞了身子。”
綠溪則站在旁邊看了看被雲光放置一旁的藥碗,沒可奈何的勸道“小姐!這時不喝待會涼了會更苦的。”
雲光聽着綠溪在旁邊嘀嘀咕咕,擡頭望着她,面上笑得很是燦爛,讨好道:“好姑娘,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少喝一碗吧!”
綠溪則搖搖頭,一臉為難道:“小姐!殿下可是下了命令的,若是你少喝一碗,奴婢就得挨板子,小姐你就行行好,別讓奴婢的屁股開花了。”
其實事已至此,那裏是這些藥能挽得回的,将藥碗端至面前時一股子苦味蹿入鼻息,雲光微微皺眉,卻見殷敏嘴角噙着笑,頓時只覺面上有些燙。
綠溪望着雲光将藥汁喝完,頓時喜笑顏開,只高高興興問:“小姐,我們今晚吃蘑菇湯,好不好?”
雲光吃下一粒蜜餞,敷衍着回道:“你看着辦了,反正無論我想吃什麽也得等你們殿下批準,還不如不想呢!”
綠溪顯然對雲光這一陰陽怪氣的回答很不在意,一臉高興道:“那就說定了,奴婢這就去做蘑菇湯。”
雲光撅着嘴很是無語,看了看還在旁邊候着的綠薇,又道:“我不會喝那個茶的,綠薇你就別在這看着我了。”
看着綠薇出了門,殷敏卻突然嘆了口氣,道:“你與王爺如今這樣真是讓人看着羨慕。”
她說着卻似突然想起什麽來,面色沉重道:“想來你也已經知道我與雲哥……雲公子從前關系很好,而前段時間那個兇手至今也還沒抓到,就連之前抓住的溫逍遙也從獄中逃出,我看之前那些公子與他身份地位相當,希望你能多多提醒他平日小心些。”她說着已緩緩低下了頭,雙手緊握有些緊張。
雲光有些驚訝于她會同自己說起樂雲,心想她應當是為當年之事心懷愧疚,只是當年她那個境況也實屬無奈,可是想到當年樂雲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終歸對面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有些責怪,言語間沒了之前那些客氣,略帶諷刺道:“夫人當年既然選擇了淩掌門,便不該再對樂雲如此關懷,畢竟人言可畏,而樂雲如今已有了心上人,若是被誤會就不大好了。”
聽聞此言,殷敏望着雲光的笑容略帶僵硬,說道:“姑娘說得是,只是畢竟相識一場,終歸不能做到不聞不問。”
“上一次就是樂雲将溫逍遙給抓了,他身手不錯那個兇手應當不能對他怎樣,況且兇手應當不會對樂雲下手,畢竟按照受傷這些人的身份來推斷,淩掌門如今才比較危險。”雲光說着直愣愣望着殷敏,看她會如何反應。
殷敏顯得很驚訝,語氣也有些緊張道:“怎麽會?”
雲光将之前所分析的同殷敏說起,之後又補充道:“不過這只是我們的推測,當不得真的,況且距離抓住溫逍遙也有一些時日,淩掌門仍舊安全,想來是我多想了。”
殷敏端起身旁茶盞,端茶的手微微顫抖,假裝鎮定的喝下一口茶後,情緒才稍微緩和過來,面帶笑意道:“多謝姑娘提醒,只是事關家人安全,原諒我多嘴問一句,姑娘知不知道,刑部有什麽法子可以捉住兇手?”
雲光喝了口白開水潤嗓,之後方道:“敵在暗我在明,這事還不好說,況且如今我這個樣子,他是不會同我說這些的,不過你倒是可以去問問。”
殷敏顯然有些慌張,已沒了方才的從容,道:“姑娘說得有道理,只是不知殿下這個時候在不在府上?”
恰在此時,綠薇來報:“小姐,蘭歆小姐來了。”
“快請蘭歆姑娘進來。”
殷敏皺着眉頭問道:“姑娘與伊小姐相識?”
雲光點了點頭,回道:“有過幾面之緣,說來與蘭歆姑娘相識也是為着溫逍遙一事。”說着看了看殷敏蒼白面色,才又問道:“那日溫夫人突然跑來群玉樓鬧事時夫人當時應當也在吧?”
見殷敏點了點頭,雲光續道:“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蘭歆姑娘的,也就是那個時候知道原來蘭歆姑娘被溫逍遙要挾去了群玉樓,只是可惜蘭歆姑娘雖只是住在群玉樓,可是她的名聲已然不太好,即便樂雲對此不在意,可樂家家風嚴謹,先生又并不知這其中內情,他們之間終歸有些坎坷。”
對于雲光如此東拉西扯,殷敏并不在意,起先雲光以為她如此不在意,只是因為得知兇手下一個目标可能會是淩少淵,并沒怎麽留心雲光後面的話,只是她這時說出以下言語就很有些值得人回味。
“他是真的很好,伊小姐很有福氣。”
雲光見她對樂雲另結新歡一事表現得如此平淡,只覺原來女人無情時真是決絕果斷,如此不拖泥帶水,絕對一劍封喉,比那些抛妻棄子的負心漢來得更讓人傷情。
就在這時那個淡雅如蓮的女子款款而來,雲光很客觀的認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正羨慕她被兩個如此絕色女子所關懷,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方才胡扯的女主人公正在面前,而她或許會面臨一個極為尴尬的場面。
伊蘭歆越過屏風進來,瞧見殷敏時面上多有愣怔,不過卻很快反應過來:“原來雲小姐已有客人了。”
兩位美人互相見禮後落座,雲光道:“蘭歆姑娘來得正好,我正同淩夫人說起溫逍遙的事。”
聽聞此言,伊蘭歆下意識皺了皺眉,看了看面色蒼白的殷敏,又同雲光點了點頭方道:“淩夫人有興趣知道這個事情?”
殷敏還未開口,雲光已道:“因淩掌門可能會遇害,故而淩夫人有些擔心,想要了解一些兇手情況,而我所知全是推論,當不得真,還是蘭歆姑娘知道一些實在的情況。”
伊蘭歆點了點頭,了然道:“其實我被溫逍遙要挾去群玉樓時,并沒見過兇手,只是根據你們的推斷,那個兇手既然對淩掌門如此熟悉,就應該是來往于群玉樓與空明山莊之間的人,想來淩夫人應該熟悉這個兇手。”
雲光望了望面色蒼白的女子,又道:“那位女子武藝超群,對淩掌門極為熟悉并且對他有着莫大的仇恨,這樣的人我們自然分辨不出,可是只要淩夫人仔細想想,定然能分辨一二。”
殷敏神情恍惚,對她二人言語已沒了反應,屋內一時寂靜,許久之後殷敏适才反應過來,匆匆忙忙與她二人告別後離開。
雲光與伊蘭歆相視一笑,思緒突然回到昨日夜裏。
夜裏雲光同莘北辰在窗邊軟榻上看着夜空中漸亮的星子閑聊,因她白日裏曾收到伊蘭歆親筆書信,信中大概總結所得便是她或許知道那個兇手是誰,想要同她商讨。
盛夏時節,屋外知了聲聲不休,若是尋常雲光定然覺得煩亂,可此時靠在他懷中,只覺能從這知了聲聲中聽出美妙旋律,想起白日那封書信,她便想說與他知道:“蘭歆姑娘今日來信說可能知道了兇手是誰,我在想她所想會不會同我所想相同。”
莘北辰理了理她身前發絲,言道:“動作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靠在他懷中,雲光望着對面房頂上眨眼的星子,回道:“是啊!本來之前按照東浮所調查的結果來看,我是不能确定兇手會是誰,畢竟能了解淩少淵同哪些人交好,一定要是與他相熟并且較為親近之人,而我們之前已經推斷過兇手應當是位武藝超群的女子,從前總想着她并不懂武功所以從未懷疑,可是前番她能在巨蟒身上活命,其實那時即便有千尋搭救,若非她有功力傍身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之下還活着,由此可見她如今并不簡單,士別三日,就當刮目相看,我同她多年未見,真不該用從前的眼光來看她。”
“此番雖已知曉兇手可能會是淩夫人,可她卻與楚國三皇子之死有牽連,暫時還不能有動作。”他說着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接過水杯淺酌幾口涼白開,雲光點了點頭,繼續之前話題,猜測道:“殷将軍是背了通敵叛國之罪,而淩夫人也險些掉了腦袋,她不會是要為了此事而為父報仇,故而殺了那個楚國三皇子來挑撥黎國與楚國的關系。可是即便如此,她為什麽還要傷那麽多江湖中人,還要殺了她的夫君,這個問題即便到了如今我也想不明白。”
就在這個時候,綠薇來報:“王爺,蘭歆姑娘說有事求見小姐。”
莘北辰點了點頭,示意綠薇讓她進來。
伊蘭歆看似溫柔和順,卻是個直爽性子,見到莘北辰在如此夜幕十分竟然同雲光共處一室未覺有絲毫尴尬,也未假意同雲光寒暄幾句她身子不好不應前來打擾這類場面話,只同莘北辰行禮後,開門見山道:“雲姑娘是否已猜出兇手是誰?”
雲光點頭,看了看身旁莘北辰,見他點了點頭,才道:“還請姑娘言明。”
果然,她說:“應該是殷敏。”伊蘭歆說着看了眼坐在雲光旁邊的莘北辰後,又道:“之前,她雖是群玉樓的老板,又同意我在樓裏賣藝不賣身,可是那時我并沒懷疑過她,畢竟她雖身為空明派掌門的夫人,卻不可能有能力差遣溫逍遙那樣的殺手為她辦事。”
“那蘭歆姑娘又為何會懷疑淩夫人要謀殺親夫?”
這個問題是莘北辰問的。
伊蘭歆聽到此言嘴角卻扯出一抹笑來:“因為同表姐去玉軒樓看燈會那夜,我親眼看見殷敏動手殺了那個男人,她身手同溫逍遙如出一轍,故而我才會知道。”
聽聞此言,雲光與莘北辰對視一眼後,還沒問出什麽,卻聽伊蘭歆又道:“那個男人死後,殷敏剜去男人眼睛,砍斷男人雙臂,之後她從一個罐子裏放出個東西,因為隔着太遠我看不清,可你們應該知道那是一條蛇。”
聽聞此言,雲光驚呼道:“那條巨蟒是她放出來的,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事。”
伊蘭歆點了點頭。
真相在這一刻大白,雲光卻覺心中沉重。
玉軒摟那一夜可是死了上百人。
思緒從昨夜收回,雲光望着伊蘭歆,說道:“看她反應,應該是不會錯了。”
伊蘭歆點了點頭,說道:“只是這樣一來她很快就會對淩少淵下殺手。”
綠薇這時進來,說道:“小姐,淩夫人去了月華殿。”
雲光點了點頭,綠薇望了望小幾上糕點原封不動,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後出門去了。雲光注意到綠薇這一小動作,只覺得方才還以為是綠溪呢!
“只是此事可能牽扯黎國與楚國,還望姑娘做任何事之前能與幾位大人多加商量,以免增加不必要的戰禍。”
伊蘭歆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卻未在說什麽。
許久之後伊蘭歆才道:“從前表姐就跟我說她這一輩子最羨慕的就是你。”
雲光多少有些吃驚,可是想想她如今情況,以及幼時只能跟随師父修習武藝來保命,便覺伊橙羨慕她如此短命實在是有病,想到此只幹笑兩聲,說道:“你表姐可能是在逗你玩,你不知道她從小到大持之以恒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能在任何遇見我的時候找我的麻煩,不過我小時候挺喜歡你表姐來找我麻煩的。”
伊蘭歆卻并未同她再多說什麽,只告辭道:“我在此留太久容易引起懷疑,待過些時日再來看望姑娘。”
“蘭歆姑娘慢走,恕雲光不能遠送。”
“雲姑娘好生歇着。”她說着卻頗為親近的拍了拍雲光的手,方才離開。
伊蘭歆出了留雪院,迎面便遇上了清洛,不過她倒是并不驚訝,只是微微一笑,朝着清洛點了點頭,走進他幾步語聲柔和道:“清洛大人放心,雲姑娘應當不會再過問這事了。”
清洛抱拳同伊蘭歆謝道:“多謝姑娘特意走這一趟。”
伊蘭歆搖了搖頭笑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氣,畢竟若非你們,蘭歆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兩人正說話,伊蘭歆便見樂千尋從小徑走來,便招呼道:“千尋姑娘,真是巧啊!”
樂千尋點了點頭,同二人見禮後,寒暄道:“是啊!我們三人能在此遇見,實在有些巧。”
清洛歷來少言,同她二人客氣幾句便說月華殿有事離開了。
樂千尋同伊蘭歆并無什麽交集,故而寒暄幾句便也打算離開。
伊蘭歆卻在這時面頰帶着紅暈,似随意道:“許久未曾見過雲公子,不知公子近來如何。”
樂千尋因為她那個哥哥歷來有招蜂引蝶的本事,這種刻意打探的語氣她早聽得多了,突然就語聲奇怪道:“咦!蘭歆姑娘不知道麽?”
伊蘭歆見她一臉疑惑,也就跟着蹙眉,問道:“什麽?”
樂千尋這時眸中卻掠過一絲擔憂,同伊蘭歆小聲道:“我哥為了救雲光,去了雲夢山采那絕壁上的夢之花,已經走了好幾天了。”掰着指頭有模有樣的算了算,才又說:“聽哥哥說從這走去雲夢山最快也得一個半月,這一來一回就得三月,再加上找夢之花,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聽了這話,伊蘭歆突然握着樂千尋的手驚道:“什麽,你哥他去了雲夢山?”
樂千尋點了點頭,卻就着伊蘭歆握着她的手,帶着她離留雪院遠些,才又道:“蘭歆姑娘也知道吧!那個地方可是兇多沒有吉,我哥這次可能回不來了。”她說着竟真難過起來,卻不忘叮囑道:“不過此事雲光并不知曉,我哥讓我不能讓她知道,只怕她那個性子是要出什麽事的。”
伊蘭歆點了點頭答應,卻問道:“聽聞千尋姑娘有一匹千裏馬,可否借給蘭歆一些日子。”
樂千尋這時嘴角卻含了笑意來,明知故問道:“确實是有一匹,恰好近來就在洛邑,不過不知姑娘要它何用?”
伊蘭歆面上卻已沒了方才害羞的樣子,急道:“千尋姑娘可能不知,那個夢之花雖然以血灌溉能生長,可是單單只以男子之血灌溉出來的夢之花女子是不能服用的,你快去信給雲公子,我願意與他一同去澆灌夢之花。”
樂千尋也不再問伊蘭歆是如何得知這種秘事,只點了點頭,同伊蘭歆道:“我這就去給我哥傳信,可是蘭歆姑娘若是信鴿出了意外,你能追上我哥麽?”
伊蘭歆快步跟上樂千尋點了點頭:“雲公子總要休息,那麽我總能追上他的。”
屋內,雲光依舊坐在窗邊卧榻上,窗柩前一籃煙蘿滕綠郁郁蔥蔥的落下來,窗外竿竿修竹,她看着那一片日光中的綠意盎然,只覺原本烈日高照的酷暑已變得涼爽許多。
回首望着手中的《浮游傳》卻已不知翻去了何處。其實這本書她已來回翻了許多回,實在沒了什麽新意,只是她一向對很多事情不太能上心,可一旦上了心就輕易放不下,對這本書就是如此,看了多少遍也能再從頭細細閱讀。
☆、二十九章 浮生若夢夢幾何
謠傳來來去去,終歸有些不大可信,畢竟兩國聯姻是何等大事,若真如傳聞是恒王殿下與雲光小姐之間有私情從而破壞了兩國結盟,也就只能說是兩國結盟薄如蟬翼本就不大可靠,說不定這關系哪天就會因為兩國國君争個美人而破裂。
不過據說燕國退婚之前,恒王殿下被召入宮,依着慣例定然又要惹得龍顏大怒,而既然是慣例自然旁邊就要有幾位親王與朝中重臣求情。
此事已過了許多天,原本早該啓程回國的慕容公主卻仍舊駐足洛邑,如此情形倒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些明白人一語道破,說是結親不成只好轉為人質,如此富有戲劇性的一幕就這麽在衆人眼前發生,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恒王殿下竟然要美人不要江山,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幕讓諸位少女大嬸姥姥們看得是心花怒放,心曠神怡,而恒王殿下的形象從之前的救民于水火的國家英雄一下子成為了書攤上衆多女子夢中良人。
對于雲小姐,諸位少女大嬸姥姥們除了羨慕嫉妒恨之外還多了些欽佩,畢竟能讓恒王殿下這樣的男人傾其所有的女人定然不會差,況且能為救衆人而以己之身引開巨蟒的女人,膽子終歸就不是尋常人可比。
只是讓衆人大跌眼鏡的卻是原來恒王殿下與雲小姐,這二人竟然已有了這麽大一個小娃娃。
這日天氣悶熱陰沉,時時刻刻都有傾盆大雨之勢,衆人卻見恒王殿下同雲小姐牽着個小娃娃在街上溜達,三人其樂融融,尤其是從前在大軍凱旋時只見過恒王殿下那副千年寒冰的面容,再瞧如今這笑的春光燦爛,只看得諸位女性心花怒放很是要命。再觀旁邊的雲小姐,衆人只覺大概也只有如此絕色佳人方能配得上她們的夢中情人,畢竟不是所有女人走在恒王殿下旁邊都能如此從容淡定,如此平易近人。
而此時從容淡定,平易近人的雲小姐正看着一手拿着冰糖葫蘆,一手提着只花燈的小楠,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江游崖會把小楠托付給她照顧,而不是與他們相處更久的樂千尋。
此事便是在與同殷敏見面第三個日頭上,管家秦伯便說府門口有個小男孩找雲小姐,然後雲光就迎來了這個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小楠以及江游崖的一封慰問以及托付信,信中大概所言便是,多日不見姑娘,姑娘安好,在下近來遇上一些棘手之事,望姑娘能代為照顧小楠幾日,如此恩情自當銘記于心。如此,雲光就連考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就接手了這枚軟糯可愛的娃娃。
雲光牽着小楠走進一家名為“浮生若夢”的歌舞坊,同身旁的莘北辰道:“新進了一位琴師不錯,尤其是那曲‘高山流水’彈得別有風味。”
莘北辰牽着雲光的手往裏走,面上含笑道:“此曲非得歷經世事方能有所感悟,大概這位琴師也是個有故事之人罷!只是此人琴音雖美卻太過沉郁,聽後心內沉悶。”
這家歌舞坊雖依舊只是一家歌舞坊,但卻是與群玉摟一類煙花之地截然不同的所在,是一朵屹立與浮華京都的奇葩,是一處真正詩情畫意,品酒賞樂之地,此地如此更是被洛邑城百姓視為體現洛邑人情趣品味的标準。
這麽個貼近百姓生活可以陶冶情操之地,自然是洛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宜之地。
能被标榜為品味高雅,坊中處處自然需對得起高雅二字,而此地乃是樂雲一處得意之作,像足了他一慣閑雅悠游之态。
雖不是什麽煙花之地,卻也終歸在外貌上要能對得起觀衆,坊中女子皆是國色天香,貌美如花,即便是坊中所聘琴師也必定是英俊絕倫,身姿挺拔。不過外貌只是對這些藝人最基本的要求,最主要還是需得技藝精湛,如此方能對得起觀衆厚愛。
如此厚愛的觀衆雲光在二樓角落一處雅桌裏一面吃點心,一面同千尋閑聊:“前幾日接到淩夫人遞來請柬,大概是八月初請我們去賞夕月花,以此聊表救命之恩。”
她說到此,樂千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