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8)
怎麽同清洛他們走一起了?”
這問話讓雲光回神,她低着頭移步在美人榻上坐下,看着莘北辰回道:“送了蘭歆姑娘出去就遇見東浮了,我正好想知道溫夫人的事情便跟了過來。”
卻在此時綠薇從外面走來,同他們兩人行禮道:“殿下,是樂先生來了,先生說是從天山回來正好順道來給小姐把把脈,奴婢不知道小姐在這,便将樂先生請去了留雪院。”
莘北辰點了點頭,看向雲光說道:“快去吧!別讓先生久等。”
雲光點了點頭從榻上起身同綠薇出了月華殿。
就在雲光踏出月華殿外後,樂雲從外面進來,幾人見禮後也并未寒暄,莘北辰直接示意東浮可以彙報這兩月裏所調查的情況。
東浮将手裏一個冊子打開來,講道:“正如殿下之前所猜測那般,溫夫人的身份與溫逍遙一樣是假的,只是……。”
莘北辰卻直接打斷了東浮的彙報,說道:“你只要告訴我你究竟查到了什麽?”
東浮颔首,續道:“溫夫人就是殷洪堯殷副将那個與人私奔的嫡親妹子殷沁如。”
清洛突然叫了出來:“什麽?謝绮羅就是殷沁如!”
東浮同清洛點頭,之後望向莘北辰,說道:“屬下已在新葉與宛陽兩地殷洪堯曾經就職之地查訪過,殷沁如當年的資料還保存在當地官府,不會有什麽問題,只是這個溫逍遙,屬下依舊沒能查出他的底細。不過屬下曾去拜訪過殷沁如還未私奔之前與殷洪堯交好的謝将軍,不過他也只知道與殷沁如私奔的男人是殷府一個馬夫。”
清洛以最簡單的方式解釋道:“也就是說溫逍遙是殷敏的姑父。”
東浮點頭,卻道:“可是殷沁如是在二十八年前,也就是韓王造反那一年就同溫逍遙私奔,殷敏與殷沁如之間從來沒有見過。”
清洛點頭,說道:“是啊!那日在群玉樓殷沁如還曾羞辱過殷敏。”
莘北辰卻在這時說道:“你們真以為殷沁如離開了殷家,就真能在殷家被滿門抄斬時無動于衷麽?”
東浮首先問道:“殿下的意思是她們是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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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洛卻道:“如果是這樣那麽殺人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殷敏,否則溫逍遙為什麽會放棄來之不易的常人生活,重新來做一個殺手,而殷沁如又怎麽可能在那個時候跑去同伊小姐大吵大鬧。”
樂雲聽了這話有些不能接受,急于提出一個問題來緩解這種不适:“可是殷敏她為什麽要對這些武林人下殺手,而這些人還與她如今的夫君有關系,況且溫逍遙從前是個冷血殺手,又怎麽可能會為了殷敏這個未曾謀面,妻子娘家侄女而做出這種犧牲,畢竟沒人會無私到為了個素未謀面的人而犯下此等罪過。”
“或許這個事情只能從溫逍遙那裏套出來了。”莘北辰說着,語聲低沉。
清洛這時卻說:“派出去調查的人來報,說殷敏近來同楚國的商隊走得很近,屬下去查了那個商隊是楚國的皇商,裏面那位三公子應該就是楚國國君最喜歡的那個三殿下,也許這就是近來兇手未曾作案的緣故。”
莘北辰這時看着一直保持緘默的樂雲,說道:“當年殷家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而這件事是皇上親自徹查的,殷敏與楚國三皇子接近,應該是與當年那個害死雲帥的奸細有聯系。”
“那麽殷敏她是被人給利用了對麽,因為我曾聽陽兄提過殷副将被判滿門抄斬這事應該是被人誣陷,所以那個奸細害死了殷副将滿門,如今還要利用殷敏,說到這裏清洛大人之前說的是楚國三皇子來了黎國,難道民間謠傳說是楚黎兩國會開戰這事已經不遠了,而那個兇手要讓殷敏成為真正的楚國奸細。”
莘北辰卻突然起身,朝着樂雲深鞠一躬,鄭重道:“此事性命攸關,希望公子能向雲光保密,我不希望她活在仇恨裏,即使她終有一日會知道,我也希望那一天能來得晚點。”
莘北辰如此相當于對樂雲所猜測的一切默認。
在四周一片靜默時樂雲語聲淡然道:“殿下放心,因為我同樣希望雲光她能開心。”
☆、二十一章 生命輕若塵埃
雲光同綠薇出了月華殿,才問道:“先生是一個人來的?”
“好像才到洛邑就趕過來了。”綠薇說着卻又感嘆道:“上一次王爺受傷時樂先生看着也就三十來歲,怎麽看也不像有了雲公子與千尋姑娘這麽大的孩子,可是這一次看着先生似乎老了很多。”
雲光聽到這裏心中湧出一股難言的情緒,從她舊疾複發至今已有五年半,這樣長的一段時間她從最初的懼怕無望到如今已能接受那個最壞的結果,這期間自己的心路歷程是怎樣她已沒什麽映像,只是這路一步一步走下來,她發現很多事在前進的過程中會自然而然看開,可之所以能看開,不是長大了那個事情就變得不那麽重要,而是人的心會長大,然後可以裝進原來裝不進的東西。
如今,她将要直面這最壞的結果,而她雖然對于告別這個世界有着太多的不舍,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她卻意外的有些平靜,雲光在想或許這就是她在心中多次設想的緣故吧!
月華殿距離雲光的留雪園只有很近的一段路,而這一路也修着一條長長的回廊,炎炎夏日時一路上綠蔭随行,可即便這樣近的一段路雲光也已走得冒汗,直到已近在客廳外她才頓住步子,面上無波無瀾,同綠微說話時神情鎮定自若:“綠薇,我許久未見先生,有許多話想同他說,還想打聽一下師父的事,你不用來守着了,先下去吧!”
“是。”
雲光走進廳裏時,樂儀正坐在楠木雕花椅上喝茶,茶碗中有茶煙袅袅,将他的面容模糊了幾分,看不出綠微口中的蒼老,倒是氣質依舊爽朗清舉,蕭蕭肅肅,雲光上前,執晚輩禮拜道:“先生,這一路前往天山風光可好?”
樂儀擡手扶過雲光,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啊!還真是同千尋那丫頭一樣,一見了我就會問風光如何,倘若我回了定然還要再問當地吃食如何美味。”
雲光聽了這話噗嗤笑道:“千尋也這麽問啊!”頓了頓才說:“不過從宛陽到天山需要經過萬裏之遙的格魯塔沙漠,這一路風光雖詩意蒼涼,可行于漫漫黃沙間,時常便能遇上強烈的沙暴,走在裏面是有性命之憂的,先生實在不必為了我去受那種罪。”
樂儀卻面上慚愧的拍了拍雲光的手,長嘆一聲說道:“這一路走下來突然想起三十二年前我第一次走進那片沙漠時的情景。”他語聲淡然卻透着凄涼:“那時我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想要去拜訪生來便可聚天地靈氣的鬼域族人,請教一下以天地靈氣來給人治病驅毒,這種能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雲光語聲中帶着一絲好奇,問道:“先生見到他們了。”
樂儀卻笑的無奈,搖了搖頭回道:“我還沒去到天山就在格魯塔沙漠中遇上了沙盜,他們搶走了我的駱駝與錢財。”
“他們沒有傷害你?”
或許是那一段經歷太過深刻,雖已過去了許多年,樂儀回憶時眉頭緊皺,神情有些痛苦:“怎麽可能,是我自己逃過了他們的毒手,可是雖然活着逃出來,卻沒了幹糧和水,也沒了駱駝,雲光你知道嗎?孑然一身在格魯塔沙漠中行走實在是讓人絕望。”
雲光也曾去過沙漠,卻不能想象孤身一人走在漫天黃沙中會是怎樣的心情,
“雖然已到了那樣的境地,我那時其實也并非完全絕望,心裏撐着一口氣不願倒下,可堅持走到第八日時竟然遇上了沙暴,即便我不認命,可是面對天災豈是人力可颠覆。”他說着又長嘆一口氣,有些疲累的說:“倒在沙子裏時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可也就在那個時候是你的父親将被沙子埋了大半的我給挖出來,可是那個時候你父親的駱駝上已帶了兩個人,我以為自己唯一活命的機會也沒了,可是你父親卻将我救下,自己牽着駱駝在沙暴到來之前跑了出去,那個時候我雖然已是精疲力盡,腦子卻一直很清醒,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在心裏想無論這個人以後遇上了什麽事情,只要他需要我,我也會萬死不辭。”
“父親?”雲光輕聲念出那個稱謂,嗓音中有着淡淡的憂傷,思緒早已沉浸在這個與父親有關的故事,而她的眼前似已浮現出那個時候父親牽着駱駝在漫天黃沙中奔跑的情形,她心中充盈着一股難言的激動。
“是啊!那個時候你的父親救了我,他帶着我們出了格魯塔沙漠,将我送到了宛陽城,可是那個時候我居然忘了問他是誰,直到十年後在洛邑城我看到你父親帶着大軍回城,才知道當年那個救命恩人竟然就是為世人稱頌的雲武元帥。”他說着嘴角帶着欽佩:“你知道嗎?當年你父親所救的人裏面就有你的師父,不過另一個黑衣人後來卻再也沒見過。”
雲光看着樂儀,滿面笑意的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充滿了驚喜,似在無聲詢問這是真的麽?
只是他說到這裏似想起什麽來,眼神變得暗淡,如果仔細觀察還能發現那裏面有一點哀傷:“此番雖去到了天山,可是卻發現鬼蜮一族在三十多年前被魔教滅族之後已無人生還。”
當雲光聽綠薇說時心中已了然,既已明了,她倒也能想的明白,看着一臉擔憂的先生,笑着安慰道:“先生,我沒關系的。”
樂儀點了點頭,神情中帶着幾分篤定,同雲光說:“恩!不過沒關系的,還有夢之花,過幾日我便會啓程去雲夢山,總能将你這身體給治好的。”
雲光曾在書中讀到,說是雲夢山中毒氣遍布,猛獸成群,總而言之是危險重重,她趕忙搖頭,說道:“不用了先生,五百年才開一次的花哪裏有那麽好找,這不是還有兩年麽,我會趁着身體還好離開這裏,然後好好去游山玩水一番。”
樂儀面色頓時嚴肅起來,說道:“只要有機會我就不會放棄,所以雲光你也要堅持住。”
雲光勸慰道:“先生,人生來就有離開的一天,我生來本就沒有多少時日可活,可我已多活這些年。”語氣中多出幾分堅定:“我意已決,過幾日等他們不會懷疑到這上頭我就會離開,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先生你知道我做得到的,所以先生即便真的找來了夢之花我也不會服用。”
樂儀眸中似有悲傷,嘆道:“雲光你不要倔了,我們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沒有機會,那個地方雖然危險卻也并非完全沒有機會,你不要想那麽多。”
雲光仍舊搖頭,看着樂儀語聲堅定的說:“先生不用勸我了,雲夢山那個地方我是知道的。我不想有人為我赴死,我想先生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她說着語聲中有淡淡哀愁:“我曾聽父親對哥哥說,每個人來到人世都該有自己的使命,那個時候我以為這是一句名人名言,是父親文绉绉同哥哥講道理時搬出來的一個計策。”她想要笑一笑,卻實在不太能笑得出來,望了眼窗外一片綠蔭外刺眼的陽光,握着一只茶杯的手緊了緊才說:“在利雅雪原我看見很多的屍體,那裏面有些是我認識的,不過更多的臉卻很陌生,後來的兩年我一直沒有聽哥哥提過那時的事,可是我知道他們的犧牲是為了讓更多人活着。所以先生,我雖不能像父親與哥哥還有那些将軍那樣,可我至少不能讓人為了我赴死,我雖然沒有那麽偉大的使命要來完成,可是我不希望在這個世上有誰是因為我而死。”
樂儀見雲光如此,神情中又添幾分憂慮,無力道:“其實我也知道機會渺茫,可是總是心有不甘。”滿眼愧疚的低低自語:“枉我一生治病救人,到最後卻不能救自己的救命恩人。”
雲光看着鬓邊已長出白發的樂儀,安慰道:“戰場上,是生是死本就尋常,父親與哥哥一直将這當作他們最好的結果,而晚輩生來便活不長久,能有這麽多年可活也是先生從閻羅殿搶來的,先生有什麽可自責的。”
或許是心中難受,樂儀不斷嘆氣,許久之後才打起精神來道:“不過我還是會派人去打探夢之花的消息,不過你放心,你既如此說了我必然不會去冒險,但是雲光,如果有萬全之策可以取得夢之花,你就同我一起去,到時候你就不會自責了。”
雲光語聲無奈的喚道:“先生!”
樂儀此時神情卻是堅定,說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我的堅持,我不能做到什麽也不做只能看着你死。”
樂儀如此,雲光實在不能再說什麽,又問道“先生,樂雲他們還不知道吧!”
“暫時還不知道,可他們總會察覺的,瞞不了多久。”
“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雲光,你這又是何必呢!”
“既然這已是沒有法子的事,能少些人煩惱就少些人,只是卻苦了先生要陪着晚輩撒謊,況且先生不也說或許還有萬全之策麽!”
樂儀看着面前女孩,突然就想起了三年前那個驚才絕豔的少年在得知生命無多是也是這樣一番話,他說:“晚輩能多活這兩年已是莫大福分,先生又何必自責。”
雲光這時又道:“先生。”
樂儀點頭答應,語聲中全是疲累:“恩!”
雲光輕聲說道:“如果他問起,還望先生能幫我瞞着,我不想他再為了我難受。”
樂儀搖了搖頭,不贊同道:“王爺聰慧,況且習大夫醫術遠高于我,又怎麽瞞得了。”
雲光卻堅持道:“晚輩如今身體還算康健,習老前輩也未發現什麽,況且我過些時日就會離開,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說到這裏雲光突然想起之前去青崖山時,要來了進出青崖山的令牌,便獻寶似的道:“先生不是喜歡青崖山的溫泉麽!前些日子得知那處竟然是先皇多年前賞賜給父親的宅院,待會我讓綠薇去取令牌,到時候先生可以去那裏小住。”
見她如此,樂儀也振作了精神來,玩笑道:“你這是封口費吧!”
雲光笑嘻嘻的說:“是啊!投其所好嘛!”
樂儀離開後,雲光在那張扶手椅上呆坐良久。
綠溪這時端着個漆木果蔬紋茶盤近來,上面一碟棗泥糕看着煞是可愛,她将棗泥糕放在扶手椅旁邊的茶幾上,看着雲光獻寶似的說:“怎麽樣小姐,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就連殿下也喜歡。”
雲光見她如此模樣,很有興趣的問:“是嗎?”說着從碟子裏拿起一塊來輕輕咬上一口,頓時棗泥的香甜将整個口腔霸占。
綠溪滿懷期待的看着她,眼中透露着急于得到認可的光亮。
“好吃。”雲光回應她的眼光贊美,然後細細品味糕點滋味。
綠薇這時端着套初晴蓮花紋茶具,淡綠淺紅帶着些禪意讓人看着說不出的喜愛,一股細細水柱流入那圓潤可愛的杯中發出叮咚水聲,淡淡浮螺春清雅飄香在四周飄蕩。
雲光端起茶杯來輕聞那清香,直到手上傳來漸涼觸感方才淺嘗一口,讓這淡雅清香沖淡口中棗泥的甜,由衷贊賞道:“以晨露來沖泡這浮螺春,方不會辜負了這茶,你們這搭配真是絕了。”
綠薇笑看着綠溪打趣道:“我就說小姐能品得出,你還說什麽若是連你也品不出,還有誰能!”
“我可喜歡小姐這張嘴了,我發的心思她全能吃的出。”綠溪說着挽着雲光的手,一臉親昵:“不像殿下,有時候連菜是蒸出來的,還是炖的他都吃不出。”
半年來雲光也已習慣她如此親昵,笑道:“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那今是不是有綠溪與我,棗泥糕裏得知己。”
如此說着她二人便是一陣笑意,尤其是綠溪咯吱咯吱的笑起來。
手中茶水漸涼,雲光喝下一口細細品味,端着杯子起身望着屋內綠意蔥蔥,走至窗邊博古架看着那些個她年幼時所喜好的木雕,拿起一個仙鶴木雕來細細觀看時将手中茶水飲盡。
綠溪此時走來,笑道:“別的小姐閨房中擺放要麽是古筝架一類,要麽是刺繡架子一類,也只有我們小姐這房裏像個小孩兒一般,不過這都是當年殿下自己拾掇出來的,那時候我還以為殿下這是在為未來小殿下準備呢!”
雲光笑了笑,說道:“這些是我從前在各地收集得來的,一直放在新葉的家裏,可能是他從那裏帶回來的。”
綠溪點頭,語聲帶笑道:“還有那些個書,雖我不識得幾個字,卻也知道那不是讀書時正經要讀的書。”
架幾案上擺放的書籍,每一本所書皆為奇聞異事,那是雲光自小所愛好看的。在這住了半年她很少走到這客廳來,也就很少打量這些東西,如今反應過來時日無多,細細觀賞才知這些竟都是她從前讀過的,入眼的這一切看得雲光心內五味雜陳。
沉思良久她回過神來時方才發覺綠溪她們已出去了,看了看手中空杯,嘴角顯出一抹苦笑,将木雕放回位置上,回身時卻見他不聲不響站在門口望着她,她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屋內綠意蔥蔥安靜沉寂,屋外橙光粼粼明麗喧鬧,她站在昏暗陰影中,他站在明麗光亮中,他們之間明明不過幾步卻似隔着千山萬水。
一時愣怔後雲光努力平息心中苦澀,開口時竟已能堆出個自自然然的笑來問道:“什麽時候來的,我竟然不知道?”說着已走回桌旁給自己添了杯茶水,然後從茶盤上拿起個杯子來,倒了杯水遞給已在桌邊坐下的他。
莘北辰接過杯子品嘗,回道:“才來。”
雲光想起方才是要聽東浮調查了些什麽,又問道:“東浮大人去了這麽久是查出什麽來了麽?”
他點了點頭,卻說:“沒想到的事裏面牽扯了朝堂之事。”說着語聲淡然卻鄭重:“雲光,我不願意騙你,可我更不願意你知道東浮調查出了什麽,你能不能做到就此放手不再管這件事呢!”
這樣明顯的拒絕反倒讓雲光放心,他不願意騙她,她更不願意被他敷衍,況且她自己也很清楚朝堂上有些事不是她想要幫忙,或者抱着為他好的心态來幫忙,就真能幫得到的,點了點頭,說道:“近來時常聽說黎國與楚國早晚會有一戰,你說的大概與這個有些關系吧,既然是與朝堂之事有關,我知道不能給你添麻煩,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再問。”頓了頓,才又囑托道:“只是事情總也做不完,你不要太過辛勞。”
“好。”
見他答應,她卻學着他的語氣說:“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他卻是怪模怪樣道:“遵命,雲小姐。”
兩人望着對方,突然就笑了。
雲光這時想起方才先生來說起她父親原來救過師父這事,便同他說:“方才先生來說他想起當年父親救他,原來師父也是那個時候被父親救回來的。”
莘北辰點了點頭,說道:“之前聽雲公子提起過,說是樂先生在沙漠裏險些被沙盜給殺害了,不過沒想到的事琉風叔叔竟然也在那個時候被救。”
“還不止呢!先生說還有個黑衣人,不過我在想父親是怎麽把三個人擠在一個駱駝上的。”雲光說着卻見莘北辰眼中顯出一道精光來,疑惑道:“此事雖然有些讓人激動,可是你也不至于激動成這樣吧!”
莘北辰卻在此時突然起身,同雲光道:“方才突然想起些事情還沒做,先回去了。”說着人已出了屋子。
雲光起身走出屋外望着已沒了蹤影的地方良久,驚覺時間竟過得如此快。
莘北辰走出留雪院後,方才同清洛說道:“想個法子避開那些耳目,我需要盡快見一見溫逍遙。”
清洛點頭:“是。”卻問道:“不過殿下怎麽會突然想起要見那個溫逍遙了。”
“我想我應該知道溫逍遙他究竟是誰了!”
洛邑城南一座竹舍中,溫逍遙看着對面席地而坐的莘北辰,他想不明白這位王爺把他帶來此所為何,可是他很明白這人見他一定不是為了喝茶這麽簡單,可是瞧他一身青衣便服,手裏端着個玄色瓷杯輕嗅杯中茶香,如此形容舉止又是何等悠閑。不過溫逍遙之前已然同這位恒王殿下交過手,此人過于聰慧,眼力決斷絕非常人可與之相較。
莘北辰擡眸,見溫逍遙一臉戒備神情,笑道:“溫莊主不用這麽緊張。”
溫逍遙看着對面那個悠閑清雅的恒王殿下,直截了當道:“如今我已沒什麽可在意的,還請殿下有話直說。”
莘北辰飲下杯中茶水,笑道:“本王沒什麽話要同溫莊主說。”
溫逍遙毫不客氣的回說:“既如此,殿下還是命人送我回去,以免再落下個畏罪潛逃的罪過。”
莘北辰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語聲幽幽道“好容易出來一趟溫莊主又何必急着回去,近來聽人說了個故事有些意思,我想溫莊主會喜歡這個故事的。”
溫逍遙聽出他話裏深意,只靜坐于此未在言語。
“這個故事是三十二年前在格魯塔沙漠發生的事,說是那年魔教滅了鬼蜮族人以此來稱霸整個天山山脈,也聽說魔教那時雖滅了鬼蜮一族,可也元氣大傷,不過我要說的故事卻與魔教傷亡無甚關系,而是修羅場中一個殺手的故事,那殺手與同伴在格魯塔沙漠走散了,那個殺手許久未曾吃喝,倒在沙漠中眼看就要活不成了,不過這個殺手運氣不算太壞,一位年輕人将他救下,帶回了黎國駐紮在宛陽城的軍營中,不過這殺手因之前受了傷,又許久不曾吃喝,一直昏睡着沒有醒來過,少年人又因接到父親命令要立即趕回洛邑,便将殺手安排在了殷将軍家中,所以那位殺手自始至終也沒見過他的救命恩人。”
溫逍遙聽到這裏突然站起身來,面上全是震驚。
莘北辰卻自顧自道:“當年誰曾去過格魯塔沙漠溫莊主想要知道并不是什麽難事。”
故事說到這裏,溫逍遙望着莘北辰滿眼的不可置信,他的思緒回到六年前,眼前是一片皚皚白雪,可是記憶中那雪卻透着紅光,六年前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那些為了旁人慷慨赴死的将士,那些手段歹毒的羅剎門徒,以及那一刀刀奪取性命的白刃,還有那致命的浮生若盡毒。
突然,腦海中是那位少年将軍為了能讓其他将士逃命而擋在惡魔面前的畫面,少年人那無所畏懼的神态讓他沒由來的心頭一顫。
而後來那位元帥是怎樣死的,他竟不敢再回想,只記得三十二年前他在絕望之際被救時曾想過要用一生來償還這樣一個大恩。身為殺人之人,他本不該有這樣知恩圖報的心得,可至他有記憶以來,想要活下來就要披荊斬棘,那麽多年面對了那樣多的危機他卻從未感到絕望,可是當天災降臨,他在修羅場中所習的生存法則就變得那樣微不足道,所以當他心生畏懼,變得絕望,那個人在這樣的時候救下他,讓習慣了自己舔舐傷口的他,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
溫逍遙第一次回想當時發生這一切時他在做什麽,是隐藏在雪原之上冷眼旁觀,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殺死,想到這裏,他突然失控的大吼:“不可能,我的救命恩人是殷将軍,你不用說這些來迷惑我。”他失聲喊着,聲音卻漸漸小起來,心中很清楚這樣的話連他自己也不能相信,而他确實曾在軍中聽旁人說起雲武将軍曾去過格魯塔沙漠。
莘北辰則冷笑道:“其實想要知道是誰救了你再簡單不過,不過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殷副将從始至終也未曾去過格魯塔沙漠。”
溫逍遙卻好似未曾聽聞莘北辰言語,滿眼絕望的望着一片虛無,如果當年他能出手,那個少年将軍就一定能活着走出利雅雪原,可他只因殷将軍已死便冷眼旁觀,眼睜睜看着數百人死于非命,而這些年他又做了些什麽?想到此溫逍遙突然跪倒在地,絕望道:“恒王殿下你殺了我吧!”他說着嗓音中已無半點生氣:“我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
莘北辰卻道:“我不想殺溫莊主,只想莊主将當年的事說一說。”他說着看了看溫逍遙一臉茫然,同他說:“你既然能讓殷敏在聖旨下達前半月嫁給淩少淵,說明你是知道了什麽。”
溫逍遙似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讷讷道:“原來殿下已經知道了。我之所以會讓小敏這樣,确實是因為知道有人要誣陷殷将軍。”他依舊保持跪着的姿勢,回憶道:“當時是我親眼看見穆修也就是上一任羅剎門門主,他在得知自己所殺的人是雲帥時滿是悔恨從而自殺身亡,而江檸清從他師父腰間取下的玉佩就是魔教當家人的信物,不知殿下可曾知曉當今天子的母親是誰?”
莘北辰點了點頭,說道:“上一任魔教聖姑。”
溫逍遙理所當然的說:“既然殿下知道,那就應該知道是誰讓羅剎門主去除掉雲元帥,又是誰将這一切誣陷給了殷将軍。”
莘北辰看着溫逍遙,同他說道:“可是陛下的玉佩早在十年前就掉了。”
溫逍遙整個人僵在哪,滿眼震驚:“什麽?”
☆、二十二章 別離心緒向誰言
傍晚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将整個夜晚洗的清爽涼快,雲光緩步往月華殿走去,一路鳥叫蟲鳴之聲此起彼伏,花香四溢,流水潺潺,白月光灑下一片将天地變得清冷幽靜,待她走到月華殿外時所見卻是莘北辰與慕容翎對酒當歌,歡聲笑語。
他們小聲低語說了什麽雲光聽不到,可是她知道他們很開心,她一直都希望他可以開開心心,如果這位女子能讓他開心,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雲光往回不過走了幾步,便見得前方一位文靜可人的姑娘恭敬的同她行禮:“奴婢見過雲小姐。”
雲光朝她點了點頭,便自顧自往前走,哪知卻聽那文靜可人的姑娘客客氣氣的說:“雲小姐,奴婢鬥膽有幾句話同小姐說。”
雲光疑惑:“你是?”
依舊客客氣氣的回答:“奴婢是慕容公主旁邊的婢女文鴛。”
“文鴛姑娘,我與你家公主素不相識,你同我能有什麽可說的。”雲光說的是問句,可是回得卻很是篤定。
文鳶姑娘笑得恬靜,微笑着說:“雖然雲小姐與我們公主素不相識,可是雲小姐與恒王殿下卻相識多年,雖不是親人卻同住一個院子朝夕相處,已勝親人。而燕國與黎國聯姻,恒王與我們公主不日便要成親,他日公主與雲小姐自然也就算是一家人了。”
雲光能感覺到面前這人恬靜表層下的犀利,她一向不喜與這樣心思七彎八拐之人相處,直截了當的說:“即使如此,那麽即便只是幾句話也該是你家公主來同我說,你來又是什麽意思?”
文鴛顯然沒有想到雲光會如此回答,一時竟沒了主意,見雲光已要離開,才又客客氣氣卻言辭犀利的說:“雲小姐為救恒王身受重傷,暫居于王府本是應該,可是奴婢瞧雲小姐傷勢已然痊愈,孤男寡女住在一個院子,流言蜚語在所難免,奴婢的話說的明了,雲小姐是聰明人,應當知道奴婢的意思。”
雲光這時倒是正眼瞧了瞧那言辭犀利的丫頭,心道也不知有多少喜歡莘北辰的姑娘在她這張嘴下羞憤欲死。
雲光明白的問:“文鴛姑娘的意思是我應該從王府搬出去?”
“呃!奴婢沒有這麽說,奴婢只是覺得孤男寡女同住一個院子,對小姐名聲不好。”
雲光只覺好笑,語聲到一如既往的平靜:“哦!那就多謝文鴛姑娘替我擔心,不過姑娘大概不知,我從十二歲認識恒王殿下時就與他同住一個院子,而我的名聲一直不錯,說到名聲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夜半三更,你們公主與恒王殿下雖是未婚夫妻,不過畢竟也還是未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流言蜚語對你們公主名聲着實不怎麽好。”
許久,那位文鴛才悶悶行禮,說道:“多謝雲小姐提醒。”
“不用謝。”雲光說得客氣,不過倒是不願意再同小丫頭閑扯,哪知就有這麽巧的事,只聽身後一道女子嗓音溫柔問道:“文鴛,怎麽哭了?”
然後便聽方才還伶牙俐齒的文鴛姑娘,抽噎着似哭了許久的嗓音道:“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惹雲姑娘不開心。”
雲光被點名頓住腳步回望着對面哭哭啼啼似受了天大委屈也不敢告狀的丫頭,以及從院裏出來的兩人,這種場面實在很像她把人家小丫頭給欺負哭了,而看着那小丫頭哭的如此傷心又堅忍着不讓眼淚掉落的情景,雲光也只能感嘆一句: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再看向那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