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茵茶樹
蔓草荒煙，青苔黃葉，頹垣破壁……
當林鲲和雲依找到大叔所說的那戶人家時，家裏的屋子便是這樣的光景。
“我們先去找他家的茶山吧！”雲依建議。
“好。”林鲲看着太陽快要落山，他拔劍揮開雜草，順沿着似有似無的小道找了過去。
就在這間破屋子的不遠處，便見有稀稀落落的幾顆茶樹，幸運的是，有兩顆茶樹是活的。
雲依很興奮：“這便是紅茵茶樹，還是經過培育的鳥嘴茶。”
林鲲看着茶樹上的葉片形狀頗似鳥嘴，再聯想着他平常所見過的鳥嘴成茶，便想起來了，“原來鳥嘴茶樹是這樣的。”店裏的茶都是成茶，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鳥嘴茶的嫩葉。
這讓他想起了昌叔說過的那個關于鳥嘴茶的傳說。
“聽聞這鳥嘴茶是宋朝的小皇帝逃難到這裏時，一只鳳凰叼來給他吃，便有了鳥嘴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雲依摘下一片嫩葉：“這世上有沒有鳳凰鳥還尚且未知呢！不過宋朝的小皇帝的确是逃難到鳳凰山過。”語氣一頓，“我覺得吧！先人們把這茶命名為鳥嘴，估計還是因為這葉片的形狀。”
她笑着将嫩葉像鳥嘴的一頭在林鲲的衣袖上點了兩下鬧着玩，林鲲也摘下一片葉子用鳥嘴的一頭去啄她手中葉片的尖嘴兒。
倆人就這樣互相逗着對方，歡暢的笑聲不時從他們的嘴裏溢出。
只是笑着笑着，許是倆人同時都聯想到這般逗弄，像極了一對相愛的情侶在親嘴，均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止了笑聲。
雲依低首垂眸，輕抿着朱唇，心中羞怯至極。
林鲲看着她精致的面孔上像是被天邊的晚霞給染了一般，粉嫩的紅唇在此刻嬌豔欲滴，令他頭腦頓時微微有些發熱，心中萌生出一股想要在她唇上親上一口的沖動，就像剛剛那兩片鳥嘴葉片一樣。
但一直以來克規守矩的習慣使然，讓他壓下了這股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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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深吸一口氣，以平息心中的悸動，而後撫着茶樹上的嫩葉，尋了個話題來：“其實紅茵茶樹本是野生，一般都生長在高處的荒山野嶺，或是巉岩峭壁上，它們生命力頑強，喜歡陽光而怕潮濕，喜歡雲霧而怕陰雨。”
林鲲定睛看着她，唇畔微微彎起，溫然道：“我覺得你就像一顆紅茵茶樹，長于大山，生命力頑強，就連香翠樓的秦媽媽和吳家的大少爺都拿你沒辦法。”
雲依笑看着他，“那還不都是有你救我。”
林鲲笑道：“香翠樓那次是你有本事逃出街，我才能救到你；吳家茶廠那次更因為你能挾制住吳今發逃出來。”
其實在吳家茶廠那夜，當他看到吳今發一個人進了雲依所在的房間時，他是打算若是再等上片刻吳今發還不出來，他便暴露身份進去救人，只是沒想到很快便看到雲依挾着吳今發出來了。
林鲲看着太陽已經落下山去，暮色漸臨，他指着不遠處的那間破屋道：“我們今夜就住在這裏吧！屋子雖破，好歹也算是個栖身之地。”
雲依朝四周看了看，點頭同意，“只能這樣了，晚上看不清山路，若是下山很容易摔下山去，并且還有野獸出沒，實在是太危險了。”她想起從家裏逃出來的那幾日逗留大山之中，就碰到過幾次狼，還有豹子，好在她懂得些驅獸的功夫，才能安然出山。
但她那是對烏岽山熟悉，這座山她第一次來，山路不熟，就不敢在山裏行夜路了。
林鲲在茶樹上摘了幾片葉片，仔細看了看，問她：“要怎樣才能看出這高山的茶葉與山下的茶葉不同？”
雲依道：“這樣看是很難看出來的，我們可以等明日采些嫩葉，再做些出來，便可見分曉了。”
林鲲俊眉微蹙：“那樣豈不是又得辛苦你了。”
雲依笑道：“做茶本就是我日日都會做的事情，不做茶我才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呢！”她朝那破屋子看了一眼，“我剛剛在窗戶邊看到屋子裏還有竈臺和一些做茶的工具，到時可以用得上。”說罷将手中玩壞的葉片丢在地上，拍了拍手，“我們走吧！趁着天還沒有全黑，趕緊到那屋子裏去收拾一番。”
林鲲笑看着她，走在了前面。
破屋子門前，林鲲揮劍砍掉雜草，推開門進去，一股陳腐潮濕的味道迎面撲來。
“這裏面味道可不好受，要不你先在外面等着，待我收拾好了你再進來。”林鲲掩着鼻對雲依說道。
“不行不行，你一個人收拾，那得要多久。”她将林鲲往邊上一擠，“還是我來吧！我是山裏長大的，這樣的屋子還是得我來收拾。”說着她已經進了門。
林鲲見此，連忙也跟着進了裏面，開始幫着雲依一起收拾起來。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這屋子裏的主人從家裏出去時，估摸着也只收拾了些衣裳細軟，家裏的用具皆還在，只是殘破了，清理一下勉強還可以用。
只不過屋子裏的燈油已經沒有了，雲依手腳麻利的在屋子裏生了一堆火，一來可以照明，二來可以燒些水來喝，也可以用來洗漱。
不知不覺中，夜已深沉，倆人圍坐在火堆邊，孤男寡女，氣氛微微有些尴尬。
好在雲依因為昨夜熬了一通宵，雖是睡了幾個時辰，但還是沒有完全補回來，所以躺在一張破床上，很快便睡沉了。
林鲲見她睡得踏實，心道她是信得過自己的。
他見雲依抱着身子蜷縮成一團，連忙将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又動手将燒得正旺的火堆移到了床邊，好讓她暖一些。
山裏的夜寒，林鲲直等到雲依睡得安穩了些才放下心來。
此時此刻，他坐在床邊，仔細看着她憨睡的模樣，精致的臉蛋上，一雙纖長的羽睫覆在眼睑，皙白的面容被火光照映得十分紅潤，令她看起來越發的嬌美。
真是可人，可人得令他想在她臉上輕輕地親上一口。
心中的熱度難以平息，林鲲起身在破屋裏拿起先前煮開後又涼了的水猛喝了幾口，方按壓下心中的沖動。
不過一會，他便也在雲依幫他準備好的地鋪上睡着了。
翌日，倆人就着破屋子裏的竈臺和有些損壞的制茶工具，做了一點茶葉出來。
山澗泉水，就地取材，野杜初生，幕天席地。
倆人用山泉水洗了屋裏的茶具，在屋子外面找了個風景好些的地方，一邊坐着泡茶品茶，一邊欣賞大山裏的風景。
林鲲在嘗過這剛剛焙過火的新茶之後，贊不絕口，“我家茶莊的鳥嘴茶都是收購山腰和山下茶農的，這高山上的鳥嘴茶，似乎少了許多的澀味，多了幾分香氣。”
雲依見他肯定了自己的說法，便問：“那你是打算在高山開荒種茶了嗎？”
林鲲聞言，神情微微一滞，他環望了一眼四周荒涼的大山，轉臉看向雲依，反問她：“你覺得如若在高山上開墾茶園，會遇到哪些問題？”
雲依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有顧慮。”她環指着這座大山，“這高山雖然适宜茶樹的生長，但并不适宜人的居住。”
林鲲作了個請教的手勢，讓她接着說。
雲依道：“我家便是住在高山上的，那是因為我家有祖傳的幾十顆宋種古茶樹。茶樹本是天賜之物，當年我家的先輩看中這些古茶樹，才從山下移居至山上。與我們一道住在高山上的人家，加上我家，一共也只有四戶，并且在前些年因為饑荒，有兩戶已經下山了。”
林鲲點頭：“是呀！高山上山路難行，平常上山下山都不是易事，生活自然也是艱難的。”
雲依微微颔首，“正是如此！”默了片刻，她突然黯然低首，“其實不光是高山上人少，就是山腹山下的人口也不多。”
林鲲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們一路從山下走上山來，山裏的人家并不多，這也是制約我家茶莊銷量的原因之一。”
雲依擡臉看着他，道：“明清交替之際，男人大多被征入伍，又或是因戰亂和匪徒增多而被殺，導致人口驟減。加上前些年饑荒，鳳凰山裏的許多山民都出走福建等地，也有許多進了城。并且種茶是一件非常苦的差事，一顆茶樹的生長更是要幾年才能看到收獲，還有茶樹的選種育苗，生長中的種種問題，比如蟲害，天災等。所以想要開辦茶廠，并非易事，有許多的問題，都得逐一解決。”
林鲲點頭表示贊同，“雲依，你說得很好，開辦茶廠一事，待鬥茶大會的事情定下來後，我再酌情考慮。”
雲依見他如此說，立時皺起秀眉：“鲲少爺，你不會是想放棄吧！”
林鲲看着她緊張的模樣，笑道：“你覺是我是那種遇到難事便會放棄的人嗎？”
雲依跟着笑了笑：“我覺得你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