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以酒為敬
次日天剛蒙蒙亮，大叔和大嬸都起了床。
山裏人都習慣起早床，他們的屋子裏，大嬸一邊疊被子，一邊細聲念叨着大叔，“你說那姑娘會不會把茶葉給做壞了呀？”
大叔将短衫套在身上：“反正他們說了，做壞了就将茶買下，這樣我們也不虧。”
大嬸還在擔憂：“我就怕他們說話不算話。”
大叔心中警醒，看着老伴：“應該不至于吧！我看那公子穿得整整齊齊，模樣也端正得很，比戲臺子上的公子還要好看十分，實在不像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
大嬸道：“人不可貌相，你還是趕緊去茶房看看吧！”
大叔連忙拿起外衣披在身上，往茶房走去。
當他去到茶房時，只聞得一股特別醇厚的香味萦繞在整個茶房裏，茶房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大叔循着香味走到焙茶的爐竈邊，茶房光線太暗，他看不太清竈臺上焙篩裏茶葉的模樣，只聞得那一股股香味直竄鼻腔，令他覺得陶醉不已。
這香味，當真是比他平常做出來的茶葉要香上好幾倍了。
不可思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大叔心中很激動，他連忙在茶房裏拿茶具，想着還沒有燒開水，于是又急急忙忙地拾起柴火在小竈臺上燒水，在等水開的過程中，他急不可耐，又将幾根茶葉放在嘴裏嚼。
這剛焙過火的茶葉，幹度适中，條索緊致，放在嘴裏用牙齒咬着，不軟不燥，恰到好處。
“她是怎麽做到的？”大叔想着，難道就是因為多碰了兩次青？并且間隔的時間久一些？
水燒開，大叔将茶洗好泡好，拿着小茶杯聞着，感覺香味醇厚，再用嘴淺啜一口，發現味道香濃，并且沒有一絲的澀味。
他禁不住驚嘆一句：“不可思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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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這個時候正在客房裏睡，這間客房以前是大叔的女兒住的，後來大叔的女兒嫁到山下，平時就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回來住。
林鲲則和阿傑擠在一間很小的房間裏，這間是大叔兒子的房間，大叔的兒子在城裏務工，平常也只有過年過節才回。
他們熬了一個通宵，睡到足足午後才醒轉過來。
雲依從房間裏出來時，大嬸正在外面候着她。
“唉呀！姑娘，沒吵着你吧！”大嬸笑臉盈人。
雲依看着天上的日頭，摸着後腦勺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嬸：“嬸子，我起得太晚了，給您添麻煩了。”
大嬸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姑娘肚子一定餓了，快來吃午飯吧！”
雲依笑着點頭：“嗯，我漱漱口洗把臉就過去。”
大嬸去了竈房，雲依則在院子裏的泉眼處洗漱。
待到雲依收拾妥當去到堂屋，便見小小的堂屋裏擺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滿滿的一桌菜，有雞，有魚，加上各樣菜式，豐盛得很。
桌邊坐着大叔和林鲲，還有阿傑，大嬸則在給桌上的小杯裏添酒。
雲依知道山裏人窮，像這樣的菜肴，就算是過年也難得有的。
大嬸見雲依過來，連忙将她拉到林鲲的旁邊位置坐下。
“嬸子，你們太客氣了。”雲依客套道。
“不客氣不客氣，姑娘是貴人，只是山裏不比城裏，只能拿出這些寒食招待姑娘和公子，還望姑娘和公子見諒。”大嬸笑着挨着雲依坐了下來。
林鲲朝大嬸和大叔拱手道：“是我們麻煩大叔和嬸子了。”
一番客套過後，皆落了坐，開始吃飯喝酒。
大叔端着小酒杯站起身來，對雲依道：“姑娘，我做茶幾十年，平常自認做出的茶葉比別家的都要好，城裏的茶商來我家收茶，對我家的茶從來都沒有二話，不曾想，今日早上嘗了姑娘做的茶，當真是讓我心服口服了。”說得激動，他眼底都濕潤了，“來，姑娘，叔我敬你一杯，好聽的話我不會說，只能以酒為敬，以表謝意。”這做茶的方法一改進，下次他也好找茶商要價了。
雲依聽到這裏，便知道大叔大嬸為何待她如此客氣了，她相信自己制茶的手藝，但作為晚輩，她也不敢自誇自話，只是站起身來，笑着道：“也多謝大叔給我機會獻醜！”說完也将酒一飲而下。
接下來好吃好喝，林鲲由此也得知大叔的茶，平常都是陳家來收。
但陳家給的價不高，大叔道：“我聽說林家人比較實在，我們這邊山裏有農戶專門種茶供給林家，我想往後也找找林家……”
“大叔，我們就是林家呀。”阿傑快人快語，指着林鲲道：“這位就是林家的三少爺。”
大叔和大嬸皆是一驚，雙雙連忙起身，一時激動得都無法言語。
林鲲瞪了阿傑一眼，而後微笑着應付大叔和大嬸的熱情。
飯後，林鲲和雲依離開大叔大嬸家，大嬸知道他們要爬高山，特地為他們備了好些幹糧和水，林鲲則令阿傑偷偷地在茶房裏擱下兩個銀元寶，算是付了住宿餐飲費，還有昨日承諾的雲依做的茶葉錢。
至于雲依做的茶葉，林鲲也只帶了一點，只為路上可以用來品嘗。
大叔說這座山的高山上只住了一戶人家，本也是種茶為生，但高山上茶農不多，茶商一般不願意爬上那麽高的山去收茶，所以日子過得很是艱難，估摸着已經進城務工了。至于他家的茶樹，也不知道還有沒有。
雲依的家就住在烏岽山的高山上，烏岽山比這座山還要高，也正是因為山高，茶商擔心山路難走，擔着茶會摔下山來，基本不會上那麽高的山收茶，所以每每都是她父親将茶送到城裏林家。
林鲲覺得既然來了，就上山去看一趟。
山路難行，待快到高山時，阿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好幾次險些摔下山來。
相比較下，雲依爬山就顯得輕松多了，一路上去，林鲲見她連氣都不喘一下。
林鲲心道：她或許就應該生活在山裏，城裏的世界太複雜了，也只有在山裏，她才能活得如此自在和開心。
突然，走在最前頭的雲依停下了腳步，她伫立于一塊稍微平整的石坡上，目光遙望着對面的一座高峰。
林鲲知道那便是烏岽山。
雲依看着遠處隐隐可見的房屋，還有一片片的青翠，那裏是她的家，可現如今，那裏不再屬于她。
林鲲對身邊的阿傑附耳低聲道：“你現在便下山，前往對面的烏岽山，去查清楚雲家的事情。”
阿傑悄聲道：“大掌櫃也有派人去查這件事，但沒有什麽結果。”
林鲲臉色微沉：“你一定要去查清楚雲家的現狀，最好是能查到那家賭坊的背景。”
阿傑點頭：“好。”
林鲲看着阿傑下了山，他便往上攀爬到雲依的身邊，與她一道瞭望着對面的大山。
“其實我好擔心家裏的那些古茶樹，不知道賭坊的人會不會好生照料它們。”雲依目光不移地喃喃道。
“放心吧！我剛剛已經要阿傑去查看了。”林鲲安慰道。
雲依沒想到林鲲對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她将目光轉向他，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顏，如劍般的濃眉下，一雙如墨般的眸子裏泛着柔光。
“謝謝你！”輕飄飄的三個字，在雲依心裏，卻是萬千的謝意。
“不必言謝！”林鲲側首朝她抿唇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