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千回百轉,偌大宮殿,她還是沒有迷了方向
們不是蘭陵王,唯獨相同的是,蘭陵王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們也沒有。
“小泉,在任何情況下,沒有分清楚,千萬不要妄下定論,所以就算是有人請君入甕,這個人一定會顯山露水,如今,我們只不過是猜測。”
谷泉夭沒有說話,一雙靈透的眼睛打量着羽苒,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面包容了很多東西,就像滿山的泉水,包容着草木與花草。
“好吧,好吧。”他看着天邊的晚霞,轉而看向谷泉夭:“今天天太晚了,下山也來不及了,你如果想,我們就明天回去怎麽樣?”
谷泉夭沒有說話,就在此時,本來夕陽如血的天邊烏雲密布,眼看大雨降至。
“看吧,小泉,天要留客。”羽苒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有一絲的笑意,笑容慢慢的擴展,他搖了搖頭,十分的無奈。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來玩了,這個地方确實有點奇葩,哪有先調查客人的資料的事情的,我真是想不明白,而且,我很讨厭別人這樣調查我,真是沒意思。”
谷泉夭憤憤不平的說道,她發脾氣的時候,見到誰都像是撒氣的,看着這黑雲漂浮,人心惶惶,她立刻将窗戶重重的關上,啪的一聲,羽苒看到這裏眉頭一皺。
只是,他的那種眼神就像看着孩子一樣,關切,溫暖,無奈,或許在他面前,谷泉夭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而這個孩子,讓他內心得到溫暖,溫暖的,從未有過的感覺在流淌,靜靜的流淌……
“小侯爺,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不好?”聲若春水,清脆,清脆,真誠,不夾雜一點雜質,尤其是她這雙眼睛,她仿佛能夠一眼看到別人的心裏去,仿佛所有的鬼魅在她的面前能夠化為烏有。
每次,她看羽苒的時候,那雙眼睛夾雜着千萬思緒,緊緊的纏繞,期盼與嬌羞。
“不會,你這樣很好呢,真性情,是很不錯的。”羽苒看着她笑了,他也并沒有之前那些人說得那樣冰冷,反而會很溫柔。
一道天雷滾過,轟隆隆的,宛若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天邊雲層翻湧,黑壓壓的宛若黑色盔甲罩住這整個天邊。
屋子裏的燈仿佛因為害怕而搖曳了幾下,在暴風雨中熄滅了,谷泉夭吓得拉住羽苒。
這個時候,一道閃電霹靂而來,像一只魔爪撕開一道口子,那麽一點光亮遺漏進來,卻因為時光太短而被黑夜吞沒,正因為如此,讓周圍的黑暗再次壓緊三分,沉甸甸的。
她拉住羽苒,她并不是害怕這樣的雷雨天氣,只是這樣的天氣裏面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她的母親就死于這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那晚,她出去找大夫,卻因為路難走,她被垮了的山體壓在泥漿裏面,幸好坍塌的山體并不大,所以她就用雙手将自己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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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次到了時候,她就會有點不自然。
羽苒掏出火折子,整個屋子因為這麽一點豆光而顯得并不那麽的黑,她臉色慘白,盯着那豆光,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的夜晚,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羽苒看着她笑了笑,像是安慰,她突然像意識什麽一樣,一下子抱住羽苒,那個并不溫暖的懷抱,像個頻臨死亡的孩子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還是個孩子,渴望光與愛。
閃電與雷聲在天空之中嘶吼,天空之上黑雲滾滾,山體之上那些植物連綿起伏,就連屋子外面的鮮花也散發着嘶吼。
花草樹木在雷雨之中嘶鳴悲怨,古樹,繁花,韌草,在這惡劣的天氣之中宛若浮灰一樣無能為力。
他感受到了谷泉夭那種複雜的感情,或許并不是因為害怕,如果只是因為害怕就好了,如果害怕,多一個人陪伴就好了,有一種感情屬于她自己的,別人無法幹涉。
他想要去撫摸谷泉夭的頭發,可是他的伸到半空之中便停下來,這個世界,有些人對你的特殊的,他們是那種特殊的存在,因為難以忽視,所以更加要珍惜。
對于羽苒而言,谷泉夭就是這樣特殊的存在。
皇宮,暴雨連綿。
夏季的脾氣真是有點讓人琢磨不透,那宮燈照得屋子裏亮如白晝,帝王那陰晴不定的臉就相當于于這多變的天氣,如此的令人琢磨不透。
穿着便服的幾位老者正要下跪,皇帝威嚴的聲音暮地想起,宛若九尺寒冰,透露出不耐煩。
“行了,行了,別跪了,朕找你們來就是因為有事。”
老者才低下頭來,太子的臉色也陰晴不定,他不知道此刻他父親找他來,所謂何事,而這些事,又有怎樣的血腥。
“你們也都知道了?北辰,他是我的兒子。”
他的聲音帶着幾許顫抖,有不忍,卻不得不去承認什麽事實。
老者低下頭,沒有說話,太子也低下頭,沒有說話。
“朕想,這件事,太子早就知道了,對嗎?”皇帝目光溫和的看向太子。
太子垂下頭。
“蘇解,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蘇解恭敬的回答:“是。”
“就朕一個人不知道?”
“陛下,臣也不知。”谷熙低下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他就像一種另類的存在。
“太子,你什麽時候知道北辰是你的親弟弟的?”皇帝關切的問着,從他眼中有一種深切的光芒,就好像是流動的水,夾雜着許多情緒,讓人看不明。
“十四歲,那也就是北辰上早朝的時間,那個時候,兒臣在偏殿看到母後為北辰慶祝,我就有點明白了。”太子聲音越來越小,有些話,他還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下去。”皇帝聲音變得峥嵘,讓人琢磨不透,可是他的聲音卻毅然決然。
“母後說,讓兒臣以後多多關照北辰。我知道,不是誰都可以讓母後這樣對待的,我後來觀察了一下北辰,那個時候,他還是個早熟的孩子,我故意将他的書撕碎,找他的麻煩,那晚回去,母妃第一次責罵了我。”
聽到這裏,連皇帝也唏噓,太子雖然并不出彩,但是從小聽話懂事,皇後對他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怎麽可能為了另外一個孩子而責罵他?
“我那個時候就有點奇怪了,并不是母親變了,她一直沒變,那晚,她一個人偷偷的哭,哭得很傷心,那是因為北辰病了,大病一場,她那幾天也魂不守舍還拜托人去看北辰。”
“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後來我去查了一下當年那個小皇子,我就更加篤定北辰也許就是我的弟弟。”
皇帝依舊沒有說話,他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在這個陰雨連綿的天氣裏,人的心情也不好。
一道閃電劈得屋子裏面亮堂堂的,剎那間,每個人的表情都顯露出來。
屋子裏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情,因而顯示出來的也不一樣。
“國中元老都在這裏了,有些話,朕還是說了吧,太子,如果你将來當了皇帝,你能控制得了北辰侯嗎?”
話到了這個份上,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皇帝想要讓太子當皇帝。
太子低下頭,他低頭并不是因為自己碌碌無為,而是兄弟相戈,他恐怕做不到。
一個帝王,是不能被感情所左右的。
“怎麽不說話?”
“陛下。”蘇解開口說話了,他陰晴着臉:“北辰忠義無雙,蘭芝玉樹,不曾做過對不起大夏的一件事。”
“現在沒做過,那是因為他懂得度勢,陛下将他職位架空,奪了兵權,排擠他的門生,難保他不懷恨在心。”
太史秉冷着臉:“更何況,你我都心知肚明,誰能一夜之間滅了樂正王滿門,這種手段怕是蘇聖都不及其十分之一。還有臣可聽說樂付雨小姐曾經是他情人,面對曾經的情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那些曾經會害死他的。”
皇帝沒有說話,他的面色不悅,似乎也在為這個人而糾結,其實早之前,他就像借助弄權一事将羽苒鏟除,只是那個時候,當得知還有這個一個兒子,他心中是有愧的。
他內心複雜,當時心中欣喜,但是更多的是無奈以及惆悵,這個兒子早已排除帝位之外,論才華,容貌,手段,以及胸懷,這個兒子無益于出類拔萃,正因為這樣優秀,所有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不提防他。
“再說,誰又說他沒有做過錯事,我可是聽說,千金扇就是谷三小姐。”說這句話的時候,太史秉看看了谷熙,那老頭的臉色十分難看:“千金扇殺了的那麽多人,說不定都是受北辰指使呢?他這個人,為了得到權勢,排除異己。”
提這句話無非是想把千金扇的罪責引到羽苒身上。
“我們都知道,這麽多年,為了推行兵制改革,死了多少當朝的官員。有了一個千金扇,北辰後面說不定有千萬個千金扇……他一個侯爺,養這麽多殺手幹什麽?”
“但是,他排除異己有什麽用,我們都知道從七歲起,他都沒有升過官了。”
“那是陛下從一開始就要給他無上的榮耀,他再升,就跟皇親國戚沒什麽兩樣了,再說了,官不升,可是手裏的權利卻越來越大,還有他弄權也并不是沒有證據,千金扇這件事恐怕沒有交代是說不過去的,更何況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其講究,無論是風光無限還是現在閑置在家,他的日子過得可比任何人都好呢?試問,如果是你們的話,遇到這樣官場失意,家裏發生巨大的事情,你們還能安然處之?別忘記了,他還是個二十不到牛犢,他如果不是已經有了退路,又怎麽會如此安然?你們誰能說北辰沒有二心?”
“北辰生性淡泊,吾猶不及,遑論爾等粗人?千金扇所殺的都是禍亂朝綱之徒,有些人天不收,那麽自有制裁的規則,更何況北辰這麽多年,盡心盡力,人民都看在眼裏,你一個老匹夫三言兩語就诋毀一個忠臣,是否該為子孫積點德?”
“蘇解,你……”太史秉怒道:“罔你一代聖賢,既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行了行了。”皇帝聽得不耐煩,轉向太子,看着他,目光複雜,老者渾濁的眼睛裏夾雜着太多的情緒,讓人看不明白。
“太子,北辰之才确實似仙近妖,朕也曾被他的才華所傾倒,如果他願意忠心輔佐你,那麽大夏繁盛可流百年,可是他如今的身世,才能都已經露出水面,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擁他為帝,局勢恐怕難以控制,他的身世錯綜複雜,關系枝繁葉茂,你将來能夠掌控他嗎?”
太子低下頭,他有不忍,面對整個江山,他不再是那個任性的太子,如今賦予了他這樣的使命,一邊是親情,一邊是責任。
“這麽說,不能?”老者眯眯了眼,目光溫和而慈祥,就像陽光下溫暖流淌的水,千萬漣漪點點閃過。
太子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皇帝,他那種眼神夾雜着太多的感情,但是他看了一個父親的仁慈,就像初春的第一縷陽光,就像山坡上開得第一朵花,像連綿細雨之中第一滴撲向大地的雨。
“朕明白了。”和帝在桌子上撐着腦袋,仿佛看上去很疲憊,燭光搖曳,閃電撕扯,皇帝悠悠的一聲:“都散了吧。”
“陛下,您不能那樣對北辰,難道陛下希望像先帝一樣——白發人送黑發人?”
“蘇解,朕一直敬你,你幾次三番出口不遜,朕沒有跟你計較,你現在倒好,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的是聖上,聖上也明白北辰這麽多年為您盡心盡力,如今,陛下執意如此。罷,罷,罷,今日我蘇解跟聖上割袍斷衣,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認識你這個忘恩負義殺兄害子的皇帝。”
蘇解才一說完,就抽出寶劍,只聽見嘶啦一聲,那袍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在風聲呼嘯雷雨轟鳴之中頹然敗地。
“蘇解,你別太過分,北辰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會為他打算,你一個局外人,憑什麽幹涉朕的家世?”
“草民不敢。”蘇解一說完,就跪着皇帝,磕了三個響頭,揮袖而起:“人間天倫何處尋,青山綠水荒冢間。”
他大笑着,摔門而去。
其實皇帝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無論是從得人心或者是才能,北辰都是最出色的,他怕太子控制不了羽苒,而讓他把自己一手創立的基業給毀掉,畢竟,當年,他差一點殺了這個孩子。
“太子,你留下。”和帝溫和的看着太子,屋子裏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這對父子相對無言。
琉璃燈将身影拉得很長,随着風而搖曳,只是這樣搖曳宛若人心跌宕。
“你記着,無論是二皇子還是北辰,他們都是你的兄弟,朕一生走得錯路,朕不希望你再走一遍,不錯,朕殘害手足,為了守住這個皇位,朕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朕希望你的寬厚能夠放他們一條生路,他們是你的手足,骨血相溶,如果他們将來做了什麽錯事,你能包容的盡力包容,不能包容的,那麽也只需要在權衡之後将這些事情解決。對于北辰,朕是有愧的,可是如果将來你發現這個人難以掌控。你可以掐了他的翅膀,但是不要害了他的性命。”
“兒臣遵旨。”太子跪下,看着這個年邁的老者眼中竟然有了淚。
“但是,一個帝王就該有一個帝王的手段,重情重義是好事,可是這些柔軟的力量并不比你手中的武器好用,如今,你發現了你無法控制北辰之後,你明白自己要做什麽嗎?”
太子低下頭:“兒臣明白。”
因為這麽一場大雨,院子裏的花香因為凋謝而更加濃了,隔着窗戶都能聞到花香四溢。
谷泉夭擡頭看着羽苒,忽然臉紅了。
這個時候,敲門的聲音響起來,他們沒有應,那人推開門的那一剎那,被谷泉夭勒住手腕,力道如此之大,大的他都要哭出來了。
“谷小姐,掌櫃的問您們是否用膳?”
谷泉夭看了羽苒一眼松開那人,“撿最好吃的上,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姑奶奶不是吃素的。”
那人吓得立刻逃出去。
嗅到危險的谷泉夭就像一只小野獸,她可以一邊調情,一遍保持十二分的精神去集中精神警惕防範。當一旦發現敵人,前一秒還在做着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後一刻就能奔跑,怒吼,用盡一切努力将敵人撕碎。
“要死了,要死了,我剛剛沒有失态吧?”谷泉夭小聲的問羽苒:“我那麽難看的樣子都被你看到了,以後還怎麽活?”
羽苒失聲的笑了一聲:“不,樣子一點也不難看,在我看來,很好看,是一個美人。”
如果這句話在別人嘴裏說出來的,她一定不會去相信,她一定會覺得那人油嘴滑舌不學無術。
可是這個人不是,這個人叫做羽苒,是她的愛人,他說的話,是世界上最美的音符。
谷泉夭淡淡的看着羽苒,就像一個孩子打量着神秘的來客一般,她是那樣的好奇,這個男人,即将成為自己的夫君,自己何其有幸,可以讓這樣的人陪伴一生一世。
他的聲音是那麽的好聽,宛若冰雪透骨,清澈卻沒有一點溫度,他的笑容很好看,以至于谷泉夭做夢都像把他畫下來,可是她沒有學過畫畫,她就會畫點雞蛋與石頭這種形狀可以千奇百怪的東西,她有想過讓別人幫她畫,可是她每次覺得羽苒對她笑,那是她一個人的財富,她不願意與別人分享,于是就作罷。
☆、誰是你主人
天色微涼,凄凄苦雨不休,六月狂雨不斷。
窗外的雨不停,宛若人心跌宕起伏。谷泉夭靜靜的聽,雷聲漸漸的小了下去,只是雨卻沒有半分減弱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透過紗窗,外面的燈火在雷雨中搖曳,透露出一股苦寒的味道。
“我不想睡這個房間。”谷泉夭打量着房間,一臉的不樂意,仿佛店老板對她的傷害還沒有消減半分。
“那我跟你換。”羽苒十分的大度。
“好呀,好呀,跟你換。”谷泉夭笑着說。
“那你去那個房間吧。”
“我突然覺得這個房間挺好的,要不我們一起吧,這樣就算來了刺客也有個照應什麽的?”谷泉夭說道。
羽苒聽到這裏,眉頭一皺,帶着一點淡淡的無奈:“照應?”
“對,照應,哇,小侯爺,你眉頭又皺了起來了呢!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我的小侯爺,現在是什麽時候,麻煩您能不能不要把你的那個迂腐的一面丢掉,萬一有刺客将我們各個擊破呢?這樣的話,你我不是會死得很慘嗎?”
“迂腐?”羽苒聽到別人這樣形容他,他眉頭又是一皺,深若秋潭的雙眸緊緊的看着谷泉夭,似乎這麽一個女子,讓他很奇怪,卻總是說不上哪裏奇怪。
“對呀,我哥哥經常說你是迂腐的書生?”谷泉夭眨着眼睛,天真宛若晨曦的驕陽,美麗透露着靈光,這樣的女孩不蒼白,不單調。
“好吧,那就算是我迂腐吧。”羽苒笑道:“然後呢?”
“然後,咱們就睡覺呀。”
“咱們?”羽苒有點不解,眉頭緊皺。
“對呀,您放心,我絕對不占有您的地方,您睡床上,我睡榻上,這樣不就好了,總比一會兒萬一來人各個擊破得好吧!”谷泉夭不以為然,甚至還在嘲笑羽苒的迂腐,從走進這個地方,她就察覺出來不對勁,只是又不知道怎麽不對勁,這個地方,她也只是聽羽平和說過,自己根本不知道誰會這麽有情趣把客棧建在山腰上,正因為如此,她那種不悅的感覺越來越厲害。
“怎麽能這樣呢?”羽苒面色溫和,淡淡的看着谷泉夭:“你是女孩,無論怎麽說,應該是你睡床上吧。”
他了解谷泉夭,正如谷泉夭了解他一樣。
“人與人就是不同,如果是壬訾逍的話,他不讓我睡在地上已經算是對得起我了,這就是區別。壬訾逍一定會說,看你長得這麽醜,你就睡地上,長得好看的才能睡床上。而你比他紳士多了。”谷泉夭說道。
“可是,這畢竟對你的聲譽有影響,所以還是別鬧了。”羽苒似乎是在尋求意見,他一向都是那種願意為對方思考的人,這點與壬訾逍有天大的不同,壬訾逍,從來都是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可是,這樣會對你的名譽有損,所以,我還是去那個房間,晚上好好休息。”
說完,羽苒就打開門走了,他有點落荒而逃的韻味,正因為是如此,才叫人想要捧腹大笑,谷泉夭毫不客氣的笑了起來,聲音漸漸的變大,最後回蕩在這個屋子裏。
她笑得十分的放肆,連羽苒都覺得女人是一種奇妙的生物,比如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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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我問您,我與樂付雨,您更喜歡誰?”女子笑容宛若罂粟,俏皮可愛,只是聲音變得很久遠,可是總是有這樣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來。
“不可以不選哦,也不可以重複選,您知道,我這樣的女子,絕對不要跟別人共事一夫的。”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您不會那麽的好開玩笑啦,您不要這麽尴尬,也不要這麽無奈看着我,啊啊啊,不要逃避呀,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的。”
“那我幫您選,您一定是喜歡她的對嗎?”谷泉夭一指樂付雨,這個時候出現一個幻覺,像是樂付雨的幻覺,她笑容宛若梨花在潇潇暮雨之中漸漸的清晰起來。
這句話一說完,谷泉夭從心口的地方慢慢有血氤出來,血花越開越大,漸漸的粉色少女染成泣血牡丹。
羽苒自己被自己吓醒了,一睜開眼,就看見谷泉夭在自己的身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一向警覺,可是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女子進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他問道。
“我進來有一會兒了,你睡得可真是死,我進來,你竟然不知道?你剛剛說‘我選你’,這個是什麽意思?”谷泉夭眨着眼睛問道。
“沒,沒有。”羽苒茫然的看着眼前,那層層暮霭之後竟然是關切的眼神。
“誰說沒有呀,不要騙我,剛剛你明明說了……”谷泉夭依舊不依不饒。
“小泉,我有點累了。”
谷泉夭攤開手,聳聳肩:“是嘛,是嘛,你看看你,我不說了。”她伸出一只手捂住嘴,可是話還是照樣的說:“哎呀呀,別生氣呀,跟你開個玩笑,我睡不着,就過來看看你,外面的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淅淅瀝瀝的,我一個人在那邊很害怕。”
羽苒仿佛聽到令人好笑的事情:“你也會害怕?我以為你不會害怕的呢?”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谷泉夭故弄玄虛,羽苒閃耀着一雙眸子看着她:“什麽故事?”
“這深山老林之中有那種被狐貍精勾走了魂魄的鬼怪,他們就像這樣,一蹦一蹦的。”說着,谷泉夭還專門比劃了一下:“就這樣,抓住人就咬,你說,咱們如果被咬了,怎麽辦?”
“小泉,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羽苒好笑的看着她,就像看一個孩子一樣:“你都已經說過了,你不信神,為什麽還跟鬼怪聯系起來呢?”
“拜托拜托,我不神,但我信鬼呀。”谷泉夭強詞奪理,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看着羽苒的眼睛,據說通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到內心,她就想,自己能不能通過羽苒的眼睛看看他的內心,其實他是一個很好猜透的男子,只是看你願不願意花時間去猜猜看。
“這些怎麽能算子虛烏有呢?”谷泉夭笑道,從懷裏掏出一本小人書,上面寫着《鬼怪錄》,我剛剛看到七十八章,講得是一個屍怪的故事,所以我有點害怕,我過來繼續看,您繼續睡覺。”她裝模作樣的到燭光下面去看書,羽苒對她這樣很無奈。
“對了啊。”她從懷裏掏出一條繩子,一只手綁在羽苒的手上,一只手綁在自己的手上,笑得非常的甜美:“萬一,我倆都成這樣的屍怪了,有了這根繩子,咱們就可以不分開了,就這樣一蹦一蹦的,你走在前頭,我走在後頭。以後一輩子都跟着你跑,你上天我就上天,這樣是不是很浪漫。”
她一遍幻想着。,一遍感慨着,忽然裂開嘴笑了:“你想想,是不是很美好。”
兩個行屍走肉,很美好?
羽苒難以想象那副場面,兩個人都成僵屍了,一蹦一蹦的,牽着一根繩子,這場面,這瘆人。
“看吧,看吧,你又這個表情,想一想嘛,有沒有很有趣?”
羽苒面色尴尬,可是經不住谷泉夭再三說這樣的事情,只得點頭:“有趣,有趣。”
“我的千金大小姐,這麽有趣也得有個度是不是,要不您就回去睡覺吧!這麽晚了,別鬧了呀。”
“我今晚就在這裏睡下來了。”谷泉夭往床上一趟,把被子抽過來蓋在自己的身上:“哇塞,好軟和,還是熱的呢?”
羽苒看着她,微微的搖頭,這個時候,敲門聲響了:“野丫頭,野丫頭,我來了,開門。”
羽苒披着一件披風就去開門,羽平和看到羽苒,再看看床上的谷泉夭,臉刷一下子紅了,他擺擺手,滿面愧疚:“對不起,打擾了,打擾了,你們繼續,就當看到我的魂了吧。”
“死羽平和,你幹嘛,你要死了呢?”谷泉夭跳起來,看着羽平和,羽平和看着谷泉夭衣衫完整,笑容漸漸露了出來:“野丫頭,我發現一個好玩的地方,我帶你去。”
“小和,這大雨不停,山路很滑,你不會冒着雨上來的吧?老實交代,你什麽時候來的呢?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是小和嗎?”谷泉夭說着就去扯他的臉,她的指甲比較長,扯的羽平和疼出聲,當時炸了毛:“你搞什麽,老子在你們之前三四天就上來了,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我以後還怎麽娶老婆?”
“你的老婆不是遍布天下嗎?”谷泉夭不以為然,嘟哝着嘴,說得一臉平淡:“你剛剛說一個好玩的地方,在哪兒?這麽大的雨也去嗎?”
“賭場,我剛剛贏了一些,然後聽到店小二說你來了,還對他們發脾氣,我就過來找你了,你都不知道那裏多好玩?”
“真的?”
羽平和點頭。
“小侯爺去不去?”
“你去吧,記得早點回來休息,如果明日雨停了的話,咱們就離開。”羽苒輕聲說道。
“好的。”谷泉夭歡天喜地的走了,山雨刮來,冷飕飕的,外面黑通通的一片,只有幾盞燈在黑暗之中搖曳,雨水打在燈上,蒙着一層水霧。
“我跟你說呀……我來的時候,在裏面泡了一些時間……我沒少贏……”羽平和一邊走一邊介紹。
谷泉夭看着這裏面的人,眉頭皺了皺!
為什麽賭錢的沒有帶錢袋,他們的身上沒有一個有錢袋……
為什麽他們的手的繭子那麽厚,根本不像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為什麽莊家搖骰子的時候,那個手法不對,不像一個專業的,這麽大的賭坊,這麽豪華的地方,至少莊家不應該造假!
那麽——有問題?
“小和,你如果騙了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你。”谷泉夭扭過頭對羽平和笑着說道。
羽平和剛剛還在盡興的介紹,這一刻,他嘴角上揚,完全僵住。
原諒麽?
一文不值。
“我知道。”羽平和笑着,那種笑容像利劍刺破胸膛的決然,不拖泥帶水。
“那麽,你還是騙了我,為什麽?”谷泉夭喊道,雨水濺了幾滴在臉上,在夜色之中,宛若雨打芭蕉般的悵然,她的聲音帶着一點難以置信,這個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以為天底下至少羽平和對她很純粹,純粹得就像天邊的泉水,不含一點雜質。
“野丫頭,不要這樣激動呀,我這也是……”
“是為我好嗎?”谷泉夭的聲音很細,很小,甚至漸漸湮沒在風雨中,因為無力,連聲音也變得幾分蒼白:“你就是這麽為我的?因為那個人是你,我才要跟你一起的,我當時不敢出去的,我上來捏你的臉,确認了這是本人,我才願意跟你出來玩的,可是你難道要告訴我,這個賭場不是為我設計的?”
谷泉夭指着賭場,無聲的笑了出來:“你看看這裏,我是誰?”谷泉夭指着自己:“我是谷泉夭,從小混在市井之中,這賭場早就逛遍了,你拿這種沒新意的糊弄我,你還敢說你沒有騙我。”
谷泉夭指着這些人:“能夠到這裏游玩的,都是世家子弟,你看看他們的手,哪裏像世家子弟?世家子弟的手怎麽會像他們一樣有繭,看他們手裏的繭,在手指根部,應該是長期握刀。拜托,你找群衆演員也找點靠譜的吧,你這樣,真的沒腦子。”
“還有,這個搖骰子的,哪有這樣搖的,太沒有姿勢了,更沒有規律了,搖骰子搖的好自己就不會虧,搖不好莊家會虧死,你看看他,這樣搖,哪個莊家敢聘用他呢?”
谷泉夭冷不防冷笑幾聲,聲音盡是諷刺與委屈:“我想至少你不會騙我的,可是你卻騙我了。看來,也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改變的。”
大雨淅淅瀝瀝,沖刷着這蓋在山間的屋子,羽苒點着燈,看着窗外心事重重。
“小侯爺好雅興,有這等興致真是讓吾等欽佩有加。”太史奚左手提着酒壺,右手拿着酒杯,搖搖晃晃的走進來,嘴角挂着笑容,就好像天邊的雨一樣,犀利。
“史大人的雅興真是不錯,一路跟到這裏,竟然還能繼續跟着下去,這也是讓我很欽佩,但是大人這樣未免讓人覺得有點令人不齒,不過也沒有辦法,大人喜歡這樣玩貓貓,我也不能攔着是不是?但是大人呢?今日來找我,只為了喝酒?”羽苒笑了笑,倒了一杯茶,茶香溢滿了整個屋子裏,屋子香氣四溢,聽着窗外的雨聲凄厲,他搖晃着茶杯,嘴角露出一點笑容,諷刺,冷傲,甚至是悲憫。
太史奚也不知道到了如今,羽苒還能悲憫誰,他還能悲憫誰,一個人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人,他還能嘲笑誰,一想到這裏,他就不由得笑了,只是他這笑容不同于羽苒,他這是實實在在的冷嘲熱諷。
兩個同樣是才傑的兩個人,兩個争了一輩子的人,到頭來還要用這種方式去嘲笑對手。
“還記得那個賭嗎?就是我們曾經打個的那個賭,誰能當皇帝,從現在看來,是你贏了,啊,對,你贏了,但是你贏了之後就會要求我為你幹一件事,可是我這人有點卑鄙,你也應該明白的,所以我心裏不爽,我一旦不爽就會喜歡魚死網破。”
“所以,你這次打算找我做什麽事?殺了我?不對,你不會這樣做,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問完我的要求然後做完這件事,在光明正大的把我殺了,我想這一點傲氣你還是有的。”
“北辰說得真對,你還是了解我,可是這樣又有什麽用呢?我是不會這樣做小人的,但是我可以不做小人,讓他們——”他指了指手下的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