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千回百轉,偌大宮殿,她還是沒有迷了方向
,繼續接過谷泉夭遞過來的衣服抱住傷口,羽燭夫人一聲痛吟,他才愣愣的反應過來。
“你為什麽不恨我呢?你恨我,對我來說會更加痛快。”羽燭夫人笑了笑,看着那些殺手:“我那個時候,最讨厭你,讨厭了很多年,整天盼望着你早點死,所以在你還是小孩的時候……”
她掙紮着比劃了一下:“這麽小,我抱着,我想就這樣把你弄死得了,但是我不敢。所以,所以就找了普遍的碧蟬,然後你就一直生病,可是你生病了,我還逼着你看書,是的,我用了魔鬼般的教導方式并不是希望你成才,而是希望你死。”
對的,就是這個理由,為了這麽一個理由,她隐藏了很多年。
“看着你活着,而你的親娘殺了我的兒子,我很不開心,所以我就想殺了你,我想讓你死,我已經盼望了很多年,憑什麽我的兒子死了,而你卻能活着,本該死的是你,我一直一直都希望你死的。”
☆、就這麽一次
——只是希望你死。
羽苒看着羽燭夫人,沒有說話,但是他依舊很平靜。
羽燭夫人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讓他悲傷,可是他完全沒有感覺。
“對,對,你該恨我的,從你記事起,是不是覺得人生除了學習,除了歷練就沒有別的事情,我并沒有讓你成才,我只為了逼死你,逼不死最起碼逼瘋,可是你比任何人都争氣,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卻也次次讓我失望。”
“不要這副眼神看着我,這種寬恕我不需要,你還記得你每次熱病的時候,我在幹嘛,我讓你一宿一宿的抄書,你小時候該去玩的年紀,我讓你幹嘛,我讓你一個時辰背一本書,這對聖人來說都有難度,何況還是那麽小的孩子,是的,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甚至天真的以為我這是為你好,我只不過想要把這些不幸帶給你。”
“所以,是不是從小到大你都沒有睡過好覺,是不是還沒到弱冠之年,你都覺得自己很累,是不是覺得人生乏味無趣,可是你無可奈何……”
羽苒的手一頓,他平淡的看着羽燭夫人,深如幽潭的眸子此刻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他以為這些都是為他好,所以從小到大,他從來不會去抱怨。
人生只有失去什麽才能得到什麽,他絕不抱怨,也不會去抱怨,重要的是他不懂得抱怨。
這就是人生,是會痛的人生……
Advertisement
羽燭夫人無聲的笑了,她仿佛很欣賞羽苒這副面容,因為羽苒越是平淡就代表越是不平淡,越是冷靜就代表他此刻非常不冷靜,這個時候,只能靠表面來掩飾他自己。
那麽……她非常得意。
“是不是,在你十歲的那年,你遇到了樂付雨,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我的孩子還在,他是不是也會遇到那麽美的女孩,是不是也像你一樣優秀,在你開始接近那個女孩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阻攔你,因為我想知道将來失去的時候,你會不會也痛苦。”
“從那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樂付雨已經被貴妃娘娘許給二殿下,我故意裝作不知道,我故意放松對你的監視,果然不出所料,你越陷越深,你愛上了她,這個時候樂正王求你了,我也不得不跪下求你,其實看着你當時那麽的痛苦,我真的很開心。”
說道這裏,羽燭夫人笑了,谷泉夭覺得這個女人喪心病狂。
“你別說了,有什麽話,你自己留着就好。”谷泉夭看不過去,她對這個女人又憐憫又讨厭。
“不說,就永遠說不出來了。”如果自己痛苦的話,那麽別人都不能如此開心。
“還有,你經常喝的一味藥裏面有介子,這是跟艾草相沖的,一點點艾草的味道也不能聞,這個消息,也是我散布的,我倒是希望你能死在那些仇敵手裏,只是可惜,那些都是一些窩囊廢。”
羽苒淡淡的看着她:“你還好吧?”
羽燭夫人笑聲中斷,她詫異:“你為什麽不痛苦?”
“不,我很痛苦,但是痛苦不是人的全部,雖然你做了那麽多,但是你還是将我養大,我很感激你。”他看了看羽燭夫人一眼:“如果你還想要活命,就不要說話,而且,我最讨厭聽這些沒意義的廢話。”
“廢話?”羽燭夫人似乎有點不相信:“你為什麽說是廢話?”
“這些話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一點意義,如果淡淡是為了讓我痛苦,那麽我告訴你,我很痛苦。”
羽苒的聲音是顫抖的,甚至他的眼睛并沒有出賣他,他似乎在為羽燭夫人做過的事情感到無奈,他的眸子清淡似月,可是卻如水一般的沉靜。
羽燭夫人掙紮着站起來,她扶着桌子,指着皇後,一個字凄厲的劃破蒼空:“殺。”
就算到了最後一刻,這個女人依舊死不悔改。
那些殺手都是她從小培養的,對她的話言聽計從。
然後那些黑衣人沖上來,南貴妃與樂付雨躲在二殿下的身後。
羽苒沒有說話,連他自己都無法明白自己的府邸竟然會成為一場地獄。
“小侯爺,怎麽辦,打不打?”谷泉夭一邊招架,一邊拉着羽苒,羽苒壓根就沒有動手,看着眼前的屠殺,他沉重的閉上眼睛。
大殿下一直護着皇後,皇後依舊從容的像血中奔放的牡丹,異常的美,那血濺了她一臉,她毫無畏懼,就像在修羅場上開出的美麗花朵。
末了,她大喊一聲:“北辰侯,你再不出手,那就是與亂黨同罪,到時候整個北辰府都将斬首,整個羽家會因你滅亡。”
皇後說的是實話,她絕對有能力在自己死後滅掉一個家族,甚至她的死,也絕對會讓整個北辰府背上護駕不周的罪名,死的可是一國之母,那麽北辰府怕到時候早就是人間地獄了吧。
皇後早就算準了這一點,算準了羽苒絕對不會棄他們不管。
到了關鍵的時候,作為親娘的皇後還是選擇用了自己的權利,選擇将他當做一把幫她行兇的寶劍。
他笑了,笑容在鮮血之中尤顯凄涼,笑聲漸漸的放大,就像秋秋夜雨的荒蕪與悲哀,笑得令人窒息,笑得喘不過氣來。
那種笑聲令人悲哀到了極致,如同死寂的眼睛裏總是那麽暗淡,好像對這鮮血飛濺的毫不在意。
突然身體一震,竟然笑……出了血。
北辰府的屋頂上立刻湧上一批武裝好的暗衛,看到羽苒成了這樣,立刻跳下來,這場屠殺是在一刻鐘之後停止的。
“你真是沒令我失望過,這個時間……剛剛好。”羽苒看着冷與一派的暗衛,擦着嘴裏的血,看着羽燭夫人:“那些人死了,你輸了。”
羽燭夫人靠在牆壁上,俨然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只是她非常的平靜。
皇後走到她的面前,冷淡的看着她:“來世聰明點,要狠點,如果當初我若是成了你,我一定不會把那個孩子養大,我會第一時間掐死他。”
羽苒靜靜的看着皇後,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會做出什麽事情。
羽燭夫人氣息孱弱,或許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吧。
羽苒繼續替她處理傷口,谷泉夭就在一旁協助,她不敢看羽苒的臉,因為那種近似死亡的冷靜,幾近機械般的動作讓她心裏很難受。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疼的聲音,她知道,羽燭夫人如果死了的話,羽苒一定會為她守孝三年,那麽意味着,她……又要等三年……
可是這個時候,她不是覺得這三年等不起,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很疼,如果是她的話,當初面對那樣的逆境,面對今日血淋淋的事實,她早就崩潰了吧。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種人可以冷淡到這種地步,那是怎樣的忍耐力呢?
“殺了我。”羽燭夫人看着羽苒,凄厲的叫聲,可是這種聲音帶着殷切的懇求。
“殺了我……”殺了她,她或許解脫了,就不用痛苦的面對這個世界。
“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北辰侯,殺了我吧,求你了……”她斷斷續續的說着,如果羽苒不殺她,她也是會死的,只是不會死得這樣痛苦。
看着她的眼睛,羽苒的手停頓了一下,那種十分明亮的眼睛,明亮到了整個夜空的星辰也為之遜色。
美麗蒼白的臉上閃耀着一種溫和的光,宛若黑暗中的盞燈,臉上蒙上一層汗,潇潇暮雨幾時休,仿若四月春雨。
突然鮮血一濺,谷泉夭沒有反應過來,吓得叫了一聲,羽苒手裏的短劍不知何時已經刺入羽燭夫人的胸口。
那血蓬勃而出濺了他一身,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婚衣比血紅,還是血比衣紅,只是知道那鮮血十分的溫暖,可是羽苒的手很涼。
他最終還是……殺了她……
皇後看了那屍體一眼,本是威嚴的臉龐放下了些許從容,她看着羽燭夫人,失聲笑道:“就算有下輩子,你也玩不過我,因為我永遠比你狠,我可以為了達到某個目的不擇手段,而你卻瞻前顧後,這就是我為什麽永遠比你過得好!”
谷泉夭不知道,皇後這句話有幾句是說給羽苒聽的,有幾句是說給南貴妃聽的。
只是她覺得這個人女人,太可怕了。難道她當初就不怕羽燭夫人會殺了羽苒嗎?不,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知道陛下一定不會讓她留下這個孩子,所以在提前五天做好了準備,她不想牽涉太廣,于是把當初那些穩婆全都滅了口。
所以,在她生下羽苒之後,順理成章的用了羽燭夫人的孩子做替補,一個母親怎麽可以做到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可是掐死別人的孩子還是可以的,說不定皇後曾經掐死過很多,于是她就掐死了羽燭夫人的孩子。
之後,她又将羽苒抱給神志不清的羽燭夫人,羽燭夫人不知道真相就會幫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将孩子養大。
那,如果當時羽燭夫人狠起來了,該怎麽辦呢?她如果狠起來了,死的只會是羽苒,難道皇後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
她是想過的,所以她才說自己夠狠,因為當時她可以相信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羽燭夫人,一個是蘇解。
所以,無論她出于怎樣的無奈,她還是将羽苒送上這盤賭局,無論成敗,她自己根本不會傷及根本。
谷泉夭想着,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想皇後實在太黑暗了,她舍不得殺了自己的兒子,所以就殺了別人的兒子,這件事她固然有錯,可是她是愛羽苒的,至少這一點她可以确認。
不然,她将羊脂玉送給谷泉夭的時候,還曾經像個母親一般撫摸她的手,溫柔的對她笑,要她好好的愛他。
這是一個母親的希冀,也是一個母親的心聲。只是這個母親處于矛盾之中,處于漩渦之中,這個世界總有太多無奈。
她雖夠狠,卻也不是真的夠狠。
羽苒就跪在羽燭夫人的屍體面前,一如既往的如水沉靜。
月光淡淡的,風聲冷冷的,扯着那紅色的發帶,仿佛要将他扯起來。
羽苒明明沒有悲傷,可是谷泉夭卻感覺有一種悲傷将她從外往裏擠壓,難以言語的悲哀,讓她感到窒息。
谷泉夭的眼淚流出來,可是她固執的搽去,她慢慢的上前,像當初一樣,她也跪了下來,握住羽苒的手,那雙手冰冷刺骨。
羽苒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她一眼,目光宛若黑夜中受傷的野獸,可是卻傾斜着如水的淡然。
“對不起……”羽苒看到谷泉夭,才反應過來,今晚應該是他們的大禮,不僅錯了吉時,更是要往後推三年。
“這樣多好呀,再給你三年,這樣你可以真正愛上我,而到時候,愛上我的你會娶了愛上你的我,這……這很好呢?”
她說着說着就發覺自己的聲音帶着哭腔就索性的閉嘴了。
羽苒聲音沉靜下去很久,她當初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小時候,她的母親死得那天,她就跪在那具冷透的屍體面前,一滴眼淚也沒掉,後來生了好幾天的病,在她醒來才嚎啕大哭。
在羽苒的心裏,羽燭夫人或許已經成為一個母親了,至少這位夫人教會了他太多太多。
她大着膽子,從身後抱住羽苒,她似乎能夠體會到他的悲傷,能夠看得到他的悲傷,正因為如此,她才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羽苒,有個人陪着他,跟他一樣,至少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活着。
羽苒扭頭看了她一樣,伸出手,輕輕的放在她的手肘處,淡淡的道出一句好無溫度的兩個字:“謝謝。”
樂付雨看到這一幕似乎很開心,她撇撇嘴,無比諷刺而幸災樂禍,提着自己那繡滿蝶戀花的水白色長裙,踩着屍體,踏着鮮血走到羽苒的面前,繞有趣味的看着羽苒,嘴角的笑意諷刺而美麗。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淚流滿面,而她越發的昂着頭,悄悄的搽去眼淚,繼續冷淡着踩着屍體與鮮血往門外走去。
南貴妃與二殿下看了一眼就走了,這場戲,實在是太美了,至少沒有讓她失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谷泉夭忽然覺得天底下就剩下他們兩個人,風一吹,血腥味乍起,她才反應過來,這裏還有這麽多屍首……
北辰侯這個人在史書上褒貶不一,可是對其驚才豔豔是衆口铄金。他在後人的眼中頗受争議,其人雄才偉略,是當代有名的名臣與政客,殺伐果斷,忠君愛民,可是卻迂腐,甚至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對于這件事,曾有文人聯合起來發檄文征讨他,可是更多數的是願意去理解,因為智者一般選擇最快最有利的方式解決問題。
谷泉夭看着滿天繁星,一點點的連成線,仿佛一件華美的袍子,在黑色的紗上面點綴,那是些多麽有靈性的生物!
有人曾經說:那天上美麗的星是人的靈魂,無論他們在這個世界怎麽的悲與苦,可是在那上面,沒有煩惱,沒有紛争。
谷泉夭在窗子邊上看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不時的看看羽苒。
羽苒依舊在深沉的盞燈下看着書,并沒有看她的樣子,她低下頭又走來走去。
就這樣來回了好一會兒,她将窗戶關上,屋子裏頓時黑了一片。
羽苒從書中擡起頭來,不解的看着她。
“你不喜歡吹風嗎?”羽苒合上書,淡淡的,他就坐在燭光旁邊,那燭光照着他的側臉,清雅如許。
“不喜歡,我很讨厭這個季節的風,因為總是帶着奇怪的味道,我很不适應。”谷泉夭走到羽苒的身邊,撐着腦袋看着他笑道:“為什麽你會喜歡?”
羽苒合上書,走到窗戶的旁邊,笑着清雅非常,他身上散發着柔和的光,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麽堕入凡塵的呢?
“我很喜歡風,不論是哪個季節的風,我都很喜歡,因為它們能夠讓人清醒,還能帶來遠方的訊息,你可以聞聞……”他打開窗戶,讓谷泉夭聞:“你聞到什麽?”
“我聞到了燒雞的味道。”谷泉夭把鼻子送到窗戶外一直聞着。
“恩?這個……好像也可以。”羽苒半晌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這個問題,“這花香得太濃,代表院子裏的六月雪要開了,而風吸入鼻吼濕潤,明天會下雨。”羽苒輕聲說道,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總是輕飄飄的,讓人覺得很害怕。
“我很喜歡吹風,因為當你迷茫的時候,你面對着它,就會覺得腦子清明了許多,它們是很有趣的東西,可以吹起落花,帶的走飛葉,當你悲愁的時候,它也會悲愁。當你開心的時候,它們也變得歡快。九曲黃河萬裏沙,浪淘風簸自天涯。”
半晌,他看着天空半晌不說話,仿佛在想着什麽。
“你有什麽難過可以跟我說的,我保證不說給別人。”
谷泉夭笑着說道,羽苒淡淡看着她一眼,“你知道?”
“我就知道,你的事情,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嗎?我從注意你那一刻就開始調查你的事情。”看着羽苒并沒有生氣,目光柔和,她繼續說道:“從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有什麽朋友,我都一個個的調查。所以,我知道你不開心,你很不開心。”
這便是愛呀。
愛到極處找不到方向就會變得盲目,愛到盡頭就想要占有,到頭來也僅僅因為那麽一個字。
求不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卻想着一心求得。
所以她會為了一個眼神而欣喜,會為了一個笑容而尖叫,這些都是辛辛苦苦得來的,來之不易。
“其實無所謂開不開心,你說得對,人活着,就要想得開一點。”羽苒點頭笑道:“既然你不喜歡這風,那麽就把窗戶關掉好了。”
他正要關窗戶,谷泉夭突然扶住窗戶,他迷茫得看了她一眼,她淡淡的看着羽苒。
“有問題?”羽苒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問題,現在已經是戌時,代表着夜禁的時候對了,對嗎?”
“恩。”羽苒點頭,他關着窗戶的手松了,轉身進了屋子坐好,笑道:“你夜禁之中最喜歡幹的事情是什麽?”
“當然去賭場了,那裏在地底下,永遠也不會夜禁的,因為那裏沒有白天呀。”
“是了,那麽呢?現在是夜禁,就算有人再大膽也不敢來北辰侯府鬧事,就算南貴妃要拿下你的人,也絕對想不出用燒雞去引誘你的,她之前一定會請示陛下,那麽這此期間,你是安全的。”
“可是我心好慌,我的知覺是不會錯的,你說,萬一,一萬……”
“我想,你是想吃燒雞了,放心,管飽。”
“您真是我的知己呢?小侯爺,您真是實在實在是太偉大了。真是知己。”
真是小孩子呀,需要什麽都那麽直接。
谷泉夭笑得不懷好意,羽苒此刻大約知道她又有什麽古靈精怪的想法,對于這些想法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
“我忽然有個想法。”谷泉夭看着羽苒,她眼中閃過一絲皎黠,那種笑容好像看見雞的黃鼠狼。
羽苒等着她說,谷泉夭突然拉住羽苒的手,撒嬌道:“我們出去逛逛呗。”
當時羽苒很驚訝,從來沒有女子這樣對他說話,幾乎沒有人在他的跟前這樣說話,他是一個嚴謹的人,光別人看到他那副冷淡的表情就不敢多說話了。
第一次聽別人像個孩子撒嬌,聲音柔而軟,這根本不好拒絕呀,他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對于別人可以采取強硬的手段,可是這個人不一樣了,當她用這種口氣跟你說話,你就很難拒絕了。
那麽——就這一次吧。
他點頭,一時他也摸不着頭腦,他基本很少出去玩,尤其是現在還夜禁了。
“去你想哪裏?”
“你跟我就行啦,絕對保證很好玩。”看着羽苒難以置信的眼神以及想要拒絕卻無法說出口的話,谷泉夭趕緊補充道:“你看,悶在這小房子裏心情怎麽會好呢?不如呀,你就跟我出去玩玩,反正那老皇帝也沒有給你實權,你又沒有什麽政務需要處理,還不如跟我出去溜達兩圈。”
還在猶豫中……
羽苒其實也不是真的不想去,也不是真的很猶豫,只是谷泉夭說得神乎其神,他知道這女子一向神經大條,實在不敢貿然跟着她冒險。
“小侯爺,我可是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上刀山,下火鍋,吃油餅,而且還不撒蔥花,我都毫無怨言的,看我這麽狗腿加忠心的份上,就請你陪我出去玩玩。”
羽苒半信半疑,每次當別人表現反常的時候,你都會有這樣的觀點,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那麽,問題來了……
“你拿錢幹什麽?”
谷泉夭把屜子裏的一袋銀子揣入懷中,沖着羽苒笑道:“有錢終究是好的,遇到劫匪的時候,你有錢他們就不會劫你的色……因為,他們需要靠着你再撈一筆……反正有錢好辦事。”
“為什麽他們不劫了你的財,順便也劫了你的色呢”
“因為現在烈女子不少,知道自己将被侮辱了,只會自殺,你想想,有錢就可以買到很多美女了,豎着的,躺着的,穿衣服的,沒穿衣服的,都随便,幹嘛要奸屍呢?萬一這女屍突然睜開眼睛,我想那盜匪這輩子都只會有劫財的份了。”
“小泉,你是要去賭場吧?”
“啊呀呀,你就不要說出來嘛,人家不好意思了。”谷泉夭兩只手捂住臉露出兩只眼睛:“在此之前,我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就讓你見證這輝煌的時刻,怎麽樣,激動不?”
羽苒完全摸不着頭腦,他的腦子看來真不是用在這方面的,應該用在別的方面,至少他是這麽覺得的。
這到底是什麽輝煌的時刻,聞着越來越濃的燒雞味,羽苒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做驚天動地的大事,原來只不過是偷只燒雞,今天也算見識到了。
“府裏不是有很多嗎?為什麽你要去拿別人的?”
“誰讓我聞見了呢?而且府裏的燒雞不如外面的好吃,這叫做叫花雞,可是很地道的,你看到沒,那幾個乞丐。”谷泉夭躲在角落裏,指着那幾個衣衫褴褛的人:“這地道的味道,怎麽樣,很香吧,這跟府裏的,市場上面的都不是一個檔次?我跟你說呀,皇帝都不一定吃得到。”
“可是君子不奪人所愛。”
“我最最親愛的小侯爺,您還是不懂呢?君子,只需要一個,你就在這裏看着就好了。而我呢,是女子,不是君子。”
谷泉夭丢了一個石頭,丢在不遠處的草叢裏,那兩個乞丐一個驚動,面面相觑。
“你去看看。”一個對另一個說。
“不去,據說這附近的府邸剛剛死了女主人,而且還死了很多人。”一個乞丐有意無意的提醒。
“你別吓人。”
谷泉夭又丢了一個石頭,那兩個人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慢騰騰的往草叢裏挪。
谷泉夭把懷裏的銀子交到羽苒手裏:“北辰府等你呀。”然後就沖過去,她的速度非常的快,以至于火光微妙的閃動跳躍了一瞬,那裹在泥土裏香味四溢的東西都不見了。
兩個人一回頭,一看,大叫一聲:“鬼呀,鬼呀。”
羽苒其實對于這些,并不是很熱衷,看完了這場惡作劇,他就往回走,那兩個乞丐路過他的時候,突然跪下來,羽苒有點雲裏霧裏。
“公子,行行好,賞一點吧,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求求您了。”
“這不是太平盛世嗎?為什麽會有人沒飯吃。”羽苒一本正經:“你們可以去找官府的。”
兩個人看着不說話,突然聲淚俱下:“官府給我們的銀兩被偷了,我們已經餓了兩天了,求求您,好心人,幫幫我們吧。”
羽苒拿出谷泉夭塞給他的銀兩,慢悠悠的遞給那兩個人,那兩人搶了錢連謝謝都不說站起來打量着羽苒。
“公子這身穿着應該不止這一點錢吧,你唬我們呢?”那人突然變得兇神惡煞,在他接近羽苒的時候,羽苒順便往後面退了幾步。
“把你身上的銀兩教出來,要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
羽苒沒有說話,在那兩個人沖過來的時候,他一腳一個把這兩個人給踢倒了,冷冷的看着這兩個人,那種眼光就像寒劍,殺人之前非常冷。
那兩個人瑟縮了一下,跪在地上只喊饒命。
羽苒沒有理他們就直接走了。
“你沒有送他們去見官府嗎?”谷泉夭好奇的問道,意料之中,羽苒搖搖頭。
“哈哈哈,我的小侯爺,您真是個君子呀,這樣的人你今天不送他們去見官,明日他們還會繼續幹着這種事情,你只是一個比較幸運的,因為你出手不凡,可是萬一那個倒黴鬼碰上,一定會被他們給釘死的。”
“也許,他們有什麽難言之隐呢?因為生活本來就不容易,就算生活在盛世,也有匍匐若蝼蟻的人,多一點寬容,因為人心太小了,所以要靠着寬容才讓一切變得更大。”
谷泉夭沒有說話,她啃着燒雞,不解的問道:“如果他們是窮兇極惡之徒,你會後悔嗎?”
“那個時候,會有人制裁他們。”羽苒笑道,他看起來冷若冰霜,笑容十分的慘淡,怎麽說呢,很苦,也許這兩個人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羽燭夫人。
都是命運的棄子呀。
每個人生活的都不容易,如果多給別人一條出路,或許是別有洞天。
“給你吃,味道特別好,放走了就放走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這是國家的問題,如果人人都不餓肚子,誰還願意做賊呢?所以呀,要根本改變,就得從制度上改變。走,去賭一把,說不定我手氣非常好呢?”
羽苒茫然的看了谷泉夭一眼:“我把那筆錢給他們了……我覺得他們更加需要……”
谷泉夭現在想哭都沒有眼淚,如果是壬訾逍,她早就發脾氣了,可是這個人是羽苒啊,放在心尖上,永遠永遠最愛的那個人呢?
“我的小侯爺呀,您真是大善人呢?那點錢不值什麽的,只要您開心就好。”谷泉夭看看天,她覺得說違心的話容易被雷劈。
這天不怎麽好,應該不至于衰到讓雷給劈了吧。
愛一個人,不就是在漫長的時光裏陪着你,在人生最後的歲月一同凋零,再然後躺在棺材裏面嗎?至少在此刻,谷泉夭是這麽認為的,她覺得羽苒開心,她就開心,羽苒不開心,她也不能開心,人就是這麽簡單,簡單的看着自己想要的,需要的。
☆、出去散散心
這麽多年,她以為自己長大了,以為長大了,命運就操控在自己的手裏,不再像小時候看着奶奶打娘親的時候那樣無力。
她以為長大了,就不會那麽的悲催,想要什麽都可以握在手裏,永遠都不要放開,可是,世界是這麽殘酷呀,無力的感覺一直存在,只是你看不見它,當你正在努力奮鬥的時候,他們就跳出去,狠狠的給你一刀,切斷了你所有的希望與幻想。
現在,在谷泉夭的眼裏,羽苒就是這樣的,之前她覺得羽苒無所不能,可是他很多時候都力不從心,只不過羽苒善于僞裝,一直在死撐着。
可是突然有一天這個人就在你的面前,你看見了他所有的無能無力,那麽自己也感到力不從心,這些□□裸的擺在面前,血淋淋的,讓人痛到無法呼吸。
谷泉夭不知道自己出來玩為什麽會走神,只是她徹底的走神了,羽平和不滿的敲着桌子,手裏一個叉燒包還冒着熱氣。
她不明白,為什麽羽平和這幾天變得聰明了,聰明的令人發指,總是學着壬訾逍那個家夥的樣子去打擊她,這些她十分的不明白。
“陛下暫時還不會治你的罪,你放心吧,南貴妃根本都不敢跟陛下提你的真實身份。”
“為什麽?”
“因為南貴妃的手也不幹淨,你想想,她會因為你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壞了她滿盤的棋嗎?就好比,五十步笑百步,現在皇後自顧不暇,後宮之中有多少只眼睛盯着那個位置,如果她惹惱了北辰府與你老子,萬一再捅出什麽簍子,她怕是也吃不消吧,這此,她可是最後的贏家。”
“那我很安全了?”
“你如果安全了,又怎麽會躲在羽苒的羽翼之下呢?南貴妃不會光明正大的治你的罪,難不保她半路上把你弄死,所以你不僅很不安全,反而暗箭難防。”
“我也在好奇,她大可以光明正大的送我去死的。”
“你當她傻呀,南月一個千金小姐,什麽不幹,那天晚上故意找你的茬,來送死?我猜那晚南月肯定去做了什麽別的事,比如給南貴妃的哪個情人送信什麽的,如果順着線查,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她不願意走這一步,更何況,你也說了,你小時候殺了一個丫鬟,長大殺了一個南月,基本就沒有殺人,所以這其中牽扯的不止一樣,我覺得誰也不願意查下去,因為有很多人借着你的名殺人,而這些人最希望這一切掩埋在土下,而南貴妃再怎麽也不會這麽傻成為這麽多人的公敵,其實我覺得南貴妃肯定有事情的,一般皇宮裏面的女人幾個人沒有事情的,看看皇後不就明白了,到最後把自己給害了,我也只能嘆息一聲,可憐我姑母就那樣死了。”
“如果有個人不開心,你能做什麽讓他開心?”谷泉夭覺得自己向來不會照顧人,這些事羽平和比她在行,所以她就想問一下。
“我哪兒知道,就看那個人是誰了。”
“是你喜歡的人。”
“那就好辦了,你想想,我喜歡天下美女,美女喜歡什麽?美女喜歡錢,每次當他們不開心的時候,你就給她錢,她立馬就笑逐顏開,百發百中。”羽平和最後還強調一句:“望春樓裏的姑娘都這樣,我不騙你。”
谷泉夭陷入了沉思。
“我就知道了,你是想讓我表哥開心,我可以借你幾千兩的銀子,你送給他,看他開不開心?”
“開你個大頭鬼呢?”谷泉夭沒好氣罵了一聲:“你表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