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回百轉,偌大宮殿,她還是沒有迷了方向
仙子那樣的美麗靈透,于是,一段荒唐的邂逅就開始了。”
那一日,山花爛漫,也許是神仙顯靈,山村的醫女上山采藥,白衣白裙,很美麗,就像那山間靈動的泉水一般,讓人看了,久久難以忘記。
愛上一個人就用了那麽短短的一瞬間,那個女子用了一曲歌的時間取得了男子的心,從此在他的心上一直揮散不去。
可是,這對戀人毫無懸念的被老夫人給否決了,跨不過的門第就像越不過的天塹,一直橫在兩人的面前。
男子另娶,女子另嫁。
這是宿命,可是誰又見過這樣的宿命呢?
一切的原因不是因為女子想嫁,一切的原因也是因為男子想要另娶。
男子家裏是落魄的貴族,好不容易殿試前三甲,可是朝堂之上是怎樣的污濁誰也不知道?
當時丞相的女兒看中了這個落魄的貴族,于是她就不顧自己父親的反對毅然嫁給這個男子,從此男子的官運鵬達,用了短短三四年就越位成為三公。
“這樣一段怨念的故事,我知道你沒有興趣。”白夜如淡淡道:“這只不過是負心漢的故事而已。當時這個男子給那位醫女說,讓她等他,等他能夠掌家就來接她,可是等來的确實他高高興興的娶了別人,天真的醫女就質問這個男子,男子命令仆人将她亂棍打出。”
為什麽呢?
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無情,面對自己的愛人也能殘忍如斯!
可是一想到她那個在暴風雨之夜死去的母親,她不得不動搖,她的母親死了,終究還沒有等來她心中那個正人君子。
“因為她是個瘋子呀,胡言亂語的,哈哈哈,瘋子,他說她是瘋子,你說可笑不?所以說權利可是個好東西。”白夜如冷笑一聲,繼續說下去:“當時醫女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在家人打罵之下嫁給村裏一個傻子。”
谷泉夭聽着,聽着眼淚就一直往下掉,如果換做自己的話,那是否能忍受得了呢?
“故事還沒有完呢,你先別急着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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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泉夭擡頭看着白夜如,她說的那樣的平靜,甚至不是當事人一般。
她說得那樣平靜,就像一個傳達消息的木偶一樣,沒有表情,沒有肢體語言,那樣的話,被她這樣平靜的說出來反而更加悲傷。
谷泉夭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在眼前蒙了一層霧,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耳邊都是白夜如所說的話。
她哭,只因為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個妓@女,等到死都沒有等到來接自己的人。
她的父親在她們出谷府的時候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他告訴她們母女,等到将來,他能夠掌權了,就來接她們母女,好好的補償她們,再也不讓她們受苦。
可是她的母親等了很久,終于在那個多雷電雨的季節孤零零的死在床上,她死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而谷泉夭因為出去找大夫被塌方的泥流壓住了。
那樣的誓言實在是太假了,宛若泡沫,黎明就化去了,根本留不到天明,見不得陽光。
可是那些罪惡的源泉竟然是自己的父親,那個疼她寵她的父親,那個親口向自己道歉的父親。
多麽的……諷刺呀。
“其實嫁給傻子也沒有什麽不好呀,至少傻子懂得疼人呢?”白夜如笑了,少有的溫柔。
或許她覺得自己的母親這輩子只有那麽一瞬間是快樂的,快樂的生活,人生來就是為了受苦的,那樣快樂的日子真的不應該存在的,而那個傻子,一廂情願的對着她的母親,或許在那個傻子的世界裏,這個女人是誰,做過什麽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對她好。
“你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嗎?”白夜如就像一個老師一般問着谷泉夭,谷泉夭搖搖頭,白夜如嘆了一口氣笑了,她替谷泉夭整理了一下頭發,像一個美麗溫和的姐姐一樣将她的頭發绾到耳後。
後來那個醫女生下來一個女兒,一家三口這樣幸福的過一生也未嘗不可,畢竟傻子什麽也不知道,懂得疼人。
上天就是喜歡弄人,在你覺得一切苦盡甘來的時候,突然給你當頭一棒,從此再也不相信什麽叫做幸福。
之後呢,他們有了一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女兒,就在女兒七歲的時候,看見那個錦衣華服的人來找自己的母親。
當時夜太深,天太黑,所有的人都沉沉的睡去,女兒就躲在那草堞後面,看着母親一直的哭,一直的哭。
那個穿着很漂亮衣服的男子就為母親溫柔的拭眼淚,他在解釋自己是怎麽怎麽的身不由己,怎麽怎麽的思念她們母女,自己又是多麽多麽想補償她們母女。
他說:等到他能掌家了,那麽就接她們回去,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他說:等到将來替女兒找一門好的婆家,風風光光的看着女兒出嫁。
他說的,她懂,可是傻子不懂呀。
那個傻子看見醫女哭了,以為這個男人欺負她,就撿起石頭砸向那個錦衣華服的男人。
傻子把醫女護在身後說:“別怕,別怕,別怕,我保護你。”
然後就撿起棍子打那個男人,這一打,就鬧出動靜出來了,整個村子的人點着火把跑出來,掄起鋤頭就來趕走男人,在衆人的憤怒中,男子黯然離去。
未婚先孕,深更半夜偷男人,這一切對一個女子的名聲影響很大,在大家污#穢的語言之下,在等待遙遙無期之中,女子投井自盡了,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後來,整個村莊都被毀了。女子死後,來了一群黑衣人,看見人就殺,血一層層的渲染,屋子都被火給燒了,老人,小孩,婦人……他們的屍體倒了一地,血就在他們的身體下面流出來,月光灑在上面,很美麗。”
“後來那位錦衣華服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牽起我的手,告訴我,他會給我一個很美好的家,只要我跟他走,他說那些人都是害死我母親的人,他在為我的母親報仇,他說他會彌補我,可是我必須先要學會成長。”
“後來那個女孩因為害怕,就跟他走了,加入他的死士培養的地方,他說,将來會來接我。”
谷泉夭知道,那個女孩之所以可以活下去,并不是因為有滿腔恨意,而是她對男人的話還有一點希冀,她渴望有一個家,有一個父親。
“那個村子裏的人雖然很反感女人失節,可是他們都是很淳樸的村民,還有那個傻子父親,他把所有最好的都讓給女兒,甚至看見別人的小孩身上有新衣服而女兒沒有,他就把別人的衣服搶下來給女兒,看見別人有糖吃,他就給女兒搶,結果被打斷了手,可是只要看見好的,他都會想辦法給女兒。甚至他死之前還把女兒護在身後。”
谷泉夭聽着,心裏就像被刀子一遍一遍的戳一樣,當初她的母親也是這樣,把最好的留給她,可是卻病死了,想起那麽多,她确實比白夜如幸福了很多,她至少得到了父親的一份道歉,可是白夜如沒有。
“我不明白,你悲傷什麽?谷泉夭,你難道不比我幸福很多嗎?你得到了那麽多人的喜歡,活得那樣自在,你還有什麽不開心呢?”白夜如看着她這樣竟然嘲笑出了聲。
“蠢貨,真是蠢貨呀,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麽悲傷?”
說着說着白夜如自己的眼淚也無聲無息的落下來了,她臉色慘白,燭光之下,宛若鬼魅。
☆、市井的傳言
白夜如狠狠的擦了一下臉,白皙的臉上出現一道紅色的痕跡,她溫柔的沖着谷泉夭笑笑:“你別這樣,你千萬別悲傷,你這樣倒像是我在欺負你了。”
白夜如半是安慰,半是諷刺的,谷泉夭居然被她這副面容逗笑了,她很難堪的別過臉,不去理白夜如,白夜如也識趣,淡淡的,坦然一笑。
“真是小孩子。”白夜如嘆道:“我這人恩怨分明,當初你在死士營裏對我很好,所以我上次去求北辰救你,這樣就算清了,那麽現在不存在人情。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你,可是我又同情你。我很佩服你的勇敢,你這樣的女孩子,被大家喜歡也很正常,你最起碼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麽…!可是,我就是同情你……就像你同情我那樣……”
“同情我?”谷泉夭有點詫異:“為什麽這麽說?為什麽要同情我?”
“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壬家一去,剩下的一個是誰?”
“北辰侯?”
是了,整個朝堂之上,太史家因為依附于二殿下,當二殿下不受寵的時候,太史家也就沒了這份榮耀。
而谷家依附于東宮,可是谷家一直都是中庸之道,從來不出頭,也從來不搶功。
這兩方面,皇帝讓他繁盛就繁盛,讓他毀滅就毀滅,一方依附一方,勝衰也只不過在兩方的制約間。
那麽羽苒好像從來不受什麽影響,無論朝堂幾多變,他依舊是最穩的一個,就好像懸崖上的翹翹板,兩頭分別是太史家與谷家,而羽苒就在最中間,看着危險,卻那麽的穩固。
這些,都是因為皇帝給的權利太大了,大的超出他的想象。
到了現在流傳這樣的傳言,以至于很多人都信了,而皇帝的軟肋就是自己的帝位江山。
“夜如姐姐,我不明白。”谷泉夭心裏一個咯噔,有一些話說得太明顯了。
這些話明顯到她已經無法去想後果,或許某種呼之欲出的答案讓她覺得難以接受。
“為什麽會是這樣?我有很多不明白。”谷泉夭近似肯切的問着:“為什麽你會一直跟着我,不會就是為了給我講這麽一個我父親負心薄幸的故事吧?”
“我跟着你,是因為我必須跟着你,谷家不能倒,谷家一旦倒了,你我都連最重要的都失去,所以我必須看牢你。”
“可是你失去了什麽?姐姐,你不應該巴不得谷家趕緊倒嗎?這樣的話,您的大仇不是可以報嗎?”
“在我踏入谷府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已經與谷家連為一起了,所以谷家不能倒。”
“那麽……父親承諾你什麽?對,父親一定承諾你什麽了,像姐姐這樣的人,對親情,愛情,乃至友情還有點期待嗎?因為你一直活在黑暗裏,可是這些越是讓你感到珍惜,因為缺少,就想要得到。”
“為什麽這麽說?”
“上次,夜如姐姐你不顧一切去找北辰來救我,這不真是顯示了嗎?因為我曾經給你那麽一點溫暖,你就要報答我,那是因為你一個人活得太孤獨了,所以還有一些期許的你才會想要救我。還有如果你要報仇,希望谷家倒閉,那麽在此之前,你已經付諸行動,因為你知道谷家的秘密實在太多了。一個知道太多秘密而且不笨的美貌女子,如果報仇,那實在是太簡單了。”
“你渴望親情,所以你就去幫父親,你渴望愛情,可是……你又害怕……”
“繼續……看來你真的很聰明。”白夜如無聲的笑了,她笑的時候有兩個淺淺梨渦,渲染若粉霞遮掩,美不勝收。
“所以,你就跟父親達成協議,具體什麽,我不知道,應該跟太子有關。”
“對的,我要回到谷家,我要風風光光的嫁入東宮。”
“是的,我怎麽忘記了你心裏有太子的呀,能嫁入東宮的都是大家之女選出來的。太子那麽喜歡你,他又怎麽在乎你是不是大家之女?”
“他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要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白夜如冷冷的白了她一眼,那一股寒氣瞬間蔓延全身。
“所以呢?所以你打算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是看着你。”
天透過一絲曙光,黑夜正在慢慢的褪色,漸漸到了淩晨。
地上跪了三公九卿,禦書房三個字在夜幕之中變得也越來越暗沉。
皇帝匆匆的從那些人的中間走過,走向了高臺,然後坐在龍椅之上,瞪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
簾子之後的死士抱着劍威嚴的站着,室內靜的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起吧。”皇帝吩咐道。
之後他就翻起手邊的奏折。
“看看你們上奏的是什麽東西?”和帝把手中的一卷文書全部丢到地上,那些宣紙就在空中一直的下落。
暈黃的紙帛帶起一陣風,在還未燃盡的燭臺周圍掀起一道漣漪來。
燭影搖晃了幾下,然後就慢慢的旋轉一圈,變得更加亮了。
“陛下,外面都在這樣傳,都在傳北辰是真龍天子,還說陛下有意将皇位傳給外族人。”
“放肆。”和帝一拍桌子,臉上盡是怒色,他雙手在顫抖,桌子上的紙帛被風一點點的掀起。
一個皇帝,最怕的就是江山易主,王朝若是改了姓,那麽這個皇帝就會成為萬世萬代的笑柄。
“那只是外面的傳言,北辰到底哪兒惹你們了?”皇帝一臉的不高興:“從他上任以來,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讓朕不滿意的事情。”
“是的,就因為侯爺做的太小心翼翼了,所以呢,舉國上下都記得他的好,就連聖上也只記得他的好,可是這種好對整個大夏來說卻是危機。”穿着虎紋錦衣紅袍的人說道。
“于社稷而言,北辰侯盡心盡力,百姓都記得他,陛下也十分的依賴他。可是當星辰的光芒蓋過太陽的光芒,那麽人們就不要太陽了,甚至看不到太陽。”
桌子上的沙漏就莎莎的流逝,一粒塵埃一粒塵埃的擠出來,大臣低着頭,不敢說話。
忽而,一個老臣站了出來,心中忐忑,風燭殘年的老者皺紋頗深,眼睛裏折射出一種寒光,一看就是一位精明的老人。
“普天之下,婦幼老瓯,只記得北辰是青天,不知皇室有幾許?陛下,別忘了王壬兩家何以延續到如今。”
“說了那麽多廢話,來點實際的。”皇帝十分的不耐煩,他睥睨着坐中的大臣,琉璃宮燈照紅了他的雙眼,可是他卻絲毫置若罔聞。
“因為北辰侯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皇朝,臣鬥膽,在陛下仙去之後,太子二殿下有一個能治的住北辰侯的人嗎?”
不出所料,皇帝勃然大怒。差點把面前的案幾給掀起來了,茶盞被打破,茶香溢了滿室,奏折飄了一地。
“你的意思是我大夏皇室竟然沒有一個人治的住北辰,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黑衣人白了那九卿一眼,他似乎對他們誇大北辰而不滿。
“目前來看,确實沒有,無論是任何人,都會有缺點,而北辰就因為太完美了,完美到了七歲就封侯,十歲天下皆知,十二歲就早朝,這些,各位大人有嗎?在坐的三公九卿都是兩朝元老級的人物,從太元年間到清和年間,這些事情你們也自己親自看到了。試問,你們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才能嗎?誰不是風裏來雨裏去的,憑什麽就讓一個毛頭小子掌權?”
“你的重點還是沒有找到,北辰到底怎麽得罪了公卿大人,讓大人如此記恨。”
“我與北辰絕無私怨,只是侯爺這幾年的勸勢太大了,大到影響到了皇室的發展,而我們作為陛下臣子,食君之碌,擔君之憂,大人可以聽聽外面的傳言,作為臣子的你們難道就無動于衷?”
周圍一片沉默聲,各個面面相觑。
皇帝面不改色的坐着,動也不動,他的右手食指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的。
這一番話引起他的思考,他沉靜下來,似乎回想着這一切,但似乎對這一切好不在意。
三公九卿都沉默了,那麽就代表別人對這很有忌諱。
“北辰到底做錯了什麽?無論謠言怎麽傳,跟北辰沒有關系不是嗎?”
“很好,問題來了,他怎麽讓老臣看不慣了,陛下可還記得清和十年大宴天下,當日宮裏出現了一件命案,千金扇潛入皇宮殺害南貴妃的侄女南月小姐,可是線索到了北辰侯那裏就沒有人敢查下去,請問諸位大人,這是不是弄權?清和十一年,南書院出現逆謀語言,被二殿下與樂付雨小姐撞見,最後由海公公審理,可是最後呢?依舊不了了之,公然在南書院調情嬉戲,他當這聖地是什麽?難不成當成了秦樓楚館……”
皇帝依舊不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們,清晨透過曙光,照在屋子裏,一屋子的人神色嚴肅。
他們默不作聲,因為皇帝的臉色變了,變得異常難看。
“為什麽不說話?你們怎麽不說話了,你們倒是繼續給朕說呀……”
皇帝說道,他的聲音突然的飚高。晨光照在他剛毅的臉上,細細的看,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深,目光越來越冷。
“陛下請息怒。”一人說道,擡頭看着皇帝,竟然顯示出自己的鐵骨铮铮:“李大人說得并沒有纰漏,陛下這麽多年,給北辰侯的贊賞實在是太多了。從太元三年開始算,到清和一十二年,北辰七歲封侯之後天下名士莫不從之,就連蘇解大學士也曾對他贊賞有加,這樣的風頭,恐怕找不出第二位來。”
“這些并不是北辰的錯。”人群之中有人說。
“可是他錯就錯在皇恩浩蕩,他不懂得斂收光芒,區區星子,也敢同日月争輝,他錯就錯在讓朝野上下對其膜拜如神,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而北辰卻是那麽的特殊,試問,在坐每個人,又有幾個人讓皇後贊不絕口,就光憑讓蘇大學士對他刮目相看甚至誇下海口:妍妍風姿,灼灼其華。這些在坐的又有幾個可以辦的到?并非老臣心眼小,而是他這幾年實在太放肆,随意出入宮闱,弄權奪利,目中無人,這些,難道不是罪?”
所有的人都低下頭,沉默不語,燭光陰沉沉的照着每個人的臉,光影中每個人的表情都好像排練好的一樣。
“現在,憑着這個傳言,他就應該死得。只怪陛下太仁慈,王家貪污,壬家弄權,可我們看看這個侯爺又能好到哪裏去呢?他弄權已經滿朝皆知。清和五年,侯爺臨朝,次一年,朝內文官八十名,有二十七名是北辰的門生。清和十年,八十名有七十七名全部出自北辰門下。武将選舉,在壬序之亂平叛之後,他推薦的武将全部得以重用,整個朝野又有哪裏侯爺沒有滲透?”
“他雖然表面只是履行陛下給的權利,可是這樣看,他還需要陛下給權利嗎?”紅衣人繼續說道。
“哼,他比王家的奢侈有過之而無不及吧。你看看他自己,平日裏喜歡吃伽羅寺的八寶粥,竟然連用兩匹快馬來往之間只為了送一碗粥,昔日楊貴妃的一騎紅塵妃子笑也不過如此吧!而且,聽說他出行什麽的極其講究,當年出去陪谷家三小姐出去游玩還要帶很大一隊随從,連皇子出行都沒有那麽多随從跟着,他當自己是什麽?”
“侯爺确實有點過,哪次不是上朝說病就病,沒有預示。”
“只僅僅他威脅到了王權的存在,他就該死。”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
三公九卿互不說話,皇帝也嚴肅着,不理他們。
如果一個人威脅到了王權的存在那麽這個人也不應該活在世上。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王權的犧牲者,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皇帝思考了好一會兒,終于下了一個決定,這個皇帝一直以雷霆手段統治着大夏,從殺兄奪位,剿滅王家,清除壬家,每一步都是險棋,每一步都雷霆之姿。
那一日,整個京城的禁軍出動,趕走行人,在夜幕褪盡之前包圍整個北辰侯府,裏三層,外三層,圍個水洩不通,行人繞道三裏路,商販從此不開市。
那一日,出游的蘇大學士匆匆趕回,違背了聖令,執意要見皇帝,之後在殿外的侍衛聽到蘇解與皇帝争吵,抽劍之聲淩空萬裏,久久不聽刀劍刺入骨髓的聲響,蘇解大罵昏君摔門離去。
那一日,和帝一個人坐在金銮殿之上,卻告訴所有的朝臣不早朝,空曠的大殿就他一人獨自坐着,一直到黃昏,黃昏疏影忡忡,把皇帝孤獨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那一日,皇後與太子在東宮對弈,一只黃雀沖翅而下,一頭撞死在棋盤之上,吓得太監宮女落荒而逃,整盤棋子全都被打翻在地。
那一日,谷泉夭在谷府糾纏白夜如鬥智鬥勇,卻越不過親情的天譴,聽到故事心痛如絞,想到後果更是涕淚交零。幾次三番想要溜出去,三番幾次被人跟蹤,兜兜轉轉又不得不回去。
那一日,天明月郎,暖風和煦。
☆、搶了我的人
十二月三十,天大晴。
谷府,一夜未眠。
谷泉夭盯着白夜如,“爹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你以前也不會關心這些,今天怎麽突然這麽上心?”
“不為什麽,他不回來,你不走,并且我打不過你,我不喜歡別人盯着我,尤其是你這樣的。”
“如果你打得過我,是不是要對我出手?”
“是。”谷泉夭斬釘截鐵,堅定的口氣從她的嘴裏冒出來,不由得堅定了三分,她看着月下的白夜如,笑容倥偬,紅塵飄渺,笑容非常苦。
白夜如面色越冷,她整個人看起來就越是難以捉摸。
“做這一切,對你有什麽好處?”
“有。”谷泉夭不看白夜如,甚至有意避開她鋒利的光芒:“有太多好處了,或許你不能理解,第一,我不喜歡如廁都被人盯着。第二,我總不能帶你去喝花酒賭錢吧。”
白夜如聽到這裏,表情不由自主的變得錯愕,最後轉為嘲諷。
“你想去找北辰對吧?因為你意識到了這所有的一切都針對他的。那麽當你的心上人出了事情,你要做的是什麽?那就是第一時間确定他的安全。”
白夜如冷哼一聲道:“可惜得很,在你跟我周旋的時候,陛下已經派禁軍包圍了北辰府,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領也插翅難逃。”
“別用你這副可憐兮兮而倔強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能去又如何,你一個人能打得過三千禁軍?你沒有那個能力,你能做的就是看着北辰像壬序一樣死在權利的利刃之下。”
“你憤怒嗎?哦,千萬不要憤怒,因為你憤怒也沒有什麽作用,你實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了在這個世界宛若游塵,你做不了你想做的事情。甚至你連看一眼都是不允許的。”
谷泉夭聽着白夜如的奚落,這個女子在長期的冷漠之中變得尖銳,早已封閉的心變得刻薄。
你有沒有這樣的一種感覺,你想要哭,可是哭不出來,想要叫,可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一切的一切好像被束縛。
就這樣認輸嗎?
不要認輸!
“你又比我強得了多少呢?你以為你回到了谷家就能如願的嫁入東宮,可笑呢,這只不過是你一個虛妄的夢罷了,太子喜歡你,可是皇後不喜歡你,甚至你沒有谷海菱的名副其實,更沒有谷海菱那樣出身。因為你被太子喜歡,所以父親就要送你入宮,可見對他來說你是一顆棋子。可是太子愛你,他不能放棄東宮的位置擁有你,甚至因你的出身而無法娶你,于他而言,你又能如何?”
如果自己不開心,那麽也要別人痛苦,互相撕開傷疤看着對方痛不欲生的滋味很是銷魂。
白夜如突兀的大笑幾聲,笑得淚流滿面:“哈,不錯,你說得太對了,你說得很對,可是這又怎樣呢?你我都是可憐人,甚至谷海菱她不也是很可憐嗎?”
谷泉夭看着自己撕開的傷口,心裏不由得軟了幾分,至少在一刻鐘之前,這個女子還細心的為自己挽起耳邊的發,這是自己的姐姐呀!
“夜如姐姐,讓我走吧,我想去看看。”谷泉夭拉着她冰冷的手懇求道:“就算我無能為力,我也想去看看。”
“你以為我想盯着你?你當我閑的慌呢?為什麽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呢?你與北辰的婚事就是皇後與谷府結盟的開始呀!”
“這只不過是你爹跟皇後達成的協議,這聯盟的開始也表示着爹開始清掃北辰的開始呀,之前爹根本就沒有那麽大的實力去與北辰對抗,所以依附于皇後之後,他就有實力了。”
“為什麽,我跟侯爺聯姻之後,小侯爺不就成了爹的女婿了嗎?他為什麽要殺自己的女婿?”
“哼,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可以當棋子的人,殺女婿為什麽不可以?你再看看北辰,連皇後都無法收攏,更何況是你爹,你爹要的是能夠掌控為他所用的,不能所用的将來也是禍害。”
“權利真的那麽重要嗎?”
“當然,如果你有通天的權利,那麽你此時此刻還會在這裏與我廢話嗎?”
“讓我走吧。”谷泉夭再次懇求。
白夜如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堪,仿佛痙攣一樣,慢慢的滑到地上。
她滑下去之後,壬訾逍拿着□□還擺着一個很完美的姿勢。
“小泉泉,走呀。”他喊道。
這個時候,好像月亮就在他的身後,他看上去很吊兒郎當,他說這句話很平常,就像無數次拉着谷泉夭去賭場使勁的浪費人生一樣。
谷泉夭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在原地。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犯花癡,老子是帥,你這個時候就不要欣賞了,先去做正事。”
壬訾逍憤憤不平的罵道:“你丫的聽不聽得見老子說話?”
然後,牆角傳來一聲哎呀!
羽平和翻牆一下子從牆上跌下來,看見壬訾逍擺着這樣完美的姿勢就想上去踹他一腳,可是他不敢。
“壬訾逍,你他娘的為什麽不告訴後門是開得,居然讓老子翻牆?”
“你又不是瞎。”壬訾逍回了一句:“自己不會看呀。”
“野丫頭,我來接你了,我們走,不要理這個毒蛇。”
“你們滾吧,正好,老子才不想跟你們一起走,丢人現眼。”
說着,壬訾逍就手一撐,踏牆而去。
谷泉夭立刻回過神來,也立刻翻牆而去。
羽平和不會武功,在原地急得轉圈圈:“你們等等我……等我一下。”
然後耳邊風聲漣漣,可惜沒有人回答他。
他跑到牆角,這個牆有他兩個高,娘的,爬不上去。
“老子走後門。”羽平和氣的踹了石子:“有什麽了不起,沒義氣的家夥。”
然後還是沒有人回應他,就他一個人在空曠的夜裏跑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朋友抛棄了,孤獨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
當谷泉夭趕去的時候,禁軍已經撤了一大半,還有小部分在北辰侯外。
才走到門口,就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特別的刺耳。
接着就是巴掌貼肉的聲音,啪的一聲響,聽得人毛骨悚然。
谷泉夭跑進去的時候,羽燭夫人站着,而樂付雨在她對面笑得很美麗。
兩個女人都在哭,所以根本不知道誰打了誰?
三個女人一臺戲,加上谷泉夭湊齊了。
“小侯爺呢?”谷泉夭一開口便問道。
“都說你聰明,原來也是這麽的蠢呀。這案件本該交給大理寺審問的,你說他在哪兒?當然是在天牢呀,你說你怎麽可以這麽蠢呢?”
白夜如使勁的嘲笑,笑容變得扭曲,那張美麗的臉梨花帶雨,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羽燭夫人突然站立不住,跌坐在凳子上,谷泉夭趕緊過去扶她,羽燭夫人突然站起來,一巴掌扇在谷泉夭的臉上。
谷泉夭捂着臉,有點懵懂的,她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姑母,你怎麽能這樣對待三小姐呢?”羽平和搖着扇子隔開羽燭夫人與他們,壬訾逍戒備的看着羽燭夫人。
那個美豔的婦人此刻目光變得兇狠,有一種想要把這些人撕了吃了的感覺。
“你到了現在還幫着外人說話?”羽燭夫人瞪着羽平和,或許因為自從北辰侯府出事之後,她就沒有好好的休息一刻,再加上淚水的沖刷,她整張臉的妝容已經花了,細細看去,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明顯。
“你真當她是什麽好東西,一張美麗的人皮之下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險惡用心呢?她跟他父親一樣,都是人面獸心的白眼狼。平日裏看着要與北辰府聯姻,其實暗地裏不知道有什麽勾當,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羽燭夫人罵道,或許自從出事到現在,她整個人已經崩潰了,她已經分不清事實,分不清對錯。
“姑母,這跟野丫頭沒關系?”
“哈哈,沒關系,你自己問問她,谷府與北辰府的結姻,結的是什麽?是代表着谷熙與皇後的結盟達成,皇後不僅要把羽苒控制在手中,更是要把谷熙控制在手中。也代表着谷熙暗害北辰的第一步,更是為了激化二皇子與北辰之間的恩怨,他們是在借刀殺人啊。”
“你說的這些是假的,我不相信。”谷泉夭狠狠的看着羽燭夫人,目光堅定:“我爹為什麽要害小侯爺,這對他來說沒什麽好處?”
“好處?”樂付雨諷刺的一笑:“說你蠢你還是真蠢呢?好處實在是太多了,誰喜歡被一個小毛孩踩着呢?更何況你父親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
谷泉夭一聽到這話,宛若晴天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