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回百轉,偌大宮殿,她還是沒有迷了方向
然而,這一切不如她所想,她去的時候看見谷海菱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蓋頭已經被揭開如同灰敗的蝶,散落。
谷海菱看了她,怔了一下,最終苦笑,然後撐着桌子站起來,雖然依舊盛氣淩人的讓人讨厭,可是卻也悲戚得讓人想要落淚。
“你怎麽了?這都是誰做的?”其實她想問的是是誰有能力進來,是誰有能力敢來太子良娣面前鬧?
谷海菱魔怔了一般,得意的一笑:“不過是區區賤民,拿什麽跟我比?”
雖然說話一向很刻薄,可是此刻谷海菱就像決堤之後的堤壩,餘下的只是幹涸的傷疤。
地面上一片狼藉,谷海菱毫無痛覺的踩着摔碎的瓷器碎片,在她紅裙拖過的地方都有一行行血痕,在月光之下觸目驚心。
“谷海菱,你又發什麽瘋,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太子呢?”
“走了。”新婚第一夜就被抛棄。
“去哪兒了?你為什麽不去追?”
“你以為我是你嗎?不知羞恥?我才不會追着男人跑呢?”
谷海菱冷冷的瞪了谷泉夭一眼,“咱們姐妹好久沒有在一起說過話了,現在今日我大喜,不想找你不痛快,咱們一起去喝酒吧?”
“谷海菱,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夜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呢?”
“沒事,據說你很能喝,咱倆比比,誰更具有巾帼風範?”
“說出來,我們再比。”
谷海菱一愣,笑了半晌,如花容顏泣霜。
笑得出了眼淚,淚水就那樣一行行的流,流在張口大笑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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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痛徹心胸,笑得花枝亂顫,仿若沉寂的夜裏來自地獄的悲鳴。
“好吧,就讓你盡情的嘲笑吧,不過你嘲笑歸嘲笑,等你走了再笑,千萬不要在我面前笑,千萬千萬不要假裝安慰我說你不笑我,就連我自己也笑自己呢?”
一個時辰前。
白夜如立在門側,恭敬的站着,她是負責保護這位谷家未來的太子妃的。
好巧不巧,遇到了他。
當初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過重傷被人救起。
而那個人,許是未來的姑爺。
“是你?”太子宗嘉瑞看着她,掩飾不住的欣喜:“當日你的傷沒好,你走後我找了你很久?”
“太子認錯人了。”或許別的都可以認錯,但那冷如冰山的氣質,怎麽可以認錯呢?
就算穿上宮女的衣服,低下高傲的頭,那種由內到外的冷峻的氣質,怎麽可以認錯呢?
絕對不會認錯的,是她,一定是她。
當初他救起的白衣少女,冰冷的氣質宛若孤山高雪。
後來,她走後,他找了很多地方,直到現在,他的新婚之夜,一切都是一場陰錯陽差。
而他,即将洞房花燭。
可她,已然形同陌路。
如果是造化弄人,可是這造化未免太過弄人了吧。
他看着燭光剪影的人,那個等他的女子,即将成為他的妃的人,那個從小就想要嫁給太子的女子。
早已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娶了一個人,負了三個人,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想要的永遠得不到,得到了卻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問:“你叫作什麽?”原來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不肯回答。
縱然是命令也于事無補。
一如當初救起她的時候那般冷冰冰的,不善于說話,永遠那麽寂靜的站在一個角落裏,孤零零的零落成泥。
他問了千百聲,從前她不會說,現在她不會說。直到很久之後,他在谷泉夭的嘴裏才知道那個白衣女子是誰。
他拉着她的手,怒道:“本宮問你,你叫什麽?”
是不是所有的皇家人都喜歡這樣命令人呢?
帝王,所有的帝王都認為有了權勢就是一切,有了權利就可以用手中的權利去做很多事,就算在喜歡的人面前也永遠擺脫不了盛氣淩人的姿态。
可是偏偏遇到了白夜如,那個只知道自家主子的命令,管他什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谷海菱聽到動靜,打開門,看着拉拉扯扯的兩人。
女子的嫉妒心一向很可怕,更何況是即将洞房花燭夜被丫頭搶走了夫君。
怒火中燒她一巴掌打過去:“賤人。”
白夜如白霜般的臉上頓時紅腫一片,更加惹人憐愛。
白夜如冷冰冰的對着他們說道:“告辭。”
一個殺手,只知道冰冷的殺人。
如果面前的人不能殺,那麽只得離開。
看着白夜如越過房梁揮袖而去,她的心裏空落落的一片。
最終,她等待了半生的夫君也頭也不回的走了。
洞房花燭,佳人暗垂淚。
紅顏未老恩先斷,多事皇家薄幸人……
☆、看好三小姐
谷海菱扯掉鳳冠,長發披散,臉色蒼白,淚痕點點,宛若梨花打雨一般。
花钿點綴,粉頰淚痕斑駁,說不出的凄美絕豔,她坐在燭光光照不到的角落裏,黑暗中一個人,抱着那鳳冠霞帔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敢不敢陪我喝?”谷海菱笑得凄涼:“沒想到我新婚之夜陪我的居然是你?”
笑,大笑,笑到眼淚都出來還在笑。
花了顏,迷了眼。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谷海菱向來嚣張跋扈慣了,從小到大,要什麽有什麽?
雖然從小到大谷海菱沒少欺負谷泉夭,但是她也沒占到便宜,說到底,如果以後谷府少了這個所謂的姐姐,那麽該是多麽的無聊。
可是在她的新婚之夜,就這樣醉倒閨中。
如當年,女子一夕回到故前,信誓旦旦的舉天發誓一定要嫁給人中龍鳳,而現在,只能感嘆錯嫁帝王家。
“好,我才不怕你。”谷泉夭揭開壇子:“自小你就沒有贏過我,那麽這一次,一定也不會。”
那一夜,兩個女子喝到了大半夜,所有的宮女都被趕出去。
“你說殿下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娶我?為什麽要把庚帖送到了谷府?”
“因為政黨之争,太子需要籠絡谷府的勢力。所以我才說你是蠢貨,因為你根本都分不清什麽是真愛什麽是利益?”
“那麽爹呢?”
“爹當然希望越爬越高,現在太史家,樂正王府都有二皇子的支持,谷家早已走向了沒落了,老爹賣女兒的事情還少嗎?前有梁祝,後有崔莺莺,其實現在的戲曲雖然庸俗但是卻很真實。”
“只僅僅為了所謂的權利嗎?”谷海菱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原來只不過是一件工具呀!
只是那麽……一件工具,就那麽那麽的不重要,真是……
“其實,你還不錯的,最起碼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谷海菱,不要用這副表情看着我,這就是所謂的命運,當你以為自己自己已經找到幸福的時候,總有那麽多不經意的拐角,可是你卻不知道拐彎,然後一頭栽進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就像當初的谷泉夭以為找到自己愛的人,那該是多麽多麽的幸福,可惜,可惜,她來的太遲太遲了。
就像谷海菱,一心要嫁給人上人,嫁到了,愛上了,可惜,可惜,她求不得,最終還是求不得。
就像白夜如,本是無情無欲的殺手,不該有的絕對不能奢求,可惜,可惜,在他的新婚之夜再次相見,多麽的諷刺。
谷海菱看着谷泉夭,有種難以名狀的悲哀蔓延。
那時一種命不由己的悲哀。
“其實,你的眼光比我好,你的命也比我好?你可以去追自己喜歡的,我沒有你的膽識,這也是為什麽我看不順眼你……”
谷海菱笑道:“你知道太子與二皇子最忌憚的人是誰嗎?——是羽苒,是你的小侯爺。”
“他們無法拉攏,但是又除不掉,總有那麽一個人如刺梗喉,你說氣人不?所以你姐姐我就希望你能嫁給北辰侯,到時候就可以幫太子解決這個麻煩了,可惜好氣人呢?”
她幹笑兩聲:“确實很氣人。”
可是,樂付雨何其有幸,得到了他所有的思念與虧欠。
至少在潇潇暮雨下,藍花飄灑的季節,他還記得他曾經失了約,負了人。
或許,此生,他都不會忘記那個傾國傾城的第一美人。
可是于她而言,那個朝朝暮暮的人是否還記得起灑脫可愛的她呢。
是不是我當初靠近的太過卑微,是不是我的腳步太輕,是不是樂付雨的出現恰好是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呢……
若幹年後,他另娶,她另嫁。
他們再次相遇,他是否認得出她,是否對着自家垂髫小兒道:她,是我故人!
多麽渺小的願望啊!
一杯酒下肚,殘燭垂淚。
不,不,我要的絕不是如此。
我有自己的生命,我是鮮活的人,不是一件任人愚弄的工具。
我有我心,我愛我人。
不要死亡,不要不甘。
我要鮮花開漫天,我要秋水濕了眼,我要皎月當空照,我要我心随我願。
那一刻,小小的反抗在她心頭萌芽。
命可以不由天定,我命由我不由天。
“谷家的女兒怎麽可以這樣沒出息?”她搶過谷海菱手裏的酒瓶丢在地上,酒壇啪的一聲碎裂,在地上開出一朵碩大的花朵:“你給我站起來,如果想讓我看不起,你就繼續坐着。”
“谷海菱,你既然想到嫁給太子,就沒有想到過他不可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帝王之愛,普天同慶,雨露均沾。”
“所以,你想要沒出息,你就繼續沒出息吧,沒有人可憐你,只有人嘲笑你,你就像個優伶,歡笑不得,哭泣不得,當你哭的時候,是人們取笑的工具,當你笑得時候,大家看你就像個白癡……”
谷海菱站起身,看向門外。
谷泉夭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個英俊男子立在門口。
逆着月華,披着星辰。
“殿下?”谷海菱失聲的喊出來。
茫然,不知所措,小家碧玉……
他伸出手,伸向谷海菱,谷海菱将自己滿是酒香的手伸過去,頓時淚落千行。
“地上冷,起來吧。”
他用力,谷海菱借着他手心的力站了起來。
“殿下,我們剛剛,啊,不對,我……”
谷海菱語無倫次,低下頭,顯示出嬌羞的一面,她還是那麽那麽的期盼那麽那麽的希望有個人來心疼自己,來愛護自己……
還記否,當年孩童年少,信誓旦旦的她揚言要嫁給萬萬人之上的至尊。
就算不能成為至尊,可是也要嫁給能成為至尊的男人。
養在深閨專橫的她是那樣心心念念的想要成為人上人,就算沒有一面之緣,可是她的夫君依舊是她的夫君呀。
可是,如今這個男人就在面前。
自從新婚之夜見到他的時候,她不以他是至尊所以才要嫁給他,因為這個人是她的夫君,是需要風風雨雨一起走過的人。
他的夫君,即将與她共同生活一生的男人。
嬌羞含笑,情态初露。
谷泉夭将頭埋得很低。
“退下吧。”宗嘉瑞吩咐道。
秋風不解癡人語,風過,燭光搖曳幾飒,滅了,只餘煙纏繞上升。
绡羅紅帳,春宵一刻。
肢纏體繞,旖旎輾轉。
谷泉夭臉色看上去很不好,漫無目的的走着。
她只期望這只是一個歸宿。
羽平和與壬訾逍守着宮門口,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
“你倆……”她兩手一邊指一個:“幹嘛?”
“等你。”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什麽情況?”她詫異,整理一下頭發,忽然覺得自己也是個美人:“半夜打算打劫美女呀!”
“打劫你那不是找死嗎?”壬訾逍不懷好意的說:“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吃壞了肚子,你等我的時候我在拉肚子,害你白等了這麽久。”
“沒事。”谷泉夭大方的揮手:“拉得好,拉的妙。”
壬訾逍沒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你要多注意身體,要做雄鷹翺翔在天際,做猛虎奔騰在叢林,我英明神武的小王爺。”
“他是人,為什麽要做畜生?”羽平和插入一句話。
谷泉夭額頭頓時幾只寒鴉呼嘯而過。
“弄死他,算我的。”你他娘的就這智商還被評為大夏王朝的十佳少年?
“你離小泉泉遠點,她本來就笨,我怕你持續拉低她的智商。”
“哪有?”谷泉夭嘻嘻一笑:“有個人說我是個很聰明的姑娘呢?”
“小泉泉,說這種話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眼瞎,另一種睜眼說瞎話……”反正就一個字:瞎。
谷泉夭氣的翻白眼。
“所以,這天底下只有本王不惜一切造福全人類,也只有我行善積德的娶你。但老子也不能将就将就就算了,老子還得找幾房側妃……你不要以為老子花心,老子只是怕你無聊,所以找幾個人陪你打打架……本王就是這麽喜歡造福全人類……”
羽平和半步不退讓:“我也願意,我也有為全人類奉獻的精神。”
谷泉夭臉一黑: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麽人呀……
她拍拍羽平和的肩膀:“兄弟,我隔壁的王寡婦最近寂寞的緊,今晚你就去為人類做貢獻,舍小我,成大我的精神吧。”
羽平和:“……”
這怎麽是從一個女子的嘴裏說出來話呢?
作為世家子中的敗類羽平和甚至有點難以置信。
不過……爺喜歡。
谷泉夭手叉腰,一回頭,撐着石獅子:“我到家了,你倆可以滾蛋了,還有……以後不要色眯眯的看着我……”
“是。”羽平和竟然沒出息的應了。
暮色沉沉,一輛馬車從相反的方向走近,走近,再走近。
谷冥看着自家妹子攔在門口,硝煙氣勢的靠着石獅子。
最關鍵的是,那個誰,谷冥與羽平和還在下面站着。
第一念頭就是:谷泉夭不讓這兩人進去。
第二反應就是:這兩貨好像都拜在谷泉夭的石榴裙下了,真是可惜,喜歡的人沒搞到,不喜歡的人倒是搞了一坨……(壬訾逍:他娘的谷冥,你說誰是一坨?)
“王爺,侯爺,光臨寒舍,蓬荜生輝。”他倒是撥了谷泉夭的面子,首先得去行禮。
谷泉夭一回頭,盯着羽平和道:“你竟然是個侯爺?”你怎麽不早說你有錢呢?
羽平和刷的一聲把折扇打開,得意洋洋:“那是當然,我表哥世襲一等侯,本侯次一等。”
谷泉夭臉頰半白,不屑的,潇灑的皺眉:“可你們差的可不是一等呢?”
說起自己的表哥,羽平和有點自豪,有點窘迫,更多的是無奈。
談不上嫉妒,更談不上羨慕,可是他是真的很佩服羽苒。
是打自內心的敬畏。
“這你就不懂了。”羽平和笑道:“他是天邊月,而我……”
“是月下的一坨屎。”谷泉夭接過話來。
羽平和心中絕對有幾百個草你娘奔騰而過……
壬訾逍笑笑,拍拍羽平和的肩,頗有一種同病相憐的韻味:“她說的話能把人氣死,所以要心寬。”
羽平和滿臉汗點頭:“是呀……”
谷冥只得賠禮道歉,心裏恨恨:這《女戒》究竟是咋學的呀,居然學成這副鬼樣。
這也不能怪我們的三小姐呀,突然讓一個拿刀殺人的姑娘變成一個拿陣繡花的小姐,那不是扯淡嗎?
清風萬裏,夕陽沉下,晚霞映紅天邊。
白夜如抱着劍靠在柳樹下,柳樹光禿禿的。
秋風拂過,葉落歸根。
美人秋水兩相依。
白夜如妍妍風華,風吹衣衫起。
“一個是我親姐,一個是我親哥。”谷泉夭晃悠悠的走近,已經是葉落時節,她還搖着扇子不嫌累:“夜如姐姐,我一直當你是親姐。”
“可惜不是。”白夜如頭也不扭,冷冷的說道。
“是呀,不是。”
“我只是老爺撿回來的殺手,怎敢攀小姐之關系?”
“你知不知道你會傷害到他們兩個?”谷泉夭可惜的笑笑:“我大哥對你有情,我二姐……”
看着白夜如一動不動,只是那種寒冷的氣質寒冷透骨,眼睛裏總有些迷茫,沉如幽潭的眼裏有一股殺氣。
她立刻改口笑道:“算了,不說了。”
白夜如回過頭來,走近谷泉夭:“我從來不認識太子殿下,從前不認識,現在不認識,将來也不會認識。”
“你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夜如頭也不回:“可我是這個意思。”
谷泉夭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意思,反正意思在那兒了。
糾結,真他娘的糾結。
谷泉夭搖搖頭,明明是一樁很高興的事情竟然鬧成這樣,這都是些什麽事呀!
早上吃飯的時候,谷泉夭沒胃口的一粒一粒米的挑。
谷熙嘭的一聲把杯子給重重的放下,作為父親,谷熙沒少為這個女兒頭疼。
他板着一張臉,谷冥咳了兩聲,谷泉夭才反應過來。
意識到了什麽,她低頭扒了兩口飯。
“江潼入駐江州,那個……羽苒說如果哥哥軍中的糧草不夠用,可是嘗試着與江州合作。”
“合作?”谷冥冷笑:“現在江州水災,民不聊生,與江州合作那我那幾十萬軍馬不是喝西北風去了。”
“他這麽說就一定有把握。”谷泉夭低頭争辯。
“小泉,你傻了吧,他是希望我們可以幫助江州度過難關,故意放長線呢?”
“作為人民父母官,你難道不應該幫嗎?”
“合着你現在幫羽苒坑我們谷家呢?”
“北辰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谷熙低頭,沉聲:“江州之前就是江南第一城,現在有羽苒插手,合作也并不是沒有好處。”
谷泉夭得意的笑笑,扒了兩口飯:“水災之後,那麽農業收成是最好的。而這些都是哥哥你需要的。”
“你又知道?”谷冥沒好氣的說着。
“當然,江潼一定會江州治理得很好的。”
“而且,近一步,糧草問題得到解決,退一步可以向聖上表明愛民之心。”
“你妹妹說的沒錯。”谷熙喝了一口茶,拿過絲帕擦了嘴。
看着谷泉夭得意的面孔,他敲着桌子:“你有空就去東宮看一下你姐姐。”
谷熙頓了頓:“那裏并不是家裏,你有空就多去看看。”
轉頭對着老媽子嚴媽說道:“看好三小姐。”
看着嚴媽,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還沒入宮,嚴媽都啰嗦了幾百句。
比如怎樣邁步子,比如怎樣笑,怎樣行禮……
反正亂七八糟,一個字,煩。
煩的她恨不得立刻把嚴媽的舌頭給割掉。
可她老子會把她打死呀。
☆、真好巧不巧
看着巍峨宮門,守衛持嚴端正,十裏宮牆,萬裏牽挂。
見到太子與谷海菱的時候,她慌忙地行禮,這時候的谷海菱春風煥發,依舊明豔美麗。
無論在哪兒,都改不了她那嚣張刻薄的性子,她對這并沒有興趣就單獨走開了。
太子淡淡的看着她:“你就是谷泉夭,本宮聽羽小侯爺說起過你。”
看着那欣許的眼神,她想是不是羽苒把她誇到天上去了,要不然太子是不會以這樣贊嘆的眼神看着她的。
谷泉夭臉一紅:“我沒有小侯爺說的那麽好呀!”
太子莞爾,宗嘉瑞失聲的笑道:“可是他又沒有說你那裏好呀?”
頓時,谷泉夭臉紅到脖子根,這太,太,太尴尬了。
宗嘉瑞看着谷泉夭這副囧樣,再次失聲的笑道:“他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可愛的姑娘,今日一見,果然是呀。”
谷泉夭這次臉徹底紅了,沒想到被這太子捉弄了。
但是從另外一方面倒也顯示出了這宗嘉瑞确實是性情中人,與羽苒一個樣。
一個樣……
為什麽會想到一個樣呢?
谷泉夭拼死拼活的以為太子會因那晚的事情而怪罪她,萬萬沒想到太子竟然是如此風趣之人。
他的身上總有一種平和的氣質,暖陽般的照耀在心中,可是又因為身份的高貴而總是讓人受寵若驚,這皇室之中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難怪別人說他是所有的皇子中最溫厚的一個,他給你的感覺就是春風拂過蒹葭,像暮雨愛撫清荷,像弱柳飛絮。
“本宮與羽小侯爺共同編注《史集》,到還是頭一回聽他提起私事。”
之後,裝模作樣的頓了頓:“可見,三小姐您是多麽與衆不同呀!”
她臉徹底紅了,紅到了脖子根。
小侯爺真的提起過她……
真真的令人驚訝,可是這太子為什麽會提起這件事,他沒有這個必要……難道只是為了接近她嗎?可是接近她又有什麽好處呢?
最令人驚訝的是太子并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嚴肅耿直,反而非常的風趣。
南書院是各類史書編輯之要地,位于皇宮東南角。
一向以冷靜工作狂聞世的羽苒,他到底以怎樣的姿态怎樣的語言提出她來的呢?
“殿下,不好了,谷良娣因樂正王次女樂付雨沖撞了鸾轎而命其跪地認錯,哪知道……”
“快說……”
“哪知道樂小姐性格剛烈,受不了此等侮辱,撞牆昏厥了。”
太子立刻沖出去,谷泉夭雖然覺得姐姐嚣張,但是幹的漂亮……
她也只得出去,但是嚴媽那個啰嗦的還一邊走一邊說這怎樣做,那怎樣做……就差把她逼瘋了。
當他們趕去的時候,谷海菱就跪在皇後的宮外。
當時太子看到,也并沒有說什麽?
也一并跪在了皇後的宮外,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們夫妻多麽的相敬如賓,苦難一起嘗,罪孽一起受,可是想到冷冰冰的白夜如……地上的兩個相敬如賓的人多麽的不和諧!
樂付雨從小被南貴妃與陛下定為二殿下的皇妃,這不僅徹徹底底得罪了樂正王府還徹徹底底的得罪了南貴妃。
南貴妃雖然不如皇後官大,但是,但是也算集萬千寵愛在一身!
曾經聽說,南貴妃還當衆扇過皇後的耳光,由此可以想象南貴妃的氣焰是多麽的盛。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皇太後的命令,和帝一定封南貴妃為後。
等到他父皇母後都去世以後,因皇後多年整頓後宮,算是賢良淑德,後宮安泰,前堂稱道。
關鍵是他找不到理由把這個結發之妻給廢黜呀!
所以對于心愛的女人南貴妃,他把所有能給的盡力給了。
甚至皇後不能選擇,但是,但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是可以選擇。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樂付雨是将來的皇後。
谷海菱之所以找樂付雨的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後宮不乏嚼舌根的,背地裏經常聽到“東宮那位新來的主人神氣不了幾天,一看就是炮灰命”雲雲。
聽得她恨不得把那些家夥的舌頭給剪掉。
她才入宮,在宮裏沒有溜達幾天,自然神氣的很。
樂付雨進宮為南貴妃論道,說白了就是未來媳婦陪婆婆唠嗑。
剛好不巧,那個誰,樂付雨路過谷海菱的鸾轎,狹道相逢,兩轎相争。
樂付雨很識趣的吩咐人退後,可是谷海菱以未行禮之由直接寬大處置樂付雨,命其跪地認錯。
其實行個禮沒啥的,但是樂付雨偏偏生性高傲,然而尤其是這幾天火氣大(女人都有幾天的,開玩笑……)。
她這一撞,讓全宮上下都看到了谷海菱的心狠毒辣,這樣的人怎麽做一國之母。
谷泉夭覺得有點不對勁:“殿下,樂小姐以溫婉賢良着稱,這樣的人怎麽會不知禮節?”
太子回頭:“你是說……”
“我覺得是南貴妃,為什麽那麽多湊巧?”
好巧不巧,偏偏北院游覽的幽靜小道有兩個人非富即貴的人乘着同樣闊的轎子行走……
好巧不巧,溫婉的深閨大小姐怎麽突然他娘的葵水來了炸了毛?
好巧不巧,她怎麽沒撞死,也沒撞出毛病,太醫第一時間趕到,确定了病情與作案走向……
“是的,南貴妃針對東宮不是一天兩天了……好像有很多疑點呢?”
“殿下,我聽聞太後曾賞賜給殿下一柄綠如意……”
“是的呀。”太子宗嘉瑞立刻起身,贊許的目光:“北辰侯說得果然沒錯,你确實是個聰明的姑娘。”
太子取來綠如意,交給谷海菱。
一撩衣擺,跪下。
言辭懇切,畢恭畢敬。
“母後,太子良娣當時只是當時懷揣太後的綠如意,太後她憂國憂民,母儀天下。如今雖已仙去,卻得吾輩瞻仰。良娣争一時之快實為不該,可看在其只為扞衛太後之榮儀,忘母後從輕發落,請母後從輕發落。”
太子一番話,意簡言赅。
就算皇帝的面子再過不去,總不能背上一個不孝之名吧。
先太後曾将綠如意賜給皇長孫,萬萬沒想到日後居然會這樣用。
——咯吱——
谷海菱疲倦的擡起頭,跪了一上午,她臉色泛白。
微弱的喊了一聲:“母後。”
太後點點頭,示意身邊的老媽子把她扶起來。
宗嘉瑞看到,立刻将谷海菱扶了起來。
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嚣張的女子成了他的妻,就算一點愛也沒有,可是那夫妻情分也該有的。
蘇皇後一步步走下臺階,面容嚴肅,姿态高貴不可侵犯。
“臣女參見皇後娘娘。”在嚴媽的嚴厲的注視下,她行禮。
“平身。”
蘇皇後紅裘貂綠對襟外衫,只是這樣鮮豔的顏色穿在她的身上看不出庸俗,更多的是不可冒犯的威嚴。
不怒自威。
膚白如雪,腰如裹素,羅衣璀璨,珥珰華裾。
她的眉峰像極了一個人,或者谷泉夭太喜歡羽苒了,實在是太喜歡了,所以她産生了錯覺。
皇後的眉峰唇角真是像極了羽苒,一樣的傲,一樣的冷,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氣,宛若三尺劍鋒煉斷九尺寒冰。
甚至完全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可是那美豔的婦人是很美的,至少比南貴妃美,這樣美的一個人,和帝為什麽不喜歡她呢?
現在最關鍵的不是谷海菱的過錯……
而是得罪了南貴妃。
花了這麽大的代價,如果是竹籃打水,那豈不是要氣死人。
這點鬼蜮伎倆在皇宮之中是最沒心機的,但是卻是最有用的。
皇帝再狠,也不能拂了他娘的面子。
皇帝再怎麽寵愛南貴妃,一夜夫妻百日恩,君王之愛,雨露均沾,而且就算不念父親情,那麽至少帝後要裝模作樣給別人看一看。
這幾年因為蘇皇後治理後宮有方,這後宮井然有序,還沒有亂過。
皇後當日挑了幾件上好的古玩,據說還是羽苒游歷天下之時在他國帶回來的。
谷海菱只得在東宮等消息。
樂付雨躺在床上,一派梨花帶雨。
額頭上纏着紗布,隐隐約約有血跡滲透,臉色蒼白映着血跡,如此鮮明的顏色,就好像血染了梨花。
皇後愛戀的拉起她的手,寒暄幾句。
南貴妃也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随身符合,劍拔弩張。
男人之間的戰争,血骨斂黃沙。
女人之間的戰争,動靜皆風雲。
尤其是這樣兩個出于權利的巅峰的女人。
“貴妃妹妹,最近氣色很不錯,要不然陛下怎麽會如此珍愛妹妹呢?”
“姐姐,我就這一個侄女了,我可憐的南月死在千金扇手裏,到現在還屍骨未寒,如今付雨若是出了什麽事?我該怎樣向樂正王交代呢?”
“樂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過話說回來,小姐性格真是耿直呀,可老祖宗留下的一句話是能屈能伸,小姐這性子還得多開導開導。”
“非付雨不明事理,付雨這孩子一向溫婉,這整個大夏朝是知道的。谷良娣雖然在理,可是也未免太過張揚……”
“是,是本宮教導無方,望妹妹與樂小姐海涵。”
南貴妃手捂唇,掩飾不住的笑意。
把玩着古玩,掩飾不住的贊賞。
“不愧是北辰侯帶回來的東西,真是獨到,姐姐好意,妹妹卻之不恭了。”
“妹妹笑納。”
把玩着古玩仿佛想起來什麽:“本宮想起來了,如果姐姐的小皇子沒死的話,差不多與羽小侯爺一般大吧。”
蘇皇後笑意僵硬。
如果沒死,不僅一般大,而且一樣的出衆。
“只是可惜,那麽可愛的小孩子,就這樣……”
“富貴在天,生死由命。這也怨不得誰?”
碧空萬裏,蘇皇後的笑容越發的僵硬,南貴妃看到理想中的狀态十分的得意。
南貴妃将古玩收下,轉身交給宮女。
“姐姐勿要憂心,太子亦是人中龍鳳。”
“怎能比得上二皇子呢?”
“嘉琪只是會點小聰明罷了,難登大雅之堂。”
“小聰明耍的好,就是大智慧,如果耍不好,小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承姐姐吉言,本宮一定會看得牢,看得穩點。”
“那妹妹可得看得牢了。”
皇後一向都是以大局為重的人,寒暄了幾句就退下了。
“母妃,您怎麽能這樣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付雨她嬌弱?”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南貴妃冷冷的說道:“她既然想坐在鳳駕上,就該承受旅途的奔波勞苦,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成功,血與淚是少不了的。”
宗嘉琪想要開口說什麽,但是話被咽回肚子裏。
樂付雨愣愣的看着遠方,目光空洞。
“付雨,你感覺怎麽樣?”
“……”
“付雨,你跟我說一句話呀。”
“……”
死一般的沉靜。
宗嘉琪在床邊把頭埋進去,
“你跟我說說話呀。”宗嘉琪幾乎是跪在床邊,“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