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漂亮的百合花,開得太繁盛,仿佛要将車身壓塌。
車裏的人被扶着下了馬車。
高貴,端莊,秀麗,宛若天人,那麽多美女,在她的面前也只有暗自傷春的嗟嘆。
她是那麽那麽的美麗,美得多看一眼就是亵渎。
白皙凝脂的臉,嬌豔欲滴的唇,款款端莊的步伐,儀态萬千的姿容。
樂付雨看上去有種病态的美,病如西子勝三分。
只是谷泉夭不願意承認樂付雨是美人,她看見各種美人。
蠻橫驕縱如谷海菱,冰冷絕美如白夜如,嬌小可人如她的母親,只是這麽多美人卻沒有一個比得上樂付雨的。
樂付雨的那種美,往那兒一站就有種傾倒天下的姿勢。
樂付雨笑:“看了一夜的雨不錯吧?”
“讓開。”谷泉夭沉聲道,她很讨厭這種被人嘲弄的感覺。
尤其是樂付雨,那彎彎柳葉眉,笑意清淺,仿佛遺世孤立的紅罂粟,放肆的綻放,放肆的生長,看見的都是那種惡毒的果子,美麗的外表。
“看來,也不過如此,我只不過換了馬車就讓你輸的一敗塗地,谷泉夭,你拿什麽跟我争?”
樂付雨大笑,笑聲久久回蕩,張狂的,恣意的,肆虐的諷刺。
如果自己得不到,那就所有的人都別得到吧。
究竟是誰欠了誰?誰錯過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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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為誰銷魂蝕骨,誰為誰相忘天涯,誰為誰生死無話,誰又為了誰背影潇灑……
“樂小姐,有事日後再聊,我們沒空陪你。”壬訾逍護着谷泉夭要進府。
“谷泉夭,你看你多可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羽苒他陪了我一晚,壓根就沒有提起你。”
“那又怎樣?”
“不怎麽樣,我已經建議二殿下納你為側妃。你一個□□生的女子,能當側妃已經很擡舉你了。”
“你真是瘋了?”
樂付雨得意的笑,仿佛很欣賞谷泉夭此刻的面容:“你很恨我吧,那就痛快的恨吧,痛苦的恨着着,因恨我而活着,多麽美妙!”
“我一點也不恨你,真的。我為什麽要恨你,我要用我所有的生命去愛一切愛過我的人,沒有功夫恨你。”
谷泉夭雖然狼狽,但是很能逞強:“我的夫君一生只能娶一個老婆,我若成了二殿下的妃,那麽你就不該在這個世界上了,所以,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與我共事一夫。”
“那我等着,等着你來送我下地獄,如果你不來送我,那我就送你一程。”
“小泉泉,你別擔心,我就是是我死,我也不會讓你嫁給二殿下的。”
“他敢娶我,他娶我,我就殺了他。”
“做女孩子怎麽可以這麽粗暴呢?要溫柔知道嗎?”壬訾逍附耳笑:“直接閹了他。”
谷泉夭看着壬訾逍:這貨,不想活了吧。
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
昭春殿,碧空萬裏。
“什麽,付雨,這話也是你能說出來嗎?”宗嘉琪詫異。
美貌女子掩唇笑,眼神飄渺,就連笑容都很假:“三妻四妾不是男人的夢想嗎?再說,你本來就是皇子,佳麗三千任君采撷。”
“為什麽是谷泉夭?”
“因為,與谷府聯姻,谷家才會一心支持你,三朝元老與鎮北大将軍不都是您的囊中之物,您離皇位不是更近了一步嗎?”
“我只想問為什麽?”
“因為你當了皇帝,我也是皇後不是嗎?”
“啊……對。”宗嘉琪仿佛想起來什麽:“你确實是皇後,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變得不像你了。”
“怎麽不像?”女子笑,好看的眉角閃過一絲不以為然:“怎麽會不像呢?”
“你以前溫柔善良,謙遜端莊,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那麽現在呢?”
“現在都變了。”宗嘉瑞嘆了一口氣:“現在你變得專斷,甚至……”
“甚至庸俗?”樂付雨輕笑,笑聲在空曠的屋子裏激蕩,最後化作不甘的嘆息,可是那一聲嘆息誰也沒有聽見最後随風而去。
“不是,付雨,你別這樣想。”
“你到底答不答應?”
“你知道,我一向都依你的,過去是,現在是,将來是。”宗嘉琪的笑容肆意的放大:“我給你的,羽苒他給不了。”
“別跟我提他。”
“好,我知道你生氣,別擔心,我為你報仇了。”
宗嘉琪的笑容異常的殘忍:“上次去谷府,我招了一群老臣子幫我把他灌醉。”
他有意的停頓了一下看看樂付雨的表情。
樂付雨頓了一下,有短暫的窒息與心痛。
“他就在谷府後院吐得天昏地暗。”他有意的留意一眼樂付雨:“當時吐得站都站不起,你都不知道他當時多可憐。”
笑容越來越陰險,最後定格成扭曲的畫,仿佛蝕骨的毒,入骨而知味,夜夜讓人不得安息。
“陪君醉歡三千場,何苦生死兩茫茫,相思皆是戲中唱,又何妨蒹葭蒼蒼。”
念出這幾句的時候,樂付雨猛然的擡頭。
“這是羽苒念出來的,你說他可憐不?”
女子尖銳的嘶吼聲:“閉嘴。”
“付雨,你做這些不都是因為羽苒嗎?”
他冷笑,笑容綻放,就像那開在屍首上的曼珠沙華:“我會考慮的,你知道,我愛你,從來不在乎你心裏人是誰?”
“還有,我沒說完,不,不,你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你應該開心,怎麽了,不願意聽嗎?不行,你一定要聽,我要你知道,你永遠都是我心上的白蓮花,我是如此如此的愛你。”
宗嘉琪繼續道:“他生了一個月的病,你想知道原因嗎?”
樂付雨短暫失神之後,目光全都是不相信,她怔怔的擡起頭,眼淚倔強的卻遲遲不肯落下。
“是我,是我在獵夫身上放了艾草的煙花,你都不知道他當時疼得只拉住谷泉夭,無論你受了什麽委屈,我都會替你讨回公道,可是你也別挑戰我的底線。”
“宗嘉琪,你個瘋子。”
“不錯,我是瘋子,付雨,為了你發瘋,我不後悔。人活着,不都是為了下地獄嗎?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去哪兒都可以,我要你一直一直的陪着我。”
宗嘉琪繼續說道:“他讓你傷心一次,我就在他的身上十倍的讨回來,你看看,我做的始終比羽苒做得多。”
看着樂付雨的眼淚像斷了的線,他突然慌張了。
“付雨,你別哭,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別傷心,我替你殺了羽苒,我會把他碎屍萬段,我把他淩遲處死,你別哭。”
啪——
清脆的一聲響,樂付雨連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打了這個萬萬人之上的皇子。
她吓傻了。
“付雨,只要你開心,你随便打。你随便打,真的?”宗嘉琪拉着女子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扇去。
“付雨,你開心怎樣都可以,只是我求你,我是你未來的夫君,你忘掉過去,我可以等你,但是你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
樂付雨愣在原地,任由自己像個木偶一樣被宗嘉琪拉扯。
“我們本來就有毀約,你多多想想我,不要滿腦子裏都是羽苒。任何人都是會累的,我等你,等了你八年呀。”
“你七歲那年,我十二歲,我每次偷偷溜出宮看着你同羽苒郊游。後來我母妃告訴我,你就是我未來的妃,我很高興,我去樂正王府找你,你卻告訴我你會嫁給羽苒。”
“你十三歲那年,我十八歲,我拒掉所有的婚事,我想你會知道我的好。你可以與羽苒談論琴棋書畫,我就拼命的學,我一直都活在羽苒的陰影下。”
“你十五歲,我二十歲這八年你要做什麽我都答應,我恨不得把天上月漫天星摘下來給你。可是你從來不看我一眼。”
“羽苒放棄你,他不要你,是他不要你,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後,這八年,你一回頭就能看見。”
“付雨,人都是有心的,只求你別三番四次拿着同樣的一把刀刺入我的心。”
他繼而苦笑:“你若是要刺,我也求你換個地方換把刀可以不?”
那一刻,他默默躲在樹後看着她與別的男人放風筝,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而他只能窺探。
那一夜,他将羽苒灌醉,看着一向以冷靜着稱的北辰侯狼狽不堪,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那一日,他派出刺客,雖然全軍覆沒,但是那幾條人命不值錢,
那一月,他忍不住警告了樂正王與羽燭夫人,之後羽苒快刀斬亂麻,他終于從幕後走到了臺前。
那一年,他将會迎娶她,她卻說了句暫時不想嫁,沒關系,可以等,等來的确是要求二女共事一夫,這天下還有哪個女子能如厮殘忍。
說到最後,連他自己也沒力氣了。
他本想報複一下樂付雨,可是沒想到更痛的卻是自己。
人吶,天生犯賤,真是一群賤貨。
皇宮外,早朝後。
三三兩兩的朝臣乘着馬車走出去。
壬訾逍把羽苒攔住:“羽小侯爺,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這邊請。”
羽苒拿着書卷,看着壬訾逍:“改日。”
“必須是今天,你做過什麽虧心事,你應該知道,不用我當衆說出來吧。”
壬訾逍像個無賴一樣攔在羽苒的面前,那些朝臣看着這架勢立刻繞道走掉。
“苒雖不才,但絕非窮兇好惡之徒。”羽苒繞過壬訾逍,甚至無視壬訾逍的警告。
壬訾逍一閃閃到他的面前:“小侯爺,你言而無信,這确實不是君子所為。”
第一纨绔王爺居然跟別人說君子,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可是他就是說的那樣坦坦蕩蕩,胸中的正氣浩然,或許壬訾逍這一生都沒有活得這樣坦蕩過。
“我并無言而無信,王爺若是沒事就請讓開。”
“有事,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有多大的事,面對這件事,我沒揍你算對得起你了,我最讨厭你這副超然物外的架勢,可是做錯了事就得認。”
羽苒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此刻竟無話。
壬訾逍露出那個人畜無害的笑:“北辰侯,你官沒我大,家裏也沒有顯赫,不如咱們打一架,看看陛下幫的是誰?”
“确實,我不如王爺的仗勢欺人。那就當我輸了吧。”
“你真是冥頑不靈。”壬訾逍憤憤罵道:“小泉泉絕對是腦子犯抽了,不對,應該是沒腦子,有腦子的都會喜歡我,你奶奶的,真是煩死人了。”
此刻,他想罵谷泉夭傻。
此刻,他想說自己帥。
此刻,他想狠狠的把羽苒打一頓。
可是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想要的早已經是別人的。
“北辰侯,無論如何都要跟我走一趟吧,有個人一直在等你,等你等了很多年。你可以糟蹋任何人的真心,只是這個人不許你糟蹋,真心需要真心換,就算變成了死心,也不許你糟蹋。”
馬車趕到城外,在一處古泉旁邊停下來。
泉水叮咚,漸漸彙成溪流,流水落花去日盡。
“小泉泉,我把那家夥給你弄來了。說吧,是先殺後8奸,還是先8奸後殺?”
谷泉夭轉身,他爺爺的,壬訾逍那個王八蛋是怎麽把北辰侯給請出來的。
“三小姐?”羽苒皺眉頭,他每次一遇到尴尬的事情的時候就會皺眉頭。
“小侯爺,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等了你一夜。”
谷泉夭很誠懇的說道,就像她對着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那麽那麽的卑微:“我以為你會來,可是你沒有來。”
“抱歉。”
“抱歉有什麽用,小侯爺,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別騙我?我最讨厭欺騙,可是那個人為什麽是你?”
喜歡也可以變成不喜歡的,可是這個人沒有從來都不是自己的,那是自己無法擁有而不配擁有的。
“今日的事,我道歉,我就想問你,你那日是去找樂付雨,然後陪了她一整夜嗎?你有沒有想過來找我,那怕一剎那的念頭。”
“抱歉。”
其實羽苒當時通知了壬訾逍之後,他覺得不安心,所以去找過谷泉夭的,可是去了之後人走雨潇灑。
“我明白了。”谷泉夭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離開了古泉。
她甩給羽苒一個背影覺得很潇灑,她向來覺得自己的背影最好看,尤其是要背過去抹眼淚的時候,越是這樣,越是倔強。
羽苒看着她離開。
冷問:“小侯爺,為什麽不解釋清楚?”
“這樣,很好。”他似乎只會說這幾句話。
☆、負了三個人
晨曦的曙光刺破黑夜,漸漸的蔓延整個大地,在一片暖光之中,照得人昏昏欲睡。
谷泉夭看着屋檐之上,幾只鳥雀叽叽喳喳的叫個不停。
叫的人心煩意亂。
谷府外排了一排華貴的馬車。
海公公嗓音尖銳:“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俞禮,三公之長谷熙長女谷海菱,華蓋禮淑,才備九能,曉讀詩書,保訓德範,龜敕承吉。是以用命爾為太子良娣,擇時入東宮。宜召之德,禦抵典冊。”
念完,他笑:“谷大人,大喜臨門,恭喜恭喜。謝恩吧!”
“老臣謝主隆恩。”谷熙接過聖旨,撐着地站起來,鬓角早已爬滿白發,布滿雙繭的手還在顫抖。
誰都知道,太子不受寵。
谷泉夭站起身,摸着下巴,一雙眼睛釘在海良工的身上:“公公可知為何陛下會突然下旨?”
她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與自己有關,不算自作多情,那是女子的第六感,這件事永遠都不是那麽簡單……
樂付雨才一說要讓二皇子娶她,谷海菱入住東宮的消息就傳來。
這兄弟,連婆娘的娘家都争。
“我說誰呢?”海公公一翹蓮花指:“原來是……”
“我說你是不是瞎呀?”谷泉夭玩轉手裏的扇子:“我前幾天還目睹你打傷逍遙王的,現在裝作不認識……”
“放肆。”谷熙喝止:“怎麽可以跟海公公這樣說話?”
“公公恕罪,小女不懂事。望公公海涵。”谷熙行了一個官禮,大方,一個兩朝元老給一個太監行禮,真是給足了面子。
“免了吧,大人的女兒個個國色天香,以後還要仰仗大人多多提拔呢?”
“公公這句話可是折煞老夫了。公公快快屋裏請……”
谷海菱攔住谷泉夭的去路,她拂拂鬓角細碎的發,輕蔑一聲笑:“怎麽嫉妒了?我馬上就要成為太子的妃,将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接着嘴角彎起,得意洋洋:“而你,只不過是庶出的,這次又怎麽跟我搶?雖然知道你嫁不出去,可是呢?我還是希望你能嫁給北辰侯……畢竟咱們姐妹争了這麽久,我嫁的這麽好,我也希望你嫁得好,将來有個照應呀……”
谷泉夭本來對谷海菱還有一絲愧疚,可是如今,她搖搖頭,好看的眉頭皺到了一起。
扶扶額頭,繁花吹落,那池上的錦鯉争着吃食。
“蠢貨,你知不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你以為你是去享福的?恐怕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谷泉夭将手裏的扇子合起來,搖頭嘆息:“我怎麽與你這種蠢貨是姐妹?”
谷海菱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作為姐妹,教你最後一句,在東宮誰都不要信任,太子可以是你的夫君,但不是你的全部。還有……”
看着谷海菱盛氣淩人的樣子,谷泉夭看着很煩:“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不要鋒芒太露。很多人盯着你呢?”
“你是嫉妒我嫁的比你好吧?”
“蠢,我跟你要的不一樣。”谷泉夭丢下一個字就走了,剩下谷海菱依舊得意忘形,只是平填了幾許的懵懂。
前途慢慢,身不由己。
其實連谷泉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谷海菱一心想要嫁入皇家,如今她實現了。
可是,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怎樣的波雲詭谲。
而她,一心一意的追尋一個幻影,那個愚不可及的夢。
塵埃終究沒落地。
煙雲散,陽光明媚。
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九月,這藍花楹最後綻放的季節。
美豔的花開得太過入畫,彌漫了這冉冉紅塵,亂了這傾世繁華。
谷海菱最終鳳冠霞帔出嫁,據說她出嫁的排場是很大的,恐怕也只有當年的南貴妃能與她的婚禮相比較。
當時十裏紅妝,百裏花紅,谷海菱坐上鸾轎,被人擡入東宮。
那一天,十裏紅妝,俏笑女子绾起長發,沉重的步搖绾進頭發,從此一入宮門深似海。
那一天,絲竹啞啞,管弦嘈雜,滿城盡是紅妝裹,一步之遙竟是兩重天。
那一天,她看見兩鬓染白的父親在宗祠獨坐到天明,頃刻間蒼老。
谷泉夭看着谷海菱嫁出去,她并不是很羨慕,只是覺得微微的傷感,有種淡淡的愁緒氤氲。
正漫無目的的跟着,小魚突然推着她道:“三小姐,您看……”
她看見了,一輛華貴的馬車。
北辰侯與太子重新注解《史集》,也是唯獨一個可以在皇宮有譯院的大臣。
“這都到了時辰了,小王爺還沒有來,說好帶我們入宮的。”小魚抱怨。
還沒等小魚抱怨出去,她忽然沖出去了。
她攔住馬車,人群向前簇擁前去,時光定格。
一只蒼白似玉般的手,白皙,有力,修長,優雅。
指尖圓潤,連指尖的弧度也恰到好處,骨節分明,仿佛給了人一種指點江山的感覺。
這樣的人,端坐,靜得仿佛與世隔絕。
“三小姐?”動靜皆風雲。
“我有事求小侯爺,帶我入宮,只有這一次,我發誓。”
沒等羽苒答應,谷泉夭就鑽進去了。
她現在裝扮成男子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的俏麗。
行至宮門前,冷交上令牌。
那侍衛看着馬車,瞥了兩眼。
谷泉夭淡淡的看着羽苒,羽苒同時也過來看了她一眼,挑眉:“怎麽了?”
“沒什麽?”谷泉夭說道。
“這小侯爺的馬車怎麽感覺下沉了這麽多?”侍衛犯嘀咕。
谷泉夭頓時臉黑了一片:“我得去把侍衛的嘴給塞住。”
“三小姐,別這樣。”羽苒攔住她:“或許是今日禮品放多了。”
“原來這樣呀。”谷泉夭拍拍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原諒他了。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他的舌頭給割下來。”
“三小姐為何進宮?”
“你也知道我姐姐今日出嫁呀,我得去看看東宮的人是不是都喜歡欺負人?”
“哦?”羽苒潋眸,翦下一片影:“三小姐與谷良娣真是姐妹情深,令人嘆惋。”
“她雖然為人潑辣,脾氣差,喜歡與我争,但是本性不壞,只不過是個嚣張跋扈的大小姐罷了,而且……”
“她每次都沒有贏過我,所以,我必須去看看,并且我老是感覺這事沒那麽簡單?她雖然早已經在內定的名額之內,可是呢,她人醜脾氣差,怎麽說怎麽都不像能入東宮的女子。”
“哦?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有些事,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了,不是嗎?”
谷泉夭掀起車簾,雲清風淡。
是的,已經有了答案,如果這件事沒做好,她會一輩子不安。
有時候相聚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卑微到同乘一輛馬車也會暗自欣喜。
似乎已經忘記了那一夜風急雨驟,饑寒交迫。
似乎忘記樂付雨的得意洋洋與步步相逼。
一皺眉,一回首,一輕笑,一憂嘆……
幾乎是那微不可察得動容都能讓人淪陷。
羽苒輕瞥她一眼,彎起嘴角,似有歉意:“那日,确實很抱歉。”
“沒關系呀。”她不以為然:“今日就算将功補過吧,記得呀,千萬不要有下次呀。”
擡頭看他,冉冉迷夢般,夢幻得太過不真實。
連周遭的一切都無法承載他那迷夢般的身姿,疏疏影影,恍若仙境。
可是這時光何其短暫,不過也夠了……真的夠了。
畫棟朱樓,璃宮鎏闕,對于皇宮,除了大,她其實已經沒有了別的詞。
多少人擠破頭往裏擠,這一磚一瓦是多少鮮血煉制而成的。
好不容易換了身太監的衣服,爺爺的,這衣服還大了。
真是一群敗家的,這衣服不要錢呀,真是浪費布呀。
“喂,前面的。”
谷泉夭被人喊着,她還是一手托着托盤一手叉腰晃悠悠的往前走。
“站住。”尖銳的老太監聲音再一次的響起。
你叫我站我就站,這樣未免太沒面子了。
“聽到沒有,叫你站住。”太監快速的跑到她的面前來。
“你叫我?”谷泉夭指指自己:“叫我幹嘛?”
“叫你站住。”太監的聲音再一次的響起來。
“站住幹嘛?”她嘟嘟嘴:“我還要送茶水呢?”
“哪個局的?”
“那個什麽……局……”
“我都吩咐過多少次了,主子們最讨厭不顧體統,你看看你這什麽樣子……(此處省略一萬字)”
——啪,一掌。
世界清淨了。
“我老爹喝暈了也不如你這樣啰嗦?”谷泉夭踢踢地上的躺屍,繼續往前走去。
東宮還是挺大的,至少比想象中的大。
輝煌宏達至極,高高院牆如同金絲籠。
究竟誰才是籠中囚鳥?
如果不是樂付雨有心将她許給二皇子,太子也不會争谷海菱。
那麽她就會是谷府的大小姐繼續嚣張跋扈,将來覓得良婿,恩愛白頭。
可是她錯入宮門,雖然飛在了枝頭,可是涅盤之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她安慰自己:這一切都是如了谷海菱的願,為什麽我要對她心存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