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碎屍(十)
案子進行到這裏, 又發生了重大轉折。
随着劉海濤父子倆的嫌疑被排除, 譚凜宇作為首要嫌疑人很快便被鎖定。
上午開會時, 木森拿着一份報告突然闖入會議室, 刑罪審訊完劉海濤後, 給大夥布置完任務,緊接着大步流星去了法醫部不見人影。方來很快查到譚凜宇的住所, 清明難得跟謝洵搭檔,去了譚凜宇家。
可等二人站在譚凜宇家門外,敲了半天也沒反應。後來清明和謝浔索性去了小區保安室,調取案發當日的監控錄像, 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二人随後回到警局, 就接到了刑罪發出的緊急通知,準備開會。等清明走進會議室後, 發現木森這次也在,和方來比鄰而坐, 指着電腦顯示屏不知在說什麽。沒一會,崔景峯從外頭進來, 見人都到齊了, 可沒見刑罪的身影, 于是幾人便随意聊了幾句。
崔景峯道:“看來你們那裏有線索。”
謝洵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勢:“那當然,唉峯子, 我跟你說,我…”
一語未盡,刑罪低沉的聲音從會議門口傳來。
“有時間閑聊, 看樣子今晚肯定有時間加班。”
剛打開話匣子的謝洵顯然意猶未盡,他朝刑罪投去無辜的眼神:“頭兒,我…我這才說了半句話。我們可沒閑聊啊,有大收獲,對不對清明。”
說着,謝洵用手肘碰了碰清明。
刑罪看了眼臨時被拉來作擋箭牌的清明,不動聲色道:
“有收獲?先說來聽聽。”
謝洵方欲開口,又被刑罪打斷:
“等等,還是讓方來先跟你們說說這個譚凜宇的底細吧。”
方來首當其沖,因為他确實是查到了點信息。
“譚凜宇,二十八,宕城本地人。父親譚華安,是華宇控股集團的董事長。母親秦霞,早年過世。譚凜宇還有一個哥哥,叫譚凜風,二人目前都在他父親公司內擔任公司上層高管。”
這時,謝浔調侃道:“媽的,又是個富二代。你們說這年頭有錢人腦子裏長痔瘡了嗎?踏踏實實做個有錢人不好,偏要幹些違法犯罪的勾當。平白無故增加我們警察的工作量,大過年的都不讓我們好過。”
方來繼續道:“我查到,譚凜宇和喬默是同一所高中的。喬默在高中時期成績雖一般,卻因她長相出衆被評為他們那屆的校花,所以在學校算是小有名氣。我還從喬默高中時期的一位女同桌那裏得知,其實喬默高中時期和譚凜宇就認識,兩人雖然不在同一個班級,但是譚凜宇當時曾大張旗鼓公開追求過喬默,這事情鬧的全年級皆知,後來兩人大學時期還有往來。而且還有個傳言,喬默大學時期被富二代保養,還打過胎。但我之前就查過喬默的就醫記錄,并沒打胎的記錄,我猜她應該是去了黑診所。”
刑罪挑眉道:“聽你這話,少根筋應該跟你說了吧,喬默生前确實有打過胎。”
在場其他三人都有些詫異,因為之前在屍檢報告中并沒有提過死者生前有打過胎。受不了清明,崔景峯,謝浔這三人質問的目光,木森施施然道:
“我重新做了一次屍檢,發現死者子宮頸有鴨嘴鉗擴張的痕跡,這點能證明死者生前打過胎。”
木森猝不及防的,再次感受到一股涼嗖嗖的陰風迎面撲來。果不其然大夥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要将他那層臉皮射穿的架勢。
“都別這麽看我啊,你們應該知道,死者是被分屍,內髒以及頭顱後來也都被進行過冷凍處理,很大程度上破壞了一些能提供死亡特征的線索。而且死者的陰|道以及子|宮損壞較為嚴重,這是當初沒注意到也很正常啊。”
清明微眯着眼,狐貍一般的狡黠一笑,揶揄道:“森哥,都是成年人,能不替自己的失誤找借口嗎?”
木森聳了聳肩,回嗆道:“我這小失誤跟你們還沒找到兇手沒關系吧。我的失誤和你們的無能,不能直接混為一談。”
刑罪斜睨着他,淡漠道:“今天才發現,你的名字跟你本人好不貼切,完美诠釋了你廢料木柴簡稱‘廢柴’的一大特性。”
木森欲開口還擊,刑罪連忙打斷:“木法醫,請繼續将你的‘小’失誤說完。”
清明和刑罪夫妻檔聯合嘴炮攻擊,眼看也不是對手,木森暫時只好偃旗息鼓,回歸正題。
“結合之前的屍檢報告,我還有四點需要補充。第一點,就是剛才提到的,死者生前有打胎的跡象。不過死者子|宮損壞嚴重,痕跡很淺,目前只能估測打胎的大致時間是五六年前。”
說完,木森将壓在手臂下的一份報告遞到了刑罪面前,接着道:“第二點:從死者內髒中找到的胚胎,與你提供的兩位男性DNA做了對比,證實與其中一個男子的DNA相似度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孩子的親生父親也找到了。”
崔景峯問:“孩子是劉海濤的?”
刑罪道:“不是”
清明垂着眼,腦子稍微轉了個彎就猜到了孩子的生父。
目前涉及到本案的男性,總共算起來有四位。金飛,劉海濤,劉煜辰以及目前嫌疑最大的譚凜宇。譚凜宇剛被立案調查沒多久,所以還沒來得及采集他的DNA。既然不是劉海濤更不可能是劉煜辰,那麽就只剩下一個人。
果然,刑罪給出了答案。
“孩子是金飛的。”
謝浔瞠目道:“什麽?金飛的?這個喬默還真有本事,游走在三個男人之前。因舊情人而出軌了丈夫,結果竟然懷了前任的孩子...我的天,這是什麽狗血劇情。”
清明道:“恐怕喬默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懷的是金飛的孩子。”
木森接着剛才的話題:“第三點:死者的具體死因之前就有結論,為溺亡。我先前從死者肺部采集到的積水化驗結果出來了。裏面有微量的水解蛋白,維生素和羊毛脂衍生物,這些成分使用最為廣泛的一種途經是添加到高級沐浴液中,有清潔以及促進血液循壞,潤濕保護皮膚的效果。也因此能推測出,死者很可能是在浴缸中淹死了。”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本案死者屬于自殺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下除了刑罪,所有人的目光全數齊刷刷的集聚到了木森臉上。而此時此刻,這眼神很好的诠釋了一個詞:
卧槽!
謝浔再次瞠目道:“開玩笑吧,自殺?喬默是自殺?怎麽可能,如果是自殺,請問她是怎麽做到把自己屍體剁成一塊一塊的?”
“我只說她是自殺,并沒說她是自己把自己分屍的。我只是根據屍檢結果說出我的推測,查案側寫找出兇手這些工作都是你們的。”
說着,木森打開投影儀,屏幕上出現幾組照片,都是對屍體頸部的特寫。
木森挑出兩張放大。
“你們仔細觀察這兩張照片中死者頸部的勒痕。左邊這張照片頸部勒痕是發現死者頭顱當天,我首次進行屍檢時觀察到的狀态,可以隐約看出勒痕有重疊痕跡,呈現規則豎條狀。但幾小時後,我重新又觀察了一遍,也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右邊的那張照片。我不經意發現死者頸處的淤痕有了微妙變化,這才意識到我忽略了一點。”
木森正色道:“如果兇手為了防止頭顱腐敗,在頸處淤痕未完全顯現出來之前,就将死者頭顱砍下後立刻放入冷凍的環境中。這樣會導致血管中一些未凝結的血液很快被凍結。這樣一來,當我們發現頭顱時,它又是被放在密封性很好的泡沫箱裏,被繼續低溫保護,淤痕也不會很快顯現出來。這就解釋了起初發現死者頸部的勒痕為何是比較淺的狀态,幾小時後痕印明顯又加深了。而後來完全顯現出來的痕跡,是自殺的馬蹄狀,這種勒痕磨損方向很明顯力道同時向下最後彙聚到喉結處。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死者喉結處淤痕以及磨損最為嚴重。再結合我之前提到過的,死者掌心以及手指內側發現一些磨損式傷口,這些傷口磨損的方向也能證明死者生前一定是交叉式的用力扯住軟管。”
說着,木森将方來電腦上的充電線拔下,套在自己脖子上。
“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就現身演示一下。假設死者生前讓自己躺在一個裝滿水的浴缸中,然後像我這樣,将淋浴頭的軟管繞在脖子上,在用力勒緊...直至自己缺氧暈厥,失去知覺後,死者身子順勢滑入浴缸中,導致自己溺亡。死者屍體上并沒有掙紮性的傷口,也沒從她體內檢查到任何的麻藥或者安眠藥成分,再根據死亡特征,我推測她自殺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時,刑罪開口:“瞎子,到你了。”
謝浔反應過來,立刻開口:“我和清明今天去了譚凜宇家,但家裏好像沒人,于是我們又去了譚凜宇所居住的小區保安室,調取了案發當天的監控錄像。根據方來提供的車牌號,我們在視頻中找到了譚凜宇車進入小區的畫面。案發當日他頻繁出入小區,最為可疑的是,他的車型號和方來找到的那個行車記錄儀拍到的,接走喬默的那輛車本一樣,也是白色轎車。只是視頻模糊,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但是,譚凜宇在下午三點左右回到小區。清明查過,從劉海濤所在的小區到譚凜宇所在的小區之間的車程大概是四十分鐘。喬默是下午一點四十左右被人接走,而譚凜宇是下午三點左右回的小區,這段時間剛好銜接上了。”
方來道:“這麽說,當天接走喬默的人就是譚凜宇了。”
謝浔接着道:“還有,譚凜宇在案發當日晚上八點十五分駕車出了小區,十分鐘後又回來了。”
清明道:“這十分鐘,他應該是去買作案工具的。還記得之前峯子他們找到的那家五金店嗎?在華安街道,譚凜宇小區就靠近華安街道。”
謝浔就這清明的話,繼續剛才沒說完的:“他買完作案工具回去後,又在淩晨兩點左右出了小區,兩個小時後又再次回到小區。這樣來來回回的,行蹤實在是很可疑。”
這時,刑罪突然站起來,沉聲道:
“方來,你現在趕緊定位譚凜宇的手機位置,其他人跟着我去譚凜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