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碎屍(九)
刑罪不鹹不淡的開口道:“劉先生, 希望你配合警方。快過年了, 我想你也不希望兒子跟着你在看守所裏過吧。”
聽了刑罪的這番話, 劉海濤明顯有些動容。
方來道:“劉先生, 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隐?你知道兇手是誰…是嗎?”
劉海濤看了方來一眼, 道:“我不知道是誰殺了喬默,但有個人, 他肯定跟喬默的死有關。”
“喬默?這麽快就換稱呼了。”
李海濤整個人放松下來,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冷哼一聲,面上難掩的鄙夷。
“她根本就不配!”
“這個賤人, 我全心全意愛她。原本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心地善良, 不貪慕虛榮的好女人。可前幾天,我才發現她的真面目。真沒想到, 原來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她僞裝出來的。”
刑罪道:“怎麽說?”
“我跟喬默是經我前妻朋友介紹認識的,剛開始我也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 可一見面我就被她的溫柔美麗吸引了。這一點,跟我前妻很像。不過最重要的是, 她絲毫不介意我結過婚, 甚至連我有兒子她都能接受。”
刑罪淡漠道:“你也不必在這裏裝什麽深情舔狗, 你前妻離開也沒多久,這麽快就續弦…”
刑罪一語未盡, 便被劉海濤突然打斷。
“你們知道什麽?我之所以那麽快又結婚,那是欣欣的意思。”
邢罪猜到了劉海濤口中的“欣欣”是誰,卻依舊淡漠:“哦, 這麽說你還是被逼的?”
提到前妻劉欣,劉海濤一大男人眼眶立刻濕潤了。前妻一直是他不願提及的,是他埋在心底難以愈合的傷疤。好不容易要結痂了,每想起,那傷口又重新被撕裂,常人是無法理解那份痛楚,再次面對,原來那份痛依舊如初那般,痛徹心扉。
劉海濤繼續道:“我前妻還在世的時候,我們很恩愛。自從知道兒子有自閉症,我們倆每日每夜的失眠。她每天還要管理公司,終于累到了,去醫院一檢查,查出來是白血病。我知道她很難過,很痛苦,畢竟她只是一個女人,我應該好好的保護愛護她。但是在我跟兒子面前,她永遠裝作沒事的樣子。後來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就求我在她死後,一定要給阿辰找個媽媽。她說…”
劉海濤哽咽了…
“她說阿辰還小,不想他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
“因為她從小就沒有媽媽陪伴,知道那對一個孩子來說意味着什麽,在他今後成長中會是件多可怕的事情。”
“剛開始,我一直不同意,甚至還逃避她,每天都讓自己身處高強度的加班環境中,希望借此減少我的罪惡和不忍。我每天也只有到了深夜才敢去醫院偷偷看她一眼,我知道…我知道她很痛。就連睡着了都在痛,可我沒想到…即使是沒有意識了,她還保留着一口氣,聽到我答應她,才肯走…那一刻我才明白,她不僅僅是怕阿辰今後沒媽媽,還怕我一個人承受不住這份痛楚,支撐不住這個家。”
劉海濤實在說不下去了,邢罪沒再開口,一直等他自己整理好情緒。
劉海濤用衣袖揩了揩眼淚,“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浪費警察的時間。”
刑罪道:“不會,你繼續吧。”
劉海濤道:“謝謝...四天前那晚,也就是喬默離家的前一晚,我本來是要留在公司加班,但是想到喬默這陣子有點孕吐,我就提前下班買了些菜。到家後,剛走進客廳,就聽到喬默說話的聲音,語氣很不好,好像是在跟誰吵架。我仔細一聽,聲音是從二樓阿辰房間的方向傳來的。”
四天前那晚…
劉海濤聽到吵鬧聲,滿腹狐疑上了樓,卻見兒子劉煜辰的房門是開着的,屋裏的燈也難得亮着。
喬默的聲音又響起:“神經病,怪胎,你這個變态的神經病。”
喬默嘴裏一邊罵,一邊用手扯着劉煜辰的頭發。
“你是啞巴嗎,你竟然敢用那麽惡心的東西潑我們。”
此時見喬默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劉煜辰內心其實有些竊喜。他回想起半小時前的場景:
那個男人又來了,而且,喬默跟他又公然在他們院裏的花壇下糾纏…全程都被他看在眼裏。他不能再縱容這對猖狂的狗男女繼續欺騙父親。想着,劉煜辰拾起一旁的空水杯,用自己肚子裏那點東西裝滿了它,緊接着緩緩打開窗戶,朝着樓下正忘情的男女潑過去……
伴随着一聲尖叫,劉煜辰迅速關上窗戶,拉上了窗簾。
男人駕車離開後,喬默洗了個澡,拿着備用的鑰匙打開了劉煜辰的房間,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喬默揪着他的頭發,冷嘲道:“呵,你看到又怎麽樣?你以為海濤會相信你說的?你就是個累贅,只會拖垮他的累贅,你媽不就是被你這個喪門星害死的。”
“住——口!”
見劉煜辰這下終于開口,喬默更加口無忌憚。
“小孬種,難道我說錯了?你不就是喪門星。白吃白喝也就算了,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海濤就算養條狗也比養你好。”
劉煜辰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人,因憤怒原本清澈的瞳孔散發無比猛烈的紅光,他握緊拳頭,因為力道太大指節咯咯作響。劉煜辰在心裏告訴自己,他要忍,隐忍一直是他說服自己跟這個內心極度醜陋不堪的女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說辭。
喬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狠狠的抽打了劉煜辰一個耳光,內心滋生出一股狠毒的惡意。
“你瞪我有用嗎?你這個廢物,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爸的。一想起我兒子以後跟你這種廢物稱兄道弟,我就惡心。”
從放才起,喬默一字一句全數重重的砸在了劉海濤的腦子裏面,激起一陣狂風驟雨。
劉海濤機械的開口:“你……你……”
“…你…剛才說什麽?”
聲音猛然從背後傳來,喬默整個人呆滞住,她緩緩扭過頭,就見劉海濤楊面色慘白的站在樓梯口,一雙眼猩紅異常,難以置信的盯着自己。這下劉煜辰也怔住,他不知道劉海濤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站在那裏,也不清楚适才喬默所說的那些事實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不過看樣子,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這個看似平靜溫馨的“家”從這一刻開始就支離破碎,墜落在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下。
場景重現,劉海濤還是難以抑制住內心的憤怒,喬默的欺騙以及對兒子劉煜辰的傷害就像是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他的五髒六腑,釋放的毒素更是滲入骨髓之中。劉海濤将臉深深的埋入掌心,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痛苦。
許久後,劉海濤才再次開口:
“沒錯,那晚我的确想過殺了她。但是一想到兒子,我忍住了。”
刑罪道:“既然人不是你殺的,那為什麽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殺害喬默的兇手?”
劉海濤道:“後來,喬默跪在地上,求我原諒她,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一切。晚上我是在阿辰房間睡的,無意間看到牆上的那張照片。而且…”
“而且阿辰那晚還突然開口說:‘爸爸,我會殺了她的’說真的,這句話從他一孩子嘴裏說出來,我害怕了。我讓他把照片扔了,不許再說這樣的話,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可沒想到第二天中午,我從公司回家,本來我想找喬默談談,可她卻拿出了離婚協議書,然後就走了,之後我就沒再見過她。可能是我賤,擔心她,畢竟她肚子裏有孩子。我聯系她,一直沒聯系上,就去警局報案。後來你們找上我,又說從阿辰房間裏找到喬默的門禁卡和血跡,我當時以為是阿辰,就承認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是我的全部,我不能失去他。”
刑罪眸子一沉:“我們在劉煜辰房間找到的血漬以及DNA,經法醫部化驗結果已證實屬于劉煜辰。劉先生,劉煜辰房間裏那些血漬,有的是很久之前留下的,還有最近甚至是昨晚留下的…至于為何會在他房間裏采集到血液,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劉海濤這次徹底呆滞住,張口卻像是突然失聲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知道兒子從小有自閉症,但他卻不知道,已經嚴重到自殘的程度。
劉煜辰,他才十六歲,自己到底該拿這個兒子怎麽辦?
已故卻無法釋懷的前妻,背叛自己卻死因不明的現妻以及自閉抑郁常年被自己忽視的兒子......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個燒紅的鐵片,同一時間烙印在自己的心髒的同一位置上,永遠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一瞬間,痛苦,無助,絕望,就像是火山爆發之後從地底流溢出的岩漿,将自劉海濤整個人吞沒。
劉海濤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刑罪收起打量的眼神,沉聲問:“那個人是誰?”
劉海濤擡眼望向他,刑罪又重複道:“你說的,可能和喬默的死有關的那個人是誰?”
劉海濤吐出一個名字:“譚凜宇”
刑罪道:“請你說的具體些,”
“他是我一個關系很好的朋友的弟弟。不過前幾天,我查了這個譚凜宇,才發現她還是喬默大學時期的男友。而且,喬默離家那天,很有可能就是去找他。”
“他就是喬默一直以來出軌的對象?”
“沒錯,喬默一直都背着我跟他聯系。不僅如此,譚凜宇基本每天都會開車載喬默回家,起初也被我撞見過幾次。但是喬默說譚凜宇是她同事,順路送她回來。我見她懷了孕,自己開車也不安全,更沒懷疑過她。甚至...甚至還感謝過譚凜宇。可我萬萬沒想到,喬默一直都跟他保持情人關系,而且...”
見他停下,刑罪問:“而且什麽?”
“而且他們簡直就是一堆無恥的奸-夫-淫=婦。”劉海濤怒火瞬間燃爆,“那個賤人,每晚都會跟譚凜宇在我家花壇邊上偷情。呵,他們連做夢都沒想到,我為了防小偷,在院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安置了一個攝像頭。那晚,得知喬默出軌後,我翻出了攝像中的視頻,你們知道我看到了什麽?”
刑罪臉色微變,等待他的下文。
“這兩個不要臉的變态,為了刺激,趁着天黑視線不明,就等不及的在我家花壇邊上做起了愛。而且這個譚凜宇不知出于何種心态,每次都會将那玩意兒直接射|在花壇的那些冬菊上。他不是變态,又是什麽!”
見刑罪緊鎖着眉頭,劉海濤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又道: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可以把視頻發給你們。或者,你們可以将我家院子花壇裏的冬菊采回來化驗,那上面一定還有譚凜宇那個畜生的精|液。”
那晚保安看到劉海濤對着自家花壇一頓亂踩折騰,刑罪這才恍然,他這個舉措的原因了。
如果劉海濤所說屬實,那喬默和譚凜宇的這種惡趣味确實是很讓人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