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碎屍(六)
刑罪問:“住這裏的人, 進出門都必須刷卡嗎?”
“對, 沒帶卡的也必須登記才給進。”
刑罪暗暗皺了眉, 心底在盤算着什麽。
後來, 兩人以看房為由, 再加幾根煙,又不壞規矩的登記後順利出現在劉海濤家別墅外。
劉海濤家的院子并沒鎖, 刑罪推開鐵門走進去,清明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這時,刑罪突然想起适才保安那句話:那日劉海濤貌似是與喬默争吵,然後跑出來, 對着自家花壇一番折騰。刑罪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花壇裏, 這個季節花壇裏只剩數朵冬菊簇擁一起,報團而生, 開的異常豔。每片花瓣細長尖端部分又卷縮成妖異的形狀,像是跳芭蕾舞少女柔軟的身姿。清明不喜歡菊花, 甚至算的上讨厭。他總覺的那花白白黃黃的非常不吉利,晦氣, 看久了, 總會輕易勾起他心底某段極不願回憶起的回憶。
他不适的撇開視線。
有幾多菊花明顯被人的折損過, 原本純潔無瑕的乳白色花瓣被糟踐揉碎混在泥土裏。刑罪緩緩擡起眼簾,看向一旁那扇緊閉的大門, 緩緩道:
“看來保安大哥的話沒錯…劉海濤的确找花撒過氣。”
清明道:“要敲門嗎?”
刑罪淡淡的看向他,清明會意叩響門鈴,意料之中無人回應。刑罪從兜裏掏出手機, 迅速的給方來發了一個消息。接着若無其事的将手機又塞回兜裏,這時,他莫名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刑警的直覺告訴他,這股異樣感覺的源頭在哪裏。眼睛跟随直覺看向一處,果不其然在二樓左側朝陽的一個房間裏,窗簾被掀開一個小角,黑暗中,一只眼睛正直勾勾的定在自己身上。
刑罪活了這麽久,什麽場面沒見過。此時都被這副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眼神微微震懾住。見刑罪察覺到自己,黑暗中的那雙眼迅速消失不見,只剩下窗簾恢複了它原本的狀态,蓋住了那一小塊黑暗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剛才那裏有人。
刑罪很肯定自己的直覺!
門始終還是緊閉的狀态,清明回頭,見刑罪正擡着頭看向一處,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見二樓房間的那幅深色窗簾。
“師兄,看什麽呢?”
刑罪收回目光,若無其事開口道:“沒什麽,”
“要不…”
見清明此時眼底的那股促狹之色,刑罪就猜到了他的下文。打斷他:
“‘兩名刑警鬼鬼祟祟撬門入室’你覺得這個新聞标題如何?”
被識破的清明仍能面部紅心不跳,聳肩道:“師兄,冤枉啊,我可從沒想着開鎖沖進去。你怎麽把我想的那麽壞,我是警察。不過話說回來,劉海濤是目前為止最有嫌疑的人,說不定這裏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可惜現在我們沒證據...”
“證據不會自己送上門,需要我們自己去找。先回去,我們下次再來。”
兩人走後,方才二樓那個房間落地窗的窗簾被緩緩掀起一道縫隙,見人走遠,黑暗中的人如釋重負一般,身子無力癱軟在地上。黑影瘋狂的撕扯着自己的頭發,緊接着緩緩擡起頭,看向對面牆上那副照片,猩紅的眼底瞬間染上一層寒意。
出了別墅,兩人走到對面停車區。上車前,刑罪忽然停下,微微愣了愣。他留意到這片停的車,很多都是叫的出名字的私家小轎車,有幾輛上面還落了灰塵枯葉,因該是被車主閑置了兩三天沒開…刑罪瞬間又想到了什麽。
駕車回到警局。謝洵也剛從外邊回來,見着兩人上前打招呼,并從清明那要了張紙巾。
“這天越來越冷了,mad,鼻涕都成冰截子了…” 謝洵一邊擦鼻涕一邊道。
“…這紙挺軟的,再來幾張。”
清明大方的從兜裏摸出一包,丢到他手上。
幾人回到案件調查進度上。
謝洵道:“今天我去了兩個地方,第一是喬默娘家。我從她媽那裏得知,喬默她父親在她上初中那會就因病過世,因此她家就靠她媽打臨時工維持生計。即使她母親平時對喬她的管教比較少,可随着年紀的增長,喬默變得越來越獨立。每年寒暑假都出去打工,不過喬默從小朋友就很少,因為長得漂亮,高中時候總有很多小男生在她家樓底等她。因為怕喬默早戀,喬默母親還趕走過幾個。後來上了大學,喬默很少回家,除了學費以及生活費自己解決以外,每個月還能往家裏寄錢。”
“我又從喬默唯一一個關系比較要好的大學室友哪裏聽到,喬默大學時候隔三差五的就出校,經常很晚才回來。室友問起,喬默就說是出去兼職。可後來就有人說,他們經常看見喬默在校外門口上不同的車,那些車還都是豪車,就有了喬默被富豪包養的傳聞。再加之喬默平時衣着靓麗,化妝品用的都是名牌,大家就更加肯定了自己我猜想。室友還透露,喬默大學時期有個男朋友,家裏好像挺有錢的。因為畢業後大家分開忙着自己的事情,聯系較少,後來喬默跟她那個男朋友怎麽樣她就不清楚了。”
“不過我了解的還不止以上這些,最重要的一個發現就是,喬默的母親說,喬默每次要回家之前,都會提前給她打個電話。然而喬默最近更本沒跟她母親聯系過。妻子懷孕四五個月,如果要出門,作為丈夫的劉海濤一定會過問。假設喬默當天真的是出門了,劉海濤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去哪裏,而劉海濤卻聲稱喬默失蹤那天是回娘家…”
方來皺了皺眉頭打斷他:“等等,你意思是…劉海濤是在說謊?”
謝洵贊同的點了點頭。
崔景峯道:“我這邊也有線索…我問了劉蓉,案發那段時間她們公司正舉行聚餐,從下午六點半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這一點,她公司很多同事都能證明。我還從劉蓉那裏聽到了一些關于劉海濤的事情。” 說着,崔景峯突然停下,插了一句旁話。
“頭兒,今天你們去劉海濤家,見着他兒子,劉煜辰了嗎?”
刑罪道:“人應該在家,不過沒開門。”
崔景峯道:“聽劉蓉說,他這個侄子從五歲起就查出患有自閉症,但卻出奇的聰明。劉海濤和劉欣在他身上沒少花心思,可後來随着劉煜辰長大以及劉海濤夫婦忙于工作,他們就慢慢把重心從孩子身上轉移了,不過劉煜辰後來也和同齡孩子差不多,除了不跟人交流這一點。再後來,也就是前年,劉蓉被查出患了白血病。劉煜辰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之前一向從不和父母親近的他,卻時常放學後去醫院陪在他母親身邊。然而劉海濤卻與現在的‘好丈夫’形象大相徑庭,他則是在前妻生病後表現出了漠不關心,前妻重病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還天天留在公司加班。平時都是請護工來照顧劉欣,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劉煜辰照顧劉欣。劉蓉說她姐姐臨死前嘴裏念叨的還是劉煜辰和劉海濤。”
謝洵:“如果真的像劉蓉所說那樣,那這個劉海濤還真會演戲,上次我差點還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刑罪悠然冒出一句:“男人的眼淚不可愛,” 然而眼神卻若有所思。
幾人聽完忍俊不禁…
“哎…你們別笑,我說的是真的。像我謝洵可是從未掉過眼淚,就連小學學校組織打預防針,針頭紮進我腚裏的那一刻,哥我也始終保持這那份倔強。”
刑罪無關痛癢的打斷了他,淡漠道:“行了,我們都知道你身上僅剩的那點倔強也留給你當年的腚了…繼續。”
崔景峯繼續方才的話:“如果劉海濤對前妻是虛情假意,昨天對喬默的死表現出的痛苦,也很有可能是逢場作戲而已。”
這時,一直沉默的清明開口了:“我覺得劉海濤昨天在審訊室裏突然失控,不像是逢場作戲。但他跟喬默感情上可能出現了問題…”
刑罪挑眉問:“何以見得?”
清明看向他,
‘我很愛默默’這句話,劉海濤重複說了兩遍。心理學上,言語重複表示自我确定。是一個人內心缺乏安全感,對自我不确定的一種心理自我安慰。他昨天在說那兩句話時,用手捂住臉,而這個動作在行為心理學上代表不願面對現實真相。看得出來,他對喬默的死,表現出的痛苦,傷心不是裝的。可他在一開始又強調他很愛喬默,這之間存在一種微妙的矛盾。”
刑罪盯着他,專注的像是要将他放進眼睛裏。
“而且,據別墅保安所說,前天兩人曾發生過争吵,而這個時間剛好就是喬默失蹤遇害的當天。然而劉海濤被審訊時,對他們吵架這事只字未提。”
方來猜想道:“會不會喬默從那天起就沒再出過小區?”
聞言,謝洵有些迫不及待了:“這個杜海濤一定有鬼,要不然為什麽要故意說出喬默遇害前是準備去娘家這樣的話來誤導我們?他是目前案子中最大的嫌疑人,我覺得有必要帶他來警局對他做一次詳細審訊。”
刑罪:“峯子,你負責将人帶回來,我跟清明等會帶些人再去趟劉海濤家。對了,還有件事,你把劉海濤的車跟發現屍體的現場采集到的那個車輪印對比一下。”
刑罪将方來留在了警局,并且還給了他一個車牌號碼,而謝洵則是跟他們一起去了劉海濤所在的小區,向保安室調取案發當天,小區進出的刷卡以及登記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