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器官(六)
下一秒,清明笑了,但刑罪明顯感覺到,他的笑容已沒了平時那股不正經味兒。他兩頰浮現的酒窩沒了平日溫暖,像是沾染了一絲涼意。不得不說,今天的清明與平時很不一樣。
清明:“所以,師兄這算是拒絕我嗎?”
刑罪驀然擡眼:“為什麽喜歡我?”
清明不答反問:”為什麽不喜歡我?”
刑罪:“為什麽要喜歡你?”
清明:“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刑罪:“難道國家最近出臺了某條明文規定一定要喜歡清明?”
剛說完,清明一個側身,揪着刑罪的衣領就将唇貼了上去。刑罪毫無防備,猝不及防的就被他吻住。
此時清明索性就豁出去了,什麽正人君子不君子的,特麽的統統給老子滾蛋!
明顯感受到刑罪呼吸一滞,清明咬住他半邊嘴唇,帶着肉食動物的侵略氣息,吸允,舔舐,明顯帶着挑逗的惡趣味,仿佛随時都要吞入口中。刑罪将頭向旁邊一側,而清明卻并沒打算放過他,用力地掰了回來。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到背部的傷口,然而疼痛早已淹沒在他此時的情|欲之中。
很好,想說的話已經說了,想做的事情當然也要做了。
刑罪眼角猩紅,震驚之餘更是一絲甜意鑽入口腔,他猛然将人推開。清明被他推開後,沾沾自喜道:“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裏你就是這麽強吻我的。”說着 ,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果然很甜”
“小崽子,你...”
刑罪拳頭發癢,剛要打人,就瞥見副駕駛座靠背上被血染紅了一片...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清明剛才的舉動,完全是證明了,即使他頭上豎着九把刀,絲毫也不影響,該撩騷還得撩騷。
刑罪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坦白來說,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分辨清明這到底是在玩哪一出。無論清明的出發點為何,他萬萬都沒想到,平時說個話都要看自己臉色,膽子竟然如此大,耍流氓直接耍到了他嘴上。
刑罪腹诽:果然是我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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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快感就好比是性|愛後的高潮一般,來的快褪的更快。雜亂如麻的思緒在此時車廂內詭異安靜的氣氛中慢慢恢複冷靜,一旦将沖動付諸行動,剩下的就是事後的後悔莫及。冷靜之後,清明卻笑了,可笑容裏已經沒了溫度。
“師兄會覺得惡心嗎?”
刑罪睨着他,臉色鐵青,将清明此時臉上的神情全數放入眼中。他的眼神仿佛是一把開了封的利刃,一點一點慢慢割開清明的皮囊,接着是骨肉,再深處便是靈魂。
清明滿不在乎道:“師兄,這可是我的初吻,就這麽毫不保留的獻給您了。”
刑罪依舊不開口,只是斜睨着他。
“親都親了,要不你親回來?”
刑罪驀然開口,冷冷問:“你究竟想幹嘛”
清明斂起笑意轉過頭,迎上刑罪的視線,沉聲道:“我做的還不夠明顯麽?我想跟師兄談戀愛,有問題嗎?要是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可以追你,直到你接受我為止。如果你覺得惡心,沒關系,我可以用我的魅力去感化你。我說過,我是認真的,我清明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想把心空出一半甚至更多...留給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師兄...”
一時之間,刑罪找不出什麽話來回應這份突如其來的告白。清明方才說的那些話,一句一字砸在他心裏,他的眼神像是從岩漿裏撈上來的,炙熱的有些灼人。此時此刻,刑罪才突然發現,雖然相處了幾個月,但其實他一點也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刑罪重新啓動車子,一路上,沉吟不語,直到車在醫院門口停下。他才淡然開口:“下車”
清明立刻下了車,靠在車門邊攏了攏大衣領口,問:“你不陪我一起進去?”頓了幾秒,有試探問:“生氣了?”
“我先回局裏處理事情,等會看完醫生不用來局裏,給你半天假回去休息。”
就在清明以為刑罪想要倉皇而逃,車窗又緩緩放下,刑罪一如既往的淡漠:“晚上回家,我們談談。”
清明看着車絕塵而去,直到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嘴角驀然揚起。
此時此刻,他深刻感受到中國文化之博大精深,這個時候,摳字眼反而成了一劑上好的良藥,緩解了方才在車內的巨尴尬。刑罪最後丢下的那句話,短短八個字,用的是“回家”而不是“回去”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刑罪內心已經接納了他?将他當成自己人?四舍五入就是,将他當成自己家人?可能這點連刑罪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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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頭,調查工作和預期的結果背道而馳。
會議室內...
謝浔道:“今天抓回來的這夥人中有個叫‘鄒遠山’是海鮮冷凍加工廠的法人,三年前,他租下這片廠區,明着是做海鮮生意,但從今年開始,暗地裏開始做起了倒賣人體器官的生意。但是頭兒...他并不是直接賣家。據‘鄒遠山’所說,貨都是從另一個老板那裏買的,他再加價賣給需要的客人。他聽中間人說,這個老板專門賣人體器官,只賣給像他們這種‘中間商’不賣給直接買家。至于這一點的原因,他也不清楚。“
方來道:“ 另外,我們搜遍了整個廠區,都沒找到那三個受害者的DNA,這個海鮮加工廠可能并不是我們正在追查的倒賣器官組織的老窩,換句話說,并不是真正的幕後組織。“
刑罪道:“罪犯組織将器官賣給中間商,這些中間商或許就是代理,這樣做可以避免過多暴露組織信息的機會。如果和買家直接做生意,必定要暴露組織很多信息,很容易被警方盯上。但是如果是和‘中間商’這種類似代理的合作夥伴直接合作,那就不必透露過多信息。我猜測這個幕後組織和‘中間商’們是只通過手機聯系。”
謝浔道:“頭兒,你猜的沒錯。根據鄒遠山的口供,他稱跟這個老板合作的時間并不算長,是今年年初開始的,加上這次被我們截下的那顆腎,總共從他那裏拿了六次貨。那老板是他通過中間人介紹結識的,他們每次合作只通過電話,也就是說這個鄒遠山也沒見過這個幕後組織的老板。”
崔景峯道:“我們将現場帶回來的腎送去了法醫部,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證實這顆腎髒不屬于前兩起案子中的受害人所有。”
謝浔搔了搔下巴:“這麽說,還有第四名受害人...”
說着話的是,會議室內很安靜,謝浔不由自主的将視線投向會議桌最前方,刑罪坐的位置。刑罪頭枕在靠椅椅背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方來更願意往最壞處想,他直言不諱:“也許受害人比想象的還要多”
刑罪睜開眼:“清明提到的那個紅毛,找到沒?”
崔景峯道:“我去了碼頭黑市,并沒找到紅毛,去了他租住的出租屋,也不在。”
“賭場呢?”
崔景峯搖頭,“聽他老大說,昨天你和清明去了碼頭後,紅毛當天晚上就消失了。”
這時,刑罪話鋒一轉:“給鄒遠山和幕後老板搭橋的那個中間人,問到這人的線索沒?”
這時,謝浔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恍然道:“鄒遠山說他不知道那個中間人真名,但知道他外號叫‘紅狼’留着一頭紅發,手背上有個狼頭紋身。”
崔景峯:“不會這麽巧的,這個中間人和清明所說的那個紅毛應該就是一個人。“
刑罪:“這個紅毛很有可能就是幕後組織一員,目前發現的那三個受害人屍體,應該就是這個組織所為。從現在開始,方來峯子你們負責追蹤抓捕紅毛。瞎子繼續審問鄒遠山,看看能不能問出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這時,崔景峯問:“清明怎麽樣了?”
“皮肉傷,讓他回去休息了”
謝浔不滿,半認真半開玩笑道:“皮肉傷就請假,頭兒,我明天能不能也請個假?“
刑罪看來他一眼:“怎麽?要來例假?”
方來輕笑一聲,謝浔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由于這起倒賣人體器官的特大案件中死者人數過多,媒體方面也大肆報道,終于引起了市局領導高度重視,宕城市局下午召開臨時會議,無非是給身為宕城市刑警大隊隊長的刑罪施加壓力。會議接近尾聲,副局長給刑罪三天期限,三天必須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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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走到家門口,刑罪從兜裏摸出鑰匙,在鑰匙即将插|入鎖孔的一剎那,他停下了。一股飯菜香氣從門後傳來,刑罪回想起白日裏,清明所說的那番話。
他承認,今天在車裏,面對清明突如其來的告白和沖撞,他當時是不知所措的。沒有經歷過兒女情長,他不知道怎麽處理這種虛無缥缈的情感,他甚至從沒在腦海裏臨摹過今後與自己共度餘生的人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今天在車裏,看着那個與平時不一樣的清明,他竟然不想拒絕。并不是同情,他不會刻意同情任何人。究竟為什麽不想拒絕,他還沒找到答案。
但他也很清楚,他不拒絕不代表他想或者一定要接受。
在這些錯綜複雜的情緒中,刑罪還是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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