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宗門腦袋一縮, 把附近弟子都叫回來,山門緊閉。大宗門, 大世家, 還有些膽大的修士,自然就得派人跟過去了。
“什麽,朝着寂滅沙海去了?”
“難道是這些劍修覺得自己渡劫無望, 趕緊趁着最後的時候,為修真界除害了?”
“你信嗎?”
“……不信。”
“是不是……有什麽寶貝要出世啊?”
“能讓這麽多劍尊渡劫的寶貝?!你開玩笑呢嗎?!”
“……”
類似的對話在很多地方出現,在相信那些劍修是要臨死之前為修真界最後盡一點力,與相信有一個能讓這麽多劍尊安全渡劫的寶貝之間,所有人都選擇相信了後者。
所以說, 這就是人性啊,修士自以為高于人, 但也依然是人。不過, 他們到也确實算是真相了。
楚澤玉正在個地下溶洞內,吭哧吭哧的爬着。他都不知道,沙漠下頭竟然會有溶洞?!
楚澤玉先是被蠍子追出了老遠,後來又遇見了蛇, 蛇和蠍子就打起來了。剛要跑,又來了一群長着人臉……不,是像人但是長了一身惡心的疙瘩式鱗片,胸口朝上背脊對地, 手和胳膊一樣粗而且反過來在地上爬,還長着大尾巴的蜥蜴人。
蜥蜴人張開血盆大口, 把蠍子和蛇全吃了。楚澤玉的劍氣連這些家夥的油皮都擦不破,只能繼續沒了命的逃。中間又遇見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無數,這些東西跟蜥蜴人并不和睦,甚至這些東西雖然集群而生,但它們自己內部要是誰顯出了弱勢,也會第一時間被同伴群起而攻之。
楚澤玉靠着它們的不團結,跌跌撞撞的一路活了下來。後來又碰見了一種大蚯蚓,這蚯蚓兩人合抱粗細,像水裏的魚一樣在沙中躍起,再沖進沙裏。但這些蚯蚓就跟那些巴掌長的小蚯蚓一樣,吃泥沙,不吃活物。
就算它們吃的是這種血沙,但也比後頭蜥蜴人與一幹怪獸好。楚澤玉就看準了一條蜥蜴撲了上去,緊緊抓着它身上的鱗甲,任由它撲騰的帶着自己跑了。
後頭怪獸們也追了上來,殺死了跑在後頭的一條蚯蚓。其餘蚯蚓見勢不妙,紛紛低頭鑽沙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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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澤玉也給帶着進了地下,他也算是有毅力,一路上死活沒有松開手,否則怕是就要被活埋了,畢竟他雖然是個金丹,但這血沙古怪,到了一定的深度,頭上腳下到處都是沙子,他那一路損耗下來沒剩多少的劍氣,還真不一定能挖開沙層。
然後就是感覺着到了有水氣的空曠地方,楚澤玉就趕緊撒手了。可這地下的溶洞四通八達,沒多久就讓他跑迷了路,現在是徹底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了。
站住了腳,楚澤玉想着要不然幹脆還是朝頭頂上挖?
“!”突然有一點如同螢火蟲的亮光飄飄忽忽到了他的面前,楚澤玉正要開打,卻發現不對,“……劍意?”
這比芝麻大不了多少,吹口氣好像就能散了的小光點,正是劍意。且就算只有這麽一小點,離得近了,也讓楚澤玉有一種波濤拍岸之感,這劍意的主人該是修為不低。光點在他眼前繞了兩圈,向後飄去。
楚澤玉猶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血池綠洲,虎眼魔尊舉着一根丈高的黑色旗幡,拼命催動,旗幡裏湧出大股大股的黑霧。這霧一出來就變成了嚎叫的厲鬼,又有青黑幹枯的利爪從厲鬼後頭探出來。這些都是虎眼魔尊幾千年來搜集到的厲鬼與陰屍,尤其陰屍,都是修真者的屍體,甚至是連魂魄帶屍體一塊煉制出來的,威力強大。
他原本是準備弄一杆萬鬼陰魂幡出來的,結果如今不過八千多,威力并不到最大。但眼看着顧辭久步步緊逼,就算是要傷及寶貝,他也得把這無知後生殺滅在此!
見此情景,顧辭久笑看段少泊:“師弟,你來持劍。”
“好!”
把現在這情景當大片看的系統:(⊙_⊙)
變見顧辭久的身體就如虛影一般閃了兩閃,繼而化作細小的星屑,融進了他劍意所化的長劍中,這柄劍,就落在了段少泊的手裏。
還是把現在這情景當大片看的系統:┗|`O′|┛嗷嗚!好帥好帥好帥!
→_→系統也覺得自己不對,這要是過去的宿主,他早就膽戰心驚的幫着宿主想怎麽逃命了,可是顧辭久……一點也緊張不起來啊,好嗎。
劍尊乃是人劍合一,顧辭久以神化劍自己拼也無妨,但如今他到了段少泊掌中,段少泊身上氣勢陡然一升,他身上的純白劍氣越發凝實,他掌中的極光劍也如鍍上了一層純白,并未遮擋璀璨的極光,到是讓極光越發的璀璨分明。
段少泊面上有點熱,他的氣勢仍舊在升高,說是化神也不為過,是借着顧辭久的力量把他暫時的提升,卻并非是狐假虎威,而是貨真價實化神初期的劍尊神通,他倆在這基本上是等同于兩個劍尊。這乃是兩人靈肉相合,以一化二,以二合一的結果。此情此景,倒是比關起門來的雙修更加的私密親近。
他手腕一抖,極光劍電射而出,化為黑霧的厲鬼觸之即散,躲藏在裏頭的陰屍若是挨上邊也非死即殘,就如被刀切了的豆腐一般。
虎眼魔尊大驚,揮動旗幡,黑霧頓時織成羅網,擋住了這一劍,露出來餓陰屍速度詭異的抱成一團,你抓我我抓你,組成了個斧頭的模樣。虎眼魔尊張開大嘴,把旗幡朝嘴巴裏頭一塞,旗幡瞬間變小被他吞進了肚子裏。虎眼魔尊的身體卻轉瞬大漲,大到能一手拎起上千陰屍組成的大斧,一手抓起數千厲鬼織成的盾牌,然後擡腳就朝着段少泊沖來。
——魔修在此界不渡劫,尊就是最頂級,但都是最頂級的魔尊也有強弱之分。當年與這虎眼魔尊對毆的都是劍仙,如今他雖然元氣大傷,但也不可小觑。
段少泊絲毫不懼,清嘯一聲,竟然也變大,就是身體看着發虛,他仗劍而上,一劍架住大斧,組成大斧的陰屍齊齊發出嚎叫,黑洞洞的眼睛裏無一絲光華,但極光劍劍光璀璨不傷分毫,鍍在劍身上的白也越發純然,反而是讓距離極光劍最近的陰屍閉了嘴巴,縮到了其他陰屍的背後去。
虎眼魔尊又舉起那面厲鬼盾,朝着段少泊頭臉砸下來,段少泊早已一腳踹在他那條短了一些的腿上——虎眼魔尊早年間被劍仙大卸八塊過,傳言應該有五分真,他這條短腿要麽是從其它地方找來又接上的,要麽是重新長出來的。畢竟原劇情裏出現的徹底恢複的虎眼魔尊可是四條手臂的,這裏他只有兩條?
虎眼魔尊只是略略不穩,但這一略也就夠了,段少泊閃過這一盾,一劍反劈下來!
一(?)劍修一魔尊,你來我往,鬥成了一黑一白的兩團,血池綠洲裏頭,被波及的花花草草,小卒雜魚無數。之前追着楚澤玉狼狽逃竄的各種妖魔鬼怪現在都沒了往日的威風,只顧着四處逃命。
在這逃亡的大軍裏頭,有個不起眼的魔修混雜在裏頭——太不起眼了,所以都沒什麽形容詞形容他。
但這個魔修還真是會跑,跑着跑着,他四周圍就沒有是不是濺射過來的上頭兩大狠人互毆的餘波了,而且旁的妖魔鬼怪也少了。就剛才逃命的時候,可也有東西趁火打劫的,畢竟那是魔的天性之一,沒辦法。
這魔修再跑,就看前頭有個蹒跚前行的黑衣修士,不是魔修,而是……
楚澤玉總算是重見天日了!而且一出來就看見他師叔了!他這個高興啊!
只是無奈此時他換身肌肉酸疼,手足僵硬,走路這都是一拖一拖的,真元也運轉不暢,所以他想快,想“嗖!”一聲飛過去,事實卻讓他只能跟剛學路的孩子一樣,搖搖擺擺的朝那邊挪。
“再快點,再快點……”楚澤玉嘀咕着,突然旁邊血腥氣湧起,一股推力傳來,頃刻間就将他撲倒在地。楚澤玉打了個滾,将一柄劍橫在胸前。
那個尋常魔修正站在他面前,并非是楚澤玉眼瞎沒看見,而是這魔修剛才身上開着隐匿的寶物:“你這小娃娃,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果然天不絕我!”
眼見這魔修拿出一口小鼎來,楚澤玉就要爬起來跟他拼命。
可是魔修催動小鼎,從裏頭出來的不是什麽邪魔惡靈,妖魔鬼怪,而是淩秀秀和薛易!楚澤玉眼睛瞪得老大,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樣頓在了當場。
“行啦,之前那賭局算我輸!”魔修手一揮,從薛易身上出來一道黑影,黑影剛竄出來的時候還是鎖鏈,落在地上後就變成了一條盤曲着的蛇,嘶嘶着吐了兩下信子,這才讓魔修收進了袖子中。
薛易頓時癱在了地上,淩秀秀和确定這是真的不是幻象的楚澤玉趕緊湊過去,輔助他。
“薛易,那功法你也可以不練,本尊如今就吃了你這青梅竹馬的小美人,還有你這竟然是天陽靈根的小情人,再艹了你。雖然你不練與本尊雙修的功法于本尊來說是功效大減,但他們倆也都是童子身,天陽靈根加上水靈根也算是找補回來了。又或者,你願意練功與本尊雙修,你我共享魚水之樂,他們倆也可讓本尊收為弟子,日後……”
“日你媽!”楚澤玉舉着劍就沖出來了。
“哼哼。”這自稱本尊的尋常魔修冷哼一聲,“一柄破劍也敢在本尊面前揮舞?本尊這就在他倆面前先艹了你!也算是給自己找點樂子!”
沒看魔修如何動作,血沙裏伸出一雙手來抓住了楚澤玉的腳,楚澤玉前沖之勢太猛,被這一抓,當時就臉朝下撲倒在地,手裏的劍也飛了出去。
魔修面對這柄劍,真的是連躲都懶得躲——因為這柄劍真的是一柄破劍,莫說是修士用的珍貴礦物,便是凡人的鐵劍都不是,它看起來應該是銅的,且早已經鏽蝕滿滿,放着不動都能自己斷了,更不要說是傷他……
“噗!”
那柄打着旋的破劍,再端正不過的插進了魔修的腦殼。魔修不愧是魔修,竟然還沒死,他的眼睛還在朝正中瞪着,幾乎瞪成了鬥雞眼。
他怎麽忘了?這世上是真的有一柄能殺他的破劍的!那劍……竟然是被取出來了?
魔修倒在了地上,眨眼化作了一條被破劍刺破了掌心的手臂,這手臂兀自在掙紮,偶爾流出黑色的血來,可一沾到破劍,黑血就如滴在火上的水滴,滋啦一聲消散于無。甚至被破劍碰到的血沙,也變成了白色,但看顆粒不像是沙子,倒像是細小的白骨碎塊。
抓住楚澤玉雙腿的手已經消失,他屁滾尿流的爬過來,按住了劍柄。手臂甩來甩去,砸得楚澤玉鼻青臉腫,他就是按住劍柄不放,終于手臂越來越小,到最後化成了一灘黑水,楚澤玉将破劍放到黑水裏頭去攪一攪,真是什麽都不剩了。
原來這小子乃是虎眼魔尊自斷一臂,匆忙煉制的分身,本來他以為能把這送上門來的三道菜吃了,立刻就能恢複八成功力,甚至都顧不得這裏距離他本體與那劍修鬥法的地方并不算遠,誰知道都沒開吃,就落得個煙消雲散的下場——活該!
他卻沒注意,這一番折騰,那些變白的骨沙稍砰一下,便化作飛灰消散于無了。
“小玉……薛哥在發燒……”直到現在,淩秀秀才開了口。
剛才那口氣還松下去,第二口氣就又提起來了,楚澤玉又趕緊跌跌撞撞的爬回去。果然見薛易雙目緊閉,雙唇更是抿得嘴唇都白了,可連氣息都不帶變的。
“師兄,小雪,你難受你叫出來啊!”楚澤玉把人摟到自己懷裏了,輕輕拍他的臉頰——淩秀秀沒為難他,很幹脆的把人遞了過去。
薛易依舊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楚澤玉覺得,他這樣子,大概剛才那魔修說的話是一點都沒聽見的。淩秀秀在邊上,盡量用平穩的語氣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楚澤玉氣得眼都發紅了,摟着薛易的胳膊卻并沒用力,依舊是讓人最舒服的力道。他舔舔嘴唇:“幫我把薛哥背起來,咱們去找師父和師叔!”
“嗯!”
倆傷兵一個病號,兩步一停的朝着血池綠洲而去,剛才立下大功的那柄破劍,此時被楚澤玉當成了拐杖,黑褐色的血沙上面兩行深腳印伴着兩行淺腳印,邊上還留下一串只有小小一點的骨沙小坑……
血池綠洲裏,虎眼魔尊打鬥中忽然将厲鬼盾朝地面上一砸,厲鬼盾牌轟然向外爆裂,數千厲鬼魄散魂消,段少泊擡臂遮臉,劍護懷中,此時也不得不暫時避退。趁着這個間隙,虎眼尊者一個仰頭,那個滋潤了這一片扭曲綠洲的血池激蕩起來,如龍戲水般出現了一柱血水的龍卷,只是龍卷的另外一頭直接進了虎眼尊者的嘴巴。
将血池吞得幹幹淨淨,虎眼尊者轉身就朝着一個方向沖去。
楚澤玉他們過來的方向!段少泊最燃不知道那邊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三個孩子他還是感應到了的,自然是再次與虎眼尊者鬥了起來。過了七八招,虎眼尊者這一回是直接将陰屍斧扔了出去,陰屍一齊嚎叫,斧頭縮小了三圈,陰屍看起來越發幹枯,斧子上頭卻亮起了一層黑光。
段少泊身上純白光芒大勝,可極光劍卻突然脫手而去:“大師兄!”他叫了一聲,已然恢複成了正常人的大小,從天上掉了下去。極光劍卻已經迎着陰屍斧去了!
這扔出來的陰屍斧不一般了,他方才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抗,可他能看出來,顧辭久如何看不出來,自然不願他去擋了。
段少泊在顧辭久離開的時候已然是脫力,肉身強悍落在地上倒是無恙,卻焦急無比,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極光劍與陰屍斧頭碰撞在一起!
每撞擊一次,陰屍就嚎叫一次,斧頭小再小一圈,外圍的陰屍甚至枯萎化灰,可黑光也越來越盛。
每撞擊一次,就有黑光纏繞到劍身放射出來的光芒上,劍身一暗又是一亮,劍芒卻暗淡了一點。
劍芒每暗淡一點,段少泊那雙大眼睛就閃一下,漸漸的他雙眸裏頭星芒閃爍,淚水也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師叔/師弟!”三人組總算是到了,段少泊都沒感應到他們,即便他們近到眼前,拽着他,段少泊還是看都看不看他們,只盯着天空。
顧辭久的劍意是“幻”,對付活物尤佳,可這斧頭是死物。
陰屍不剩下幾個了,整個斧頭幾乎都是黑光組成的,這又是一撞,最後的陰屍也化作飛灰,一把徹徹底底的黑光斧頭朝着極光劍劈了下來!只有薄薄一層劍芒的極光劍,依舊橫擋在前!
這一次,劍和斧頭沒有分開,刃口挨着刃口,黑光與極光彼此消磨,劍與斧間的空氣開始扭曲,露出空間撕裂的。
地上四個人裏,三個神志清醒的都看向天空,龇牙咧嘴雙拳緊握。
耳中響起一聲詭異的嘶吼,三人都捂着耳朵低下頭,高燒昏迷的薛易眉頭越發緊皺,楚澤玉趕緊不顧自己的耳朵去捂他的。
空中的斧頭砰的一聲碎了,顧辭久也從極光劍中顯出身形,墜落了下來。
衆人剛接住了顧辭久,就看一個小黑點迅速擴大,分明是虎眼尊者又回來了!段少泊剛撐着站起來,就讓顧辭久一把拽回來,摟在了懷裏:“沒事。”
果然,那虎眼尊者還沒到近前,天上就落下來幾把長劍。虎眼尊者咆哮一聲掉頭就跑,可他身後也似快實慢的飄上來了幾柄長劍。被圍在中間,虎眼尊者又要變大,卻硬生生的讓衆長劍壓了下去,甚至壓得比正常人的大小還要小。虎眼尊者還要掙紮,幹脆直接被壓爆成了一團膿血。
這膿血眼看着也越來越小,就要消亡,忽然一個膨脹,變成了虎眼魔尊的面目:“你們以為這就完了?本尊雖亡!第一劍卻已出世!萬魔血窟必然再臨!”這才砰然一聲,碎裂成無。
“啊哦!”楚澤玉歡呼。
“轟隆!!!”
雷霆之吼,把他的聲音吓了回去。
擡頭看去,方才灰蒙蒙的天空已經被一團團的黑雲覆蓋,還不只是他們的頭頂這範圍,極遠處也一樣是黑雲滾滾——上百劍尊過來,他們這片血池綠洲就過來了十幾個,其他劍尊都散開了。
“師、師父!第一劍,我這的是第一劍!”楚澤玉知道大事不好,但确切怎麽回事他還不知道,下意識的,他就把自己有第一劍這件事說出來了。因為救他所看見的,第一劍是真的強啊。
顧辭久看了看楚澤玉,問:“你怕死嗎?”
楚澤玉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薛易,段少泊恢複了些真元就去照顧他了,這時候薛易終于是醒了過來,視線恰好跟楚澤玉碰撞在一起。
“小易,張嘴。”段少泊道。
薛易哇的噴出了一口血污,血污落在地上還能看見裏邊細碎的肉塊——他這是把舌頭和口腔都咬爛了,平常人血多少都會溢出唇來,他卻硬撐着,昏了過去也沒有張嘴。
楚澤玉的表情瞬間就變了,扭頭回來道:“我不怕!”我怕弱小!
顧辭久伸過手來,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衣襟:“好。”話音未落,他已經被扔上天去了,“諸位前輩,不要管他!”
顧辭久的聲音遠遠的傳開,在當場的都聽見了虎眼魔尊的遺言,聽見了楚澤玉的話。在場的沒有傻子,其實到如今,六千年前第一劍入了萬魔血池,六千年來就沒一個劍尊登仙,說沒聯系不可能。可是沒一個劍尊跑來找第一劍,如今……算是恰逢其會?
沒人攔着楚澤玉上天,但還是有幾柄劍跟在了一邊,這是防護力最強的幾個劍尊,以防萬一出手救人的。
楚澤玉抓緊了那柄破劍,牙關咬得死緊,他一個劍丹,靠着這個東西真的能抗住這漫漫無邊的登仙天劫嗎?!
“轟隆!”第一道雷劈了下來,興奮和恐懼讓楚澤玉直接大吼了起來。
無數天雷在着第一道雷之後緊跟着劈了下來,寂滅沙海的天空中,天雷仿佛編織出了一把倒扣的傘,最中心那最亮最大的光球,就是楚澤玉的所在。保護他的幾柄劍早就落了下來,化成劍尊的本體,他們雖然多少都有點損傷,但卻神情喜悅——“那小子沒事!”
遠處看熱鬧的人早在看見寂滅沙海被天劫雷雲覆蓋的時候,就開始逃跑了。如今卻都停了下來,張大了嘴巴看着滅世一般的場景!
“劍宗真得了一件可讓他們飛升的寶貝?!”雖離得太遠,又有天雷遮蔽看不見實景,但明擺着雷劈的不是下頭的人,而是都集中了一點啊。
更多的修士開始趕來寂滅沙海聚集,或單純的看熱鬧,或想要從劍修渡劫中有所感悟,或想要得好處。
“大師兄……我要渡劫了。”段少泊道,他渡的當然不是登仙劫,只是元嬰劫。
“正好,咱們蹭一蹭。”顧辭久笑眯眯道。
段少泊哭笑不得,卻只能坐下打坐。
頭頂上的劫雲就沒淡過,登仙劫本來就長,更何況還有幾個在外的劍尊得到消息才匆忙趕來,然後一過來就有所感悟也跟着渡劫了。又有一邊多個修為稍低的劍嬰,原來就是打下手來的,也先後渡劫。段少泊可以說是他們中修為最低的一個了。
天劫這個東西,本來就有疊加的,如今看來,除非是最後一個人渡完劫,大家一塊提升,否則是停不了了。
他們卻不知道,外頭也有修士看準了機會,想要過來蹭渡劫……卻在距離寂滅沙海之外百裏,就徹底進不進來。但只要是劍修,就算只是個劍丹,也能輕易進入。
三個月後,天上劫雲已經低道仿佛擡手就能摸到,楚澤玉直接被裹進了劫雲裏頭,只有偶爾劃過的一道電光,才讓人們知道他還活着。
“師伯,電光好像有一陣沒有了。”薛易憂心道。
“我們沒挨雷劈,那就是他沒事,放心吧。”
“嗯……”
兩人正說着話,天上的劫雲就開始翻騰,從中心點開始,黑色漸淺,變成如朝霞的紫色,又有淡淡的香氣飄散出來。
“成啦!成啦!”是個不認識的劍尊前輩在喊,幾千歲的人了,卻還帶着哽咽,後來更是直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師父!師兄!我們劍修終于能破那壁障啦!”
紫色的雲越來越多,雲層不但沒有上行,反而越發下壓,繼而就如這些雲都是活物一般,散成了一朵一朵,紛紛包裹在了劍修身上。紫色雲團裏還有極細微的電弧閃過,按理說依靠外物渡劫是不會有天雷鍛體的好處的,這可是頭次見着。
總算是能看見楚澤玉了,顧辭久飛到天上去,把這徒弟拎了下來。
每人都分到了一點紫雲,可天上還剩下了一層淡到透明的紫色霧氣,隔着霧氣,第一次看見了寂滅沙海的天,還有金色的太陽,然後,就下起了雨來。
雨水落在人身上,只覺得神清氣爽。顧辭久剛想取出容器來接取,看了一眼腳下,停下了手。
黑棕色的血沙讓雨水打掉了色,變色淡紅,粉紅,白色,最終直接融化在了雨水裏頭。
哭泣的聲音響起,卻不是讓人心中一悸的難聽,而是悲涼無奈。細小的魂魄從各處飄蕩了出來,多是根本看不出來本來面目,少數能有個輪廓的對着他們行了一禮便沒了蹤影,即便是劍尊都探查不出來他們到底是輪回去了,還是徹底解脫了。
雨停了,曾經的寂滅沙海已經變成了一座蔚藍的大湖。顧辭久帶着沒渡劫的衆人懸停在湖面上。
有個熟人遠遠的飛來了——瀾波道宗宗主毛杜江。
“原來是顧道友,你們劍宗這動靜,可是真不小啊。”毛杜江飛到距離顧辭久兩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朝顧辭久身後掃了一眼,看見薛易的時候,頓了一下。
“我也覺得。”顧辭久點點頭。
“顧道友,你們劍宗不知發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顧辭久搖搖頭。
“……顧道友。你們劍宗為何偏偏跑到寂滅沙海來折騰出了這偌大的動靜?需知,那萬魔血窟的封印可是就在此處,若封印有個好歹……”
“你有意見?”大湖裏頭竄出來兩個人,正是劍宗掌門方劍仙,還有他的師弟與道侶倪小槿。
方劍仙如今乃是成人模樣,與倪小槿五指緊扣,面帶笑意,卻目射寒芒。
他們方在楚澤玉面前停住,就又有一人從湖中飛了出來,正是顧辭久的師父,李濱程。然後接二連三的湖裏就有人飛出來,前面一大排,後邊一大排,還有單獨一個的段少泊,落在了顧辭久身邊。
饒是毛杜江鎮靜的功夫一流,這時候也變了臉色。
那一堆的劍尊還不算什麽,但前頭這比劍尊看着人數還多的,那呼啦啦一大片的劍仙是逗他呢吧?!
“恭喜劍宗,賀喜劍宗。如今貴派有了大喜事,在下也就不打擾了。”匆匆一禮,毛杜江轉身就帶着人跑了。雖然遠看着知道有劍尊渡登仙劫,還成了,但他們到底是如何一次成功這麽多人的!
不止眼前這些礙眼的人走了,遠處窺探的人,也多是走了的——與劍宗有善意的,知道這時候他們不需要旁人多事,有惡意的,更是只剩下抱頭鼠竄了。
沒了外人,大湖上頭,只剩下了劍修們,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笑,在空中嗷嗷亂叫,就跟一群玩瘋了的孩子一樣,後來就是哭,剛才劫雲變色的時候雖然已經知道了,但到這時候才明白了這一份真實。認識的劍修,三五成群抱頭痛哭。形單影只的,站在原地,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