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吉時到!行禮!”李濱程壓住了修為, 恍若無事的揚聲道。
——司儀本來說是也從齊物閣請來的,可是讓李濱程給接過去了。
顧辭久和段少泊拉住了彼此的手, 從大殿中間朝外頭走。有已結劍丹的劍修在他們走的路前邊兩兩相對的站着, 待他們走到兩人中間,這左右兩人就各甩出一道劍氣,劍氣在兩人的頭頂碰撞消散, 倒是如同小煙花一般。
三人組都沒結劍丹,沒那個資格朝那邊站的,不過也能抓着個花籃,嗷嗷叫着撒花。
帶兩人走到大殿之外,齊齊跪倒, 朝着此時太陽所在的方向,一個叩首。
“二拜祖師!”修士不拜高堂, 只拜祖師, 他倆又師出同門,都朝着磨劍石的方向一個叩拜——劍宗的祖師牌位就在磨劍石下頭。
“道侶對拜!”
最後這一拜的時候,兩人才把手放開,卻是一個頭拜下去, 才把眼睛從對方身上挪開,待站起身來,卻又盯着對方不放了。
“哎喲!這情深義重的黏糊勁兒~”
“看得我都想找個道侶了!”
“恭喜!大喜!”
“親一個!親一個!”
“互換信物!”
說到互換信物,道修們的眼神都更多了幾分好奇, 前些日子那沖天而起的寶光可不單是一兩個人看見了。
兩人同時将信物拿出,顧辭久手裏的與其說是項圈, 不如說是一件寶石短衫,其上寶石本就色彩斑斓更有靈寶特有的柔和寶光在,看得人目眩神迷。
段少泊拿出來的則是一頂頭冠,昱金絲編織而成,下為雲霞上為流火,半顆蛟珠掩在其後,華麗炫目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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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這兩樣寶物,道修們的反應是:“靈寶啊!”然後,“玄級的法器啊……”
劍修的反應是:“好漂亮!”然後,“這個更漂亮!”
顧辭久知道段少泊給他做的是個頭冠,但到底這頭冠什麽樣子的,今天是頭一天看見,他看看頭冠,再看看自己的大項圈,道;“委屈你了。”
他這個大項圈就算是經過了段少泊的妙手修改,可還是有一種暴發戶的感覺。
“這話我說才對。”
“別廢話,快點交換信物。”李濱程在邊上催促,“還等着進去吃呢。”
這是親師父,沒錯了。
顧辭久将那大項圈為段少泊挂上,他又低下頭,讓段少泊給他戴上了頭冠。
“禮成!”李濱程這一喊,起哄的更是到了一個高潮,還有人鬧騰着要去鬧洞房,可是,李濱程又一嗓子,“來賓入席!”就有凝實成了白霧的香氣,随着許多侍女端上酒菜來,而充滿了整個大殿,甚至滿溢到了大殿外頭來。
鬧新人重要,還是吃重要?
這根本不是個問題!當然是吃重要!
呼啦啦絕大多數人都跑回去等吃了,雖然他們不都是吃貨,但這東西光看食材就知道,必然不只是好吃,于修煉也有大好處。
顧辭久和段少泊也拉着手就沒影了,等在他們自己的山頭上落地時,兩人已經是貼在一起,親得火熱。
他們這破草房也變成了小宮殿,四周圍的樹上,石上,都挂着紅綢和紅燈籠,雖然是白天,但也是一片喜慶的大紅。
顧辭久見段少泊不只臉紅,耳垂都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便放開他嘴巴,一路吻到他的耳朵邊,輕聲問:“害羞?那害怕嗎?”
“都有點……”
“嗯?那怕什麽?”前者是看他臉紅,後者是顧辭久随口一問,沒想到還真害怕,“怕我弄疼了你?”
“不會……就是……散功的時候,我會變得很醜很醜……”散功之後,他會極速衰老,放着不管那就是要直接老死了,他相信顧辭久不會放着他不管,不過,乃是真很醜吧?
“不怕。”顧辭久把他抱了起來,一腳踢開了房門,“老而已,又是醜。”
“?”這話段少泊有點懵,老了之後,鶴發還好,那一身雞皮,難道不醜?可還沒等他再問,人已經被放在了榻上,大師兄已經壓下來了……
剛開始他還能想着自己看過的雙修之法,想着如何配合,但很快他就一團漿糊了,不過卻真是愉悅得很。待魂都飛出去的瞬間之後,他先是激動得喘不過來氣,後來就是虛得喘不過來氣,這一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個破布袋子,一身的真元就從兩人相連的地方傾瀉而出。
這時候大師兄卻撫摸着他的臉頰,一臉溫柔的親親他的臉頰,又吻住了他的唇。
段少泊都從他眼裏看見自己了,那可真是……
身體又熱了起來,舒暢的感覺重新複蘇,段少泊就又被帶着飛了,就是飛得太高,花樣太多,後來他忍不住抱着大師兄跟他哭着求饒起來。
在顧辭久看來,師弟本來就是個美人,顧辭久早就知道他流淚的時候眼睛裏都有星星,可平常的時候哪裏舍得他哭?如今看他雙眸含星,鼻頭都哭得紅了,一個勁的求饒,偏還不是那種大吼大叫的求,而是細細的跟奶貓叫一樣帶着鼻音的聲音:“大師兄,饒了我吧……要死了……”
可偏偏他這麽求着,卻還又拉着顧辭久不放,這是真不要還是鼓勁呢?
顧辭久也是溫柔的人,總會給段少泊時間讓他歇歇。這時候段少泊就靠在他懷裏,喘着緩勁,可只要顧辭久碰他一下,就算只是摸摸他的臉,他都會打個哆嗦,用有點埋怨的眼神看顧辭久,然後他就會主動靠的更近,在顧辭久身上蹭,再然後……
兩人這一通洞房,折騰了一個半月。再見天日的時候,段少泊已經是劍丹後期了。
兩人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拜見李濱程,李濱程看倆人依舊拉着手,段少泊臉還有些紅,顧辭久笑得有點傻,但兩個徒弟眉梢眼角都是幸福,除了跟兩人一塊哈哈哈也幹不了別的了。
“咦?少泊,你眼角的那顆紅痣,不是該沒了嗎?”
段少泊眼角的朱砂痣是練《純一功》的一種外在表現,他已經破功,那顆痣就該消失——說起來這東西跟守宮砂有那麽點類似。
“我喜歡,就用朱砂點上了。”沒讓段少泊答,顧辭久直接道。
“呃……喜歡好,喜歡好。”李濱程只覺得略撐。
男女有畫眉之樂,他這倆徒弟都是漢子,沒畫眉,卻來了個點朱砂,但也都是人家的閨房之趣,他多嘴問這一句幹啥啊!?
師兄弟兩人就讓他們師父趕蒼蠅一樣,給趕走了。兩人又去了掌門方劍仙那邊說了一聲,方劍仙那張少年的臉看着他們有些感慨,還有些羨慕:“祝你倆同登仙途。”
千言萬語,也就只剩下這一句祝福了。
兩人恭恭敬敬的叩拜謝過。
“不過還真有事要你們來商量一二,就是那些靈廚……”
靈廚來了不少,其實一開始齊物閣介紹來的只有兩三人,可那些靈廚來了沒多久,就一陣呼朋喚友,然後他們劍宗的靈廚就從零開始,直逼三打頭的兩位數了。
等到兩人的結契大典結束,靈廚有超過九成的都不想走。本來他們留也就留了,但一方面劍宗的靈氣真不适合他們這種平平和和與世無争的廚子們,他們需要過一段時間就離開去溫養自身的經脈,那這段時間怎麽辦,怎麽安排他們?
還有一些靈廚跟宗門裏的劍修已經套上了交情,兩邊的人都有益一起出門歷練去——畢竟很多食材就得吃新鮮的啊。
這些靈廚雖然現在已經成了全宗門的事情,但畢竟是顧辭久帶頭請來的,所以得問他一聲。另外,顧辭久和段少泊帶着一大幫人在桃夭秘境挑旗子當保镖,也給了方劍仙一個提醒。
第一個問題兩人都表示宗門怎麽安排都行,若有需要他們的地方,他們也會尊宗門令辦事,絕無二話。第二個問題,顧辭久問:“宗門想多接些保镖的買賣?”
“嗯,這是個好買賣,所以我想跟齊物閣合作。”
“齊物閣沒有他們自己的保镖護衛嗎?”段少泊好奇的問。
“有是有,不過近些年,齊物閣已經讓珍寶樓壓得有些艱難了。”方劍仙感嘆了一下,然後就給兩人說了一下齊物閣的由來。
原來這個齊物閣,當年還是魔災之後,四大宗與當時的二十六個傳承五千年以上的宗門,攜手創立的,為的就是互通各派各宗的有無。當時派去管理齊物閣的,也都是各個宗門裏頭傷到根基難以再上一步的修士。
可是滄海桑田,只是兩千多年之後,齊物閣已經是自成體系,只是私下裏還是該給各個宗門奉上的紅利還是不會少。只是劍修頹勢已現,當年那二十六個宗門裏頭也有不少宗門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覆滅。于是突然有那麽一年,齊物閣上層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手脫離,創立了珍寶樓。
“……與其說是那幫人是對齊物閣的現狀不滿另起高樓,不如說是當時的瀾波道宗對現狀不滿,不願與旁人分潤了。”這對方劍仙來說,應該也是一件挺遙遠的事情了,可如今提起,還是有幾分唏噓。
當年能托付後背的道友,終究是敵不過時間的消磨與利益的引誘。
“當時的瀾波道宗也太高看自己了,到如今珍寶樓也一直沒能完全取代齊物閣,不過,也快了。”
當年的二十六個宗門,顧辭久和段少泊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二十六個,但按照時間延續看,怕也是只剩下零頭了。四大宗瀾波道宗自然是更支持自己一手扶持的珍寶樓,其餘的長衍宗愛做隐士,菩提院的大和尚們講究不可言利,劍宗……
顧辭久問:“掌門,為什麽劍宗之前不插手,現在卻要插手了呢?”
“劍宗……”方劍仙沉吟片刻,道,“劍宗這麽多年來的,都太死氣沉沉了。原來我想着這樣是對的,我們不死氣沉沉的還能如何呢?但是那日看你倆結契……我發現,劍宗還是沉積得太久了……”
劍宗最近确實活潑了很多,而且活潑起來的中心就是他眼前的這兩位,這種活潑,甚至讓倪小槿不得不自沉于孕劍池。可方劍仙卻并不怨恨他們倆,相反,他決定随流而動!
太久了,久到劍宗已經成了一潭死水,可死水就有活路嗎?不如活起來,死水化怒濤,說不準方才能夠将這老天撕破一個口子,給他們一條活路!
顧辭久和段少泊還沒想好接下來怎麽說,就聽方劍仙那傳來一陣咔咔的骨骼碰撞聲,就在他們眼前,方劍仙從一個少年人開始拉長,眨眼間就長成了個二十三四的青年男子,一頭黑亮黑亮的頭發披散下來,他那間不過是凡品的麻布衣裳撐成了爛布條。
方劍仙攏了攏破衣服,在腰間紮好,開口用清爽的男聲道;“跟齊物閣合作的事情就交給師侄了,我放心。”
他們這位掌門師伯,尊號滅光劍尊,在劍宗未曾避世的劍尊裏頭,殺傷力排第一(單論殺傷力,現階段顧辭久真得朝後排),聽聞早年間直接一劍撕裂了一片空間放了不知名的異世魔神過來,然後他就把這異世魔神劈碎了扔回了對面的空間。但也因此,他自我封印,才會常年都是少年人的模樣,到如今方才破了封。
他這一聲放心,顧辭久和段少泊這新婚燕爾就別支走了,倆人站在半空上,顧辭久無奈道:“我就是來請個安,然後想跟你出去玩的啊。”
“這樣不是也可以出去玩了?”段少泊對他笑。
顧辭久想了想:“也是啊,而且還不需要咱倆安排什麽,讓齊物閣的安排就行了。”頓時就高興了。
他倆也是行動派,這邊定下了,回去就把三人組,還有王曦與南宮切都給叫來了。再讓他們各個山頭都去跑一圈,說這個跟齊物閣合作的事情。
很多山頭不用他們跑,直接就有人自己找過來了——方劍仙破封看似就他們倆聽見看見了,實際上動靜頗大,莫說是劍宗裏,就是瀾波道宗那邊,怕是也有人有所感應。他們先去看了掌門,掌門也就把合作還有誰負責合作的事情都說了。
顧辭久兩人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反對的,因為所有人表現出來的都是支持。尤其是劍丹們,他們都該是出門歷練的,可這些年真的是處處都風平浪靜。且劍宗的影響力下降,一些地方真鬧了妖邪,等他們尋聲找過去,妖邪多是已經被當地特意尋去的修士殺滅了。于是只能朝窮鄉僻壤跑——大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就是這麽來的。
若是能給齊物閣做護衛,那正該是什麽地方危險派他們去吧?能有報酬,不用自己安排,還能歷練,一舉多得,不要太好。
許多人都是要跟着出去的,不過看着人多,到時候跟齊物閣一商量,把人手四處一分,那就沒多少人了。
說好了到時候他們走誰跟着,衆人也就散了。
系統【宿、宿主!】
顧辭久【嗯?】
【宿主,我、我有個提議。】
【說呀。沒見你這麽害羞過。】
【QAQ嘤。】這是說他經常說錯話嗎?【其實可以讓齊物閣多加一個雇傭人手的買賣。】
【嗯?】顧辭久不解,【齊物閣确實能雇傭人手啊。我們結契的時候,不久雇了不少人嗎?】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特意去找,而是比如有村子遇到了兇獸、妖物,就找到齊物閣,然後齊物閣把這個信息挂出來,誰願意接,誰就去接。還可以按照自身的修為與過去完成任務的情況設定等級,讓所有人都按照等級接任務。】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西幻的冒險者公會,一般東玄文裏頭,各個修真門派本身也是有這個職能的,宗門會給手下弟子分派任務。
這個世界也是如此,但是以宗門為單位,本身這個範圍就比西幻裏頭動辄覆蓋整片大陸的各種公會要小。更何況本來就是大宗門範圍內少有大事,可是大宗門的徒弟對小怪又看不上。偏偏容易出事的偏僻地方,又很難跟有能力的大修士聯系上。這就是一種不平衡。
【這個好!】段少泊喜道,【有了這個,我們就不用漫無目的的到處跑了。系統你真是聰明。】
【不不不不!】系統可不敢受這句誇獎,這兩位要不了多久就能夠去其他世界了,到時候他們就知道,這不是他這個系統有創新精神,【只是我見得多了,世界和世界之間,總會有能夠互通有無的地方。】
【可能互通若是沒有想到,也是互通不了的啊。】段少泊還是要謝謝他。
【嘿嘿,( ω )】系統不再推讓誇獎了,畢竟被誇獎還是很開心的。
看他們倆都挺開心,顧辭久沒舍得潑冷水——他們這邊想得好,但齊物閣那邊到底怎麽個想法,還不知道呢。
果然,那位孫管事聽他倆一說,先是一喜,繼而表情就有點發苦了:“兩位,實不相瞞,在下在齊物閣中并沒有多少的發言權,手下只管着三十多家店鋪。還都是劍宗附近的……兩位別誤會,在下對劍宗并無輕視之意,只是劍宗附近的店鋪,确實并不如何熱鬧。”
孫管事匆匆忙忙的解釋,顧辭久和段少泊點頭表示理解。畢竟人家說得沒錯。四大宗的範圍內,瀾波道宗最繁華,菩提院次之,天衍宗第三,劍宗最凄涼。
并不是商家狗眼看人低,這都是按照需求來排的。劍宗所求最少,不要珍寶法器,不要仙丹靈藥,不要華服美衣,不要瓊樓玉宇。他們打架完全靠自己,受傷基本靠打坐,穿衣只要麻布衣,住房全都是草房……
連掌門大殿都只是一間大草房加滿地的蒲團,這讓商人怎麽活?
相比之下,天衍宗人家雖然是隐士,也是清貧樂道,可也要煉器煉丹的材料。菩提院的和尚不尚奢華,可除了藥物法器之外,人家還得禮佛,祭祀。
不怪乎劍宗最窮。
且因為劍宗範圍內暴躁的靈氣,很大一片範圍內,凡人都住不了,亮劍城裏的凡人,那都是劍修的後代,或者就是因為各種原因散功的劍修,他們對那些散功的靈氣已經有了适應性。
所以劍宗境內,不但仙家窮,凡人也是一片凋零,更顯得山窮水也窮。
“若只是請劍宗的前輩們作為保镖護衛,我自然可以自己出價,但若是弄出這個……這個公會來,小人實在是有心無力。”孫管事低着頭,又羞又怕。
說難聽,他原來的打算就是請劍宗給他當打手收集寶物,然後朝齊物閣的上層上供,好把自己從這破地方調走。如今不得已敞開來說,他實在是怕被人一劍劈死。
“無論孫管事之前到底是怎麽想的,但這事确實是大家得益,便足夠了。”段少泊面色絲毫未變,話得反而很是坦然,顧辭久雖然沒說話,可也沒發怒,一派的平靜淡然。
孫管事偷偷擡頭看了兩人一眼,面上更熱,拱起手來也是用袖子遮着自己的連,一疊聲的道着:“慚愧,慚愧。”
他如今才想明白,之前他私底下還偷着樂,想着自己讓劍宗的劍修替他賣命什麽的。如今看來,根本就是他想多了。其實不過是劍修所見的利,與他所見的利不同,又無斤斤計較之心,達到自己的目的便已經足夠。
越拱手卻越羞愧,孫管事幹脆做了起來,極其正式的行了個大禮:“在下自以為被同僚排擠,一身才幹不得舒展,被發配來了這……這偏僻之地。這些年修為不得提升,也是憋悶所致,如今才知道,都是自己活該。謝過兩位前輩如今點醒了我這個妄人。”
可能人家說這些話也不過是随意一言,但孫管事是再不想做那躲于暗處自以為是的偷笑之人,既然得了利,那就坦坦蕩蕩的說出來,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