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這是景純第一次帶男人回來給阿婆看，說句心裏話，她比沈燼南不知緊張了多少倍，生怕阿婆覺得哪裏不好，就将他們兩人一齊趕出去。
然而，是她多慮了。
阿婆很平靜地打量着沈燼南，目光柔和而慈祥，最後又看着景純，問她：“我們家丫頭很喜歡這個男人嗎？”
景純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喜歡。”
“那就好。”阿婆将視線移到沈燼南臉上，認真而又嚴肅地問他，“你呢？喜歡我們家景純嗎？已經決定好一輩子照顧她心疼她了嗎？”
沈燼南一反之前吊兒郎當的常态，神情肅穆，握緊了景純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前。
“我自小孤身一人，天下之大四海為家，我不屑于任何兒女情長，只心心念念着游戲人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生得随意，死也是随意，所以我做事一向不計後果，認定的事情也絕不輕易妥協，這就是我的态度。”他一字一字緩慢的，铿锵有力的，訴說着決心，眼角濕潤，像是在度過生命中最莊重且熱血沸騰的時刻，“我知道，我的曾經配不上景純，我的工作也注定無法給她陪伴和幸福，但因為我愛她，想将她捧在手心裏護着寵着，所以我會和自己的過往做一個徹底的了斷，脫胎換骨之後，我會全心全意地愛她。”
景純心跳如擂鼓，滿腔的情緒洶湧而來，令她猝不及防。
她不曾聽過沈燼南說這種話，這麽久以來，他的痞氣，他的霸道，他的吊兒郎當，讓她以為這就是這男人的本性，可是此刻，她忽然有了絕對的自信，能與他攜手走完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旅程。
阿婆非常欣慰地笑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把我寶貝的外孫女交給你了，好好待她吧。”老人牽起景純的手，放到沈燼南手中，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這一個親人了，不能叫我失望啊。”
沈燼南點頭，忽然繃直身體，向老人敬了個莊嚴而肅穆的軍禮。
接下來的時間，景純耐心地将自己和沈燼南之間發生的所有事，都事無巨細地告訴給了阿婆，她并不想瞞着，因為阿婆說得對，現在只有她們祖孫兩人是親人了，如果這樣還要瞞着的話，那景純會覺得太孤獨。
阿婆也是打心底裏擔心她的安危，一再提醒她，既然選擇了這樣的男人，就要格外注意自身的安全，當然，沈燼南也必須要保護好自己的親外孫女，否則她可不原諒他。
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阿婆雖然精氣神很足，但畢竟年紀大了，說了這麽多，的确耗費心力，三人簡單在隔壁的拉面館解決了晚飯，就算是結束了這場祖孫間的談話。
回家途中，景純的心情非常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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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她很高興阿婆能如此開明，她很清楚，阿婆對自己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要做出如此慷慨的決定，一定經歷了內心的煎熬，另一方面，她也不知怎麽的，就對那個遠在大洋那邊的男生心懷了淡淡的愧疚。
以往并沒有這種感覺，但這次衛欽回國，她隐約察覺出他的不尋常，似乎這麽多年的友誼忽然就變了味道，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暧昧，就如同當初她對沈燼南産生的那種感覺一樣，這實在令景純難以釋懷。
衛欽喜歡她，而她喜歡沈燼南。
這個事實，真真切切地折磨着景純，她卻不敢堂而皇之地告訴沈燼南，因為她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看去的那樣不在意。
于是，懷着這樣糾結的心情，景純度過了考試周，正式迎來漫長的寒假。
這個城市位于南方，即便到了冬天，也沒有刺骨的寒冷。
拿到這學期的成績單，景純發現自己的成績有所下降，雖然不至于太差，但相比之前，的确不盡如人意。這也難怪，之前發生過不少驚心動魄的事情，那時她無心于學業，所以也算是罪有應得吧。
沈燼南看到她的成績單後，臉色有些不好。
“考成這樣，是想被打屁股嗎？”
景純委屈巴巴地站在他面前，雙手緊握，規規矩矩地放在身前，俨然一副挨訓的小孩子模樣。
“還不都是因為你……”
她小聲嘟囔，沈燼南耳朵尖，立刻瞪她一眼。
“說什麽呢？”
“沒什麽沒什麽……”景純連連擺手，吓得縮起脖子，“我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沈燼南沒好氣地哼了聲：“聽林纖說，你之前每次都是班裏第一，這次就當是個意外，明白嗎？以後還得考第一。”
景純癟癟嘴，小眼神滴溜溜地轉，嘴巴一撅，說：“那你呢？上學的時候也每次都考第一？”
“對啊。”沈燼南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數第一。”
“噗……”
景純沒忍住，差點兒就笑噴出來。
回回倒數第一的人，居然還敢教訓她？
沈燼南的話令景純直起了腰板，趾高氣揚地看着他，說：“那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呀？哼。”
沈燼南不為所動，仍舊一副教訓晚輩的架勢，捏着她的成績單，沉吟片刻。
“我從來不認為，分數是唯一判斷條件，但它體現了你的态度。是，沒錯，我的确考了很多年的倒數第一，但你真的清楚為什麽嗎？老實說，那些知識我很容易就學會了，但我并不刻意去追求高分，因為我知道，我的未來絕不是在考場上，那不是我沈燼南。所以我很早就開始鍛煉身體，然後去當兵，我依舊在自己的領域是佼佼者，集團裏沒有任何人能單挑過我，我覺得，這就是一種第一。”
他的話很深奧，景純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可她清楚，他并沒有誇大其詞，他的确在自己的領域做得很好，這值得她敬佩。
“明白了。”景純虛心接受，不擡杠，“以後我也要成為你這樣的人，可以在自己的領域裏有一片天地。”
“孺子可教也。”
沈燼南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像極了長輩的鼓勵，然而還沒等景純反應過來，他的神情忽然就變了，一把将她扯過去，笑得不懷好意。
“哎，哎哎哎……你要幹嗎呀！”
景純揮着小拳頭抗議，只可惜抗議無效，被他輕而易舉地禁锢住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讓我看看你向我學習的決心。”
話畢，一番不可描述。
……
遙遠的異國，衛欽早早結束了課業，連夜搭乘飛機回國。
臨近新年，街道兩旁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小孩子們拿着鞭炮你追我趕，到處都是喜慶的紅色，家家都在積極準備着年貨，景純也不例外。雖然現在只有她和阿婆相依為命，但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不過現在好了，多了個同樣孤零零的沈燼南，三個人湊在一起，還真有那麽點兒溫馨感，不過她還嫌不夠，于是拜托沈燼南也邀請了厲辭和江左擎，畢竟他們都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料想也不會有親人，所以幹脆就一起包辦了。林纖先在家裏過年，晚上再來和他們相聚。
這天，甜品店早早就打了樣，景純和阿婆去超市大采購。想到沈燼南他們從沒吃過一頓正式的年夜飯，于是景純下了血本，大魚大肉買了許多，還特意買了兩條大鲳魚，打算燒給他們吃。
超市人滿為患，好不容易買完了所有食材，景純帶着阿婆正打算去排隊結賬，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頭，看到了張熟悉的面孔。
“景純。”衛欽驚喜地同她打招呼，“你陪阿婆來超市？”
景純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之前幾年，衛欽都因為繁重的課業而留在了國外，沒能回來過年，她還以為今年也是如此，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
“你怎麽回國了呀？”她高興地跳了起來，抓着他這兒看看，那兒瞧瞧，新奇得很，“你不用在那邊做課題嗎？既然回來了，怎麽也不聯系我？我還以為你又在國外過年呢。”
衛欽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家裏有老人離世，所以我早早就回來了，但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所以一直沒顧得上找你。怎麽樣？這學期的成績是不是依舊名列前茅？”
說到這個，景純就自覺慚愧，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衛欽多聰明，一瞧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沒考好，連忙安慰道：“哎呀，我就是随口一問，沒考好就沒考好咯，下學期再努力。”
景純“噗嗤”一聲笑了：“哎喲，沒事的，你不用這麽緊張。對了，叔叔阿姨還好嗎？”
“挺好的。”
“嗯，那就好，有時間我們和林纖一起出來玩。”
衛欽點頭：“好，年後我都可以，到時候聯系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和衛欽道別，景純便和阿婆結賬離開。
半路，阿婆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景純，有些事不能總想着瞞天過海，尤其是感情。衛欽那孩子，一直都很喜歡你吧？”
景純一愣，腳下的步伐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