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不懂（六）
為什麽會接受陳少季和陳北北呢？
陳皎皎坐在座位上想了又想，對面的男人是只小她半歲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從第一次見面看到那個清瘦內斂的男孩站在他們家門口至今，已經有十三年。
陳皎皎從來不是一個有愛心的人，她現在回到陳家陳柏峰和她後媽的那個孩子一看到她就吓得直哭。
陳皎皎當然不能接受陳少季這個弟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使得她原本平靜的家庭變得波濤四起的男孩。
那時候陳柏峰的态度很堅決：這孩子的媽媽死了，理所應當地要和他這個父親一起生活。
被陳柏峰的謊言騙了十幾年的陳皎皎的母親趙馨瑤崩潰了，開始與陳柏峰進行了歇斯底裏的鬥争。
但是她失敗了，她鬥不過她的丈夫，甚至還要被迫去接受他的丈夫出軌多年并且以後會一直出軌的事實。
陳皎皎那天放學回家，看到院子裏站着一個小男孩，給院子除草的叔叔和負責做飯的阿姨都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院子裏站着的小男孩以及院子外的陳皎皎。
陳皎皎知道了，那是她的“弟弟”，是那個破壞她原本圓滿的家庭的兇手。
陳皎皎走過去打開了門，然後看了看門外的小男孩，問他：“你想進來嗎？”
站在門外的陳少季搖了搖頭。
陳皎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把門關上了。
那一天的陳少季一直被陳皎皎關在門外，直到半夜：陳柏峰沒有回來，趙馨瑤不理不睬，陳家沒有人敢把陳少季放進去。
陳皎皎的房間在二樓，剛好能看到家裏院子的大門，她就一直坐在窗臺上看着，看着陳少季什麽時間能敲門。
但是那天晚上陳少季一直這麽站着，驕傲的男孩筆挺得猶如一棵小竹子，愣是沒有按響門鈴。
陳皎皎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在想：我給你開門了，是你自己不要進來的，你這樣站在門外，陳柏峰那個壞老頭也不會回來給你撐腰的。
……
陳皎皎抱起茶杯暖暖的喝了一口，看向對面的陳少季，男人英俊而溫暖，只是不再是初見的少年模樣。
陳皎皎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勾起了唇角：“阿季，你和北北不一樣，我接受你，是因為你陪伴了我；我接受北北……是因為西西。”
是因為陳西西，陳皎皎才選擇了留下陳北北；也正是因為陳北北，陳皎皎才堅定地生下了陳西西，沒有拿掉這個和周明凱唯一的羁絆。
陳少季給她的盤子裏夾了一筷子木耳——陳皎皎最讨厭吃木耳了。
“皎皎，木耳對身體好。”
陳皎皎看着盤子裏一小塊一小塊的黑東西，氣鼓鼓地看向不動聲色的陳少季。
“陳少季，你應該不會幼稚到報複我小時候把你關在門外吧？”
……
吃飯順便考察自己的網紅店經營狀況的陳家姐弟吃完飯去樓下買了可頌和奶茶，拎着去路菀家接陳北北和陳西西。
一敲開路菀家的門，來開門的是臭着臉的許嘉恒，許二公子今天大概是不用上班，穿着一身睡衣胡子也不刮就出來了。
陳皎皎實在不願意承認面前這個胡子也不刮的男人是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也曾覺得帥炸天的校草。
許嘉恒瞪着門口的陳皎皎和陳少季，滿臉的不高興。
“陳皎皎！你家陳西西為什麽和你一樣是個小哭包！”
許嘉恒今天難得一天在家休息，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結果爬起來一走進客廳就看了三個小蘿蔔頭。
往日裏許成譯一個人就已經夠許嘉恒頭疼了，結果今天又冒出了兩個。
許嘉恒看着正在廚房裏給小朋友切水果的路菀：“這倆小屁孩怎麽回事啊？”
路菀把一顆草莓塞進他的嘴裏，朝他笑笑：“皎皎今天和陳少季一起去給她老爸過生日，就把西西北北送到我們家來啦！”
路菀真的好喜歡軟軟嫩嫩的小女生哦，她端起裝草莓的盤子跑進客廳，坐在陳西西旁邊。
“陳西西！你想吃草莓嗎？”
陳西西正在一門心思地和成譯哥哥搭飛機，但是她也好喜歡漂亮的路菀阿姨。
小姑娘撅起紅嘟嘟的小嘴巴：“菀菀阿姨！我想吃！可是我的小手沒有空！”
紮着小辮子的香香軟軟的小女孩撅嘴撒嬌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吧！
路菀拿起一顆草莓，放到陳西西的嘴邊，看着小女孩甜蜜蜜地咬了一口，然後朝她羞澀地笑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就藏在家裏不讓她回去了！
陳西西小朋友看着捧着草莓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路菀阿姨，羞得小臉都紅了。
小女孩朝路菀勾勾手，路菀也配合得湊過去。
小女孩“波及”一聲在路菀的臉上親了一下，留下了一個草莓味的吻。
路菀覺得自己幸福地要冒泡了！
許嘉恒刷完牙洗完臉出來，看到美滋滋的妻子：“這麽喜歡小女孩？”
路菀瘋狂點頭！
許嘉恒走進廚房，準備開始今天的午餐。
“那你努力努力，我們也生一個？”
路菀糾結地想了想，看着外面那個正在和陳西西陳北北玩耍的自家的“混世魔王”許成譯。
“那要是…再生一個男孩出來怎麽辦？”
路菀一想到萬一運氣不好再生出一個和許成譯一樣的小魔鬼，她真的是哭都沒地方哭過去。
許嘉恒想起自己家那個令人頭疼的兒子：“也是…”
為了配合妻子努力努力的許嘉恒，把拆了骨的雞肉放進高湯炖上，又把番茄牛肉放進炖鍋小火溫着，然後跑出來陪陳西西玩耍，想要學習一下和小女孩的相處之道。
他們今天裝的飛機是比較難的那種，陳北北一向是對于這種手工勞動不太擅長，只能抓着小配件搗亂。
倒是許成譯和陳西西，兩個人手把手的配合得極好。
但是有一塊配件怎麽找都找不到合适的，許成譯皺着眉頭坐在地上思考，陳西西也坐在他旁邊學着他思考的樣子。
這還不簡單嗎？從小對于這種組裝游戲天賦異禀的許嘉恒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塊飛機尾翼裝起來了。
許嘉恒把拼好的飛機尾翼送到小女孩的面前，表情很明顯：求誇獎！
結果小哭包陳西西嘴巴一扁，“啊嗚”一聲就哭出來了。
“哇…你幹嘛要碰成譯哥哥的玩具…”
……
兩個小男孩也用譴責的目光看着他。
陳北北：“叔叔，這是我們小朋友玩的東西。”
許成譯：“爸爸，你可以回廚房做飯去嗎？”
……
陳西西小朋友這一哭，愣是到吃午飯才停下，路菀真的是瘋魔了，抱着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小哭包還是覺得她可愛極了，連哭的樣子都是小仙女。
許嘉恒臭着臉看着妻子懷裏抱着的小女孩，心裏大罵周明凱這個狗比，管生不管養的，害得他剛剛路菀狠狠地瞪了好幾眼！
是以當陳皎皎敲開他們家的門的時候，許嘉恒的表情還真的稱不上是好看。
陳西西小朋友剛剛被路菀哄着吃完了午飯，現在心情已經還算不錯了。
看到媽媽和舅舅過來，還歡喜地跑過來抱着媽媽的大腿朝媽媽張張手：“舅舅午安！皎皎午安！”
路菀把他們帶來的甜品和下午茶拿盤子裝好端上桌，招呼他們一起坐下吃。
陳皎皎掰了一塊粉紅色的甜甜圈，上面點綴着五角星的小餅幹，遞給陳西西和陳北北。
許成譯不喜歡粉紅色，所以直接拿走了一塊泡芙咬着。
三個小朋友在餐桌旁邊排排站，吃完了手裏的點心才又跑開去玩。
許嘉恒看着陳西西那雙和陳皎皎一脈相承的小短腿，實在沒有忍住笑了出來，被路菀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
許嘉恒只能收斂笑意。
“陳皎皎，我說…這個小短腿…不是，這個陳西西…”
許嘉恒尋思着自己也沒說什麽啊，為什麽桌子上剩下的三個人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許嘉恒摸摸鼻子：“那啥…皎皎啊，我覺得周明凱…”
路菀這次直接擡腿踹了他一腳：“你覺得你個錘子！”
許嘉恒：……
陳皎皎抱着暖暖甜甜的奶茶喝了一口，咬了一大口的珍珠，這才悠哉悠哉地開口。
“許嘉恒，你要是敢對周明凱說一個字，我就把路菀和許成譯帶着跑路。”
她的娃娃臉上帶着狡黠與微笑。
“——你知道的，我們陳家是開保全公司的，我說到做到。”
陳系保全公司唯一的嫡出千金明晃晃地威脅他，許嘉恒有什麽辦法呢？
許嘉恒立刻很識時務地說道：“我保證！我絕不多說一個字！”
但是許嘉恒的這個flag還沒有立太久，就在陳皎皎帶着兩個孩子回家之後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周明凱約他出去喝酒。
出門前的許嘉恒給自己做了一番很強的心理建設。
——自從陳西西出生後的每一次他和周明凱見面，許嘉恒都要給自己洗一次腦。
“陳西西是陳皎皎的妹妹，是陳皎皎她媽生的，不是陳皎皎生的…”
“陳西西和陳北北都是陳皎皎她媽生的…”
路菀正在抱着湯勺陪許成譯小朋友吃飯飯，她給兒子盛了一大勺的排骨湯拌飯吃，然後撐着腦袋好笑地看着丈夫。
“許嘉恒，我要是你，我就拒絕和周明凱出去喝酒，不受這個罪。”
許嘉恒已經穿好了外套，在妻子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其實早早，我想了想，周明凱也挺可憐的…”
路菀放下手裏的湯勺，鐵面無私。
“許嘉恒，我見過皎皎懷孕的時候的樣子——她的懷相很不好，總是吐，一走路腳就腫…最後生産的時候還…”
許嘉恒看着妻子眼裏的傷感，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
“好了早早，我知道了…”
路菀卻還想繼續說。
“我知道你覺得周明凱也很委屈——明明有個女兒卻還被瞞在鼓裏甚至見了不止一次還以為那只是前妻的妹妹。”
“可是許嘉恒，皎皎她喜歡了周明凱那麽多年，我們高中都沒談戀愛的時候皎皎就為他做了那麽多，是他自己放棄的。”
……
“是他自己放棄了皎皎，又放棄了西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