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柯廷飛愣了愣，下意識的地頭一瞧。
入目是一雙古色古香的玄色翹頭靴。
這視角高度也有些非同尋常，柯廷飛微有恍然，冷不丁笑了一聲，頗為舒心暢快，彎腰伸手把呆若木雞的趙希給拉了起來。
“步步呢？我家步步呢！”趙希驚恐萬狀。
“什麽你家步步。”柯廷飛睨他一眼。
趙希：“……”他從這位帥哥的語氣裏品出了一點不爽的意思，小心翼翼道：“你，你家的？”
柯廷飛想了想：“我們算是一家的吧。”
趙希：“……”
草啊，步步居然偷摸摸養男人了？
趙希的心思百轉千回起來。
步步為什麽突然玩失蹤，扔她的男人來跟我獨處？！
難道步步覺得孤男寡女不能獨處一室！可是我不是步步的姐妹嗎！
趙希委屈的不行，悄咪咪睨了一眼柯廷飛。
“你為什麽穿成這樣？”他壯起膽子問。
“哪樣？”柯廷飛說。
“就……”趙希比劃了幾下，語死早。
柯廷飛：“醜嗎？”
趙希：“……不醜。”
柯廷飛：“那不就行了。”
趙希：“……”
看來這位仁兄的脾氣不太好。
他在心裏篤定的想，一看就是個醋王級別的，步步肯定是怕他生氣，所以才跟我避嫌的。
完了，我以後都不能跟步步愉快的玩耍了，我失去我的步步了！
趙希不禁悲從中來。
柯廷飛一回頭被內牛滿面的趙希吓了一跳：“你哭什麽？”
趙希：“……不瞞你說，我是被熏的……你都不覺得……熏嗎？”說完他咳嗽了兩聲，虛汗直冒：“我們趕緊找路……然後殺兩只意思意思就……回去交任務吧……”
柯廷飛有點看明白了：“這裏妖氣太重，你先把鼻子捂住。”
趙希掩住口鼻不說話了。
柯廷飛環顧四周，越發奇怪，按理說隸屬神思屬的地方不該有這麽濃重的妖氣，況且這妖氣鮮活又豐沛，完全不像是屍體散發出來的，他變回原身可能就是借馭了妖氣的力量，畢竟他曾經是大妖出身。
妖氣固然是個好用的東西，但是柯廷飛怕用久了自己被同化回去。
柯廷飛回頭看了一眼趙希：“此地不宜久留，對不對？”
趙希拼命點頭：“唔唔唔！”
柯廷飛用手中的火光四下照了照，驅不散黑暗：“我看你也不見得認得路。”
趙希眉毛一耷拉，看起來沮喪極了。
柯廷飛勾唇一笑，露出兩顆尖銳的犬牙：“本大爺最讨厭找人。”
趙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他看見這位大爺原地打了個響指。
一束火光沖天而去。
“轟”一聲，空間地動山搖，上方跟下雨似的“噼裏啪啦”開始往下掉東西。
趙希：“！！！”
天曉得掉下來的是什麽！
趙希兔子似的反複橫跳，稀稀拉拉的殘破肉塊砸在地上，發出古怪的“咕叽”聲。
趙希忽然就想起了他的“面團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烈焰一閃，柯廷飛曲起一條腿狠狠的踩過去，那種“咕叽”融合的動靜消停了。
“有本事你別躲啊。”柯大爺滿臉的惡劣，他一條胳膊架在膝上，俯身過去，另一手則籠着烈焰靠近。
那東西極是懼光，左躲右閃，卻被柯廷飛踩的無處可藏。
趙希被他這流氓霸主似的姿态給鎮住了，不知怎麽的就有點同情被他踩在腳下的那玩意兒，心底也生出幾分膽子來，跟過去一瞧。
“嘔！”
趙希被那一團不成形的肉狀物整吐了。
“你行不行啊。”柯廷飛說。
趙希：“他居然有眼睛！長成那樣居然還有眼睛！嘔！”
柯廷飛：“……”
趙希又吐了一會兒道：“你不怕嗎……”
柯廷飛不為所動：“我打架那會兒，這東西給我當擦腳泥都不配。”他又用力碾了兩下腳下的生物，大聲喝道：“你們的爺爺來了，都給我滾出來朝拜！”
他這一聲被稱為邪魅狂狷不為過，在黑暗中蕩氣回腸，繞梁不絕，趙希吓得哆嗦了一下，感覺四面八方有無數的生物被這一聲挑釁給驚動了。
尖銳的，低沉的，怨毒的，憤怒的，不同種類的聲音此起彼伏，編織成一首殺戮的交響曲。
步翎睡醒了，伸手在床上抓了一下：“柯柯……”
她抓了個空，含含糊糊道：“柯柯，不準亂拉屎……”
屋子裏安靜非常。
步翎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頭發，随後聽到客廳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呵欠連天的去客廳裏拿手機，看見一條未讀短信，是一條短號。
這個神思屬統一配發的山寨機專門用來辦公用，體系內的同事都是短號，步翎按了一下查看，看見短信內容寫着：“哎你聽說沒有，那個三千年一遇的女殺神步翎，工作的時候跟人類客戶玩兒車震，被人看見啦！”
步翎：“……”
她正石化，手機又是一震。
“錯頻了！”
步翎：“……”
神他媽工作的時候跟人類客戶玩兒車震！她自己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步翎正懵逼，手機又響了，她接通電話，聽見對面一人道：“請問是翎神嗎？”
步翎：“是我，請問你是？”
對面道：“這裏是財務科，你有一筆福利津貼可以領取。”
步翎：“福利津貼？”
對面：“對，趕緊來。”
步翎挂斷了電話，一頭霧水，她想了想，換了身衣服前往神思屬。
一路上路過的神明們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瞧她，好不容易到了財務科，她敲了敲門，裏面一人道：“進來。”
步翎走進去，那人道：“把門關上。”
步翎依言照做，她在幾張辦公桌之間搜尋了一下，看見最角落裏的辦公桌上翹着一條腿，後面躺着一個男性財神。
那財神原本歪着頭，瞧見她時便自動把頭擺正了。
“你好。”步翎說：“聽說我有什麽……福利津貼？”
“是。”那財神把腿放下，坐直了，朝她招招手：“你過來。”
步翎：“……這個距離我聽得見你說話。”
“我要給你看新的福利政策啊。”那財神說：“在我抽屜裏呢。”
步翎狐疑的走過去，那財神道：“你湊過來點，哎，我這就找給你。”說完，他兩手伸到桌肚下頭，拉開了褲子拉鏈。
步翎：“……”
“嘿，你不是喜歡跟人類玩兒車震嗎？”那財神猥瑣的舔了舔嘴唇說：“辦公室PLAY了解一下？辦完我給你單獨發津貼哦！”
步翎閉上眼兩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随後露出一個溫柔甜美的微笑。
“轟”一聲，整個財務科劇震了一下。
外頭許多辦事的神明紛紛探頭，就看見一個男人滑翔似的從辦公室裏奔了出來。
“救命啊！！救命！！”
步翎單手拖着一張椅子，頂着一張上墳臉從財務科裏走出來。
那男人一路狂奔，跑的飛快，邊跑邊系褲子。
步翎拖着那把椅子走的吃力，她暴躁的把椅子往牆角一抵，狠踢一腳，一條椅子腿兒應聲而斷。
那男人适時沖出神思屬大樓，眼看着逃脫生天，他停下腳步，兩手撐膝剛喘一口氣。
“砰”
一條椅子腿兒正中他後腦勺，他面朝下倒在了石子兒路面上。
步翎撣了撣手心裏的灰，殺氣騰騰的走出神思屬的大樓。她目光一掃，看見一衆同僚正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怎麽回事？”
“怎麽在神思屬裏打架啊……”
“哎這不是那個跟人類客戶搞車震的翎神嗎？”
“果然長了一副狐貍精的臉啊。”
“哎這兄弟怎麽把褲子敞着啊！”
“他們倆剛才在裏面做什麽了？”
“別是翎神按捺不住寂寞，就地求歡了吧。”
“真不害臊，啧啧啧。”
雜亂無章的談論鑽進步翎的耳朵裏，她一陣窩火，擡眸就看見那位說她“寂寞求歡”的同僚居然是個女人。
那女神明畫着頗濃的妝，一張白面上就差把“嫉妒”二字刻上去了。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步翎伸手指她：“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她正要上前，旁側有人伸腿在她腳下一絆，她一個趔趄摔倒在石子路上。
步翎摔得膝蓋生疼，她翻了個身用力揉着膝蓋，就聽有人低聲道：“什麽三千年一遇的美女啊，灰頭土臉的，也沒見有什麽出衆的地方，就知道是尬吹。”
“天曉得她怎麽變成殺神的，你看她走路都走不穩。”
“一個女人成天混在男人堆裏，想也知道是怎麽混的了。”
步翎聽着聽着，忽然就想明白了。
同性之間的嫉妒，異性之間征服不得的畏懼感，上輩子的步翎心無旁骛，在業績上出夠了風頭，她單純的覺得力量強大即是無敵，因而從來沒有注意過周圍的目光。
事實上她一直走在刀鋒上，從神壇上墜落下來時，大家都在幸災樂禍。
這似乎是一種必然。
“讓一讓讓一讓！”這時一人高聲吆喝，穿過人牆，撲到步翎身邊，急聲道：“翎神，你還好吧！”
來人眉目清秀，文質彬彬，腋下還夾着一本硬皮抄，似乎是個書記員，步翎愣了愣道：“林清？”
“你知道我的名字？”書記員的口氣帶了幾分欣喜。
步翎剛想說我當然知道，忽的剎住了口。
她現在應該還不認識林清。
上輩子跟林清交淺言深，在神事法庭上見過幾次，林清似有若無的幫她打過幾次馬虎眼，她并未在意，後來她資歷老道了，不再犯事兒，天南海北的跑，也就沒再跟林清會過面。
她默了片刻，就着林清的手站起來，皺眉道：“誰給我加的那麽多的戲？”
“韓允，是韓允！”林清說：“你前腳去下水道，他後腳就打電話跟人說了。”
步翎看了一眼衆人的反應：“他得說的多繪聲繪色啊。”看開了之後她反倒也不怎麽放在心上了，撣了撣衣服面兒忽的納悶道：“什麽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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