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柯廷飛站在翎神家的鏡子前照了又照。
鏡子裏的年輕女孩兒穿着森系的粗毛衣和長裙，深棕色的卷發自然的垂落在肩頭，脖頸天鵝般白皙修長，巴掌大的臉清純又柔美。
翎神是個衣架子，無論穿西裝還是穿休閑裝，哪怕穿睡衣都很養眼，顯然柯廷飛最喜歡步翎的這身衣裳，印象也最深。
他對着鏡子擡了擡前腿。
鏡子裏婀娜多姿的年輕姑娘非常同步的舉了舉手。
柯廷飛的目光逡巡了一番，從姑娘的脖子部位緩緩地挪到了肩膀下方。
他似乎有點兒好奇，猶豫着把手擡起來，舉到胸前戳了戳。
空的。
障眼法就是障眼法。
他失落之餘似乎有點兒心虛，甩了甩頭，把手背到身後握緊，轉身從鏡子前離開。
看了一眼時間，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沒去過神事法庭。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響了。
柯廷飛拿起手機接通，聽見趙希在那頭悲催的呼道：“步步！你要去神事法庭嗎……”
柯廷飛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試了一句：“要去。”
嗓音清脆，的确是步翎的聲線，趙希是一點兒也沒懷疑，嚎的更大聲了：“步步一起啊！我就在你家門口！”
柯廷飛心想來的正好，搭個順風車。
門開，趙希垂頭喪氣的站在門口，身邊跟着那只火烈鳥圖圖。
圖圖看見柯廷飛的時候明顯愣了愣。
柯廷飛一手叉腰，坦蕩蕩任它看，圖圖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略懵圈的翻了翻眼睛。
然後柯廷飛就大搖大擺的騎在了圖圖的背上。
趙希是個話痨，從他慢無邊界的吐槽裏，柯廷飛得知他騎着的這只火烈鳥是神獸畢方。
畢方比柯廷飛晚出世近千歲，柯廷飛作威作福的時候畢方可能還是個鳥蛋，于是柯廷飛騎的更加心安理得了。
很快神事法庭就到了，門口站着幾個西裝革履的神明，面無表情，肅穆的像個石頭人。
“喜神趙希，1號法庭。殺神步翎，2號法庭，請吧。”
柯廷飛：“還分開，這麽麻煩？”
趙希：“大概是防止我們串供吧。”
柯廷飛：“……”
就這還串供，有什麽好串的？
不過看趙希的背影他似乎超緊張，緊張的腿肚子都在發抖。
柯廷飛眨了眨眼，跟着領路的跨進了2號法庭的大門。
2號法庭裏空蕩蕩的，桌椅被漆的锃光瓦亮，卻只有邊角的桌上趴着一個書記員，那模樣毫無疑問在打瞌睡。
柯廷飛在正中央坐下，略狐疑的四下看了看，狐疑道：“你确定沒走錯房間？”
領路的已經把手機掏出來了，焦躁道：“等等我問問，丫的怎麽又遲到了……”
柯廷飛：“……”
領路的出去打電話了，柯廷飛無言的翻了個大白眼。
一人忽的笑道：“程先生的女兒今天春游，他要去接女兒，所以大概會遲到一個半小時。”
柯廷飛一愣，側目，看見那個書記員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一手撐着額頭沖他微笑，柯廷飛敏銳的挑了挑眉，這書記員看自己……不，是看步翎的看神在發光。
“哦。”柯廷飛說。
書記員：“......”
行，把天聊死了。
片刻後領路的回來了，臭着一張臉，那書記員道：“程先生是不是不來啦？”
“嗯。”領路的說。
“那我就照模板自己編了。”書記員熟門熟路的說：“懲罰項嘞？”
“懲罰項啊。”領路的翻着手機說：“程燃說直接聯系代班的……允神。”
柯廷飛猛地擡起頭。
“允神？”書記員一愣，随後飛快的意識到以韓允的資歷是可以來代班的，尴尬道：“他怎麽……有空來代班？”
“允神最近缺錢。”領路的說：“聽說是新領回去那個式神受了傷，破相了，怎麽治都治不好，允神不甘心，使勁砸錢。”
書記員直搖頭：“壕無人性。”
話音剛落，皮鞋踩地的聲音響起，是韓允進來了。
時隔多日再見到韓允，這家夥風騷依舊，卻變得陰沉了。
“聊什麽呢？”韓允說：“聊得這麽開心。”
領路的知道韓允不是個善茬，一偏頭沉默，書記員卻笑道：“在問程先生懲罰項呢，程先生說問你就成。”
韓允卻“嚯”了一聲道：“看看這是誰啊，翎神！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柯廷飛覺得韓允牙都快咬碎了。
“我一定要看看，人見人愛的翎神犯什麽事了。”韓允陰陽怪氣的說着，劈手從書記員手裏奪過了卷宗。
書記員：“哎你……”他用筆頭輕敲桌面，無奈道：“我已經大致看過了，都是老生常談，新人常犯的錯，可以考慮抄個書或者罰點錢……”
“你一個書記員就好好做你的筆記。”韓允斥道：“別插嘴。”
書記員：“……”
他一向好脾氣，這會兒捏着筆杆的手指微微發白。
“我怎麽覺得翎神的問題性質很惡劣啊。”韓允啧了一聲道：“這都是知法違法，而且後面這樁，聯合教唆同事對人類進行攻擊。”
“那是因為步翎……”柯廷飛強忍着怒氣：“我，被那個人類綁架了，聽明白了嗎？”
“一個殺神，被人類綁架？這故事說出去你自己信嗎？”韓允嗤笑：“行了翎神，知道你美，但是也不是所有異性都想跟你發生關系。”
這話已經很難聽了。
“允神，請你注意言辭！”書記員“啪”一聲将筆拍在桌面上，低聲道：“警告一次，如果你再胡說，我會一個字不落的記下來，上呈監察機構。”
“我好怕哦。”韓允扶了扶胸口：“不就開個玩笑麽？翎神都沒急你急什麽？”他拍拍手道：“行了，不就是懲罰項麽？幹脆就去清理下水道吧，為神思屬做點貢獻。”
“清下水道？！”書記員和領路的神明雙雙脫口而出。
“怎麽了？有意見？”韓允說：“有也給我憋着。”
從旁邊兩位兄弟的臉色來看，下水道好像是個什麽不得了的地方。
柯廷飛被領路的老哥帶出法庭，聽到對方如喪考妣的嘆了一口氣。
書記員抱着硬皮抄匆匆走出來，走到柯廷飛身邊他駐足，輕聲道：“下去之後不要輕舉妄動，等程先生回來，我會盡快通知他。”
柯廷飛敷衍的“唔”了一聲：“謝了。”
不一會兒，趙希從隔壁的2號法庭裏奔了出來。
适逢韓允大搖大擺的走過，趙希猛地剎住腳，瞪着韓允的背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待到韓允走遠，他才奔将過來道：“步步！你真的要去掃下水道嗎？”他捶胸頓足：“允神……我是說韓允那厮明擺着就是在搞你啊，我這邊就罰了點香火錢！”
柯廷飛想了想，步翎似乎也沒什麽錢，也許去掃下水道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趙希見他沒什麽反應，還當他被氣傻了，一把握住他的肩道：“步步你別怕，我陪你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出了事還能互相照應！”
下水道在神思屬的後院，有一個窨井蓋。
一個殺神正試圖把一條死去的七彩巨蟒塞進去，礙于尺寸不和，只能拿刀把那條蛇剁吧剁吧成好幾節，分次丢進了窨井裏。扔進去之後他迅速把窨井蓋又蓋嚴實，死命踩了兩腳。
柯廷飛好像有點明白他們為什麽這麽怕這個下水道了。
等到那個殺神離開，柯廷飛走過去蹲下，用力搬了一下蓋子，發現這蓋子被剛才那位兄弟卡死了，他有點不耐，幹脆坐下，擡腳對着那蓋子猛踹了一下。
“當”一聲，蓋子朝下凹陷，柯廷飛又踹了一腳，那蓋子扭曲着墜了下去。
沒聽到落地聲，也沒聽到水聲，柯廷飛朝下看了兩眼，黑漆漆一片，一股濃郁的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
趙希正在瘋狂的扇鼻子。
“你可別以為這裏面只有妖怪屍體啊。”他甕聲甕氣道：“這些屍體有的沒死透，擱一塊兒就會像揉面團一樣長到一起，時間一長還會發酵，就跟腌鹹菜罐頭一樣！變異，亂長，天曉得會長出什麽！”
這位喜神出神入化的比喻柯廷飛上次就見識過了，好像他跟食材有什麽深仇大恨。
不過。
柯廷飛望着那黑黢黢的下水道入口，輕嘆了一聲。
幸好步翎本人沒有來。
這些糟心的人和事，讓她一個姑娘獨自面對，不合适。
“本大爺幫你一次性全部了結。”他輕聲說，縱身一躍落入黑暗。
趙希一捏鼻子慘叫：“哎步步你等等我啊！”
下落的過程中，沖天的妖氣自下方烈烈升騰，柯廷飛一怔，覺得四面八方張開了許多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看過來。
這種感覺卻讓他感到格外的熟悉，自如，回到了最原始最狂放不羁的時代。
系統：“警告警告，領域幹擾，領域突圍，管制無效，無效……效……”
系統的聲音越來越低微，最後消弭了。
黑暗中，柯廷飛終于雙腳着地。
浸泡在妖氣中他通體舒暢，滾熱的力量在體內流動，他忍不住活動活動手腕，發出了清脆的裂響。
“啪叽”一聲，一個東西在他身後自由落體。
柯廷飛擡手，掌心裏燃起了一團火。
趙希就着火光擡起頭來，喃喃道：“步步啊步……”他倏地呆滞：“帥哥，你哪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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