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清被她問住了，蒙了兩秒慢慢道：“翎神你剛才……好像不是這身衣裳。”頓了頓他問：“下水道裏還能換衣裳的嗎？”
步翎：“怎麽我還去了下水道？”
林清：“怎麽你年紀輕輕居然失憶了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忽然聽見“砰”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東西爆開了。
在場衆神都變了臉色，也顧不上八卦了，交頭接耳。
“怎麽回事？”
“地震了嗎？”
“怎麽這麽臭啊！”
這時一個穿着工裝褲的神明邊跑邊叫道：“不好了！下水道的閥門破了！”
像一顆深水炸/彈投進了人群。
步翎趁亂往旁邊的臺階上一坐，一邊揉着膝蓋一邊看戲。
林清跟到她身邊也坐下，小聲道：“閥門破了會怎麽樣？”
“會很臭。”步翎說。
“就這樣而已？”
“裏面變異的妖怪會跑出來吧。”步翎作勢“嗷嗚”一聲，玩笑道：“超兇的。”
林清：“……那顯然臭根本不算事吧！”
步翎遠目道：“妖怪跑出來砍就完了呗，好解決，臭才是長時間的，而且通風都不管用。”
林清道：“聽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
步翎：“別瞎操心了，你看，武裝隊已經去了。”
武裝隊是常駐在神思屬的一支由殺神組織起來的隊伍，一群穿着武裝背心的猛男整齊劃一的小跑着，朝着後院兒的方向去了。
步翎眯了眯眼。
下水道閥門破裂這種事還真不常見，雖然神思屬裏的酒囊飯袋是越來越多了，但是硬件設施還算硬核，畢竟這些關乎到大家的安危。
大部分人沒見識過下水道閥門破裂的壯觀景象，步翎有幸，見過一次。
沒錯，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瞅着亂做一團的衆人，好些身體素質差的嘔吐的嘔吐，暈倒的暈倒，滑稽得很。
林清關切道：“你還疼不疼，我去給你找瓶跌打膏藥吧。”
步翎的思緒被打斷，無所謂的擺擺手。
林清道：“那你要不要口罩？我辦公室裏有兩副網紅口罩，我給你拿一副吧。”
步翎扭頭，對上林清殷切的眼睛。
步翎忽然覺得上輩子她可能真的是個單細胞生物，對周圍的人際關系絲毫不通，甚至不聞不問，所以才會撞死在賀帆這道南牆上。
重生後她開竅了許多，這一下分明從林清的眼睛裏讀出了不一樣的情愫。
見了鬼了。
步翎身體往後挪了幾寸，有點尴尬，正猶豫着是不是要說點什麽，忽然一道影子旋風似的沖到她跟前，扯着嗓子嚷嚷道：“翎神！幫幫忙吧！”
步翎：“？”
那工裝褲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把捂口鼻的帕子往口袋裏一塞，火急火燎的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從地上拖起來：“趕緊來趕緊來，十萬火急！”
步翎膝蓋還痛着，被扯得“哎喲”一聲，林清眉頭一皺，揮開工裝褲的手：“你說話就說話，拉扯人幹嘛！”
工裝褲也顧不上生氣，一跺腳滿面愁容：“對不住對不住，翎神，真的是沒辦法了！我這不是急嘛！您別跟我生氣！”
步翎覺着工裝褲說話這語氣怪客氣的，神思電轉，微微揚起眼角：“怎麽？武裝隊搞不定下水道？”
工裝褲表情又像是高興又像是焦急，扭曲的厲害：“是是是！翎神！您真是聰明絕頂啊！就是這樣！”
林清道：“十幾個殺神修不了個下水道？你是不是在講笑話？”
工裝褲看起來快哭了：“不騙你們，剛走過去，蓋兒一開就倒了一片，垃圾桶都搬過去了，還不夠他們吐的呢！”
林清道：“那你要找也該去找資歷深厚的殺神，允神，允神不是在嗎？”
工裝褲道：“你可別提了，允神剛告了病假！”
林清：“病假？？”
工裝褲連珠炮似的補充道：“是啊，別的兄弟都在天南海北的跑業務，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現在在神思屬的殺神殿下就只有翎神一個了！”
林清：“可是翎神還是個——”
工裝褲：“我說林清啊，我發現你小子就很拎不清啊！翎神都還沒拒絕，你跟這兒拼了命的唱反調幹啥？你實習期還沒過，是不是不想轉正了啊！”
林清張口結舌：“我——”他漲紅了臉，為難的看了看步翎，又看了看工裝褲。
步翎覺得工裝褲說話還怪有水平的，這麽一說，她要是再拒絕，林清大概率就沒的混了。
她瞄了一眼工裝褲，忽然就喚醒了一點記憶。
這家夥叫蘇百，以前是個喜神，貌似健談和人，實際上長袖善舞，後來混成了一個行政高官，自己個兒不跑業務了，專雇一幫人打着他的旗號幹活。
步翎還是成名以後才跟蘇百有了些接觸，不過步翎是個實幹派，疲于社交，所以對蘇百印象不深。
百神現在還沒有實權，但是人緣好，話語權還是有的。
步翎眼眸流轉，計上心頭。
她作勢嘆了一口氣：“百神，不瞞你說，我剛被人性騷擾，又被造了謠，身心受創，而且他們也都說了，我不是什麽多麽厲害的殺神，現在真的集中不了精神……”
工裝褲何等精明，立刻聽出來言下之意。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一拍手叉腰道：“我們神明，都是智慧與美德的化身，是人類的榜樣，怎麽能幹這種事呢！這還讓我們怎麽去接受人類的祭拜！太丢我們神明的臉了！不行！絕對不能滋長這種作風！你說，誰性騷擾你！誰又造你的謠！我立刻讓他們來給你道歉！”
步翎伸了一根手指點了點下巴：“我不太記得了。”頓了頓她道：“不過認臉我應該還認得，林清。”
“有！”林清道。
步翎：“扶我一把。”
工裝褲看到了希望，屁颠颠跟在後頭，步翎架着林清，跟老佛爺似的磨叽到了衆人跟前。
“她，他，他。”步翎伸手點了點。
工裝褲擰着臉立馬過去把人召集了過來。
“道歉？我入職都十幾年了！她一個小輩，憑什麽我給他道歉！”
“我們又沒說錯！她很能打嗎？你看她那個瘦精精的樣子！風一吹人就倒了！”
“我那叫合理推測！什麽造謠！”那位聖誕樹似的姐妹扯着脖子嚷嚷：“她如果作風端正，那人家憑什麽性騷擾她，怎麽不騷擾別人啊！褲子都解了！什麽都沒做！說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脫褲子的那位兄弟：“……我沒，沒性騷擾！是她勾引我！”
工裝褲喝道：“誰主張誰舉證！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那厮立刻沉默了。
步翎冷笑一聲。
真是衆生百态。
她翻了翻眼睛道：“百神，你看着處理，我不滿意是不會去幫你們收拾下水道的爛攤子的，憑什麽我一個英雄人物還要被人欺負，那以後誰還樂意當英雄啊！”
工裝褲頭頂冒出一縷青煙：“是，翎神說的是。”
“你怎麽用這種事威脅我們！你一個殺神！這這這這難道不是你的義務嗎！”那位提着褲子的財神大聲道。
“誰說這是我的義務？”步翎道：“我偏不去，你能拿我怎麽樣？”
工裝褲在一旁急聲道：“翎神你消消氣，這都是奉獻行為，我懂得我懂得。”他臉一板怒聲道：“都給我向翎神道歉！要不然我就例文上報監察機構了！我告訴你們，你們的這種行為非常的糟糕，輕則罰款，重則革職！”
那幾位仁兄萬萬沒料到八個卦會八出這種結果，一個個面色青白。
步翎挑眉。
這種利用人際關系處理人際關系的感覺還挺好。
幾個人僵持了一會兒，臭味兒越發濃郁，也不知道誰率先繃不住了，小聲道：“對不起。”
步翎：“大聲點，我聽不見。”
聖誕樹姐妹憋屈道：“對不起！！”
步翎：“這還差不多。”
她又陸續收獲了幾聲對不起，感到神清氣爽，把胳膊從林清的肩頭收回來：“行了，走吧，咱們去下水道。”
她走了兩步聽後頭一人小聲道：“武裝隊都搞不定的事……她能處理得了？”
步翎駐足，回眸。
她一記眼刀過去，那神明當即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對不起！”
步翎若有所感。
一些有德行有能力的人類機緣巧合獲得了非比尋常的能力，成為了早期神明的來源。
可是越往後就越變得魚龍混雜，欺軟怕硬。
下水道近在眼前，一群猛男人手一個垃圾桶抱着，吐的蕩氣回腸。
步翎神情複雜的看着這幅畫面。
工裝褲用帕子捂着口鼻，看模樣也快厥過去了，他顫巍巍道：“翎神……”
步翎走到了窨井口，朝下望了望。
黑黢黢一片。
上輩子的那次下水道事件是人為因素，無數變質變異的妖魔魚貫而出，不過神思屬運氣很好，她當時正好在，就順手解決了。
可現在，她只是個菜鳥。
說實話步翎心裏沒底。
但是她還是堅定的在現有的資源基礎上，把該教訓的人都教訓了，該籠絡的人籠絡了。
“我去去就回。”她轉頭對工裝褲說。
“那你注意安全！”工裝褲看起來感動的不行：“翎神你放心，我會給你申請保險和津貼的——”
“嘩”一聲，步翎跳了下去。
趙希抱着頭縮在一旁瑟瑟發抖。
黑暗中，火光一明一暗，流竄飛舞。
實質上他啥也看不清，只能從嘶吼和慘叫聲裏揣測出戰況之慘烈，也能從那位帥哥時不時冒出來的哼笑聲裏推測出雙方實力的懸殊程度。
“轟隆”一聲，萬籁俱寂。
上方燃起了一團明豔的火，像是吊燈，趙希擡起頭，張大了嘴，目瞪狗呆。
各種形狀的肉塊堆成了一座巍峨的小山，極是壯觀，柯廷飛就坐在那山尖尖上，腳下踩着一根犄角，手裏捏着一團火，微微仰身，袍袖飒踏，像個作威作福的山大王。
“舒坦。”他抻了抻頸骨，眼瞳微微發紅：“可以回去交任務了。”
趙希：“你不用休息一會兒嗎……”
柯廷飛似笑非笑：“我怕我休息完了會六親不認啊。”
這倒不是說笑，妖氣濃重，他覺得越發興奮，想大殺四方。
趙希撐着膝蓋想站起來，忽然他重又趴下去，握拳在地上叩了兩下。
“中空的？”他納悶道，又用力叩了兩下，下方的黑色突然淅瀝瀝的碎了，露出一塊原形的孔穴。
亮光透了進來，伴随着勃勃生氣。
趙希探頭一瞧，看見了來來往往的人，都穿着白大褂。
“咿呀——”嬰兒的啼哭聲石破天驚。
趙希：“卧槽？”
這是個産房！
為毛神思屬最陰暗妖邪的下水道會連通人類的産房！？
作者有話要說：
→ → 我們翎神慢慢的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