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都值得。”
她以殘餘的理智問他:“你說什麽?什麽是不再踏足東陽城。”
男人餍足罷了,萬事輕松,腦袋枕着交握腦後的雙手,翹着二郎腿,十分悠閑,想再來一次,只怕吓到了嬌嫩的人兒。
“你以為你老子憑什麽将你嫁給我?無非是爺給的條件太豐厚,他才動了心。你也不必裝傻,若你爹不願意,那昏君也不能堅持下旨。”
見她發怔模樣,臉頰嘟嘟的,熟透的果子一樣他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
“說明白點,就是我把東陽城的兵權給了你老子,他将你賣給我。”
“你胡說!”她情緒突地激烈起來,抓起一旁的枕頭朝他面上扔去,被他躲過。
“我對你若有欺瞞,天打雷劈。”
他有意刺激她的情緒,無非想看看這一向克制自己的小公主會有什麽反應。
初見她,她在兇惡山匪之間仍能泰然自若,再見她,面對疾馳的箭矢她面不改色。她端莊卻不失小女孩性情,聰慧卻不失執着。可貴是她有着這個年紀的女孩不該有的睿智與克制,他很期待藏在平靜表面背後的模樣。
只是——
“我不信!我爹不會這樣做。”她惡狠狠地瞪着他,眼裏是萬箭齊發,她要令他死不超生。
她來了勁,翻身推倒他騎在他身上,也學他一樣用雙手扼住他的喉嚨。
她瘋了。
那個永遠淡漠疏離的背影,是她記憶裏唯一的避風港,即便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卻一直是她心中唯一的英雄。
而那個背影背棄了她,背棄了對母親的承諾。
Advertisement
面對他的折辱她能忍住眼淚,可是面對父親的出賣,眼淚決堤,打濕他的衣襟,打濕他的心髒。
“你胡說!你騙我!要撕爛你的嘴!”
她從未如此失儀過,可母親不要她了,舅舅不要她了,皇宮不要她了,連她的父親都不要她了。
她還要這儀态做什麽?
她沒與人打過架,憑着本能用五指朝他的臉上滑去,好在他躲得快,要不大婚時候破相真不吉利,然而卻低估了她的锲而不舍,終沒防住脖子上受了她算不得尖銳但絕對用力的指甲。
他去摸傷處,血跡新鮮。
“夠了你這潑婦!”
作者有話要說: 呀第一次删減吼吼吼開森記錄下
這章有部分肉的,如果想看完整版戳收藏或評論我想辦法給大家啦
☆、替身
他從小被各種人欺負,受過各樣的傷,但還是頭一次被女人給抓傷。
而她像是突然得了狂躁症,一刻也安靜不下,滿腹委屈積怨需要找個出口發洩,這雙人鴛鴦帳變成了她的戰場。
“我不信你,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找他問清楚。”她眼淚一邊肆虐,一邊朝門口的方向赤腳跑去。
慕湛不想她的反應會如此過激,箭步上前由她的身後環住她的腰腹,将她制于懷中。
他這輩子也是只有娘疼過他,其實一想,他與她是真正的同病相憐。
“別鬧了,往後跟着爺一起安生過日子。爺見你第一眼就喜歡得緊,日後不會虧待你的。”
她動彈不了,只能蜷起身子哭,放聲的哭,毫無禁忌。
哭夠了,鬧夠了,該嫁的還是得嫁。
後半夜慕湛等她睡着才離開,離去時嘴裏還罵着女人真麻煩的話。自己的衣襟袖口全是濕的,也不知是她的眼淚還是口水,放到鼻子下邊聞一聞...居然是香的。
慕湛剛走衛泱就起了身,渾身疲乏雙目酸痛,坐着都難受,更別說穿着那身新娘行頭去拜堂。
到了三更天,芷心來叫她,卻見她穿着一身日常的衣服坐在床上。
“小...小姐?”
“把徐勝叫來。”
芷心在帶徐勝來的路上二人将左右的可能性都列了一遍,卻萬萬沒有想到——
“什麽?不嫁了?!”
衛泱扶扶發痛的腦袋:“不是不嫁了,是找個人替我出席婚禮。”
徐勝猶豫:“這...”
“這什麽這?本宮鳳冠霞帔的樣子是西北這群鄉野匹夫配看的?”
芷心試探:“那...找誰?”
“你之前不打聽過麽,慕湛身旁有個伺候了他一段時日的丫鬟,是叫畫扇吧,她與我身量差不多,就她吧。”
徐勝顫微微地:“這可不好開口...”
衛泱也不看她倆:“把人打暈,扛過來。”
北平王府亦是這荒涼戈壁灘上近年最大的盛事,就在衛泱的睡夢中度過。
慕湛是真沒料到衛泱會做出找人頂替新娘一事,更沒料到那紅蓋頭下的是跟了自己三四年時間的畫扇。
畫扇一看見他,眼淚就止不住得流了出來,要說這皇宮裏出來的人手段也真夠高明的,畫扇的嘴裏塞着一團紅色不了,雙手背負在寬大的衣袖內。
領着她入禮堂洞房的都是芷心,現在那大膽丫鬟也不知跑到哪去了,興許正在和她家主子一同偷笑呢。
“主子...”畫扇盈盈一雙淚眼看過來,若是普通男兒心肝都要化了,但他鐵石心腸,最見不得女子哭。即便知道畫扇是真受了委屈,卻還覺得她矯情。
因為他滿腦子都是衛泱哭起來的樣子。
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撼天動地。
可巨大的悲痛也沒能将她打敗,一覺睡醒,照樣處處給他找不痛快。
“求主子不要趕奴婢出府!”
紅燭紅衣紅蓋頭,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慕湛從沒當女人是一回事兒,就連貼身侍奉過他的畫扇他想起她的模樣都有些疏遠。他擡起畫扇的下巴,令她擡起頭來。
因不敢直視于他,畫扇阖上雙目,恰好一滴晶瑩淚珠劃過鬓角。
慕湛甩開手,脾氣上來,擡腳照着凳子上一踢,可憐無辜物件。
畫扇看着他夫妻離去的背影,絕望的閉上眼。她是他買來的奴婢,喜樂哀怨都是随他的,他一生氣,她的天就倒塌了,何況這次是由她惹起來的...
怨誰啊,窮人家的女兒一出生,命就不是自己的。
她惆悵地嘆一口氣,仿佛又想起什麽,在蔥管似得嫩白食指指腹咬開一道,趁着血還多的時候擠在新床上的白色被單上。
衛泱睡飽吃足,又是精神抖擻的一天,婚禮雖躲了過去,但新婦面見家中長輩這一觀是躲不去的。
她起得早,昨夜裏就聽徐勝說慕湛去了雲娘的屋,她一早就在雲娘屋外等着。
慕湛見她完好無整的樣子,上前調笑:“可是滿意了?”
見他鼻尖湊近,她閃躲過去:“尚未。來日方長,只怪侯爺娶了個禍害。”
“真是個禍害。”他猿臂将她摟入懷中,薄唇湊近她的耳邊,任何的角度觀看,都是情人暧昧的耳語,“那雲娘可勁的騷,臣眼裏卻只看得到公主一人。”
她瞬時面紅耳赤了起來,在他懷裏輕輕掙紮道:“敬茶要晚了,本宮不想叫人說我們宮裏出來的就目中無人。”
要她講禮數不難,要她這府上任何的人敬茶跪拜,難上加難。
正巧慕湛也不想跪大房二房的人,一對新婚夫婦只向北平王敬了茶,跪拜罷衛泱領了紅包就要告辭,見屋裏人都尴尬地望着自己,裝傻充愣:“還有事麽?”
北平王輕咳了聲,道:“殿下頭一次來西北怕是水土不服,阿湛,扶公主去休息吧。”
這一對嚣張男女還沒走幹淨,那急脾氣的老三按耐不住:“父親,你這是在縱容他們。”
北平王喝茶間隙輕瞟一眼這沒出息的兒子:“縱容?若不縱容,按禮數,咱們全家都該給她磕頭。”說罷看向慕沂:“沂兒,中午到我書房一趟。”
到了年底,北平王府裏的人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公主的到來漸漸成了過去,因慕湛的院子在王府僻靜處,王府中的下人無需去熟悉她的存在。
慕湛存心将她作為放在僻靜處的一個擺設,她樂得清靜,只是北平王府上的牛鬼蛇神太多,總不能叫她事事都自在如願。
慕湛房裏的紅黃藍綠因是慕湛吩咐過了不敢來招惹她,但別人房裏的可管不住。
王府裏沒了宮裏的那些規矩,一切全憑她自己做主,她做的頭一件事是睡到日上三竿自然而起。
在自己屋裏用完早膳,慢慢悠悠地出去,見一大堆子女人在廳裏坐着,她有些驚訝,“呀,諸位怎麽都在這裏?”
婦人們先是給她行上一禮,其中一個為首的婦人上前道:“公主殿下,我等都是大公子三公子的妾室,前來拜會公主。”
“哦...随意坐吧。”椅子不夠,必定是有分位的人做,其餘的小角色都站着,但同時妾室,也說不出誰比誰更高貴些。衛泱坐于上座,吩咐徐勝:“徐公公,添幾把椅子過來。”
那徐勝生得唇紅齒白,鄉下的婦人沒見過宮裏的公公,竟然有些看得癡了。
衛泱輕咳一聲,将她們思緒拉回來。
“咦,那大嫂怎麽沒來呢?莫不是嫌我這裏地方小了。”她裝作天真無知的模樣,入戲入得深沉,臺下的婦人們将信将疑,誰也沒真敢把她當做善類。
衛泱這些日子閑罷了,總覺得無聊,便想掀起點風浪來,以打發時日。
為首的那婦人說:“大夫人身子不好,不宜四處走動。”
衛泱回想起那位大夫人的模樣,可不是弱柳扶風麽?
“是嗎...”佯裝着思量,喚來芷心:“将宮裏帶來的藥材給大夫人送去。”
藥材送到屋裏,就是擺明有人咒她多病多災,那婦人忙道:“不可不可!”
衛泱無辜道:“有什麽不可,我做弟妹的關心嫂子并沒什麽錯啊...”
眼看柳眉倒豎,就要哭了出來。
有人心想,莫不是這公主真是在宮裏頭被嬌縱壞了,還沒人将她怎麽樣呢...已有嘴快的人說道:“這大夫人從前和二公子好過,但當時二公子遠在戰場,就被大公子強搶了去。”
命運驚人的相似,這不就是當年衛烆與梁玉那一套麽?衛泱心裏冷笑着,面上也恢複了漠然神色:“照你們的意思,大夫人不來照顧我這個新入門的弟妹,就是因為那個狗...是因為二公子麽?”
若說是,她們不就成了嚼舌根慫恿長房二房不和的罪魁禍首了,好在各中有玲珑心腸的人:“公主殿下,我們也是胡亂猜測而已,讓您見笑了。”
衛泱叫芷心将自己從宮裏帶來的首飾分給姬妾們,自己先回了屋。
王府裏的事她本無心多管,可這樣熬到阿哥他們接她回家之日,不知多少好年華就蹉跎了過去,她又心懷着希冀,阿哥說叫她等他來救,萬一只需在這裏耗上三兩月的時日呢...
等等等,不如在走之前掀起點腥風血雨,擾得這北平王府不得安寧。
西北的冬天幹冷幹冷的,她在屋裏點着爐子裹着被子,尚嫌冷。
她沒想到是那糙野漢子竟然還有許多風流債,恕她眼拙,那人除了會打仗,她真看不出他還有其它的優點。可在這天下大亂的時候,能打仗的就是人才。
她雖想惹點事端出來,但還是得避着慕湛的,她如今還不是被□□逼到死處的農民,退無可退就能翻身起義。但凡還有一絲活的空間,他就能将她折磨至死。
她被扔在這寂寞宅子裏兩天,才知道慕湛領了雲娘和她的小姐妹們上了軍營快活,她突然生了心思——
“徐勝,用上次賣書畫賺來的前去買糧食,全買了,再找個沒人的地挖個地窖囤進去。剛過豐收季,糧食價格便宜,應該能多買上一些。”
徐勝一頭霧水。
衛泱輕蔑看他一眼:“這都猜不出來?等到了寒冬臘月裏,翻一番價格賣給戈壁灘裏駐守的軍隊。”
徐勝不解了,從前也沒見公主這樣貪財過。
衛泱知道他在想什麽:“手上寬裕點總是好的。”
這裏阿哥他們顧不了她,她總要自己謀劃生路,等軍糧價格被擡高到一定地步後,慕家的軍隊就不得不向朝廷借梁了。
糧草無法自給,還敢有拿河西這塊地來要挾朝廷?
只是這計劃太長遠,現下她能做的只有掙多些銀,打發寂寞時光了。
☆、贈禮
衛泱借着天冷賴在床上,院裏突然一陣嘈亂,芷心匆匆跑進來:“小姐不好了,一群人闖進咱們院子,沒說由來地要在院子裏動土!”
衛泱披了衣服出去,好好一塊地已經被挖開了,她雖不知這些人意圖是什麽,但是受了誰的囑咐總猜得到。
“你們做什麽?”她皺眉問。
有個身形高大的外族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她認得那人,正是慕湛左膀右臂其中之一的阿六敦。
“回夫人,将軍吩咐要在您院子裏移植上梅樹,剛從梅林裏連根挖來的。”
衛泱一怔,是誰吩咐的狗慕湛她也猜得到。
她身邊與他交好的就那麽一位,偏偏是她心頭最不可提的那個人。
她道:“諸位兄弟都辛苦了,忙完了進來喝杯茶再走吧。”
見阿六敦仍站在原地,衛泱挑眉問道:“阿六敦大哥還有事?”
“夫人,這兩日王爺在都住在軍營裏,其實軍營也沒什麽事,而且條件艱辛,吃住都比不得王府,您要不勸勸他看能不能令他回府。”
“哎喲。”少女掩唇而笑,“我是他父母還是衣食父母啊,這麽大的人幾時輪得到我管了?”
阿六敦面色尴尬,衛泱已經轉了身走開。
阿六敦見這身姿聘婷的少女,萬萬想不到竟然是個蛇蠍的心腸,慕湛一想橫行霸道,幾時在別人那裏受過委屈?
中午才剛睡下沒多久,又是一陣帶風的動靜,這北平王府還不如後宮僻靜,正要喊芷心進來,坐起身卻看見門口處一個巨大的身影擋住日光。
她也無睡意了,穿鞋下床,走到門口處與他相對,阻止他闖入自己閨房的,卻忘了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你來做什麽?”
“自己的房間進不得了?”
“那我出去。”
話音剛落,步子也邁出去了,然而只邁出半條腿就被男人拽進屋來。她這些年隐忍的反叛全用在他身上了,他不讓走她便偏偏要走。
他哪裏需要哄女人呢?對眼前這少女本就有氣,她又如此不識好歹,他揚手,但那只手終究空懸,至此,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揚起一張小臉,眼鏡閉着,視死如歸:“要打趕緊的,別磨蹭。”
她的臉頰上因生氣而泛起粉暈,似個可口的蘋果一樣。
慕湛厭惡這個女人,她令他的腦海裏全是這一張臉,這種魂牽夢萦的感覺,已多年未有過。
男人的吻帶着西北的幹冷氣息,急需一處溫潤将他治愈。
衛泱不斷推搡着,但他緊緊捧她的一張臉,令她難以動彈,只好獻上誘人香唇。
唾液交織的聲音令她胃裏犯嘔,她雙手捶打他的雙肩,可是無力,只能放棄。
覺察到少女突如其來的溫順,他并沒能沉溺下去,而是在她狠心咬下去之前先結束了這個悠長熾熱的吻。
經他一番□□少女的唇更是豐潤晶瑩,他已迫不及待要去撫弄那一雙秀氣的湯圓兒。
他想要這個女人,沒有那麽多愛恨情仇的理,只是單純想念她的身體,那些她送來的女人,盡管個個媚态十足,在他看來不如這個不解風情的小女人的千萬分之一。
被亵玩過的妓子,如何比得上她的一根頭發絲兒?
這天下又有哪一個女人能與她比?
“你還是不是人了?大白天的讓人瞧去了往後該怎麽看我?”
她圓目怒視,黑溜溜的眼珠是天底下最珍貴的黑寶石,星辰不如她的眸子璀璨。
她已懶得自稱本宮,合着這是個壓根不把皇家放在眼裏的人,她越是維護那可笑的身份,越是令他想要将自己拉下雲端。
“那就挖掉他們的眼珠子,別看了。”
“你來可有其他事?若只是為了洞房,恕不奉陪。”
言下之意倒是若是有其它的事她便能奉陪下去。慕湛也沒想着要在今日這樣随意的時刻就将她占有,只是見她一張小臉擺着冷淡模樣,便不由得想将她揉碎。
“你收拾幾件厚衣服,随我出城。”
“去哪兒?”
“去木那塔。”
衛泱稀裏糊塗被擄上前往木那塔的馬車上,她記得自己分明不願前去,那無賴竟将自己打昏了帶走。她醒來時那人就在旁邊坐着,還不待她有話要問,已經事先說明:“你的丫鬟和那個閹人都留在王府看家了,你別想着使壞,周圍全是隔壁沙漠,要是惹我不滿意了就把你扔下去,運氣好的話熬個四五六七天的斷糧斷水自然死亡,運氣不好的話遇到狼群被活撕。”
衛泱沒再說話,身子向角落裏縮了縮,盡力與着壓迫氣息濃厚的男人隔開一段距離。
她的目光落在車簾簾角處,因馬車的颠簸厚重簾角也前後擺來擺去,一個來回,兩個來回...
衛泱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可即便自己可能會在這地老天荒中枯竭成一句幹屍,也不願和他說些什麽。
她的躲避耐不過男人湊上來的鼻尖:“公主用的是什麽香粉?是不是裏頭摻和了媚藥,臣一聞身下就緊得慌。”
“本宮從不用那些庸俗的東西。”
“臣愚氓,公主勿欺瞞。”
嘴上閑不下來,手上亦是,說話間就要來扒她的衣服,想要将這副身子一探究竟。
衛泱警戒地向一旁躲去:“我頭疼,你別惹我。”
男人的眼帶着漠視而不屑的目光,粗糙的手掌在她胸前一捏,激起她一陣嘶聲。
衛泱老覺得狗慕湛這模樣熟悉,努力回想才想起小孩子得了新玩具不就如此嗎?雖然她很不願意将自己比作是玩具,但慕湛的所作所為,不正如此?
“不想我惹你便乖乖做好。”他的眉眼間距太近,不笑的時候整張臉都緊繃着,都不用再特意裝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坐那麽遠幹什麽,臣不吃人的。”
話音剛落,右腕被男人強行拽到懷裏。
不止這個野人從哪裏變來一只翠綠的镯子,強硬地從她手上套上去,她再取,卻怎麽使力都取不下來。
慕湛滿意執起她這只手腕,擱在半空中眯眼賞析,翠綠的顏色與她皓白的手腕顏色對比強烈,更有沖擊性的美感,他唇角滿滿勾起,顯然滿意。
“你不是問我要生辰禮麽?本就準備送你這個。”
“驸馬您瞧夠沒?我的手這樣舉着,怪累的。”
慕湛松開她的手,換她自己來打量這只镯子。
她的睫毛顫動,一時難以置信,這翠綠的镯子中間竟滲着血絲...
這镯子她沒見過,但她曾見過與這只镯子質地相同的一塊玉。
那塊玉是朝廷戰勝烏桓一族的所獲的最珍貴的戰利品。玉以稀為貴,據說當年烏桓先祖在賀蘭山北麓的戰争剛剛結束後發現這塊玉石,它周身透着血光,烏桓戰士的血沁進這塊玉中,若一道血脈,後來這塊玉便一直由烏桓王室保留着。
難怪慕湛不肯在她生辰禮當着別人的面将這只镯子送給她...她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猜疑,但立馬命令自己停下思索。
以慕湛的實力,拿到這一只镯子也不成什麽問題的。
“別猜了,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他直接坦白,令衛泱無所接招,只得再試圖将那只镯子從手中脫落下來:“太貴重了,我要不得。”
“她不過一個卑賤胡女,這東西帶在你的手上只會折辱了你。但是這镯子像是為公主量身定做的,不是嗎?何況送人的禮哪有收回的道理呢,公主生辰上收的東西不全變賣成銀錢用來屯糧食了麽?若日後公主嫌棄我的俸祿少,也能賣了這只镯子換成銀子傍身。”
“已經取不下來了,還能剁了我這只手麽?”她負氣的說,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你叫人監視徐勝?”
“為夫權當公主替玄鐵騎囤積糧草了。”
衛泱自嘲一笑:“我認輸。”
“哦?”
“是我小看了侯爺,侯爺才不是什麽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呢,侯爺明明是天下一等一的真小人。”
“若不是小人,怎麽能以卑賤之軀娶到殿下?”
她何止認輸?她已經要被這個狡猾的男人逼到認命了。
從前是她低估了他,宮裏的人都活得太優渥,所有一切心機都寫在臉上,而這人一路從底層爬上雲端,每殺一人、結一仇,都在累積着城府計謀。她的那點小心思只夠用在後宮女人的鬥争上,而他的謀略卻是在征戰天下時積攢出來的,比賽還未開始,她已經輸的徹徹底底。
路上舟車勞頓,她忍到下車才去找個了偏僻的地方幹嘔了一陣。
木那塔沙漠是以一位曾在于此殺敵的将軍命名,終年不見雨水,幾十個零星村鎮的百姓全靠沙漠正中一汪清泉為生。
這裏雖名義上受漢人管制,但百裏內外無一個漢人。
正是冬天嚴寒時刻,衛泱見到自己乘坐的馬車身後的長長車隊,才明白慕湛是來給沙漠裏的人送過冬的糧食。
村裏有人見他來,便號召全村的人迎了過來,衛泱雖坐在馬車裏,但能聽得見他們的談話,說得是胡語,但不像是匈奴話,倒像是鮮卑人的話...
不是鮮卑人,莫不這些都是慕湛的族人?衛兖曾告訴過她,烏桓族曾為躲避戰亂,最遠西遷到西域以西匈奴的領地,後來在回烏坦的途中,一部分留在了河西,一部分回到烏坦草原。
衛泱正在馬車裏發着悶,欲出去透口氣,那身高八尺身形強壯的男人擋在馬車門口,擋住所有的光,像是忽而天黑。
她被那人打橫抱起,朝一群異族子民當中走去,人群裏是她聽不懂的慶祝聲,她有些茫然。
從前在宮裏的時候,朝前朝後的事她都能插上一嘴,她熟知每一道宮門,所有人都将她捧在雲端,可如今,耳畔是陌生的鄉音,周圍是廣闊沙漠,她能依靠的,僅是這個不值得信賴的男人。
男人臉上是得意神色,她猜也猜得出那些人實在祝賀他娶了媳婦了,心頭暗諷,這個年紀才妻,也不嫌丢人。
慕湛與族人寒暄完,臉上始終挂着漠然的笑意,他說:
“北平王府裏頭的婚禮不算數,今夜才是咱倆真正的婚禮。”
衛泱的手驀地捉住他的衣領,但不餘片刻,便無力地松開,她咬着唇,仍是難以認命。
沒人管她是否因坐久了馬車而不适,亦沒人管她習不習慣這裏的遍地黃沙與寒冷氣候,她瑟縮了一下,可這裏是荒涼大漠,不會有人為她主動披上後衣。
她被遺忘在角落,如同一件精美但無用的戰利品。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有蜜汁自信啊
☆、初痛
族裏的小孩也不敢接近這個漢人新娘,最先是阿六敦注意到角落裏的她:“夫人要不先回帳篷休息?”
她一個勁的點頭,是真的又冷又餓。
阿六敦領着她到最大的那個帳篷後側的帳篷裏去:“這是将軍的帳篷,您現在這裏休息,我去拾些柴生火。”
衛泱瞧着這個健壯青年的身影,心裏才生起零星的暖意,然而在這遠離故土的時刻,星火可燎原。
阿六敦很快背着一簍柴回來,手上還端着碗熱乎的羊湯。
“夫人先喝點羊肉湯,驅寒保暖。”
衛泱從不願喝羊湯,因嘗不到味道,所以只能憑着印象來想象,看着這碗表面浮油的濃稠湯汁,換做平日一定會反胃到吐。可是在冬日裏的大漠中,她被碗口騰升的熱氣吸引,也不顧往日那些瞎講究,閉着眼就喝了下去。
依舊是無味,而且油膩,但腹中像是突然燃起小火爐,暖意一直延伸到腳底。
恰好這時爐子也燒起來了。
“你是叫阿六敦吧。”她問。
“是。”
“想不到如今還能顧及到我的,竟是你。”
大漠裏的星辰明淨璀璨,而皓月高懸,萬裏之內,無所相配,更顯得孤冷寂寞。
衛泱覺得她就似這大漠裏的月亮,只是她已無皎潔的光,只剩一身清冷。
阿六敦嘿嘿一笑:“這算什麽,你是衛兖衛将軍的妹妹,我和衛将軍也算是老鄉,自然得多照顧着您了。我們将軍是難得回來一趟,所以沒能及時顧及到夫人,您多擔待着點。”
衛泱輕輕一笑,苦澀滋味不容言明。
哪是無心顧及呢,分明是存心冷落她,令她嘗一嘗由雲端跌落無人空谷的滋味。
阿六敦也沒能陪她太久,她在爐邊小憩了一陣,倏爾一陣風刮過,爐火跳動,她揉揉睡眼,視線還有些模糊...
直到冰涼的掌心觸到她臉上,她才警覺了起來:“你想做什麽?”
“為夫見你睡得香,摸摸有沒有流口水。”
衛泱瞪他:“下流。”
“真乖,總算不是只會罵混賬了。”
他蹲下來與她視線平齊,衛泱才看見帳篷門口的異族老妪。
慕湛将她拽起身:“這是蘭姨。”
對面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臉上每一道紋路都在寫着人生艱辛,但一雙眼卻充滿溫和慈善。
衛泱見她打扮不過普通胡人婦女,但能得慕湛引薦,想來對慕湛而言是很特殊的人。
果然,慕湛有用漢語緩慢道:“阿嬷,這是我的妻子。”
慕湛的語态神色都對這個婦人恭敬有加,衛泱想她應該是會漢語的,只是生澀,故而慕湛與她說漢語時候說得很慢。
她朝老婦微微福了福身子,已是她對這個異族婦女最高的敬意。慕湛也沒強求她開口随他一起叫“阿嬷”,畢竟她連北平王都不放在眼裏,他可不願再讓老婦人受這傲慢少女的折磨。
随即他用流暢的胡話與蘭姨道:“阿嬷,她是不是比咱們草原最美的姑娘還好看。”
老人熱淚盈眶,一連說了幾個漂亮。
“叱奴,阿嬷沒想還能等到你娶妻的這一天,新娘子真漂亮,比天上的神女還要漂亮。”
慕湛将蘭姨送回她家,臨走前又喝了杯馬奶酒暖身,從蘭姨的帳篷裏出來沒走幾步,幾片瑩潔雪花落在他黑色的肩頭,他擡眼一看,漫空飛舞的雪花,點綴星辰湮滅的夜幕。
看樣子雪勢不小。
蘭姨的家離他的帳篷不遠,走上百步就到。
可這幹涸的大漠又有什麽看頭...他的應是家鄉,在水草豐茂的烏坦草原,那裏一年四季景色各異,春天牛羊滿坡,夏天格桑盛開,秋天遍地金色,冬天雪原無垠。
哪似這裏,一年四季,黃沙是唯一的景色。
總有一天他要帶族人重回烏坦草原。
回到帳中的時候,少女以蜷縮在爐子旁的羊毛毯子上睡着了,她只是靜靜躺在那裏,在純白一片的羊毛絨毯上的烘托之下,更顯她膚色是會發光的白。
爐口火焰跳躍,給這一切蒙上不可思議的色彩。
他孩童時,還未與這個世界産生仇恨,便曾渴望每日狩獵歸家,家中能有個溫柔漂亮的女孩兒在等着他。
他離複仇之日愈發接近,亦娶到了天底下最漂亮可人的姑娘,可是心底的缺失,再也不會被填補。
慕湛脫了靴盤腿坐在毯子上,白絨絨的毯子不染塵埃,是西域最好的手工藝。
他令她的脖子枕上自己的膝頭,借明亮爐火,以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她挺翹的鼻尖,她嫩潤櫻唇。
誰說他不解風情了?他比那些漢人心軟的多,至少他不會讓一個小姑娘背負那些家國重任,她理應恣意地活着。
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每天張口本宮閉口本宮,硬把自己給叫老了許多。
衛泱一睜眼,面前漆黑一片,鎮定下來,才發現是男人幽深的雙眼。
她被橫放在他的膝上,腰上攔着他的一只手,後腦勺枕着他的另一只手。
“唔...”
她所有無用的反抗都被阻止在入侵雙唇間,他以絕對的侵占的姿勢将她禁锢,令她明白命運的狠心。
若男人是高山,女人就是苦行的旅人,若男人是大海,女人是漂泊的孤帆。
力與力的對比,是這命運做出最荒唐可笑的決定。
可男人醉心于親吻中,沒人看得見她苦痛而滿是憎恨的眼睛。
□□二字,不論由情開頭還是由欲開頭,都将掀起驚濤駭浪。
那時對漢人最苦大仇深之時,已忘記自己體內也流有漢人的血,活着唯一的目的,是飲漢人血,占有他們的女人。
他的手是淬毒的匕首,所至之處,衣衫盡裂,露出一身鮮嫩肌膚,供燭火膜拜。
男人唯一的信仰是女人的身體。
當他以絕對的力量刺進她體內時,她緊咬着唇,哪怕這是她所承受過最痛的痛苦。
她以沉默抗擊男人無盡的暴力,以隐忍來安撫自己受傷的靈魂。
在離東陽城千萬裏遠的西域裏,她的身體裏被強迫性地留下別人的印記,她被迫告別過往的錦繡年華,迎來成為女人必經的痛苦。
一個一心只想發洩的男人遇到一個一心抵抗的女人,很難窺見結局何時到來,爐火燃盡,孤狼哀嚎,仍聽見帳篷裏男人低聲嘶吼,像是滿意,然而意猶未盡。
衛泱不知痛苦持續了多久,她只知道那個男人離開自己身體的時候,冷得發怵,她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