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可探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各位看官們了,煩請再看一次第一章,或是随便掃掃,否則會産生跳躍感。再此綠無抱歉。
天上挂着一輪皎潔的月亮,灑下了一片月華,整個房舍都籠罩其中。金瑤卧在床榻上,身上蓋着一襲棉被。床旁是窗。
金瑤要想去推開窗,真要伸手的時候,鄭可探搶先一步,将窗推開了。霎時,涼爽的風透了進來。
金瑤笑道:“多謝恩公。”
鄭可探低頭道:“能為狀元夫人效力,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若不是呢?”
“能為姑娘效力,是在下一輩子的榮幸。”
鄭可探往煤油燈裏添了一瓶煤油,燈火如豆,繼續跳蹿。從茶壺裏倒了一盞茶水,鄭可探道:“姑娘講了大半夜了,口渴不曾?”
“正渴了,給我潤潤嗓子。”說着接過去喝了。
鄭可探繼續坐在小杌子上:“若是如此,為何還會有官兵追你,為什麽你還淪落到如此地步?難道後面生了什麽變故?”
金瑤将茶杯擱置在床旁,正要說話,突然一陣猛咳,鄭可探連忙從廚房裏面熬了一萬枇杷葉子湯,遞給金瑤:“姑娘身子本就不大好,現下也已經是夤夜了,我不該還纏着姑娘将這麽多。”
金瑤喝了這碗,斷斷續續道:“不,這是我……生孩子的時候落下的病根。”話音才落,便猛地咳嗽,好似要将心也咳出來,鄭可探慌了神,連忙道:“可要請大夫來整治。”
金瑤搖了搖頭,才搖一下,血也跟着搖了起來。血從金瑤口中,噴湧而出,吐了一地。
鄭可探看呆了,連忙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請大夫。你記住,千萬要等着。”
金瑤笑道:“又是等着。”
鄭可探不敢耽誤,這樣一個好姑娘,一條命可不能折了。闩上門,一溜煙跑。跑到村子裏頭,知道如今已經是三更天了,可是金瑤那兒不能耽擱,提起拳頭就往大夫房門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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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沒有任何人來開門,可壞就壞在,鄭可探這個窮鄉僻處,就此一家大夫。
鄭可探舒緩不得,說不準就是出人命的事情。叫喚好一陣子,大夫終于出來了。不容大夫開口,鄭可探雙膝跪地:“夤夜叨饒大夫,在下罪該萬死。可一女子身染重病,刻不容緩,還望大夫與我前去,若先救了她性命,再容大夫怪罪。”
大夫滿腔怒火,登時消了一半。帶好行醫物具,匆匆忙忙跟着鄭可探走了,來到房內,金瑤面色慘白,雙目緊閉,汗如雨下。
大夫連忙診斷一番,其中鄭可探一顆心可是急壞了,眼看着金瑤躺在床上,像是睡了過去——鄭可探怕金瑤其實是過世了——鄭可探不住擦腦門的汗,問道:“大夫,要緊麽?”
大夫擄了那把山羊胡子:“這病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這是風症,因姑娘生孩子的時候保養不當,或是坐褥調理出了偏差,才害了這病。可話說回來,若好好調理也就罷了,千萬不能勞累了,養着自然不會出大事。”
鄭可探道:“都怪我,大半夜還拉着人家姑娘說話,都未曾令他好好休息……”
大夫道:“你別打岔,聽我說話。我等會開幾副藥——幸好我這裏本帶了,你等會便去熬給她喝。切不可讓她勞累了,也就沒事了。若再有什麽症狀出來,再來叫我。”
鄭可探點了點頭,買了藥,付了錢,送大夫出去:“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半夜火急火燎請您過來,擾了您的清夢。”
大夫道:“我剛起來時的确肚子有些氣,不過清醒過來,卻一點氣也沒有了。我不過少睡了一時半會,可真真治了個人呢。”
鄭可探送大夫出了門外,又将藥熬了,看着金瑤許是睡着了,将藥用調羹送到金瑤嘴裏,眼看藥碗見底,嘆了口氣,才收了起來。
替金瑤蓋好被子,将先前打開的窗關了,移着煤油燈到了正房,鄭可探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第二天,鄭可探醒來,頭一遭事就是去看金瑤。只見金瑤恹恹然躺在,後頭墊着一個枕頭。鄭可探問道:“姑娘可好些了?”
金瑤報之一笑:“早上起來便覺嘴中一股藥味,真感謝恩公為我費心了。今早起來,以好了很多。”說着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鄭可探望了望,囑咐一句:“可別勞累了。”跟着去了廚房,舀了兩勺米,和着紅棗——這紅棗還是從許語家拿來的——煲了一鍋稀飯,揭開鍋子,米香和紅棗香襲來,鄭可探嗅了嗅,歡喜地盛了一碗,端給金瑤。
金瑤接過碗,熱氣氤氲,就着喝了幾口:“恩公的手藝真是好,我在怡春院吃過那麽多山珍海味,也不上你的。”
鄭可探一笑:“時辰不早了,姑娘請在這裏歇息,養一陣子再走,官兵暫時是不會尋過來的。”
金瑤答應了,鄭可探拂袖外頭去讀書。拿着書看了一陣子,便從窗戶朝金瑤望去,她整個人呆呆坐在床上,也不知想什麽。鄭可探看她愁思的神情,心中也不覺痛起來了。
想着是先調理她的身子才是。從許語家裏拿的紅棗已不夠,鄭可探起身又去了許語的家。
許語正在院子裏曬紅被子,見了鄭可探前來,歡喜挽了他的手臂,甜甜叫了鄭哥哥。鄭可探輕輕在許語鼻子上一刮:“小東西,前兒拿的棗子給我再來一袋。”
許語果然從房裏拖了一袋紅棗出來,鄭可探拿了正要走,門外卻突然闖進來一幹捕快。
鄭可探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勉強支撐着維持素日的平靜。那一衆捕快問許語:“你可遇見過畫中這個女子?”說着将畫揭開了。
畫上的女子正是金瑤。
許語自是搖頭和撥浪鼓似的,那捕快收起畫,口中罵了句髒話:“他奶奶的,死小蹄子,賊會躲。幾天下來連根毛也沒見着,看我找到了怎麽懲治這蹄子。”
鄭可探湊上前去問道:“這姑娘怎麽了?”
那捕快正欲和烏泱泱一大批捕快離開,聽他一問,倒不作答,問道:“與你何幹,難不成你看見過,還是?”
許語嘟囔着嘴:“敢情是對那畫上的女子一見鐘情了罷。”
鄭可探不理會許語,對着捕快拱一拱手:“捕頭多思了。只是好奇這個女子,看起來如此柔弱,卻是犯了什麽錯兒。”
“哦,也不是很大。不過是謀殺了自己的兒子罷了。”
鄭可探額頭浸出了汗:“捕頭說笑呢。”
捕快一邊和衆人離開,一邊道:“可不是說笑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便是真和利益沖突起來,哪怕是爹娘兒女,也能戕害。”
鄭可探這廂聽得膽戰心驚,許語道:“我的天,這個姑娘也是利害,自己兒子下得去手。”
“他們說的話,也能混信?俗話說,耳聽是虛,眼見為實。”汗涔涔地背着棗兒袋回到了房舍。
金瑤還在床上深思漫游,不知想什麽。
時辰過得真快,轉眼又是晚上了。天上的月依舊皎潔得很,和昨日一樣,不過……
坐在床旁,鄭可探問道:“姑娘。大夫說這是你生孩子留下的病根。那你孩子呢?”
“死了。”金瑤淡淡道。
鄭可探竟不知如何作言,輕易問她怎麽死的?那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扯皮麽。鄭可探吶吶的,倒是金瑤自個兒笑起來了:“我的故事想必沒能吸引住恩公,否則恩公應當時時刻刻想要知道下文才是。”
鄭可探道:“我當然想知道。我也願你只是講故事。”
金瑤笑道:“的确是故事,我的故事。你知道嗎?那天我其實沒有醒過來。也就是說,那個頂戴翎花的男子,不過是我想出來的。正所謂日有所思,也有所夢。聶坤——迄今為止,我都沒有見過他。”
鄭可探心中一涼,問道:“他高中了,抛棄了你,還是名落孫山,無顏見你?”
“我不知道,”金瑤冷冷道,“他和爹爹一樣,杳無音訊。”
鄭可探不免安慰一番:“或是都被什麽耽擱了。”
“嗯。耽擱也好,不肯來也罷,我反正不信什麽人會等我了,我也不信我等的什麽人會再來我的生命中。”說着金瑤自己哭了起來:“我只恨,只恨當初不夠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