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此時日軍已經有要大舉侵華的征兆, 對鐵路、陸路、水路等等重要交通運輸道路開始逐漸掌控。
池槿秋他們離開上海也就不到一天的時間, 卻接受了不下三次的日軍巡邏船的檢查。
所以聽到船員說日軍又要來檢查,池二少倒顯得很鎮定,往床上一趟,任由外面的人怎麽折騰。
池槿秋倒有些好奇甲板上的僞裝士兵們, 會不會像前兩次一樣跑到船艙假裝偷渡客, 剛要打開房門看個究竟, 就見二哥斜眼看她:“別露頭,吃瓜是要付出代價的。”
……好吧, 二哥說得在理……但是她先前喝了兩杯水, 忽然有點內急怎麽破,便一臉菜色道:“二哥, 我想如廁……”
“懶人懶馬屎/尿多。”池二少啧了一聲,慢悠悠的爬起來,“哥陪你一起去, 你個楞頭麻煩精, 一會兒日軍查過來, 自己去的話, 還不定惹出什麽事兒。”
“明明每次都是你惹出麻煩, 我給你擦屁股的好不好,你還嫌棄我!”池槿秋無語問天,胡亂抓了兩張草紙,跟着他下到第二層船艙如廁。
為了方便運送軍/火,也為了隐藏身份。她和二哥特意坐胡老板衆多商船中, 最破舊的“古月號”前往北平大渡口,
整個商船有上下三層,第一層很小,只能住加起來不過十人的船長船員。第二層很大,裝的是各種諸如米糧油面,瓜果蔬菜,衣裳布匹等等亂七八糟的貨物,外加士兵和一衆偷渡客。最後底樓三層,比第二層還大,運的是大批量的牲畜、家禽、海鮮類的重味道活物。
一般來說,沒有人願意到底層去閑逛,因為牲畜家禽的味道實在太濃,誰也不願意下去熏死自己。
于是,池槿秋他們兄妹買的軍/火,就藏在裝有麥麸糠皮,運去北方賣給窮人吃的一袋袋麻袋裏,跟牲畜家禽放在一起,防止日德兩軍查出軍/火,找借口把槍械都給收繳了。
不過因為是條舊船,載重也就八百噸,除卻大量的貨物,還有偷渡走私的人,加上政府硬塞進來的一個連隊士兵,整艘船明顯超載,行進速度十分緩慢吃力。
也就導致船上很多人都沒房間住,就在過道上或躺或站,跟後世高峰期的火車春運一樣,腳都不知道怎麽落地,生怕踩着別人。
池槿秋一路小心翼翼,跟着二哥花了冗長的時間,終于到了二樓的衛生間。
因為是木制廁所,廁所門把手早就年久失修,女性要想安心如廁,就得有人在外望風,避免其他人誤入。
于是二哥站在外面,給池槿秋把風,她這才心安理得的進去放松。
脫掉褲子蹲下,就地噓噓,池槿秋水還沒放完,就聽外面一陣吵雜,聽起來像是日本兵下到船艙來檢查了。
不出一分鐘,池槿秋就聽見二哥和一個日本兵在外說話:
“梨面的,是神麽忍?”
“我妹妹,正在如廁。”
“讓她出來,馊身。檢查!”
“恐怕要等會兒,她上大號。”
“神麽大好小好地,趕緊讓她除來,否則,我地不客氣啦!”
“……不行!”
“稍飛話!”
門哐當一下被踹開,剛半拉着褲子要站起來的池槿秋,半個白花花的臀部就赤果果的出現在池二少和那日本兵的面前。
當衆暴露隐私部位,池槿秋還能勉強安慰自己,二哥從小跟她一起長大,光屁股神馬的,他肯定見過,不稀罕。
可一個陌生男人,還是個池槿秋打從骨子裏就憎恨的日本兵看見她的屁股。池槿秋憤怒值直線飙升,當下拉上褲子,在那日本兵還在驚訝的時候,一把将他拉進小小的廁所裏,然後運上力量異能在手臂,左手快速捂住他的嘴,右手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一扭他的脖子。
只聽“咔嚓”一聲骨碎聲,那日本兵悶聲一哼,整個頭顱偏成詭異的幅度,整個人死不瞑目的軟趴趴倒在池槿秋身上。
“三妹,你!”親眼所見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殺人場面,池二少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不遠處,兩個日本兵正在對一個身形較為矮小魁梧的漢子進行排查,顯然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不過用不了兩分鐘,他們就會過來,與死去的日本兵彙合,再回到甲板上去,和他們的軍官報告檢查事宜。
也就說,池槿秋殺人之事很快就會暴露,日本軍方面肯定不會放過她。不但會讓她償命,甚至胡老板這艘商船也會被受牽連。
“二哥,一人做事一人當。”池槿秋面無表情的用草紙擦了擦手,雖然沒有沾血,但摸過日本人皮膚的感覺是那麽的惡心,這廁所沒水洗手,只能用紙擦一擦了。
擦完手,池槿秋偏頭看還處在驚愕情緒中的二哥,“想什麽呢?幹脆我把他們都殺了,讓船長把貨運到目的地,我們走陸路回去。”
“殺你個大頭鬼啊!”池二少終于回過神,右手食指中指兩指彎曲,狠狠在她頭上敲個爆栗子道:“都說胸大無腦,我看這話說得真沒錯!你就不能忍忍你的大小姐脾氣?就算你把日本兵殺光,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嗎?”
“那你說怎麽辦?”池槿秋伸手揉着錘痛的腦袋,一臉委屈,“我都被那牲口看光光了,不殺他,難以洩我憤。”
攤上這麽一個腦子有病,動不動就殺人打架的暴力狂妹子,池二少心好累,生無可戀的數落她:“你說說你怎麽就下得去手!就算對方是個日本兵,那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你怎麽一點負罪感都沒有?現在趕緊把屍體處理了,咱們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在末世殺喪屍殺慣了,哪還有什麽負罪感,她又不是原身小白蓮。池槿秋在心裏小聲逼逼着,剛才廁所外面的通道至少站了不下十號人目睹事情發生的經過,雖然不确定他們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屁股,但她還真不知道,殺了日本兵後,要怎麽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你們來我這個位置。”正苦惱時,一個鄉農打扮,看起來格外和善的糙漢大叔瞥了眼不遠處還在跟另外一個漢子糾纏的日本兵,回首指了指他站得位置的一扇透氣窗戶道, “把那鬼子的衣裳扒了,再把他從這兒扔進江裏去,哥兒幾個,給你們擋着。”
他說着,給周邊幾個跟他差不多打扮的男人們使個眼色,從自己随身帶的破舊行囊裏,掏出一個髒兮兮的酒葫蘆。一手扯開葫蘆蓋子,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然後拎着葫蘆,一副醉的不輕的神情,踉踉跄跄的朝那兩個日本兵走去,故意撞了他們一下。
“八嘎!”兩個日本兵被撞了個趔趄,同時拿起背上的槍,兇神惡煞的要朝那漢子開槍。
立時,他使眼色的五個男人,還有通道裏所有偷渡客、僞裝士兵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呼啦啦的一群圍住兩個日本兵,大聲嚷嚷:“你們想幹啥!這是我們中國的地盤,中國人的船!什麽時候輪到你們在我們地盤上撒野了!”
“就是就是!政府讓着你們,我們可不管。我們就一平頭老百姓,誰給飯吃,誰就是咱們的政府!配合你們檢查,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你們還想對我們動手,見鬼去吧!”
兩個日本兵在這一代的水域盤查無數船只,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多群情激憤的暴民,不由舉着槍,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回吼:“你們地!不配合!你們政府地,有和通,我們有泉爪你們!”
“那也得你們有命活着回去再說!”一聽日本人和政府簽了合同來抓自己人,一個身形彪悍的僞裝士兵忍無可忍的徒手奪去兩個日本兵的長/槍,丢給他身後的戰友拿着,然後雙手一左一右,抓雞崽子似的抓住那個兩日本兵的衣領,怒目圓瞪道:“你們還有沒有權?”
兩個日本兵其實也就是大學生的年紀,還未真正進入戰場厮殺,被那僞裝士兵一吓,口不擇言的搖頭,“我們地,只是安上頭執行任務,不傷無辜!我們地剛才,是被吓着了。”
已經趁亂把屍體丢進江裏的池槿秋聞言,心裏冷笑一聲。
這句話放在五年前,九一八剛伊始,不了解狀況的老百姓出于懼怕槍支的心理,或許會相信他們的鬼話。
可經過五年的拉鋸戰,東三省不願意做亡國奴,四處逃難的老百姓們,早将日軍的惡行公諸于衆。
胡适這艘船上的偷渡客,大部分人回北平,是接在東三省呆不下去的親人們,也有少部分人到北平辦私事的。
不管哪一種人,他們都親眼見證了九一八,見到了國破家亡,妻離子散。甚至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日軍刀槍下,或者上了戰場永無見面之日。自己為了生存,則不得不丢棄世世代代生活過的黑土地,踏上未知的路途。
于是他們那股憋屈,那股怨恨,那種仇恨到極致的感情壓在心底太久,無須任何事由,只要輕輕一點,就能爆發得讓人失去理智。
要讓他們相信那兩個日本兵的話,除非他們死!
“現在怎麽辦?”群情激憤後,喝酒的大漢神色凝重的望着把兩具屍體丢進江裏的肌肉僞裝士兵,“我們一下殺了三個日本兵,一會兒在一三層盤查的其他日本兵很快就要和他們到甲板上彙合報告。要是發現少了他們三人,我們這條船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