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覺得我們雲老大會相信你這番廢言?”小頭目冷哼一聲,“既然胡老板說不出個一二三,兄弟夥只有請您去雲龍會,當面跟雲老大做解釋了……弟兄們,給我上!”說完手一揮,那群喽啰立即沖了上去。
說真話都沒人信,胡老板也是萬般無奈。他能在上海混,也不是個吃素的,立即從腰間抽出兩把手/槍丢給池二少、李守義,低聲說了句,“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開槍,這裏是英美租界,開槍會有大麻煩。”
然後後退一步,站在他身後的七個親信保镖立即上前,都有條不紊的抽出背在背後得一米長刀,看造型,居然跟大舅母買給池槿秋的小清刀相似,只不過刀身比她的長。
一場混戰即刻觸發,雲龍會小喽啰都是練家好手,出手狠厲,刀刀見血。胡老板帶的七個人也是牛高馬大,肌肉鼓鼓,一看就是長期混黑、社、會的人物,打起架來,毫不遜色。
雙方打的難分難解,到處是刀光劍影,鮮血□□噴灑,令人心驚膽戰的畫面。
一人拿把槍的池二少、李守義兩人見狀猶豫了一下,覺得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是不要逞能出頭,明哲保身的好。
于是憑借着保命的本能,兩人從一群打得熱火朝天的人堆中,連滾帶爬的爬到倉庫背陰處,與正畏畏縮縮躲在陰影處偷窺的池槿秋撞個正着。
六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一絲尴尬。
“我就是跟過來看看,順便保護二哥、大舅舅你們的。”在池二少發火追究責任之前,池槿秋老老實實的先交代。
“……”池二少一陣腮幫疼,無言的看池槿秋一眼,一股不言而喻的感覺油然而生。
倒是池槿秋的大舅舅,長得方臉一字眉,看起來很嚴肅的李守義板着臉訓斥她:“胡鬧也要有個程度,你看看這地方,是你一個女孩子該來得嗎?!你說說這種情況下,我和你二哥都自身難保,你還來添亂,你是存心讓你娘恨我沒保護好你啊!”
“還不是你們手無縛雞之力,又沒帶人,只帶着錢過來,我擔心你們被黑吃黑嘛。”池槿秋小聲辯解了兩句,眼見大舅舅又要發飙,忙轉移話題道:“外面動靜少了不少,該不會胡老板帶的人已經嗝屁完了吧?二哥你們也是真是的,光顧自己逃命,也不管管胡老板死活。萬一他也跟着嗝屁了,誰還賣軍/火給咱們。”
“要你廢話,我們不知道嗎?一個女孩子家說話能不能斯文點,以後還想不想嫁人?”
池二少怼她一通後,把手中的槍,拉開保險栓,咔噠上膛,看一眼李守義,“大舅,別的不多說,三兒交給你了。我給你們做掩護,你們一有機會就逃走,不要回頭。”
“你小心。”李守義沉默片刻,沒有拒絕,回頭一把抓住池槿秋的胳膊,神情悲傷道:“秋兒,你母親只有你一個孩子,你,你也不想她傷心痛苦,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池槿秋一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看着二哥拎着槍快速沖過背陰處,朝着外面打得熱火朝天的地方開了兩槍。
那槍聲,在幽靜空曠的碼頭擴大了近十倍。池槿秋明顯感覺到外面的厮殺停了那麽一瞬,然後二哥右手朝天舉着□□,嘴裏大喊着什麽,衣角随着他的動作輕輕飄起,竟然有種乘風而去的味道。
不知道為何,看到二哥的動作,池槿秋眼皮跳得厲害,想跟上去,李守義卻使出渾身力氣,把她往倉庫後面靠近碼頭圍牆的地方使勁拉。
“大舅舅,我二哥不會打架,也不會殺人。他殺個雞都怕,見血就暈。把他留在這裏,他會死的!”池槿秋急的都快哭了,不斷掙開李守義的手,死活不肯走。
如果說池槿秋一開始穿越過來并非本願,對池家一家人也只是抱着湊活過日子的想法。那麽經過大半年的相處,池家每個人都對她真情實意,掏心掏肺的對她。她就算是個冰石頭,經過這麽長的時間,也該被捂熱了。
更何況,在衆多池家人中,只有二哥一直陪在她左右。雖然兩人每天見面都是開啓的怼怼模式,但他們興趣愛好相投,還有不容忽視的血緣關系在那裏。二哥在她心中的地位,其實遠超她的娘。
讓她就這麽棄二哥危難于不顧,她怎麽願意!怎麽忍心!
不走!堅決不走!她要和二哥共同生死到最後!她相信自己有能力保護好二哥!
李守義也是個倔脾氣,“你不走,出了事,我怎麽對得起你娘。”死活不撒手。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又一聲槍響響徹天空,池槿秋轉身,二哥那不太高大的消瘦身軀正直直往後仰。
“呯”的一聲,二哥狠狠倒在地上,後腦袋觸地,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音。
他嘴裏發出一聲痛哼,艱難的用手肘着斜翻過身,而後趴在地上,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看着池槿秋,嘴角擒着一抹鮮血,嘶聲裂肺的吼她:“還站着做什麽!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二哥!”池槿秋腦袋嗡了一下,不敢相信一向在她面前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二哥,竟然會中槍倒在她的面前!
心痛和憤怒一同爆發,池槿秋想也沒想,運起力量異能甩開李守義,三兩步跑到二哥面前,冒着血雨腥風,把他抱起來,一路小跑藏在倉庫後面檢查他的傷口大哭:“二哥,你被打在哪裏了?怎麽渾身都是血?你不要吓我!”
“我……沒事……”池二少艱難的朝她笑了笑,顫巍巍的擡起右手,把手中的槍遞給她,“快走……趁着他們沒注意到你們……不要讓哥白白犧牲……母親還在家裏等着你……”
“二哥你在說什麽胡說,我們一起出來的,當然要一起回去。我是不會放棄你的。”池槿秋哭着拿左手緊緊捂住池二少胸口,一個隐約可見的槍洞。似乎這樣捂着,它就不會流血了。
池二少被她的動作弄得嘶了一聲,想打起精神說些什麽,最終因為傷口太痛,只能咬着牙,不停的抽氣。
池槿秋見他臉都白了,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已經把她的手染紅,強忍住心疼眼淚,讓被她幾乎甩暈過去,好半天才爬起身的李守義過來替她。
她則就地用刀刨了些土,捏碎後直接敷在二哥傷口上,再撕開自己的衣服下擺,給他做了個簡單的止血包紮。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在沒有任何醫療藥物,又不知道何時能逃出去的情況下,池槿秋只能用這個土方法試一試,看能不能暫時止住血。
至于這麽做保不保險,會不會加重傷口惡化,會不會讓傷口感染,池槿秋不得而知。
她在末世時,如果外出尋找食物,身上沒帶藥物的情況下,一旦受傷,每次都是用這種土方法暫時止血,然後再想辦法找藥治療,每次都能安全脫險。
二哥一身細皮嫩肉,沒做過什麽運動,中槍的地方又在心髒附近,如果不快點離開這裏進醫院治療,恐怕大羅金仙都救不了,用再多的土止血都沒用。
必須速戰速決!池槿秋回頭看後面一片刀光劍影,心中怒火中燒,二哥只是為了窮途末路的東北軍,冒險出來買武器,卻遭遇如此橫禍。而這些從來不管國家興亡的小喽啰,不但上上戰場賣命,反而對着自己人下死手!何其的自私惡心!
想到大哥那高大又沾滿硝煙味的滄桑背影,在大多國人依舊安穩度日,每日在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周旋的時候。大哥和一群年紀輕輕,明明有大好前程,明明只是個弱質書生,平時只會打嘴仗,連刀都不敢提,卻果斷上戰場的學生青年們,拿上從未用過的武器,每日在硝煙彌漫的戰場,做着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做了就會成為噩夢陰影的事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運氣好的,他們明天還能繼續重複着今天做得事,運氣不好的,他們就成為那片戰場的見證者,永遠倒在那裏,永遠回不到遠在天邊的親人懷抱……
可這些手腳健全,又身手矯健的喽啰們,在做什麽?
池槿秋越想越生氣,惡從心中生,把二哥交給大舅舅照料,自己左手拿槍,右手握刀,蒙頭沖了出去。
此時,倉庫外的寬闊場地已經倒了一地的傷殘人士,到處是鮮血斷肢,腸子內髒。配上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說是修羅地獄都不為過。
看見她氣勢洶洶地跑出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滿身是血的胡老板愣了愣,他身邊有個留着小辮子,死命保護他,已經殺紅眼的親信,感覺她靠過來,條件反射的就着手裏長刀狠狠一劈!
池槿秋想也沒想偏頭一躲,皺着眉頭喊他:“我是池二少的妹妹,看清楚再殺。”
又俯身看了看胡老板道:“還活着嗎?沒死的話,叫他把你扛去倉庫後面,和我二哥一起,等我給你們開路!”
“你……”胡老板費力的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想不清楚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看見她那和池二少有五分像的容貌,還有她拿着池二少先前拿的手/槍,眉目之間帶着一股濃濃的狠厲殺氣,不由釋然一笑,“早聽你大舅舅說過,他有個侄女兒在老家獨自殺了三個土匪,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有其兄,就有其妹。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了。三小姐,請保重!”
“你也一樣。”池槿秋目送他們離開,回頭望着已經把她圍成一圈,剩下大概十七個雲龍會的小喽啰,深吸一口氣,鄙夷似的對他們嘲諷一笑,“都上吧,我可沒那個閑功夫和你們一一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