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隊長!沒有任何槍械和大量金條銀錢!”一個日本兵搜完整個包廂後,用日語向那憲兵隊長如實報告。
“不可能!”憲兵隊長眉頭緊皺,“我們收到的情報不可能有錯!那個劉将軍的夫人們,明明在這個車上!她們還帶了很多很多的金銀財寶!給我再仔細的搜一搜!”
六個姨娘聽說還要再搜,吓得全身一震,抖抖索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時不時用眼虛瞄着車頂上的一個小小的透氣窗口,那裏藏着她們大部分的金銀細軟。日本人要是搜着,她們就全完蛋了!
她們的眼神動作太明顯,躺在鋪位上裝病的池槿秋看得一陣心焦,這麽下去,藏金銀的地方遲早會被發現,軍長太太她們的身份也會随之暴露,她和二哥也會受牽連,必須得想個辦法打破僵局。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池槿秋苦思冥想之際,火車外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整個車廂都被震得抖了抖。
很快車外響起人們的尖叫聲,夾雜着治安皇協軍瘋狂吹哨子的尖利聲。
“怎麽回事?”憲兵隊長看向車窗外,只看見站臺一大群人正驚慌失措的四處逃散,根本看不清究竟是哪發生了爆炸。想着衆多目标人物很有可能穿插在其中逃跑,憲兵隊長不由氣急敗壞的領着手下離開一等車廂,下車追人。
“吓死我了!剛才我還以為咱們要露陷了!”親眼目送那隊憲兵走得沒人影兒,衆人這才将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齊齊松了口氣。
膽小的六姨娘、七姨娘更是直接癱靠在牆上,一邊叽叽喳喳的說着話兒,一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外面鬧哄哄的一片,看不清楚是什麽情況。火車在這裏停了近二十分鐘,有急事的乘客不斷向列車員抱怨時間問題。
迫于壓力,列車員只能向車長報告,車長又向總站請示一番,得到不要耽誤重要乘客的行車時間後,不顧站臺日本兵勒令禁止開車的警告,緩緩開動火車。
“餘從濂呢?”池槿秋後知後覺的才發現此人似乎不在車上。
先前餘從濂滿口答應要照拂她們一二,池槿秋還頗為感動。結果一到站,這人就跑得沒個人影兒,虧她剛才還鬼迷心竅想上了他,真是豬油蒙了心,傻到家了。
“池三小姐時刻記挂在下,在下實在感動不已。”池槿秋話音剛落,包廂門口豁然出現餘從濂那張妖孽至極的面龐,他滿臉笑意,手裏拎着一個奇怪的公文包,走進來的時候,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硝煙味道,“既然三小姐如此緊張餘某,不如我們趁熱打鐵,直接去上海結婚怎麽樣?”
“不要!謝謝!”池槿秋冷漠臉,遇到一個臉皮比自己還厚的人,她也是沒誰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餘從濂一副抱憾終身的神情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池二少,神情恢複如初,平靜冷淡道:“永絮兄,有何話說?”
“我跟你不熟!請不要喊我字!”池二少咬牙切齒的瞪他一眼,神情鄭重又嚴肅道:“下面那場混亂是你制造的?”
“什麽混亂?”餘從濂脫去外套,坐在下鋪床邊的小桌旁喝着已經冷掉的茶水,風輕雲淡道:“我就下去透了會兒氣,池二少切莫亂扣帽子。”
人家不承認,就算心裏百分百确定下面那場混亂是眼前之人所制。但沒有證據,池二少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郁悶道:“別的不說,撇去餘家背景,你究竟是什麽身份?這麽不遺餘力的幫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麽?”
餘從濂喝茶的手一頓,環視一圈趴坐在上下床鋪,軍長太太姨娘們池槿秋一衆女人八卦又亮晶晶的眼睛。不由笑了笑,“我能有什麽身份,前兩年東北三省戰亂,我幫着家裏人處理餘家在那邊的生意行當。現在一切處理妥當,我在家裏無所事事,家父便讓我重拾舊學。我這次坐火車去上海,是要到複旦大學報道讀書。”
鬼才信你這話!池二少心中诽腹。他明明看見餘從濂下車的時候帶了一個包裹,裏面有他在美國讀書做實驗時會爆炸的硝酸銀和硝酸鉛的味道。等餘從濂回來,那個包裏空空如也,不是他制造的爆炸,他池二少把字倒過來寫!
旁邊的池槿秋倒沒想那麽多,她只是覺得,年紀已經二十有五的餘從濂,居然還是個大學狗!
雖然知道這時候的大學生,有一半都是反複讀書考試也要讀理想大學的大齡大學生很多。但池槿秋還是有種蛋蛋的憂傷感,想當年她也是備考大學的高三黨一枚,結果剛拿到夢寐以求的大學通知書,末世就來了,她連大學毛都沒粘上過。
穿越過來後,她又一直鍛煉身體備戰七七,沒有那個心思時間去學堂。現在看見人家要去讀大學,心裏是羨慕嫉妒恨啊!
無知就是好,不知道未來的好壞,也就不用擔心未來。只活在當下就好。
這之後的幾天時間裏,日本兵雖然每個站都在檢查排查,但因為餘從濂一直在包廂的緣故,池槿秋一行人居然出奇意外的全都沒被盤查。
這讓池二少更加疑心餘從濂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讓日本人禮遇至此。
不過餘從濂始終閉口不言,池二少撬不開他的嘴,只能選擇放棄。打算去了上海後,托人查查他的身份。
五天後,火車到達上海,下車的時候,天邊兒正好魚肚白。
在逼仄狹窄空間中折騰那麽多天後,一下車,感覺天是那麽藍,水是那麽甜,一呼一吸間,都是清新可口的味道。
池槿秋一行人頂着蓬頭垢面的頭發,一副精神萎靡,活像被十幾個大漢輪過的樣子,跟着跟她們同樣精神狀态的下車人群,緩慢的向出口行進。
一出站口,一股濃郁的上海民國風情鋪面而來,中西合璧的房屋建築,寬闊見不到頭的大道,到處行車滿滿,街道兩旁人/流如織,小販沿街擺攤叫絡繹不絕。
來來往往的人們,男人大多穿西裝戴禮帽,穿大衣,也有很多穿着直綴中山裝破襖爛衫的窮人蜷縮着雙手急急走過。女人們則中西合璧,既有穿旗袍斜襟長裙配坎肩披風鬥篷,也有蓬松誇張的各種西洋裙。還有穿碎花夾襖棉褲,粗布學生裝的姑娘們慢悠悠的從街道旁走過。
總之一句話,池槿秋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跟後世民國電電視劇的場景差不多。不同的是,走在街上的人們神情都很放松,一點沒有即将被日本占領的小心謹慎和壓迫感。
看見她們出來,車站門口停着的一排排黃包車夫刷刷地把車拉過來,熱情洋溢的招呼衆人,“各位去哪啊?小的對全上海地方都熟,您想去哪,小的就拉去哪兒,絕不會耽誤您的時間功夫。”
“不用了,我們有人……”池槿秋剛想微笑拒絕,說她有舅舅來接,就見一輛妝飾騷/包,全車挂滿彩燈符條,上面寫着歡迎“池小三再回上海”的老爺車開過來,頓時卡殼了。
“小三三?”一個穿着一身騷/包粉紅色西裝西褲,頭發梳得油光水滑,還分個三七分發線,整得跟火車上那個漢奸似的三十多歲男人,一臉驚喜的打開車門,張開雙臂就朝池槿秋撲過來,帶起一股濃郁的脂粉古龍水味道。
“誰是小三三?”池槿秋一臉嫌棄的避開那人的鹹豬手,躲在二哥身後。就見騷/包男一臉受傷的表情,“小三三,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最疼你,最愛你的小舅舅啊!”
噢,原來這人就是池大太太最小的弟弟——李守勤啊。池槿秋略一思索,記起這號人來。
印象裏,李守勤确實對原身不錯。他雖然才三十歲出頭,平時行為做事騷/包異常,不按常理出牌。但他為人厚道,舍得花錢,又打小看着池槿秋長大,知道姐姐生她不易,于是對她疼愛有加。基本池槿秋有什麽想要的,他想盡千方辦法,也會滿足她的要求。
所以池槿秋做出一副不認得他的樣子,李守勤很是受傷。
“那個,小舅舅……我去年割腕自殺後,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池槿秋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她到上海這十天裏,可全要仰仗這位舅舅幫忙指路,萬一舅舅誤會了,産生隔閡可不好。
“胡說八道!割腕跟你記不起事情有個屁的關系!”李守勤越發受傷,捂住胸口一副心碎一地的神情道:“小三三長大了,都開始騙舅舅了…”
卧槽,這麽大的bug她怎麽沒想到?池槿秋莫名心虛的看池二少一眼,想當初她找這個借口糊弄池家人時,他們什麽都沒說啊!感情他們心裏清楚她的話漏洞百出,只是一直沒拆穿她的話而已。
這tm就很尴尬了!池槿秋一直認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池家人早已看破,哄着她罷了。
“行了行了,別假哭了。我們坐五天火車沒洗漱過一次,身上臭的要命!趕緊帶我們回去好好洗漱洗漱,吃頓好的補補。”池二少适時發話,臨走前才想起旁邊的幾個人,“軍長太太,餘四少要不要一道去?”
軍長太太搖搖頭,“我家老劉安排了人來接我們,估計一會兒就到,我們就不去了。這一路上多虧你們兄妹倆照拂,等我安頓好,一定會讓老劉好好嘉獎你們池家。”
“那多謝太太提拔池家了。”池二少正兒八經的給軍長作揖後,偏頭看餘從濂,“你呢?”
“我倒想追随美人而去,只可惜,時間不等人。”餘從濂淡淡一笑,一只腳踏上一輛黃包車,潇灑灑地朝池槿秋揮揮手,“我住在上海黃埔大道西巷132號,美人兒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時來找我。”
“王八蛋,調/戲老娘調/戲上瘾了,誰稀罕去找你!”池槿秋咬牙切齒的目送拉他的黃包車離開車站,一回頭看見二哥一副深思熟慮的眼神,沒好氣的推開他,“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讓開,我要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