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蘇涉原是姑蘇藍氏一外姓門生,後自立門戶,依附金光瑤的時日,比薛洋還要早上許久。
左手邊幾人聽從蘇涉命令,疾步去追阿箐。薛洋往後一躍,手一揮,漫天粉末灑落,擋住了去路。
蘇涉率先以袖口遮住口鼻,邊退邊叫到:“是屍毒粉!大家小心千萬不可吸入!”
衆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薛洋屍毒粉的厲害,不敢冒然紛紛不住後躲,但還是有幾個沒來得及避開,頃刻間倒地抽搐,人還未死,眼珠已經翻了上去,臉色紫紅,口中垂涎,嗚嗚哇哇地怪叫,極度痛苦。
衆人見狀驚恐駭然,粉末還在空中四散彌漫,不敢豁然上前。
薛洋不想戀戰,将降災抛至半空準備飛走,卻只聽一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由得頭中一痛,長劍随即嘩啦一聲掉在地上。
秣陵蘇轼從姑蘇藍氏脫出,學着藍忘機把古琴作為武器,無奈學藝不精,不但音律總是出錯,彈出的效果殺傷力也遠沒那麽大。
然而此時薛洋靈力虛無,體力耗盡,對這種不算精湛的琴聲也沒什麽抵抗力。薛洋撿起降災,向旁越開,那琴音綿延不絕,窮追不舍,時而低沉時而高亢。薛洋捂住耳朵,胸口悶痛異常,緊接着一柄長劍從背後直直刺來。
薛洋反身格擋,對方一劍不成,轉手又向薛洋腹部旁刺去,霧氣彌漫中,竟能準确找到薛洋的位置,好像絲毫不怕吸入屍毒末。
薛洋一邊防禦一邊道:“蘇宗主真是有備而來,看來為了防止中毒,早早就吃了藥。”
蘇涉手上動作不停,道:“畢竟對付你還是要萬分小心。”
薛洋笑道:“是啊,還帶這麽多人來,若你有人家姑蘇藍氏一半厲害,也不必怕成這樣了。”
薛洋和蘇涉兩人不是一個路子,一個修仙,一個修鬼道,平時幹的事不一樣,交集并不多,但曾同在金光瑤座下,薛洋很了解這人,心眼窄小,嫉妒成性,說得就是他。
蘇涉同樣知曉薛洋是什麽樣的人,雖然理智告訴他不能與他多說半字,還是忍不住道:“面對你的陰險狡猾,怕是誰都得抱着十二萬分的小心。”
薛洋故意繼續把話題往藍家身上引,說道:“過獎過獎,其他人我不知道,不過若是那個姓藍的獨自面對我,我恐怕還真是不行,因為人家正統仙門,技藝精湛,不是某家野路子可比,蘇宗主你說是不是啊?”
蘇涉技藝不精,可畢竟是從雲深不知處下來的,後自立門戶,不能說不是正統仙門,并不是什麽野路子。薛洋偏要把後面幾個字咬得極重,好像他秣陵蘇氏當真不是什麽正派一樣。
蘇涉最煩別人說他和姑蘇藍氏的淵源,盡管拼命讓自己理智,還是不由得怒從中來。薛洋冷笑一聲,降災劍鋒忽然變換莫測起來,蘇涉一愣,反手迎擊,沒意識到這場仗的主動權已經到了薛洋手中,自己變攻為守。
迷霧漫天的屍毒粉中,只能看清五米以內的距離,薛洋卻早已習慣,行動自如,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忽隐忽現,蘇涉胳膊已經被這摸不請路子的劍法傷到,薛洋看準時機一劍刺來,就是剛剛蘇涉偷襲他那一招,現在他要奉還給他。
但是他再是能忍,胸口悶痛也已經到達極限了,四周琴聲還在繼續,多人合奏之下殺傷力可想而知。薛洋手一抖,一口血吐了出來,全身頓時失了力氣,單膝跪到在地,降災劍尖深深插入地中,薛洋只覺得耳中溫熱,也流了出血來。
蘇涉反應倒也快,尋着迷霧中的血腥摸準位置,待薛洋再想動作,一把就長劍橫在了脖頸之間。
只是,還好,毒粉未撒,和蘇氏糾纏了這麽久,那臭丫頭應該已經跑得沒蹤影了。
薛洋眯起眼睛,只覺得渾身虛脫,他本來就沒剩什麽靈力,和蘇涉對抗這麽久,又受了琴音,身體內外一并損傷,再也支撐不住,轉而暈了過去。
薛洋是被一碰冷水潑醒的,他抖了兩下,睜開眼睛,發現這是一個昏暗的房間,應該是一座地下室,自己被縛了雙手綁在牆上。
水珠順着薛洋的頭發臉頰滑落下來,薛洋甩了甩頭,咳了兩聲,對站在自己面前的蘇涉道:“這是哪,金麟臺在荒郊野外設的驿站?蘇涉,你有權使用嗎?”
蘇涉道:“不錯。我作為仙督座下第一客卿,自然是出入自由,随心使用。”
薛洋沒忍住笑出聲:“第一客卿,哈哈哈哈哈……”
蘇涉皺眉道:“有什麽好笑的。”
薛洋道:“沒什麽沒什麽。話說回來,你為什麽好端端的抓我啊?”
不等蘇涉回答,薛洋又道:“是為了陰虎符?”
蘇涉眼神示意旁邊還端着水盆的門生出去,空唠唠的地下室裏,就只剩下蘇涉和薛洋兩個人。
蘇涉道:“既然知道的話,就交出來吧,我也好為仙督複命。”
薛洋哼笑一聲:“不是仙督的命令,是你想得到陰虎符吧!”
薛洋深知蘇涉這人雖然是個小人,卻就是對金光瑤忠心耿耿。便又道:“這麽說也不對。我猜,你也不是妄想得到陰虎符留作自用,而是想呈獻給金光瑤,讨好他,所以自作主張暗中搜查我。不然如果是金麟臺動作,也不用耗費這麽久時間,費這麽大事了。”
薛洋估摸着那個被宋岚一劍貫心的人也是蘇涉派來的,這麽一想,就全解釋得通了。
看來蘇涉并不知道他這幾年在義城生活,那人會去義城,無非是地毯式搜索下誤打誤撞,看準了目标闖進義莊,沒想到命喪兇屍手下。
蘇涉道:“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這東西我勢在必得。你當年被仙督清理門戶僥幸未死,這麽多年沒有一點消息,究竟是躲到哪裏幹什麽去了?”
薛洋道:“我幹嘛告訴你。不過,我活着是不是僥幸,你自己不知道麽,不然怎麽會一直找我。”
薛洋暗自慶幸,多虧宋岚将那人刺死,不然若到時他給蘇涉通風報信,那他的行蹤可就完全暴露了
蘇涉哼了一聲,似是對這話很是憤然,偏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他走近薛洋,道:“我不敢揣測仙督意思,咱們就事論事吧。薛洋,既然你都落到了我的手中,就別在掙紮了。說,陰虎符是被剛那人拿去了,還是在你的身上?”
薛洋道:“我一直就事論事,是你岔開話題又提金光瑤又提我的,怎麽,我和那小矮子的關系,你看着眼熱呀?”
深知薛洋殺人誅心,蘇涉猛然伸手掐住薛洋脖子,逼近了沉聲道:“說!”
薛洋透不過氣來,斷斷續續道:“你,你掐着我,讓我怎,怎麽說……”
蘇涉不得已慢慢放開手,警告道:“老老實實交代,別耍花樣。”
薛洋咳了兩下,道:“我說了不在那人身上,我交給她的是別的東西,你們用不到的。陰虎符在我身上,這是實話,可你不信,讓我怎麽辦。”
蘇涉想你的話能信就又鬼了,但一時間又不能确定,便在伸手在薛洋身上摸索起來。
薛洋道:“哎哎哎你幹什麽動手動腳的,非禮啊。”
蘇涉便停下動作,不屑地在薛洋衣服上擦了擦手,似是很嫌棄。
他做這麽動作也是下意識學藍忘機的整潔不染塵,卻東施效颦,沒半分人家的氣度。
蘇涉道:“即是如此,我且信你一次,交出來吧。”
薛洋仰着頭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道:“你說給你就給你,那我多沒面子。”
“薛洋!”蘇涉一把抓住薛洋頭發,将他拉近,狠狠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沒工夫跟你胡扯,趕快把東西交出來!”
薛洋道:“哎呦僞君子裝不住了露出本來面目了。”
知道薛洋有意激怒他,蘇涉松開手,平靜地道:“小朋友,若你執意如此,就別怪我不念曾經同僚之誼,對你動手了。”
薛洋笑道:“不用念,反正我對你沒同僚之情。有什麽手段都使出來呗,看是我先忍不住,還是你先失去耐心。”
蘇涉略一挑眉,喚出他的佩劍難平,劍身拍拍薛洋的臉頰,反手在他的胸口劃了下去。
蘇涉專挑那些神經敏感的地方下手,鮮血溢出,順着衣服滴落下來,
薛洋忍痛能力極強,眉都不皺一下,談笑自若地譏諷道:“你早就想這麽幹了吧,你不就是看我當年和金光瑤交好眼熱麽,說我是小朋友,是啊你自己倒是年紀大,明明比我早那麽些時候認識他,也得到些重用,可就是比不過我啊,看到你敬重有加的金光瑤成天跟我膩在一起,跟在我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你嫉妒得要瘋了吧?嘿嘿,明明你才是最忠心的狗!”
“閉嘴!”
蘇涉怒從中來,又狠狠劃了幾下,掰住薛洋下巴淩厲地道:“看來不給你多點苦頭嘗嘗,你是不會學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