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薛洋是不會放過他的。
周身氛圍濃烈,危險且詭異。曉星塵摸索着扶住牆壁慢慢站起來,他眼睛看不見,但眼盲之人六感通透,何況他修仙問道,敏銳非常。
薛洋饒有趣味地注視着他,并不準備強下手,就像野獸看着叼到嘴邊的獵物,非要折磨玩弄,半死不活才肯吃抹下肚。
薛洋對曉星塵接下來的話語甚至舉動都異常感興趣,有種莫名興奮的感覺刺激他的大腦,哪怕曉星塵只做一個微小的動作,薛洋都覺得心情大好。
薛洋雙臂抱胸玩味地看着曉星塵,耐心等待。但曉星塵只是站起來,并沒有下一步的打算,仿佛只要不是趴在薛洋面前就好,其他一切都無所謂了。
等了一會兒發現這人就像是根了無生趣的木頭,薛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眉眼本就好看,英俊中透着三分稚氣,做這個表情很像是得不到心愛糖果而不開心的少年,實際上他的年紀的确并不算大,只是相貌讓他看上去更小一些。
薛洋想,曉星塵就算想不開,一時間不能恢複到原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光,憤怒悲傷這些都肯定有的,他就是想看他在被那些情緒所控下落魄的樣子,就像那天曉星塵跪在已然變成兇屍的宋岚面前哭做一團,薛洋冷眼瞧着,覺得真是從未有過的暢快淋漓,仿佛胸口中一直壓抑的情緒終于得到緩解。
曉星塵越是痛苦他就越高興,越是堕落他就越興奮。
每一次他都大獲全勝,他渾身上下都在狂笑,笑曉星塵的報應。
但是此時此刻的曉星塵過于平靜了,臉是雪白的,眼上的紗布也是雪白的,曾經因極度悲憤不斷流淌出血淚的空洞眼睛,現在看起來仿佛再也不會被任何事情所傷,再沒有什麽能夠牽動他的神經。或者是,那些痛苦早已刻進骨髓,浸入血液,再也不會有比這些傷痛更讓他絕望的了。
薛洋已經沒有耐心了,實際上他一點也不想對曉星塵有耐心。他臉上的稚氣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兇殘。
薛洋惡狠狠地道:“不會傻了吧。”
說着薛洋去搖曉星塵的肩膀,動作野蠻又瘋狂,就像想把曉星塵弄散了再組裝,拼湊成一個可他心意的人。
整個身體都被薛洋大力地圈着,周身都是他的氣息。曉星塵一點都不想和薛洋接觸,本能地躲避,卻被大力地扳着肩膀拽回來。
薛洋道:“曉星塵道長,你那時候不是挺喜歡和我在一起嗎?那可是兩年多啊,你一下子全都忘了嗎,怎麽現在就這麽避之不及,恩?”
“放開我。”曉星塵漠然應了一聲,跟薛洋接觸的每一秒他都覺得不能接受。
曉星塵知道和薛洋多說無益,只會引得他更加張狂,但竟就只是這三個清冷的字句,也像火苗一樣點燃了薛洋瘋狂的情緒。
薛洋像上了瘾一樣還在刺激他,抓緊了他的肩膀,如鐵的手指就像要刺穿皮肉:“我不是也挺好的,修房子啊,搬柴火啊,你看你離了我行嗎?”
薛洋按着他笑:“還幫你夜獵呢。”
一分一秒都不想要呆在這個地方,推拒間曉星塵摸到了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星馳電掣間反手就抽出來。
曉星塵金丹被封,卻仍然機敏,他這一個劍花挽得極是果決——
徒然變故,薛洋又驚又怒,曉星塵重傷剛愈力度不支速度不夠,眼看降災泛着黑光的劍體朝這邊刺來,也不知道曉星塵是要刺他還是刺自己。被薛洋精準地一把捂住手腕,同時腕骨一陣劇痛。
——沒想到劍并沒應聲掉落,仍被曉星塵緊握在五指之間,仿佛無論如何都勢在必得。
薛洋眉頭緊鎖,拇指位置微微一錯改按在曉星塵手腕內關穴位上,曉頓時感到整條臂膀酸軟無力,不得已五指松開。
降災劍被薛洋重新奪回手中,薛洋怒不可赦,握着降災的手都有點抖了,臉上再看不到一點兒稚氣,完全被淩戾陰狠的詭光籠罩。
薛洋道:“你是想殺我還是你自己!”
曉星塵對薛洋置若罔聞,實際上他也不清楚具體要把劍刺向誰,只是剛剛意外地摸到薛洋背着的降災劍,冰涼的劍柄讓他頓時有了一絲強烈的渴望。
他果決地想,他們兩個,刺誰都好。
但還是被薛洋阻攔了,曉星塵頗為遺憾,這一招不得怕是再沒有機會。
薛洋狂怒道:“殺上瘾了是不是,你這個木頭,看來不給點苦頭你怕是不會學乖!”
薛洋總是動作在話前,這是他一貫的作風,話音未落,降災的利刃就捅進了曉星塵的肩胛。
這一劍兇狠淩厲,鮮血很快滲了出來,把雪白的道袍染紅一大片。曉星塵也沒叫痛,潛意識裏他早有準備,薛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但還是疼,曉星塵疼得忍不住彎下腰去,顫抖着手握住劍身,毫不在意手掌被利刃割破,只是固執地想要拔出來。
薛洋偏要反其道而行,手上再一用力,劍刺得更深,将曉星塵抵在牆上。
薛洋欺身上前:“叫啊,你怎麽不叫。你想一死了之,沒那麽便宜,我偏讓你嘗盡淩遲的苦頭,讓你把疼痛烙印在心,再也不敢尋短見。”
說着他捏住曉星塵的手,再這麽任由他亂摸,手掌非被齊齊切開不可,他可不想曉星塵斷手,那也太不好看了。
曉星塵現在的樣子就很好看,這沾血的樣子可比之前握着霜華正氣凜然地指着自己時順眼多了。
什麽清風明月,面對自己還不是全盤皆輸,狼狽至極。
薛洋在扭曲中生出一點快意,又有一點憤怒,他猛然把劍抽出來,幾乎能聽到割裂皮肉的聲音。曉星塵不由自主地被往前一帶,又體力不支地順着牆壁慢慢滑坐下去。
幾點溫熱濺到臉上,薛洋伸出舌頭舔了舔沾在嘴唇上的血,眯起眼睛,眸子裏閃着異樣的精光。他似乎喜歡上了這股腥甜的味道。
他發洩似的反手在曉星塵身上又劃了幾下,力道沒那麽重,但免不了出血,傷口又多,把原本潔白的道袍染上一塊塊一條條的紅色。
面對刀光劍影,曉星塵既不喊叫也不躲避,或者是薛洋過于瘋狂和淩厲的速度讓他避無可避,硬生生挨了這麽些下,還沒穿過口氣,另一種劇痛就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曉星塵了無生氣的模樣讓薛洋暴躁異常,嗜血異常,光是劍已經發洩不了他的一腔恨意,丢掉降災,随手撿起一旁縛過曉星塵的繩索,劈頭蓋臉地朝他抽了下去。
繩索劃過空氣發出毛骨悚然的聲音,薛洋顯然沒有控制自己的力度,瘋狂地在曉星塵虛弱不堪的身體上發洩。曉星縮在牆角,漠然承受着薛洋的暴戾。寬大袖子下握拳的手心早就被指甲刺透,連帶着被劍刃劃破的地方,血殷殷地流淌一地。
“曉星塵!”薛洋甩着繩索打在曉星塵身上,“你說話啊,出聲啊,你是看不起我嗎!”
正在施暴的是薛洋,覺得委屈的也是薛洋。
他覺得就算用上全身的力氣去折磨曉星塵也不夠,遠遠不夠。
曉星塵遍體鱗傷,嗚咽哽在喉嚨裏,再也支持不出,身子猛然側倒,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薛洋沒停手,把舉到一半的鞭子打在曉星塵的背上才終于随手扔掉。他撿起降災,在曉星塵身上擦了兩下,把血擦了個幹淨,才慢悠悠地收回劍鞘裏。
曉星塵還在往外嘔血,直到什麽也嘔不出了,才慢慢停下來,雙手支撐着地面勉強半撐着身體喘氣。
薛洋在他面前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扯回來。曉星塵心神俱疲,氣息出多入少,幾乎就要昏迷。
薛洋可不允許他昏過去,用劍鞘擡起曉星塵的下巴,強迫他面對自己。
薛洋語氣森然中帶着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甜膩,如同厲鬼回響在空蕩蕩的房間裏,
“你可別想再殺我或是自殺了,我知道你不怕死,那怕不怕我對你那位好朋友做出什麽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