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
階梯教室裏，封靈院大一生在等待通史考試開場，所有人都在抱書猛啃。
下課鈴一響，同層樓其餘上課學生湧出教室，圍着靈院教室看熱鬧：
“考試這麽早？哪個學院，咋從沒聽說過？”
“不知道了吧，金大的醫學院還有封靈學院可是常年隐身。”
“醫學院我還知道，就那個偏樓，這靈院是？捉鬼的？”
“我們剛下馬原課，同志你這個思想認識很有問題啊。”
“……你可閉嘴吧。”
安雪茹坐在門邊倒數二座，聽到門外聲音不耐煩地皺眉，可現在還沒開考，沒有合适理由喝止外面看熱鬧的學生，紅指甲劃着書頁她煩躁不止。
旁位倒數一座坐着明越，坐姿端正嘩啦啦翻書，一目十行，完全不受外面影響。
安雪茹：“……”
得，這樣一看，更煩燥了。
封靈學院大一課程是理論和實操并重，到了後面三年逐漸過渡為實操占大頭，這一學期下來，安雪茹經常瞧見明越上課坐在窗邊走神，再看看眼下她專心致志翻書神快的樣子，只讓人覺得可笑。
臨時抱拂腳有什麽用？
再說了，通史結課早，又是三系同上的大課，比筆試，誰能幹得過二系信息系？
此刻腹诽不停的安雪茹，完全忘記了前幾天被明月帶的挑燈夜戰了。
前頭器具系的金元寶是個小胖子，賊兮兮給周圍人一圈人發紙條，明越白琳琅安雪茹幾個都收下了，展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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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線報，李仙洲畢業多年寶刀不老，下學期要兼職通史助教，本學期的卷子就是他出的]
[想想李仙洲讀書時在封靈的名聲吧各位，我們要通力合作啊，不然這科要挂！]
“……”明越拿着紙條不知真假，腦海中來回播放通識課李教授發量稀疏的頭頂和李仙洲那張閻王臉。
算了，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明越心寬想道，她按動黑筆，寫下一句：
[好的，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大家互幫互助一起降級=v=]
收回紙條的金元寶：“……”
誰想跟你個吊車尾一起降級。
每人的回複各有特色，明越的回複就像她這個人，樂天派，白琳琅則嚴肅回複道：
[好好複習最後一分鐘，瞎嘀咕什麽呢！]
安雪茹：[那就多多麻煩啦！]
金元寶前頭是自己兩個室友，個頂個刺頭。
信息系顏峻的回複很有他笑面虎的style：[元寶啊，咱們院只有班長，你找上我，是想讓我管管風紀嗎？]
這話吓得金元寶尾巴一緊，他擡頭看看另一位綜合系舍友，只見君蔚然讀完紙條，面無表情揉成團，扔了。
金元寶：“……”嘤嘤嘤。
明越看金元寶挺可憐，剛想說什麽，三點二十鈴聲一響，李仙洲準時踹開了教師大門，驚得學生們一震。
“發卷子了，快點收書，笨手笨腳的！”
李輔導員呵斥道，砰一聲将卷子摔在講桌上。
學生們頓時被這尺寸驚人的卷子吓到了！
這他媽比高考語文卷子還厚搞啥子啊！
李仙洲宣讀考場紀律，含糊不清念得很不走心，學生們手忙腳亂趕緊放書包。
三點一過，發卷子，安雪茹盯着黑板掌心發汗，旁邊“忒忒”兩聲，明越意氣風發往掌心呸兩口，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安雪茹：“……”
安雪茹更緊張了。
卷子到手，拉開卷子上來第一個名解就讓人頭禿，【斬鬼師】。
學生們：“……”
這感覺就像是學了臨床醫學卻被問什麽是【醫生】一樣，腦子有病。
明越眨巴眼睛，提筆就寫。
“斬鬼師，陰陽秩序的監視者，立于陰間立場，受陽間供奉。”
“本職業産生于上世紀人口大爆炸之後，陰曹地府人手不夠，疾瘧橫行，陽間暴死人數劇增，恐遺禍長久，遂尋來通陰陽人士行鬼差之事，時過境遷，斬鬼師職能擴充，除斬鬼、督察鬼差外，也兼顧地府行業發展、新時代守護地府之責等。”
“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各高校學科的設立響應政府號召兼容斬鬼師，開辟靈院，使斬鬼師正式成為‘三百六十行’之一。”
一氣呵成，明越想了想，最後落筆拍了個馬屁：
“感謝政府恩德，一定年年燒香祭拜。”
同學們不少還在猶豫如何描述自己未來的職業，一群人頭就明越刷刷刷寫的起勁，賊顯眼，安雪茹聽明越擦擦的寫字聲心煩氣躁，無奈，蹙眉也開始寫。
眨眼半個小時過去了。
教室一片安靜，李仙洲撐在講桌上，看下面學生面帶難色。
前幾個名解就讓人深刻了解到了李仙洲的山高海闊深不可測，【斬鬼師】【因果鏈】【十殿閻羅】等等挂在嘴頭的名詞連番出陣，讓教室人人撓頭皮屑成雨——
接下來的大題才真是大型血崩慘案現場：
問，春秋以來地府公職人員職稱演變，請簡述。
問，亡者聚落之所，最初發源于何處？
問，從《唐皇游地府》【注】的幾個版本不同角度，談談陽間對陰間的态度轉變。
閱讀這些題目，青天白日生出一股陰風。
學生們答得眉頭緊蹙，心道這通識課教學倒是多而全，誰能想到考試咋就專精斬鬼師職業背景相關的了呢？
白琳琅正在寫地府演變史，“泰山地府”【注】後面的部分她記得雲裏霧裏，死活想不起來——
旁邊“嘩啦”一聲翻卷子的聲音，她擡頭一看，旁桌明越寫的呼呼生風，下筆如有神。
沒一會，“嘩啦”一聲。
再一會，她又翻卷子了。
白琳琅：“……”
忍住忍住，這是敵人幹擾我方将士意志的奸計！
白琳琅心中痛罵，勉強将腦子裏烏七八糟的地府歷史整理好，往卷子上寫，沒忍住餘光瞥了一眼明越的卷子。
結果，地府歷史這題，明越寫的滿滿當當，一絲縫隙都沒有。
白琳琅：“……卧槽。”
這敵人意志堅如鐵，我方士氣不太行啊，白琳琅産生巨大壓力。
難道明越以往上課望着窗外溜號都是騙我們的？
難道明家家學還沒有被她那個倒黴哥哥糟蹋完，她還學了不少？
腦補小能手白琳琅心中小劇場一出接一出，她又擡頭看前排的男生，金元寶抓耳撓腮，顏峻君蔚然兩個都是手速驚人，眨眼卷子寫了大半了。
窗外又一次響起下課鈴，明越舉手示意監考員交卷。
刷刷刷，全場目光粘在她身上，李仙洲見着明越刺頭似的舉着手，走過來問道：“寫完了？”
明越給他看自己的身份證準考證，點頭：“寫完了。”
李仙洲心情有點好，瞧瞧，自己出的卷子，還是有人可以英勇一如既往的快速答完卷子的，他翻翻明越的卷子，罕見地露出點笑容，“不錯，小點聲，出去吧。”
明越謝過老師，提着書包往外走，安靜的教室中全場學生盯着她，目光充滿不可思議，臨到教室門口了，李仙洲忽然敲敲課桌，像是剛想起似的，宣布道：
“今天周五了，下周開始的實操考試學院更改了相關安排。”
“正好我今天監考，提前給大家說說。”
“以往畫畫符踩踩陣什麽的，不行——最近金陵城因為一起地鐵爆炸事故斬了北邊一對牛頭馬面，他們管理的片區短時間沒人接手，就把咱們院的院陣借走了。”
李仙洲翻翻手機日程表，“就是今晚十二點的事情，借了兩周。”
“正好，大家未來都是陰陽行業的接班人，就試試這半個月能不能守得好學校吧。”
“實操考試，題目不定，就在拔除了院陣的金陵大學校園內進行。”
“如有其他疑問，可以私下問我。”
說完，李仙洲又敲敲桌面，“接着考試吧。”
學生們：“……”
大多數學生的表情是懵然中帶着疑問的。
都說是靈院人，卻不見得多少人知道院陣，知道院陣被拔了這件事情，代表了什麽。
明越剛想問幾句，被李仙洲呵斥道：“堵門口幹嘛，考完趕緊出去！”
明越：“……”
明越舉手做個投降動作，提着包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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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通識考試的成績就發布了，天雷般劈倒了所有學生。
學院群中，顏峻說十一點發布成績，底下立刻就爆炸了，匿名狂噴：
“搞什麽卧槽！給不給個活路啊，剛考完就出成績！”
“大後天還有一門呢！”
“日他李仙洲！”
“李仙洲：瞧我手速驚人。”
“說起來也是，咱們院一共三十幾個人，就李仙洲那神鬼速度，也就幾個小時的事兒。”
“樓上屁股坐哪兒呢！咒你通史不及格！”
大一被李仙洲修理了一頓的消息，風速傳到了高年級耳中，學姐學長們趕忙跑來大一群中表示安（chao）慰（feng）。
顏峻作為群管理員，被不停的滴滴聲煩地不行。
滴！大二綜合系付天晴申請加群。
滴！大三信息系朝天闕申請加群。
滴！滴！
顏峻：“……”
顏峻通通拒絕。
十點五十，大一靈院生開始瘋狂刷屏，将之前匿名怼輔導員的話通通刷下去：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樓下接！”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背的不錯！”
“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恭迎李老師駕到！”
十一點準時上線的李仙洲：“……”
李仙洲也不說話，發布了成績文件，秒速下線。
學生們迫不及待點開，三十多個人的名單短短一截，明越的名字作為第一名，分外顯眼。
學生們：“……”
學生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