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探
游泳隊比賽結束得早,衆人也早早打道回府。崔啓成了最耀眼的人物,種種訪談綜藝接到手軟,一如何奈當年的樣子,這樣一來何奈倒也落得清閑,在上海做着調整期的休息工作十分開心。薇曼回了老家,兩人又開始了虛拟網絡連接的異地生活、
何奈在回國的第六天接到了個陌生的電話。他不知道是不是什麽惹人生厭的媒體,猶豫了半晌還是接了,抱着“一旦是來找茬的就裝不是”的心理。
“喂,你好。請問您是?”
對方輕聲笑了。“這麽快就忘了我了?我是張濛啊。”
他終于放寬心,只是對這個手機號還有些疑惑,并沒搭話。
“之前給的是我的私人號之一,這是另外一個,要不你回來存下吧。”
張濛沒告訴他的是,這是她本人最私密的用號,除了急救電話與家人外便只存了他一個人的手機號。連那些同她一起打拼樂團的朋友都不在其列。
何奈的疑慮全部打消了,他由衷地說:“這麽多號。做明星不容易。”
“對啊,總是這樣也會覺得很累。對了,我是想問下你對紀錄片配樂的意見,我已經基本做好了,包括新添加的這次奧運部分的剪輯。”
何奈回想起了紀錄片這個遙遠的事情。“這回我的成績已經不是最好的了,你們還要去拍去播出這個片子呢?”
張濛的語氣急切起來,“怎麽可以這樣講。這一回你不是泳隊金牌數最多的人,可是也不能因為這個否定你之前的功績啊。就算未來要拍崔啓的紀錄片,我相信導演也肯定會提到你才是中國游泳的奠基人的。”
何奈的心一暖,他輕聲說“謝謝”。
“約個時間談一下吧,”張濛的語調輕快起來。
“好啊。現在都是調整的時間,要不,就這周六下午吧。”
那個周六下午何奈随意穿了T恤仔褲去Moonlight咖啡廳的包間。張濛看起來穿的随意,其實昨天晚上已經把櫃子翻了個底朝天,千挑萬選才準備好了這身碎花的素雅長裙。她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那種緊張的感覺了,上一次這般似乎還是第一次做頒獎典禮的直播表演,那次頒獎典禮是她為數不多的車禍現場,因為過分的緊張跑調跑上喜馬拉雅,每每想起來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相信,這一次,不會把場面弄得那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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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快感讓她興奮。她想到胡蘭成《今生今世》裏的句子,熱戀之中胡蘭成問張愛玲怎麽覺得兩人在一起的時日,張愛玲答了句極美的話——
“你好像小鹿在溪裏吃水。”
此時的她便是那池試着誘引心上人來吃的水,波光潋潋,笑意旖旎。
兩人要了一壺果茶,打開Mac商讨配樂的問題,聊得很投機。何奈沒料到張濛一個歌手居然對游泳運動乃至中國整個體育體制都清楚明白,期間幾次禁不住贊嘆她的涉獵之廣,冰雪聰明。
“萬一不唱了,你要不要考慮去國際泳聯當領導?”他調侃,“唱歌好聽,游泳知識這麽厲害。”
張濛轉了下眼睛,“好呀,要是你當真願意,每場比賽我都去給你加油的話。”
何奈戀愛的經歷不算少,被追的次數尤然,怎會聽不懂這話語裏的玄機?不過他樂得有時聽幾句這樣表露崇拜與喜歡的話,特別是在這種有些受挫意味的時刻。他願意做那只找到了栖息地後,偶爾在別人的池子裏點一點水卻不喝到嘴裏的人。
夜裏何奈送張濛回去,打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那是上海北邊一個高檔的小區,門禁相當嚴格,出租車不讓進去,何奈看天色太黑,便提出送她到家門口。本來說要登記,張濛摘了墨鏡跟保安說是朋友,這樣刷了下臉,保安也就沒再說什麽。
“這麽晚了不安全,送你到門口吧。”
“你真gentleman。”張濛勾起嘴角笑了下。可她并不滿足于此,從小區門口到家畢竟只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若是這世間萬事運轉均由了她的性子,她恨不得能把這段距離延長到一生一世,把兩人并肩而行的時光漫到生命的每個角落裏去。
連同心間萌發的,被暧昧與種種越是了解越是濃烈的好感灌溉的情愫。
她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小小的坑。昨天回來的路上她就注意到了,當時一個不留神險些踩進去。她忽地靈機一動,竟想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與疼惜做一個犧牲自我的招數。
姑且先犧牲一下自我吧。熱血完全戰勝了理智。
經過那裏的時候她故意用力踩進了那個小洞裏,她踩的那麽狠,七厘米高跟鞋的尖頭跟直接插了進去,她當真失去了平衡,那聲驚呼倒因此變得格外真實。她跌坐在地上,手包都掉了下去,只覺得左腳像麻木了一樣沒半點知覺。
何奈連忙停住蹲下來,一把扶住她。“怎麽了?”
她搖搖頭,試着想站起身來,“沒事,這塊有個小坑,摔了一下。”
何奈按住了她,“你不要動。你腳好像扭傷了。”
這個時候腳踝的痛感才蔓延開來,她目睹着自己的左腳開始有些微的紅腫,遲鈍卻又刻骨銘心一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吸起涼氣。“我好痛。”
何奈畢竟是運動員,對這種事情要有經驗的多,“我扶着你,你先站起來試一下。可以走麽?”
她慢慢走出了幾步,“這樣還好,但還是痛,我不要走了。”她手指輕輕勾住何奈T恤的下擺。
何奈溫和地說:“應該是沒傷到骨頭。家裏有雲南白藥嗎?”
她乖巧地點點頭,“有的。有時候跳舞傷到了會用。”
旋即用撒嬌的口吻對他說:“可是真的從來都沒有這麽痛過。”
何奈笑了,“沒事,其實對運動員來講這一定算是小傷,你之前扭傷沒這麽突然這麽厲害過,難免會覺得疼。你趴到我背上吧,我送你回去。”
張濛就這樣被何奈背着一路穩當地走,給他指着花園小區裏錯綜複雜的道路。她的雙手環繞着他的脖頸,手指有時能察覺到他吞吐的溫熱的氣息。
“我是不是很重嘛。”她貼着何奈的左耳輕聲講,她的右臉頰輕輕貼在何奈幹爽的短發上。
“怎麽會?你要是都覺得自己重,別的女孩還要不要活了。”
張濛很滿意地勾了下唇角,“诶,你們泳隊的女孩身材好像都很好的樣子”。
“還不錯。至少算腰細腿長吧,這是她們的自我描述。”
張濛垂下眼睑,看着何奈手裏拎的自己暖橙的手包和棕色的尖頭細跟高跟鞋,她本想借着泳隊姑娘的由頭問點與薇曼有關的事情,但內心深處又多少有點怕,怕他的回答拉遠了兩人之間她自以為拉近的距離。她害怕那模糊的暧昧感覺,到頭來不過是自以為而已。
到了家以後何奈用冷毛巾裹了冰箱裏凍着的純淨水幫她冷敷,她靠在沙發上享受這一切,冷敷的感覺很舒服,但畢竟沒法完全消除掉腫脹和疼痛。她想到下周還有一場專輯的首唱會要做,裏面還有激烈的舞曲,這個時候她的理性慢慢回歸,心裏對自己草率的自我摧殘有點後悔。本來可以有更妥當的方式的,讓自己不受這麽大的傷害。
“先不要活動,二十四小時之後熱敷,然後塗一點雲南白藥。”何奈這才意識到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只住了她一個人,“只有你住?沒有請阿姨麽?”
“阿姨在不遠的小區住,一般就白天來打掃下衛生做一頓飯。”張濛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腳踝。
“你留下來陪我一下好不好?我就一個人住在這裏,萬一晚上發現是傷了骨頭要去醫院什麽的,也沒人陪我。等明天早上阿姨來了你再走,好不好啊。”
她說的倒也都在情在理,何奈沒法扔下她不管。他答應了她的請求,只是去洗毛巾的時候在考慮要不要給薇曼說一聲,以及究竟怎麽跟她說一聲。此時已是夜裏十一點鐘了,一刻鐘前本是他們約定聊天的時間。他打開手機,看到就在十分鐘前有個薇曼的未接來電。
他斟酌了下措辭,發了這樣一條短信。“今晚臨時有點事,先不能上網了。你好好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