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伸手
薇曼有些失落，但還是回了一個淡淡的“好”字。
“你睡客房還是沙發？”張濛靠坐在宜家的布藝沙發上問。她換了條白色的真絲睡裙，神情慵懶，纖長的雙腿随意地搭在沙發上，扭傷的那只腳用靠枕墊的高些。
“沙發吧。不麻煩阿姨回來再收拾了，而且沙發床應該比較舒服。”何奈并不想多麻煩她。
張濛點點頭，“随你。”
她随手拿過扶手上的遙控器想開下電視看。北京電視臺正在重播一檔深夜的綜藝節目，她晚上常常看這個放松一下，誰成想這一期的嘉賓竟是崔啓。張濛迅速地轉了臺，那個影視頻道正在播古老的武俠片，打打殺殺的聲音響起來。她的目光悄悄望向一旁的何奈，希望他不要因為這個小差錯而不開心——若是根本沒看到就好了。
誰成想何奈的目光剛好從電視上挪下來與她對視。張濛慌亂地移了下眼神，幹脆播到了新聞頻道上去。何奈不由得輕笑，“沒關系的，就看剛剛的節目就可以，我不在意。又不是仇人，你說是吧。”
張濛含笑，“沒事，我只是想習慣自己在家撥個臺放松一下。不過今天你也在，還是和活生生的何奈聊個天比較好。”
“現在閑下來了，不用參加那麽多節目，其實也是好事。不過，你自己開心嗎？”張濛小心翼翼地試探他。
“其實還好。這次比賽怎麽說呢，我的成績單挑出來其實還是比較滿意的，主要是崔啓這次狀态太好。但要是真的一點都不失落，一點落差都沒有，倒也不可能。”
何奈輕聲補了一句，“因為我們這個行業，做不到最好，就注定被遺忘。”
張濛突然覺得自己的行業——那個她曾自以為冷酷的地方竟然還頗有種溫情的氣息。至少，她不需要付出那麽多，不需要如何奈那樣幾乎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在事業的訓練上。至少，她一旦憑着才華長相出人頭地就很難被打壓，只要自己不去作死，一直有新的作品出來，就很難會被別人遺忘。畢竟音樂與演出這種東西沒有一個固定的衡量标準，不似體育界，吃瓜群衆見了博爾特便忘了加特林劉易斯，見了400米奧運破掉邁克爾約翰遜塵封多年記錄的新飛人範尼·凱克便忘了拉肖恩·梅裏特。
“你不會的。”張濛堅定地說：“這以後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你不應該被遺忘。”
何奈看向她堅定決然的眼神，輕輕笑了。“其實也沒有關系，既然在這個行業裏，我就要試着去适應它的生存法則，被遺忘，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次日運動員們仍然在各自的家裏做調整休息，教練組卻迎來了最忙碌的時候。潘楠甚至熬了一個通宵去趕賽事後的訓練總結，從日常訓練、心理教育直到賽事技術指導等各個領域都做了系統的分析。自己手下指導的運動員成績大都尚可，成績在自己的預料之內。
游泳中心總結大會上風頭最盛的自然就是崔啓的指導周平。潘楠在臺下越聽着他滔滔不絕地講，越是覺得競技體育當真是個變數很大的東西。公布的訓練計劃與時間安排并沒什麽突出的地方，奧運前幾個月自己也親自給他掐過表做過時間推演。看來大賽很多事情不能如自己這般全靠理性解釋。狀态好，情緒調動的好，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會議結束後潘楠匆匆地走回到車裏，準備去海底撈吃個單人火鍋犒勞一下自己。每回獨自去的時候服務員都會貼心地在對面擺一只大大的毛絨熊，每每從蒸騰的熱氣裏擡起頭便和它四目相對，倒也覺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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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有點懷念跟卓翰一塊吃飯的日子。別的不說，有個人陪着至少能互相說點什麽。她平時自己想事已經想得太多了，在吃飯的時候完全不願意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思考。
潘楠第一次發現，自己對這種陪伴其實是有依賴的。怪不得她常覺得自己離不開男人，倒不如說自己離不開一個陪着說話的人吧。假如卓翰不是經常找自己出去吃幾頓飯，假如兩個人不是從陌生人開始慢慢變成投機的朋友，兩人就像自己和別的男同事一樣僅僅維持着工作上的聯系，恐怕也不會勾起自己這樣的心情。
她有關注羽毛球隊的消息。作為強勢項目，大家似乎都習慣了看羽球隊争金奪銀，然而只有行內人知道賽事格局在時刻發生改變，随着新生力量的崛起，想要維持住優勢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沒有什麽成功是理所應當。
她涮了幾片羔羊肉吃，掏出手機給卓翰發了條信息。“羽球隊成績不錯，恭喜。”
他回複的很快，“謝謝。你們也是。你還在北京？”
“嗯。剛開完會。”
潘楠還沒來得及再寫點什麽就接到梁瑜的電話。梁瑜已經有一陣子沒跟她聯系了，自從停訓原本活躍的朋友圈都沒了聲息。
“梁瑜，什麽事？”
“楠姐好。我想，請你幫我查件事情，關于我的尿檢。”
“你想怎麽查？”潘楠放低了聲音。
“楠姐，我保證我沒有任何私自接觸興奮劑的可能。我們王義教練組從沒有過興奮劑史，我本人更不會為了成績去做那樣的事情。我在家想了世錦賽前的很多事，覺得除了那次點滴之外，我根本就沒有途徑去接觸注射。”
潘楠本想說，可那個東西我們也查過了。當時只是普通的治療胃腸感冒的東西。可她還是沒言說，只道：“好。我會想辦法私下通過別的途徑幫你看看。”
她相信梁瑜說的話。他本不是那樣的人，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謝謝楠姐了。”
“怎麽找到我？不去跟王義談。”潘楠換了個輕松的語氣，伸出筷子夾了點豆花到碗裏。
“王導這次帶出來的成績一般，估計着急上火呢，我現在跟他講，那不是自己往火坑裏跳嗎。再說，我覺得您從國外回來，人脈什麽的應該廣，辦事靠譜些。哈哈。”
潘楠撇下嘴，“你就是這麽油嘴滑舌，反正兩邊都不得罪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