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
的身子,這丫頭,被煞道了。
小唯提着裙擺就要離去,她要找淩辰好好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如果你三哥真的得逞了,你只有好處的不是嗎?”還是她當真喜歡她的那名護衛?
小唯的意思莫韶雪很明白,如果莫傲娶了小唯,那她就有機會與傅聞君在一起。
只見莫韶雪把玩着一絡黑發,微微一笑,幾分玩笑幾分漫不經心。
“因為三哥做事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看不慣。”
對莫家,小唯并不是很了解,她也不想了解,至于莫韶雪跟韶華的事,她就當昨晚是在看一場戲好了。
昨晚她一直待到莫韶雪睡着了才離去。離去前,她瞧見那名為韶白的男子坐在床沿,輕輕道:“我守着你,就守着你,只守着你,千年萬年亦守着你,無論我變成了什麽樣子……”
她瞧不清那男子的神情,但那男子說出的話卻是與他身上的氣息相反。
那充滿憐惜眷戀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哀愁孤寂與漫天的悲涼。
此刻她只想找淩辰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知道淩辰是不會答應這門所謂的親事的。
莫栉雨不解道:“小姐,您為何要這麽做?三少爺本想在今日宣布他與淩姑娘的親事,衆目睽睽之下,料想淩辰也不會反對。”
莫韶雪柔聲道:“你也認為淩辰不會反對嗎?”
莫栉雨道:“奴婢只是猜測。但換句話說,兩家結親乃百利而無一害之事,淩辰沒有理由反對。”
莫韶雪笑笑:“我們誰都不是淩辰,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反對。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傅聞君一定會阻止。”
莫雨憂心忡忡:“此事除了三少爺與小姐您就再無人知曉,而三少爺也是覺得老莊主不會反對才這麽做的。可小姐您卻将這件事說了出來,還是說給淩姑娘聽……”
“我知道你是怕三哥怪罪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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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只是不想小姐與三少爺不和,畢竟三少爺就要是莊裏的莊主了。”
莫韶雪輕輕一笑,不以為意:“不會有事的。再說,三哥一直順風順水,在莊裏更是人上人,他想做的事從來都不曾失算過,這也是他能越過大哥二哥獲得莊主之位的原因。我倒是想瞧瞧,與傅聞君對上,他會怎樣?”
莫栉雨欲言又止。
“怎麽了?”
“小姐這麽做又有什麽好處呢?那傅聞君若是成功阻止了這件事……”
“傅聞君?”莫韶雪淡淡笑笑:“他确實是個不錯的人。”
莫栉雨不解的搖搖頭。
“小雨,你還是不了解你的主子。”莫韶雪柔和一笑。
莫栉雨微赧,“小雨笨,不像他們,只要小姐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小姐所思所想。”
“所以我才留你在身邊好好□□,免得有朝一日吃了虧去。”她溫和道:“走吧,我倒要瞧瞧傅聞君會怎麽做。”
傅聞君與淩辰就在大廳裏與人寒暄。
他仍舊是帶笑的臉,随和有禮,好像天塌下來他也是如此一樣。但是看在小唯眼裏就不一樣了,她總覺得他是在敷衍,并非真正的在笑。那雙帶着笑意的丹鳳眼漂亮好看,乍一看溫和如暖陽,實則俱是冷峻與漠然。
他的個性溫和內斂,如靜谧的夜。從未瞧過他發脾氣,亦未曾開懷大笑,對任何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看似随和的一個人,實際上卻與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距離,以不為人察覺的超然姿态處身于衆人之中
佳瑤擔憂道:“小姐,大少爺真的答應了莫三少爺的親事了嗎?”總之她覺得不太可能。
小唯哼道:“大哥是不會答應的。至于究竟是怎麽回事,這還要等細問了大哥才知道。”
妹的,她怎麽有種被逼婚的錯覺。
根據這半年多的相處,她曉得傅聞君的性子最是戀家,沒事的時候總愛在家呆着,吃了睡睡了吃。有事也是交給手底下的人的去做,所以即便有很多人聽過他的名字,但若說起見過他的人,可謂屈指可數。
想起傅府中的那座竹苑,初時她只當那“竹苑”二字是為了應那一片竹林的景。如今再想起,她默默念了“竹苑”幾遍,頓時念成了諧音“豬圈”。
竹苑豬圈,吃了睡睡了吃,這跟傅聞君的性子當真是契合的嚴絲合縫。
往來賓客盡是商人,彼此間聊得話題也大都是生意上的事,在小唯眼裏,這些人就差沒有互換名片了。
想到這,她眨了眨眼,名片啊,這可是個好東西。
雖然傅聞君不過二十上下,淩辰也就二十出頭,在別人眼裏這兩人都是黃毛小子。但既然他能被莫家莊請來,想也不是閑雜人。雖然無人敢小瞧他們,但也沒幾個人熱絡的搭理他們,兩人自是樂得自在。
不過,小唯想,便是這些人曉得他們二人是誰,約莫也不敢太過熱絡了。畢竟在商場上傅聞君跟莫家莊是對立的,那些個商人哪個心裏沒個小九九,在這群雄聚集的地方,自是更懂得察言觀色。在莫家的地盤上得罪莫家的人,那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傅聞君垂首對淩辰說了幾句便走向小唯。
“怎麽了?”
小唯冷冷道:“我要找我大哥 。”
“有什麽事跟我說說。”
小唯想了想:“剛才我碰到莫韶雪,聽她說大哥允諾了莫傲的提親,今天就是什麽文定之喜!”
傅聞君不甚在意,仿佛小唯說的不過是一句普通的“今天天氣真好”。
“你大哥是不會答應的。”
“你怎麽知道?”小唯脫口道。她當然知道大哥不會贊成,可若是莫傲來強的,這又是莫家莊,依着他護犢子的性子,難保不會出亂子。
“因為我不準。”嗓音平穩淡然。
小唯噎了噎,他們倆之間的談話何時成了這個樣子?
不對!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都沒有人告訴她。
“因為我想知道。”他四兩撥千斤。
呃,小唯頭一次覺得某人比莫傲還要狂。
“我知道大哥是不會答應的,可如果莫傲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颠倒是非,那我大哥也無法……”話尾停在傅聞君撫上她的耳垂時。
鳳眸輕眯,薄唇輕啓,他清淡一笑:“配上耳飾會更好看。”音色若風過竹林。
她今日的着裝很是素雅明淨,一襲水藍色長裙,若山若水。傾城的容顏被淡淡的胭脂巧妙的點綴着,淡妝濃抹,薄施脂粉,比之若耶溪的浣紗人亦要婉約三分。遠遠的望着給人一種恬靜柔美的感覺,像是蔚藍的天空,又像是湛藍的大海,無論哪個,看上去都讓人有一種心清明淨和心曠神怡的感覺。
莫家下一任莊主就這麽遠遠的望着她。
雖然才不過一面之緣,但他莫傲肯定,淩府的二小姐就是他一生的伴侶。
也一定會是!
“……”她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心裏莫名的一陣煩躁,她皺眉低吼:“傅聞君!”
傅聞君極淺極淡的一笑,轉瞬即逝。他柔聲道:“相信我嗎?”
“什麽意思?”她不解。
狹長的丹鳳眼略略擡起,輕輕一掃,纖長的眉眼沉了沉,垂首瞧向她,淡淡一笑,笑意未達眼底,狹長的鳳目威儀畢現,語氣裏隐隐透露着果決與堅韌:“相信我,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
“傅聞君,你在說什麽?”她怎麽有種不好預感。
他神色淡淡:“走吧,不是說要見淩辰麽。”
作者有話要說: 好肥的一章喲~
作死作者君:“傅男神,乃想對小唯做什麽呢?”
傅男神:“做我想做的事?”
作死作者君:“那是神馬事呢?”
傅男神款款一笑:“作死的那位,你是想親身體會一下麽?”
作死作者君:“不想( ̄_, ̄ )。”
傅男神:“那就圓潤的消失在我面前,表要妨礙我想做的事。”
作死作者君:“飄~”
☆、賀壽、失心
莫家莊即将卷鋪蓋走人的現任莊主舉杯,大廳裏悄然無聲。
“各位遠道而來,我莫擎不勝感激。今日是老夫六十壽誕……”頓了頓,他看向站在一側的莫傲,續道:“亦是我莫家莊下一任莊主繼位之日……”
莫老莊主兩鬓雖已斑白,然兩雙眼睛卻是精光不減半分,再加上他在北方商界雄厚的地位,無論是氣勢亦是臉上生出的皺紋自有一番教人不可忽視的威儀。此刻他那兩雙威儀的眼睛如雷達般正時不時的掃向躲在人群裏的小唯。
小唯小小聲道:“咱們什麽時候能回去?”
淩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話,她不悅的嘟了嘟嘴。
“可我總覺得怪怪的。”感覺有人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卻又很快就被放開,她擡眸瞅了鄰家哥哥一眼,感覺他似是向她的前方移了一小步,她沒在意,唯一在意的是她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瞧見那位威儀的老莊主了。視線轉向另一邊的淩辰,同時也感覺到身後衣裳的一角似是被扯了一下,心下頓時感激涕零,她被保護的真好。
“大哥……”
“什……”麽字淹沒在小唯水汪汪的明眸裏,淩辰生生打了個寒顫。“……夕晚,你饒了哥吧,別這麽煽情行麽?”
“……”
小唯面部一顫,繼續煽情,“佳瑤……”二字剛落,感覺身後那扯着自己衣裳的手撒開了……
這時廳裏掌聲一片,不明就裏的小唯也跟着拍手。
賓主落座,她環視一番偌大明亮的大廳,人人面前都擺着一張張的長長的小幾,一個個身着莫家服飾的婢女手端各色各樣的美酒佳肴款步走來,大廳裏頓時香氣四溢。沒有瞧見那位莫神女。想想也是,古代的千金小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樣不成體統。
她看向莫傲,他正在敬酒寒暄。今日是他的繼位大典,此刻的他可謂是意氣風發。一身绛紫色的錦衣華服,玉帶纏身,氣宇軒昂,墨黑的發嵌玉小冠束起,點漆的瞳仁神采奕奕。
小唯托着下巴端詳他,突然感覺他長得還是挺帥的,就是整個人給人一種傲視群雄的感覺,教人不敢直視。
這種感覺是人上人的感覺,但卻太過鋒芒畢露。
能坐上莊主之位說明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今日之所以會如此,想也是太過得意了。
她剛想轉回視線,不料莫傲竟越過衆人直直望向了她。她愣了愣,一時沒回過神來,莫傲似笑非笑的向她微微颔首,出于禮貌,她亦僵硬的回以一笑。
誠然她是迫于禮貌才回以一笑,也不論她那一笑有多僵硬,然莫傲可謂是今日的主角,衆人的視線及心思多半聚集在他的身上,他這微微的一颔首,大廳裏大半的視線轉向了小唯。
小唯此刻正捏着白玉雕花的酒杯,看到這陣仗,一時不察再加上有那麽一點被吓到了,酒杯裏如碎玉般的酒水頓時灑了滿桌。如此失态,她面部一顫,甚是沒出息的紅了臉。
這情形,便是傻子也會以為那什麽什麽了。
那正在含笑誇莫傲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是未來商界的一顆耀眼的明星雲雲的中年男子似是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順着衆人的視線落在小唯面上。
同一時刻,大廳裏原本嘈雜的聲音霎時歸于寂靜。
這時,一聲“傲兒”喚醒了所有人的思緒,所有人又都看向莫傲,只見那被仆人捧着置放酒杯的托盤上灑了不少的酒水。
莫老莊主威儀的咳了咳,莫傲彎了個腰,極是虔誠的向被他敬酒的那人道歉。
小唯立馬回過神來,在心裏一個勁的唾罵自己好奇心幹嘛那麽重,這下好了,自己雖不算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但也相去不遠了。
她下意識的向傅聞君看去,後者也在看她。
他鳳眸似輕眯,面上仍舊是随和的笑,讓觀者如沐春風。饒是如此,可小唯卻感覺到了他有些不悅。
不,不是有些不悅,是很不悅。她困惑了,為什麽?
這麽想着突然有些心虛,覺得此刻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有了外遇的不貞妻子,越想越心虛,正想說些什麽時,不知哪根筋又接上了,腦子裏靈光一閃,對了!她跟這厮充其量就是一對鄰居的關系他憑什麽要這麽看着自己?更不可原諒的是,就沖他那含着不悅以及指責的眼神她怎麽就覺得自己是那不貞的妻子了呢?
他今日一身銀白繡竹長袍,外罩金線滾邊同色系外袍,豐潤清隽之餘又不失俊朗倜傥。
她記得,他很少穿外袍的。
那一身上好面料的銀白衣裳更加彰顯了他姣美若洛神的俊顏,高貴斐然的氣質。
大廳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那銀白而又暈黃的色調湛湛沐浴在他的身上,仿佛月華打在一節節的竹杆上,如同江南煙雨纏綿而又深情,落在粼粼河面上的那三孔青石板橋,薄青色的色澤,濕潤若山澗玉石。
謙謙君子溫如玉。
大開的朱紅楠木大門外,風兒細細過他身,飄渺似煙。
如同蒼墨天空下那吸食日月之精華,享天地之蘊澤的白蓮花。
在此刻,在風兒細細的眷戀下,那白蓮花的花瓣随着那蒼墨天空上皓白圓月的光華,靜靜的淌洩了一地,清貴冷峻。袍尾一卷一舒,那青青翠竹似鮮活了般,臨風莞爾,綠葉素榮。湛湛嘉樹陰,清露夜景沉,雅致蕩漾。
在這滿是銅臭味兒的衆人間,小唯以為,他确實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且刺眼極了。比起莫傲今日的張揚狂傲以及意氣風發,他算是極其含蓄的了。
然他的含蓄做的也極是到位,從入廳以來并不多話,再加上他那一身素衣,當真是含蓄到了極點。
他是莫老莊主親自請來的,然莫老莊主卻并未将他介紹于人前,未免太過小氣了。
小唯瞅了一眼他:誰叫你不答應做人家女婿的。
他回望:這不是憂心你嫁不出麽。
此刻,那似白蓮花的主人執起她的素手,銀白衣袖輕拂其上,緩緩擦拭,像是在擦拭世間極其珍貴且獨一無二的珍寶。
狹長的丹鳳眼微阖,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處遮出一片暗影,更顯得那一雙眼睛神秘莫測,俊雅撩人。
小唯望着他,心神漸漸恍惚,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了聲響,她眼裏只看得到他。
此時此刻,唯有他倆。
直到多年以後,她仍記得這一幕。
誠然他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她,然,他那似在輕擦世間至寶的一拂,不可否認的,他拂在了她的心上,在那裏留下了痕跡。
雖淺淡,卻難以忽視。這才是致命的。
它不需要如大海般在你心裏驚濤駭浪,也不需要似戰鼓般在你心裏密集迸發。
它只是在你心裏輕輕的遺落,如濕潤的江南煙雨,彌漫整個心間。
所以,這才是致命的。
當這件事過去後,她沒有問他可有後悔他的計劃,可有後悔置她與危險中。在她險些失身于歹人的那一刻,他可有一絲一毫的心痛。
她沒問,就想着,或許就是在這個時候,就在莫家莊的這個晚上,在沙漏的簌簌沉落間,他住進了她的心裏。
那位公子,有白蓮花的清貴冷峻;有青青翠竹的雅致蕩漾;有夜色山澗玉石的濕潤清寒。
那位公子,謙謙溫如玉。
那位公子,他,是得天獨厚的。
直到後來的後來,他親手将她的心攪得粉碎,她還是在想,愛了就是愛了,有時候愛情本身就是卑微的。
曾經有一位前輩的書裏曾寫過一句話: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她想,是的,面對愛情,每個人都是卑微的。
唯一不同的是,有人可以将這份卑微妥妥當當的掩藏在那些名為驕傲的背後。
他們倔強着,他們一如既往的張揚着,可是在張揚的背後,卻是那些卑微到難以自持的悲鳴。
倘若沒有這些,那麽是否能夠還以初見時的盈盈?
那雙丹鳳眼的主人突地擡眸望着她,點漆之眸,潋滟流光。這一刻,她只記得這雙眼,只聽到了他說的話,卻不知那潋滟流光後的神色是怎樣的複雜難辨。
“晚兒今日可真漂亮。”他順手将她耳鬓的碎發撩與耳後,動作溫柔似燕子呢喃,又若三月裏的桃紅柳綠。
“轟!”的一聲,她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似被五雷轟頂般,腦海裏電閃雷鳴風雨交加。那豆大的雨珠似滴滴都是這身着繡竹長袍及那雙丹鳳眼的主人般向她傾巢而來,她只能也唯有愣愣的被他包圍,幾度迷失了自己。
☆、隔日更
小唯這廂正神游着,正慢慢吸收被這個男人迷失的靈魂,那廂大廳裏的賓客卻早已在心裏炸了鍋。都在無聲的眉目傳情,無聲詢問:這男子是誰?
秋水送波間,有人悔恨交加,在初時未曾多加了解。以适才莫傲失态的情形來看,那同樣灑了酒水的一幕,是多麽的心有靈犀,他肯定對這藍衣女子有意。可這繡竹長袍的男子卻敢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對莫傲看上的女子這般親昵,這擺明了是在挑釁,且還是在人家的繼位大典之上挑釁。
有這般膽識,可見他定不簡單。
這時有一青年大着膽子問:“莫老前輩,敢問這位是?”可見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唯閉了閉眼,穩了穩心神,使勁兒的抽出自己的手。
不愧是見多識廣的老枭雄,莫擎微微一笑,和藹可親的看向傅聞君。傅聞君一撩衣袍,款款起身,動作如行雲流水,極具豐神潇灑。
“傅賢侄。”莫擎環視大廳,聲音醇厚威儀:“想必在座的各位對近幾年來叱咤商界的無雙公子早有耳聞了。”
小唯被口水嗆着了,原來他不止有錢,還有名聲呢,且名聲還是如此的響亮。光看那些賓客驚奇驚嘆到就差塞個鵝蛋進去的嘴巴便可知這“無雙公子”的名號有多響亮了。
大廳裏唏噓贊嘆聲不絕于耳,倒是把今天的主角給晾在了一旁。
小唯好奇望去,一眼便看見了那位绛紫華服的青年。
莫傲亦望着那一身淡雅竹袍比他小上五歲的年輕男子,眼底黝黑一片,墨瞳寒光迸現。
驀地,那墨瞳突然轉向了她,一剎那,小唯生生打了個寒顫,忙低下了頭,再也不敢亂看。
感覺手上被人握住了,她扭頭一看,是便宜哥哥。大哥看也未看她,自顧自的喝着酒水,對周遭的一切淡然相向,只是握着她的大手緊了又緊。
她心裏一暖,悄悄回握過去,輕輕拍了拍大哥的手,示意她沒事。握着她的手是松了松,卻沒打算放開。
初初以為不過是來吃一場白飯,想着不吃白不吃,再者也是因為她本體是北方人,穿越到了南方,在飲食方面雖交代了彭嬸稍稍改善些,但她仍舊是想吃上一吃北方的菜,是以便跟了來。
現下想想,卻原來是她太過單純。這場酒宴看似一般,實則暗潮洶湧。
她悄悄看了傅聞君一眼,他正溫和謙虛的接受衆人的敬酒,舉止優雅,從容不迫。
頭一次,她鄭重的重新打量了他,才知道他表面溫和随禮,實則冷峻淡漠;看似懶散如閑雲野鶴,實則事事盡握手中,做事運籌帷幄如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拿捏間更是寸寸得宜。
時間久了,許是賓客也意識到了今天的主角是莫傲,而非這無雙公子,是以便稍稍颔首以作招呼。
傅聞君一一回禮過去,作為一個晚輩,他将謙虛和身為晚輩的本分揮灑的淋漓盡致,也更将莫傲的狂傲襯顯的一覽無遺。
小唯靜靜望着此刻長袖善舞的人,突然她很想問:傅聞君,莫傲跟你有仇嗎?
日後,她想起今日,她問了。他答:有仇。她再問,他不說了。最後還是她自個兒厚着臉皮琢磨出來的,是有仇,是情敵。
他雖謙虛,卻也将衆人對他的贊美全盤接受。只這一點,便可彰顯他的心思缜密。越是年少有為的人越會遭人提防,畢竟小小年紀就這般厲害着實讓人不敢小觑,适時的讓對方發現自己也有缺點的一面還是必須的。他将這些贊美全盤接受一事,也讓衆人對“無雙公子”四個字的震撼稍稍降低了些。看來果然還是年輕,有了些許成就難免就會驕傲自滿。
傅聞君謙虛恭敬的向莫老莊主一拱手,莫老莊主淡淡笑笑,示意他坐下。
其實這莫老莊主除了讓他坐下還能怎麽辦?旁人不說,這傅聞君和莫家莊可是對立的,只因傅聞君壟斷了南方近乎所有的商業,莫家莊若想插一腳,勢必要經過他的同意。
莫家莊此番将他請來卻又不将他奉若上賓亦不将他介紹于人前,這番所作所為在衆人看來,若是無人知曉他是傅聞君便也罷了,如今傅聞君将自己暴露了于人前,這些人嘴上雖不說什麽,心裏卻不見得會如嘴上這般積德。
事後琢磨出這些,着實費了小唯不少的腦細胞,或許傅聞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初時衆人對他未多加理會,他也未對衆人表明身份,他要的就是讓莫老莊主親自且親口在這群雄聚集的大殿上鄭重的說出他的身份。對此,她唯有一嘆一冷笑。嘆他的心機深沉,城府堪比海深,冷笑他将她利用了個徹徹底底。
縱然他是為了凸顯他自己才會那麽溫柔的為她擦掉手上的酒水,然不得不承認,她仍舊無法補上那心動的一角。
傅聞君款款坐下,小唯眼角餘光瞥見莫傲還在望着這裏,她也不敢看回去了,遂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不高興?”
傅聞君淡淡笑笑,夾起一塊魚肉,将魚刺挑出後放在小唯碗裏:“快吃吧。”
小唯:“……”
随侍在側的佳瑤閑閑道:“小姐,你不要總是盯着莫三少看,除非你想嫁給人家。”
淩辰咳了咳,像是在忍耐什麽。
這個大哥,從頭到尾什麽話都不說,他是來打醬油的麽?
“……死丫頭,你閉嘴!小心我把你許給旁人。”
誠然大少爺是一家之主,便是老爺夫人都在府裏時少爺也是,主因是老爺夫人不務正業,又太過摳門所致。然只要小姐厚着臉皮在地上撒潑打滾一番,難保少爺不會将這一家之主的位子拱手相讓,。
佳瑤的素白小手抖了抖,心裏天人交戰一番後,低垂着頭在淩辰的瞪眼下将一盤剝好的蝦仁送到了小唯面前。小唯吃的津津有味,完了還唆了唆手。
她身側的兩男一女,面皮同時一顫,手上的筷子亦是抖了三抖。
傅聞君夾着的一塊豆腐掉在了案上,豆腐摔成了兩瓣,豆腐旁邊還沾了兩小截青翠嫩綠的蔥花。當真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
淩辰夾着的一根芹菜掉在了案上,只聽他道,“左右這菜我不愛吃。”身為人家的妹妹,雖然是便宜的,但她總算可恥的了解了自家哥哥那麽一咪咪的一點,那就是不愛吃芹菜。
佳瑤手裏剝好的小蝦仁掉在了案上,她毫不惋惜的說:“左右不是剝給我吃的。”
小唯:“……”
莫傲端着酒杯來到了小唯這一桌。
“傅公子,淩公子,淩姑娘,我敬你們一杯。”
三人客氣着一飲而下。
一杯酒下肚,小唯疑惑了。不過還未等她把心裏的疑惑提出來,傅聞君已經開口了:“晚兒,來,跟我一起回敬莫莊主一杯。恭祝莫莊主前程似錦,絕倫逸群。”
跟他一起?她完全是沒有選擇的喝下了這杯酒。同時她敏銳的察覺到莫傲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随即又處之泰然。
待莫傲走後,小唯放下酒杯,拿起身邊兩人的酒杯聞了聞。
“你們倆,解釋解釋,為何我的酒杯裏盛的是清水?”
“……”
這頓酒宴一直持續到夜色深重,絲竹琴聲更是擂鼓生動。期間也有舞姬獻舞,舞姿曼妙,雲香缭繞。
小唯挨個看着那些穿着得體很有氣派的人個個眼珠子似瞪出來似的瞧着那舞姬若隐若現下雪白旖旎的大腿。
她絞着手指,先是看了兄長一眼,“大哥,好看麽?”
淩辰咳了咳,垂眼喝酒。
她沒瞧另一邊的人,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咬牙問: “無雙公子,好看麽?”
無雙公子沒咳,很是淡定的溫聲回她:“你別吵,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很是好看,特別好看,嗯,很想教人憐惜……”那浣衣的女子……貌似是洗衣服的……他眉眼壓低,瞧着那淨白小手,思道:這手,是洗衣服的手麽?
“呼啦!”一聲,心底一股無名火驟起,她猛地轉向那個下流的人——
身邊兩聲悶笑響起,小唯姑娘愣愣傻傻的望着那淺笑的人,鼻尖是若有似無的竹葉香。
“……你看我作甚?”
“我一直都在看你啊。”鄰家哥哥很無辜
“……”
小唯捶着腿抱怨道:“是誰跟我說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的,現在呢,我腿都麻了。”要是坐在凳子上還好些,然而古代人的宴席大都是盤膝而坐。這麽長時間下來,也虧得她忍得住。
傅聞君只手撐額,修長的手指敲敲酒杯,淡聲道:“讓佳瑤陪你出去走走。”
“合适嗎?萬一被人看到我中途離席,那豈不是很沒禮貌?”她有些猶豫。
“沒事的,你去吧。”待小唯與佳瑤蹑手蹑腳的要走時,他又落落大方的追加了一句:“離莫傲遠點兒。”
小唯頓了頓,撇頭看向淩辰,發現他端着酒杯在喝酒,可嘴角卻是明顯的抽蓄。
丫的,怪不得一直都不說話,原來在偷笑呢。
哥,你是我親哥麽?
小唯與佳瑤一同離開後,傅聞君淡聲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等這事過去後我怕自會告訴你。至于夕晚,我說過,只要我在,她就不會有事,我會保護她的。”含着微不可察的凝重。
“聽你的意思似乎夕晚會有危險?但不管怎樣,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做到你所承諾的,不要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淩辰想起小唯要他答應她的事,眼底有些不悅,卻隐忍着并未發作。
出來轉了一圈覺得無甚意思,小唯哄道:“佳瑤,我們偷偷回去吧。”
佳瑤搖頭:“不行,傅公子交代了,說您不能獨自離開。”她雖不解其意,但當時傅聞君凝重的神情她還是有些怕怕的。
“呵!”小唯叉腰道:“怎麽還胳膊肘朝外拐啊你,看我怎麽修理你!”仗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廳裏,小唯與佳瑤一個追一個跑,玩的是不亦樂乎。半響,她喘着氣:“不玩了不玩了。”
佳瑤取笑:“明明小姐都是及笄的待嫁姑娘了,性子卻還是如此貪玩,也就是傅公子容得下您。”
小唯失笑,她與傅聞君之間好像真的沒什麽,怎麽每個人都如此認為。
“我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回去吧。”
“嗯。”佳瑤應道。
被主子訓練的沒大沒小的佳瑤先行轉身,故而走在了前面。剛走了幾步,只聽得身後一聲悶響 ,“小姐,您又怎麽了?”轉身後,已然沒了小唯的蹤影。
佳瑤以為又是小姐在胡鬧,笑道:“小姐,您別躲了,我都看見你了。”邊說邊四下裏瞅了瞅。
忽覺腳下踩了硬物,佳瑤撿起來看了看。玉質的簪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盈盈光澤,她心裏一驚,這是今日她親手簪在小姐發上的!
這麽想着時,腦海裏閃過近日裏他們一直讨論的風流子,她拔腿就向大廳跑去,因跑得太急不小心踉跄倒在了地上。她快速的爬起身不顧摔疼的膝蓋與跄破的手心跌跌撞撞的往大廳跑去,臉上早已濡濕一片。
☆、被擄
小唯被人抗在肩上,耳邊風聲呼呼,眼裏看到的是一排排的房屋。
唉,誠然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然當這一切真正發生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害怕,也有些心寒。不由得想起就在方才那人問她的話:你相信我嗎?
敢情他就是用這種辦法來避開莫傲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宣布與淩家結為親家的意圖。不過這樣也不錯,一石三鳥嘛。既可以避開莫傲的意圖,又可以引出風流子,還可以挫一挫莫家莊的威望。
不過她可真是佩服這風流子,莫家莊啊,那莫家莊是什麽地方?可這風流子竟然可以來去自如。還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她剛剛一頓大餐飽腹,現在就被人抗在肩上一路飛奔,胃裏那是一陣翻江倒海。
就這樣被扛着不知跑了多久,漸漸來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就在她忍不住要吐的時候,只聽得一聲悶響,接着便是一陣煙霧湧出,她被嗆的咳了咳,不過是無聲的,她被點了啞穴。
煙霧?煙霧一般都是迷惑敵人的。難不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何時變得如此搶手了?
電光石火間,環顧四周,她想到的是,這裏還真是個作奸犯科的好地方。
荒郊野外。
臉上一陣涼意,小唯慢慢蘇醒,環視四周後,她默然無語。
果然,不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