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
莫韶雪笑笑:“既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家父欲與傅公子結親一事,傅公子可知曉?”
訝異她言語間并無任何女子的嬌羞于閑庭信步無異的語氣,傅聞君淡淡看她一眼,微微颔首。
酒杯舉止唇邊,釉着藍色底紋的白瓷杯沿與紅唇相觸,長密而濃黑的睫毛堪堪遮住狹長清亮的眼眸,微微一眨,丹鳳狐貍轉換,說不盡的恣意慵懶亦攜了絲妩媚。
“不知傅公子意下如何?”
話語裏絲毫沒有閨閣女子應有的嬌羞,這讓他微微側目,他原以為這麽不知羞的話也只有那丫頭才說得出來呢。
思緒轉換,這幾日無端煩躁的心情仿若沉澱了下來般,他恢複往日的淡定從容,垂眸淡淡笑笑,溫和有禮:“承蒙莫莊主錯愛,然傅某不過一介商人,滿身銅臭,自知是配不上莫姑娘出淤泥而不染的優雅風姿。”
沒有身為女子被拒絕後的尴尬,莫韶雪笑笑,微微仰頭,酒水一飲而盡。
有男子的潇灑,亦不缺女子的飒爽。
“我允你高攀。”
此話如那雙肖丹鳳似狐貍的眼兒,微微輕眯,不可一世的張揚。
這番話傅聞君不止側目了,他饒有趣味的望着她。他不過是委婉拒絕,不料這莫韶雪竟然順杆往上攀,且還爬得這般自然,好似他真的是高攀了。
從來都不知自己還有高攀人的時候,他不以為這世上誰能讓他高攀,他以為只有旁人高攀他,今天算是瞧見比他還要不可一世的人,且這人還是位女子。
他眯了眯眼,欣賞她的嚣張,又想想夕晚,那丫頭不過是小打小鬧。
“傅公子,恕小女子冒昧,你我二人的這雙眼睛倒是挺像的。”
陽光由打開的窗戶照射進來,疏疏漫漫鋪滿整個雅間。
Advertisement
其中一束金色的光芒恰恰熨帖在粉色丹寇上,如女子凝脂玉膚般的白瓷酒杯映射出那水蔥樣兒的修長玉指,更顯其亮麗。白皙修長的五指無規律的輕繞着酒杯,支手撐着螓首,墨發發尾觸着桌面,掃落了一旁醇厚的美酒,如碎玉般的酒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濺了銀白月華衣裳一身。
那身衣裳的主人,丹鳳眼兒狹長,眼角微微上翹,眼波流轉,極具魅惑。
一身青衣,長身玉立似翠竹,倜傥磊落。
淡淡的竹葉清香混合着醇厚的酒香萦繞着屋子,傅聞君溫文爾雅的回望着,同樣的丹鳳眼,狹長似輕眯,獨特的神韻,超凡脫俗。
不知過了多久,莫韶雪揉了揉眼睛,似笑非笑,“眼睛有些酸了。”
傅聞君神色自若,多虧了那人。
想起有一日他與那人閑來無事登上家裏的閣樓遙遙相望哭斷腸。
那姑娘道:“鄰居,你這雙眼睛真好看。”後又很是自戀的說:“當然,還是比不上我的。”
他嗤笑,難得計較道:“你怎知?我倒以為我的眼睛更為好看些。”
那姑娘鄙夷,“一個大男人要那麽好看的眼睛作甚。”很是嚣張跋扈的說:“咱就來比一比。”
“如何個比法?”
那姑娘高昂着頭,揮舞着雙手,說的繪聲繪色:“就比睜着眼睛說話,誰先眨一下眼睛就算誰輸!”
“好。”
教人無語至今想起仍舊忍俊不禁。
那姑娘:“我的眼睛好看……我的眼睛好看……”
他:“……”
那姑娘:“我的眼睛是最好看的!”
他:“……”所謂的睜着眼睛說話實則是睜着眼睛說大話吧。
片刻,那姑娘哭喪着臉揉着發酸發紅的眼睛,“為毛是我輸?”
他:“你那雙眼睛裏的水太多了,淹的。”水汪汪清潤之眸,光是這一汪清泉就夠他頭疼的了,他可不願她長着一雙丹鳳眼到處去勾人心魂。
“傅公子,”莫韶雪溫和笑笑:“傅公子心神不寧,可有事在身?既如此,就不打擾了。”
傅聞君優雅紳士的扶起倒在桌上的酒杯,嗓音淡淡,卻不漠然:“莫姑娘若無其他事,傅某告辭。”
“傅公子。”莫韶雪忽然叫住他,柔聲道:“一路前來,淩姑娘雖一直都是男裝打扮,但我想,倘若她着起女裝來,定是極其美麗的。”
傅聞君淡淡笑道:“晚兒那丫頭最是喜歡聽別人誇她,若是能得莫姑娘的贊美,想必她會很高興的。本來晚兒也想見見與她齊名的北方佳人呢,不料當時莫姑娘在賞花,也就不便打擾了。”
“淩辰還在等我,且若時間久了對莫姑娘的閨譽終是不好的,傅某就此告辭。”
門扉合上,莫韶雪笑了出來,她淡淡道:“三哥,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米有留言米有留言,珊珊哭死,難道珊珊寫的就這麽差,乃萌都不肯留個爪印/(ㄒoㄒ)/~~
☆、翩若驚鴻
墨着夏日荷塘裏粉色荷花盛景的屏風後走出一人,正是一身錦衣華服的莫傲。
“于傅聞君的傳言我倒是聽了不少,不過是想着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今日一見,倒真是我小瞧了他。”
莫韶雪道:“适才我說淩夕晚一直作男裝打扮,不過是想誤導他,讓他以為我對他們的行蹤以及淩夕晚本人俱了如指掌。未曾想,卻被他一語道破。”
她夾起一道菜放入口中,又喝了口酒,繼續道:“莫家祖訓從未要求過不許女子習武,曾經我的武功在莫家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就連大哥、二哥也不是我的對手。即便是在江湖上,想也是排得上名次的。雖說曾被廢過,但底子還是在的,就單單師父傳授于我的‘默息功’不可謂不是爐火純青。今早我是站在花叢後的,離你們也不是很近,且我知道傅聞君武藝超群更非常人已經很小心了,”她笑笑:“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停了停,她又問道:“大哥,倘若有一日你與傅聞君對上,你可有勝的把握?”很是好奇。
莫傲淡淡笑笑:“我與淩辰不相上下。”語氣平淡聽不出絲毫的不悅,只眉宇間隐隐有着不快。
莫韶雪輕輕一笑。
那就一定不是傅聞君的對手。
只是初初的傅聞君似乎有些煩躁,像是被什麽事困擾着,後又好像豁然開朗了般。
莫傲望着莫韶雪,似笑非笑,言語淡淡:“似乎,我也小瞧了你。”
莫韶雪充耳不聞,她嘴角依舊帶笑,不鹹不淡道:“三哥慢走,不送。”
莫家莊的人豈非小氣之人,傅聞君上樓後淩辰倒也沒被冷落了,面前醇酒香茶糕點一應俱全。
他見傅聞君下來了,便問道:“莫姑娘找你何事?”
傅聞君捏了捏眼角,柔聲答道:“在比誰的眼睛好看。”
淩辰:“……”當他跟他的小白妹妹一樣傻缺麽?
翠竹青袍款步走出酒樓,淩辰搖頭苦笑跟上:“你少蒙我,”他又調侃道:“人家姑娘都親自找上門來了,你倒是表個态。”
傅聞君瞥他一眼,道:“很久不曾舒展一下筋骨了,要不要過幾招?”
淩辰搖頭:“我不是你的對手,還是免了吧。你要是實在是想發洩一下情緒,不妨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吼幾聲。”
“誰情緒不好了。”他每天高興的不得了。“點到為止。”
淩辰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麽,忍俊不禁道:“在地上打幾個滾也不錯。”
“……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做這種動物所青睐的事。”他不屑。
淩辰:“……前些日子,就那位女先生的事,我不過是晚了兩天把人請走,”他捂着抽蓄的嘴角:“那丫頭竟然在地上打起了滾……”他從不知他的妹妹不止嚣張跋扈還沒臉沒皮呢。
傅聞君:“……”說是小打小鬧一點也沒辱沒了她。
淩辰搖頭,無奈的笑:“我就沒一天省心的。”
“想省心還不容易,”傅聞君淡淡斜睨了他一眼,道:“把她快些嫁出去交給旁人煩心不就了結了。”
淩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後者亦面不改色的看了回去。
“你說地上?”微微皺眉,這麽說,她那時的樣子豈非全數被人瞧了去?這可不好。至于為何不好?他需要仔細想想。
“這天雖冷,不過那丫頭在自己的屋裏鋪了一層厚毯子,經常和佳瑤兩人在一塊打鬧。”跟只小狗似的。淩辰以為他擔心的是地上涼,遂如是道。
失憶前的夕晚已經很縱容佳瑤,不料失憶後的夕晚更是縱容她,每每總讓他這個做兄長的以為家裏其實有兩個需要養活的妹妹。
客棧裏的主仆二人同時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佳瑤揉揉鼻子,瞅着一陣翻箱倒櫃同樣揉着鼻子的小姐,忍不住問道:“小姐,您在找什麽呢?”
“女裝。”繼續翻箱倒櫃。
“您找女裝作甚?大少爺不是不讓您穿女裝的麽?”佳瑤的心又吊了起來。這主子又想做什麽了?
小唯很不高興:“無論我到哪兒,他們都會看出我是女的,既然如此,那我還那麽麻煩幹嘛,不男不女的。”
佳瑤閑閑偷笑:“您別找了,您的女裝不在這兒。”
小唯敲了一下她的頭:“死丫頭,你還笑!快說,我的衣服呢?”害她找了老半天。
“您的女裝都在大少爺那呢,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看來大少爺是怕了,做什麽都要留一手。
“大哥真是變态,竟然把女孩子的衣服藏起來!”小唯唾罵。
佳瑤笑道:“您還是乖乖地穿男裝吧,大少爺這樣也是為您好。”不防着點兒,指不定小姐又會生出什麽事來,這裏畢竟不是南方。倘若真出了什麽事,只怕傅公子和大少爺也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
小丫頭說的很有道理,小唯啼笑皆非,看來她在大哥眼裏是挺能鬧騰的,要不也不會處處都留一手了。她知道大哥是為她好,可若是有人故意透露她是女子的消息,那再怎樣防範也是枉然,何況還有人故意把她當作誘餌了呢。
她走至淩辰的屋子,發現門是鎖着的,便推了推窗戶。這個大哥,門鎖的倒是結實,窗戶沒關又有什麽用。
佳瑤苦口婆心:“小姐,您別這樣。您不是答應大少爺要聽話的嘛。”
對佳瑤的話充耳未聞,小唯暗暗嘀咕,這淩夕晚遺留下來的武功她要如何運用呢?瞅了瞅房梁,無語了,大哥竟然将衣服放在房梁上。那她要怎樣才能取下來呢?
這麽想着,突然體內一股氣勁,接着她竟然飛了起來。驚訝之餘還是不忘一手抓住房梁上的包袱,只可惜忘了思索要怎麽才能飄飄然猶如仙女般的落下。
這樣的後果是,小唯姑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佳瑤捂唇偷笑。
鏡子裏是一張清麗脫俗的臉,發上沒有過多的點綴,兩根晶瑩剔透的玉簪一上一下簪在發上,簪尾綴着流蘇,搖曳間平添了幾許飄逸,煞是好看。
小唯滿意的點點頭:“佳瑤,你真厲害,原來我這麽漂亮。”
“那是,我們小姐自然是最美的。”主子漂亮,她也與有榮焉。
小唯笑笑:“知道大哥去哪兒了嗎?”
“司徒二哥說他瞧見大少爺與傅公子一人一匹馬向郊外去了。”
“去郊外作甚?”小唯道:“走,去瞧瞧。”
原野上微風淡蕩,芳草萋萋,一碧千裏,遠處河邊,桃紅柳綠。空氣清新,涼爽舒适。
遠遠地,小唯便望見一青一藍兩條身影如兔子般可勁兒的蹦跶,那叫一個歡快。
她與佳瑤下了馬,“佳瑤,你說這兩人像不像兔子?蹦跶的可真歡實。”
佳瑤:“……”
她随意盤腿一坐,在她的前方,那一襲青衣,身姿矯若游龍,一招一式如高山流水。
她的目光不遠不近的膠着那一襲青衣。
那一招一式,如連綿起伏的高山轉眼間忽見橫峰側嶺;又如細細潺潺的流水剎那間滄海浩瀚。
衣擺一卷一舒間,高山蒼翠,清水漣漣。
佳瑤順着她家小姐的目光望去。
的确,除了傅公子,何人能有這般風采!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若流風之回雪,灼若芙蕖出綠波。
不知過了多久,佳瑤輕笑:“大少爺也是的,明知自個兒不是傅公子的對手,卻偏要自找打擊。”這不是跟自己的自信心過不去麽。
小唯淡淡一笑,瞧見兄長自那人看似溫和随意如流風回雪般輕逸飄搖實則淩厲铿锵似鐵馬金戈般橫掃千軍的招勢下狼狽逃竄!
啧啧啧!那模樣,簡直丢盡了淩家的臉。
淩辰站在一棵大樹上,喘着粗氣咆哮:“傅聞君!你丫變态!”往日裏切磋也不見得他這般不留情!交手時明明瞧出了他心不在焉,本還想着能贏他一次順便再吐槽他的武功退步好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豈料他心不在焉起來比認真的時候還要厲害!
傅聞君神色淡淡,語氣裏帶了些許歉疚:“賢兄莫怪。回去吧,晚了不知那丫頭又要生出什麽事了。”
“傅公子,背後說人不是乃小人行徑哦。”小唯帶着佳瑤走了過來。”
她一身妃色羅裙,腰間雲帶約束,衣擺輕觸着遍地的野花野草,晚風拂過,搖曳生姿。帶笑的容顏,籠煙似的眉,袅袅青煙;明亮的眼眸清淨如水,小巧堅、挺的鼻梁,不點而朱的櫻唇,粉嫩如初綻的合歡花。
瞧見這樣不可方物妹妹,淩辰頓時不悅了:“怎麽換回女裝了?”他看向佳瑤。
小唯瞪眼,“是我硬要穿的,你別怪佳瑤。女裝怎麽了,你們這麽多人還怕保護不了我?”
“你怎麽就是不聽話呢?”淩辰扶額嘆。
小唯跑過去抱住他的手臂, “知道兄長是用來幹嘛的麽?告訴你吧,兄長就是用來欺負的!”
淩辰苦笑連連。
傅聞君望她一眼,清淡一笑,鳳目狹長似輕眯。
他道:“方才是誰說我像只兔子的?嗯?”頓了頓,又道:“怎麽說我也要比兔子高大威猛吧。”
“……但是兔子比你可愛。”
聞言,三人腳下同時一個趔趄 。
傅聞君道:“你這可是在承認是自己先做了小人?”
“……傅聞君,不挖坑埋我你會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