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累,難不成是這一身病拖得太久了?雖不再胸口發悶咳嗽不斷,卻仍覺得有些不适。”
阿緋眼睑低垂,教人瞧不清她在想什麽,只是雙手有着幾不可見的顫抖。
南辰帝一笑,意味不明:“朕這身子,可就有勞你的照顧了。”
天際伴着晚霞,斜陽脈脈,紅彤瑰麗,禦景園裏百花齊綻,晚霞百花齊相映,亭外如白雲細膩的柳絮溶溶,落入荷塘逐水流。
那天的南辰帝靠在阿緋身上淺眠。
捶肩的手漸漸慢了下來,直至停下。
阿緋凝視着他的睡顏,她不知別人睡着後會是個什麽樣子,只知道這個人睡着後的樣子很親切,絲毫沒有白日裏辦公時的嚴謹,也沒有與祁王爺偶爾間小孩子般的打鬧,更沒有朝堂上的威儀,有的只是放松心神的閑适。
他怎麽可以這般肆無忌憚的相信她……他怎麽可以……
她不由自主的撫上這張俊美的臉龐,纖細的手指緩緩游移,這個男人……
無論是現在還是今後,都不會屬于她,因為她不配。
終是抵不住心底的情意,她緩緩垂首,在光潔飽滿的額上印上一吻,這已是奢求。面對他偶爾模糊不清的暧昧,她從來不敢有任何不該有的念想。
墨眉斜飛入鬓,隐隐含着帝王的霸氣;那雙似嵌了融融波光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總在不經意間流動着魅惑人心的笑,無論敵友,總在那微不可察的瞬息被折服,繼而臣服與它;永遠如緋色桃花的薄唇,在此刻微微輕合,就連呼出的氣息都帶着桃花淡淡的清香。
她記得,這年輕的皇帝尤愛桃花。
如同她聽到的,先帝除了喜荷愛蓮,最鐘情的便是柳絮。
那種似白雲又似一顆女兒心般溫柔細膩綿綿軟軟的柳絮。
據說,先後出生之日,世間所有的蓮花荷花都在同一天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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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絮。
先帝與先後相逢與柳絮飄滿天的季節。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多美的季節。
這皇宮內院,除了那有着一大片柳樹依依的柳院,便是“緋園”那紛紛擾擾的桃花最惹人心醉。
她還記得那日夜晚無所事事,便一人走進那桃花林中。
白色、粉色、灑金色、深紅色、淡紅色、純白色,那些桃花花朵豐腴,色彩豔麗。晚風拂過,風卷着桃花,落英缤紛,洋洋灑灑,在空中劃出一道七彩絕倫的畫面。
然而,在這些顏色各異的桃花中,最吸引她目光的則是那一株緋色桃花。
唯一的一株。
她走過去,腳下是一重重的桃花瓣。有的輕覆地面,有的積了厚厚的一層。輕輕踩上去,只覺腳下柔軟舒适,那柔軟,連那多年來刻意塵封而變得冰冷的心也要被融化般。
那株緋色桃花,沒有白色如雪的纖塵不染,亦沒有紅色似朝霞的絢爛瑰麗。
它有的只是淡淡的紅中攜着淺淺的粉,不張揚;淺淺的粉中帶着淡淡的紅,不含蓄。
她望着那株桃花。
遺世而獨立。
彼時,她望着那株與她同名的緋色桃花。
彼時,亦有個人,在那桃花紛紛的夜晚,望着那個望着緋色桃花的她。
遺世而獨立。
每當這個時節,柳絮漫天的時節,宮中上上下下總是自然而然的氣氛活躍,全然不似往日裏的嚴肅與拘謹。
深深宮闱中,這神聖而又莊嚴的皇宮,柳絮漫天。
細膩溫柔,如一顆少女的心。
阿緋望着悠然飄落的柳絮,神色雖是淡淡的,卻已不似往常的冷漠。
驀地,芊手被握住,溫暖而安心的感覺直達心底最深處也最柔軟的地方。
就像眼前的那樣,那如鵝毛的棉絮輕墜湖面。
十八年來,這是第三個人給了她這種感覺。
第一個人是她的母親,可母親已不再人世。
第二個人是她的叔父,可就在她十五歲及笄那年,她親手殺了那個男人。
未曾眨過一下眼。
如今,這是第三個人給了她這種感覺,卻也是她發誓要取了他性命的男人。
而且,他并未沉睡!
“緋兒……”
這個男人如此溫柔親昵的喚着她。
她仿佛又看見了那晚那獨立的一株緋色桃花,在七彩絕倫的花海裏獨自搖曳生姿。
饒是如此,可她卻沒有過多的心思去體會這份感覺,此刻的她,臉色煞白,心髒哆嗦着,渾身都抑制不住的顫抖!
阿緋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已沒有了先前的迷茫與顫抖,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
那是一如既往的死灰冷漠。
“皇上,已是申時,您該回禦書房了。”
南辰帝也不在意,他坐直了身子,手裏撚轉着那朵鮮花看着阿緋,似笑非笑。
忽的他大手緊扣住阿緋白皙的下巴,視線緊緊鎖着她,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阿緋初時與他對視,後來卻是轉開了視線。
那雙芳華乍現的桃花眼,桃花紛飛。
如同此刻的柳絮漫天——
只有溫柔。
見此,南辰帝緩緩收回手,瞧了瞧手裏的鮮花,随即放在她手裏:“給你。”笑着離去。
花徑下是一雙溫柔細膩的手,就像別的女兒家那般細膩、平滑。
五指并開,纖細修長。
原來,她也會擁有這麽美麗的一雙手。
只是這雙美麗的手卻不易得,那是她忍着剝皮之痛試用了無數的藥物才換來的。
曾經,她的這雙手直至手腕處俱是傷痕累累刀疤橫布,老奸巨猾的汪遲豈會允許他的計劃毀在一雙手上。
可想而知,這雙手都經歷了什麽。
在這宮中生活了三年錦衣玉食的生活,這雙細膩柔滑的手也更加的白皙柔軟。
“哼!”驀地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
阿緋驟然全身警戒,望向來人,剛松下來的心再次被人緊緊揪住,她突覺鑽心的疼,面上卻是極力忍着。
來人兩鬓半白,正是近六十高齡的天朝丞相,汪遲,汪輔政大臣。
此人雖已年過半百,一雙眼睛卻是毫無混濁,狠戾之色乍現,恐是多年高高在上的原因,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怎麽?看來是我的訓練還不夠到位,竟讓人挑起了你人性化的一面。”汪遲冷哼:“本事倒不小,連天、朝的皇帝也甘願傾心于你。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了,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免得到時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倒要來怪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曾提醒你。”
阿緋迎向他,神色冰冷如霜帶着諷刺。
她道:“這不正是您想要的?”
這種諷刺于汪遲而言毫無痛癢,他巡視一番花開爛漫的禦景園,冷冷道:“我不想看到如此精力充沛的南辰帝,你且自斟酌。”頓了頓,精明的眼睛寒光一閃,卻是軟了語氣,然而說出的話卻讓阿緋險些栽倒身子。
“別忘了你的身份與任務,還有便是,你早已非貞潔烈女,你可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哼,一個肮髒不堪的賤人罷了!”語畢,拂袖離去。
阿緋扶着亭柱緩緩坐下身子,清冷精致的容顏慘白一片,手裏的鮮花依舊豔麗如初,變得只是心境。
那痙攣的心髒,似是被人狠狠地揪着,揪到極限後又被人一點一寸的用鈍刀磨着……
慢慢的,色澤豔麗的鮮花緩緩枯萎,枝莖花瓣黯然萎靡。
又如同誰的心境。
一道色彩斑斓的“花蝴蝶”以悠然的姿态消失,瞬間出現在另一邊。
天、朝的皇帝聽着那色彩斑斓的“花蝴蝶”喋喋不休,平靜的面容瞧不出任何情緒。
只是望着奏折的桃花眼深若寒潭,墨黑深沉的眸子如九幽寒冰,那緋色如桃花的薄唇瞬時凜冽堅硬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手裏的狼毫筆,漸漸彎曲。在寂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禦書房裏,倏然斷裂,墨筆殘肢滾落到臺階下。
他淡淡道:“丢了。”
“是。”
☆、紅酥手,斷魂粥
夜涼如水,禦書房裏的人向往常那樣早早便被南辰帝打發了下去,只餘他與阿緋二人。喜公公咕咕哝哝埋怨着也出了禦書房。
整個皇宮的婢女奴才都在津津樂道能在乾清宮禦書房當差是人間極大快事,此快事不亞于洞房花燭金榜題名。因為在禦書房當差将會是一份閑差。總歸來說,只要進了禦書房,那你的日子就能用一混倆等來囊括了。
一混吃;二等拿月俸;三等死。
再者,雖說伴君如伴虎,但她們的皇帝卻是一只小貓咪,還是一只會對她們笑得無比可親可愛的小貓咪。更何況,若是能得君恩寵,入主一宮兩殿擺脫奴才的身份也是不錯的。
誠然婢女們的算盤撥得嘩啦啦的響,然則他們的皇帝卻不肯乖乖合作。且不論她們打扮的如何花枝招展又如何美麗“凍人”亦或是清純可口,她們眼裏的肥肉愣是無動于衷。最多是在言語上調侃一番,事後亦會關懷倍加的囑咐他們莫要凍着,若是凍着了誰又來服侍他,且佳人若是生病他亦心疼的很。
是以,為了不教那位小貓皇帝心疼,衆婢女只能悻悻然地加厚了衣裳。
此時的南辰帝邊批着奏折邊說:“朕有些餓了,你去給朕準備些吃的。”
阿緋默然退下。
不一會兒端來了一碗小米粥,兩碟清淡的小菜。
“皇上,這是禦膳房準備好的,禦醫說皇上身子不适,晚間還須吃的清淡些好。”
南辰帝繼續勞心勞力與筆墨纏綿悱恻,嘴裏說道:“朕做事一向不喜推脫,也提倡今日事今日畢。”他翻了翻身側的奏折,啧啧有聲:“嗯,還說讓我注意身體呢。”
半響,阿緋将調羹舉至他唇畔。
他笑着吃下,自然也未忽略掉阿緋那雙有些顫抖的手,只是他假裝沒看見。
一碗粥用完,阿緋淡聲道:“奴婢将這些東西送回禦膳房。”她匆匆離去,步伐有些不穩,似是在逃離什麽。
“送回禦膳房……”南辰帝含笑細細重複。這東西自有人收下去,還用她這個總管事撤回?
……怕是真的慌了吧。
南辰帝面帶微笑,這真是紅酥手,斷魂酒,啊,不,是紅酥手,斷魂粥。
沁陽宮。
映蓮與太後同睡在一間寝宮裏,不過是在太後床榻旁的屏風外置了張小床,以便照應。
“映蓮,你怎麽了?自晌午康兒來過後你便心事重重的。”
半響,映蓮緩緩道:“我有個姐姐,她叫映荷。”
“所以呢?”
映蓮苦笑:“她命薄,已不在了,倒是留下了個女兒。”
“姐姐與我本是一同入了汪府的,因為小姐瞧上了我,我便一直跟随着小姐。而姐姐,因為不小心得罪了管事,便被分配到了汪府最不受人注意的院子,也就是汪遲同父異母的弟弟所居住的院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汪遲與他弟弟之間的仇怨。那裏鮮少有人敢去,他們都覺得晦氣。但凡在那座院子當值的人都百般讨好管事期望能被調到別的院子去。我與姐姐本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哪有多餘的銀兩去給旁人,因此我姐姐便留在了那座無人問津的院子,照顧着一個被百病纏身的人。”
映蓮苦笑,繼續道:“我姐姐本就善良,對汪循,也就是汪遲的弟弟極是憐憫。在她的細心照顧下,那汪循身子日益見好,人也不再一臉病态,反而有股子汪家少有的書卷氣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兩人暗生情愫,姐姐與那汪循終究私定終身。本想就這麽不惹人注意的過着兩個人簡單的日子,可世事難料,汪遲那個畜生竟然……我姐姐死于血崩……”
“臨走前留下一女,那女嬰便是我接生的。孩子生下後缺少母乳,我便外出為孩子找吃的。誰料待我回來時,卻看到一只野狗張口咬在了孩子的肩膀處……”
太後瞧着泣不成聲的婢女許久無話。
映蓮擦了擦眼淚:“我用盡一切辦法将野狗趕走後,自己也渾身是傷,因失血過多,便不省人事。待我再次醒來後,孩子已不見了蹤影。”
“也就是那次我派人在一間破廟裏找到你的時候?”慈仁太後想起往事問道。
映蓮颔首:“就是那次。當時不止孩子不見了,就連我姐姐的屍體也不見了。”
“那你今日是怎麽了?”
映蓮有些激動:“今日我與阿緋首次站在一塊兒,因着皇上,我想瞧瞧是怎樣的女子讓皇上如此無奈。可我卻意外發現……她竟然與我姐姐有幾分相似且還有着另一個人的影子……”
半響,慈仁太後沉吟問道:“你的意思是阿緋有可能是你姐姐的女兒?那也就是說,阿緋或許是汪遲的女兒?”
映蓮一直搖頭,卻說不出話來,身子也是止不住的顫抖,像是想到了什麽痛苦不堪的回憶。
慈仁太後暗嘆口氣,不再詢問,由着映蓮發洩她的情緒。
下了早朝,南辰帝興致盎然的換了一身便服,連阿緋也教她打發着換了身衣服。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笑得很是暢懷:“朕真是治國有方啊。”
阿緋瞅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說:沒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人。
南辰帝沖她一笑:“走吧,随便轉轉。”他柔聲道:“此時已不在宮中,不必如此拘謹。你想要什麽就跟我說,我買給你。”
阿緋腳下頓了頓,卻不說話。
見此南辰帝哈哈一笑,惹得路人紛紛側目,他也不在意,領着阿緋漫步走着。阿緋跟在他身後,卻見他突然停了下來。
“阿緋,你瞧,那可是惜釉?”他伸手将她撈到前面,他是皇帝,阿緋皺眉卻未忙着掙脫,她順着方向望去,也有些訝異:“是惜釉公主,公主旁邊的那位……”
南辰帝立刻冷了臉,語氣不善,護犢子的成分很明顯:“那個老男人是傅銘,是皇城裏與許紹名列第一的兩大豪商,滿身銅臭味兒。”
阿緋也不附和他,只道:“可要去瞧瞧?”
“去!當然要去!誰知道那傅銘打的什麽主意,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居然還和小姑娘一起出來逛街!”說着便大踏步的走向惜釉與傅銘。
這話說的……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阿緋輕輕轉首瞧了瞧身旁幾步遠的一個首飾攤子,上面是各色各式的發簪。
“姑娘,買只簪子吧。”小販熱絡的招呼着。
阿緋淡淡一笑:“謝謝,不用了。”望着與傅銘還有惜釉說了幾句話便折回的南辰帝,她擡步遠離了賣發簪的攤子。
惜釉一身淺藍色的冬日暖裳,雙臂挽着白色披帛,三千青絲一根金步搖斜斜簪着,玉瓷般的嬌顏,淺淺一笑,笑顏明媚,氣質高貴,舉止優雅。一舉手一擡足,皇家風範盡顯。
“還好我自小便跟着祁皇叔,雖說那時祁皇叔也沒幾歲。如若我生長在皇宮,可就沒這麽方便随意外出了。好比皇兄,居然還要偷偷溜出來。”
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傅銘,相貌堂堂,一身冬日暖袍,穩重有加。他雙手覆于身後,微笑搖頭:“祁王爺當時年幼,自是忽略了你,要不,現下的你怕是乖乖在家撚針繡花了。”
惜釉笑道:“也是,如今我都長大了,皇叔也拿我沒辦法。哎,你今日不用外出洽商嗎?”
傅銘搖頭失笑,玩笑般道:“雖說你是公主,但阡陌是我侄子,以後還會是我的女婿,你可是要叫我一聲叔叔的。”
惜釉不樂意了,“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嘛,我才不要叫你叔叔,都叫老了。”
傅銘笑着搖了搖頭:“我比你大了二十年有餘呢。”
惜釉眼神微暗,悶聲道:“總之我才不要叫你叔叔。”
傅銘搖頭失笑,只當是小孩子在耍脾氣。
莫家莊與聞人莊并列同一座城市,一個是江湖盟主,江湖各大門派皆聽命與此,可謂是江湖上的土皇帝;另一個則是商界的一條霸龍,壟斷了北方商界一半以上的生意,名氣與南方傅、許兩家不相上下。可想而知,這座城市是怎樣的繁華熱鬧。
“那這裏豈非比皇城還要富庶?”小唯暗暗點頭,“如此繁華之地,美女也定是如雲,難怪風流子要選擇在這裏犯案了。”
佳瑤可沒心思管這些,她擰着眉:“小姐,我們還是不要這麽随便跑出來了,以免真被那風流子給盯上了。”
“你要是再叫我小姐,那我們被盯上的機會可就要倍增了。”小唯翻翻白眼。
“奴婢又忘了。”佳瑤吐了吐舌。
主仆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逛了許久,直至金烏西墜,小唯仍意猶未盡。她扭頭看看一臉擔憂的佳瑤,哈哈一笑,老大人似的拍拍她的頭,安撫道:“前面有家面館,咱們去嘗嘗,完了就回去。”
“
嗯!”佳瑤立刻眉開眼笑。
這可是家鄉的味道啊,她有多久不曾吃到這正宗的北方面食了,兩人邊吃邊聊。
“佳瑤。”
“小姐您說。”為何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兔子終于放粗來啦(*  ̄3)(ε ̄ *)
☆、一起逛花樓
“以此說來,如此繁華之境,該是有賭坊……”
“小姐!”
小丫頭發火了!
小唯立馬賠笑:“說着玩的說着玩的,千萬別生氣。女孩子生氣很容易長皺紋的,小心長了皺紋被王緘那厮笑話。”
佳瑤一跺腳:“小姐!”
“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我一定改。免得哪天被王緘知道後,倒要來收拾我為你出氣了。”
佳瑤:“……”
小唯歡快的繼續吃面。
“小姐,其實您是喜歡傅公子的吧。”佳瑤好整以暇。
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小唯被嗆了個正着。
這次換佳瑤歡快的繼續吃面了。
當晚,小唯身着一身紫色織錦長袍,腰間緞黑玉帶纏身,暗色系的玉帶更加凸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頭發玉冠束起,玉扇緩緩帶開,輕拂墨發飛舞,端得是一位風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
她看着手裏的那把戰利品——白玉骨扇,扇面展開,上面模糊不清的簡單勾勒了幾筆線條,大致是一些像山像水又像樹且還隐約有着像房子的線條。只是似乎是主人不知該如何來完成這幅畫,便就這麽擱置着了。
線條空白的地方寫着“行雲之流水,閑雲如野鶴”幾個字,筆記優雅散漫,卻又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韌性。
閑雲如野鶴……
小唯靜靜審視這幾個字,很明顯,這十個字乃出自兩個人之手。
這玉扇姓傅的從不離手,能在這扇子上揮墨自如且被其日日帶着着實不是個平凡人啊。
一身墨綠色衣袍的傅聞君,氣質斐然如翠竹般優雅高貴,然而因着衣着色調,使得氣質上又攜了絲叫人望之卻步的清寒。
只是……
她又看了看自家哥哥……
傅聞君瞧着她,淡笑颔首道:“真像個世家公子哥。”又補充道:“這樣方便些。”
她無語,易容這東西,在穿越劇裏必不可少,果不其然。
“既然是易容,為何不将自己扮的普通些?最好是扔在人堆裏便找不着的那種。”
傅聞君笑笑,說出的話卻是教人無言以對。
他道:“我這人天生愛美。”
小唯默。
話說,還真是如此。他府上那四位紅顏知己任哪個不是頂尖的美人。特別是冰梅,及可愛淘氣于一身。
她不知,在傅聞君眼裏,她的可愛淘氣比起冰梅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唯每每一聽到她自稱“我是可愛的小冰梅”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最愛看的動畫片裏那位頂着冰淇淋發型的小羊羔的經典臺詞:我是可愛的懶羊羊。
天生的懶性讓小唯不願想太多,她笑:“不要太誇獎我啦,要不我會飛上天的。”
傅聞君撇頭一笑,示意她此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小唯會意,蹦跳着到了臉色不佳的淩辰面前。
“大哥,看你妹子帥不?”
“哼!”同樣易了容的淩辰起身就走。
他一身青衣長袍,雖比不得傅聞君的俊美無俦,但氣宇軒昂義薄雲天,亦是俊朗之人,
小唯呵呵笑笑着追上去,經過傅聞君時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她回身将鄰家哥哥一望。
鄰家哥哥亦是無奈:“只能忍忍了。”
小唯抽了抽:“我還是喜歡我大哥身上的殘梅香。”
“你大哥身上也是這個。”他自己聞了聞,後道:“這味道是挺嗆人的,姑且忍着吧。”
“這香味一聞便知是那些花樓裏的脂粉香,你們哪兒來的?”她回身又望了淩辰一眼,再望回來,一臉戒備,警告加威脅:“你不要教壞了我家哥哥,要不我饒不了你!”
淩辰腳下一個趔趄。
傅聞君俊顏微顫,默。
小唯繼續道:“大哥,你且消消氣,我此番前去花樓着男裝,再者又無人識得我,怕什麽。”
淩辰不悅的瞪她一眼,“你也知道是花樓!淨胡鬧!”說完他又盯上了傅聞君:“你少來慣着我妹妹!”
躺槍的傅公子:“……”
小唯險些噴了,露齒一笑,循循善誘,“大哥,你想啊,雖說這一路下來未再聽說過還有哪家姑娘遇害,然誰又能确定那風流子是否真的離開了這裏?你妹子天生麗質難自棄可愛風趣又漂亮,即便是換了男裝亦還是掩蓋不住那披靡萬世的風華絕代。若然那風流子沒走且還瞧出了我是女兒身,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淩辰抽了抽,哼道:“這跟你要去花樓有何關聯?”
小唯笑得人畜無害,“大哥,你再想想,有哪家的姑娘會去逛花樓啊。”
傅聞君望着那個笑眯眯為兄長解惑實則是在為自己開罪的鄰家妹妹,俊眸抹過難言的情緒。
她有那麽好嗎?臉皮比他的還厚。
淩辰氣結,但自家妹子所言也并非毫無道理,遂憋了一肚子的氣無處發洩。
小唯皮皮一笑,“大哥,我知道你心裏正憋得慌呢,不過沒關系,到了花樓你好好發洩,我保證絕不在未來嫂子面前揭你的短。”說完立馬眼疾手快的跑到傅聞君身側,避開了兄長的如來神掌。
傅聞君瞪了她一眼,雖在斥責她的口無遮攔,手上卻不慌不忙裆住了淩辰,他道:“快走吧。”
小唯撇唇閑閑道:“着什麽急啊,還怕沒了姑娘。”
傅聞君:“……”這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淩辰嘴角抽蓄面色發青卻又有些忍俊不禁,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挺幸運的。
小唯一路跟着前去,沒多久便到了一個紙醉金迷的地方,街道兩旁樓閣華麗紅燈高挂,光線沉暗糜欲,人聲吵鬧浪蕩入耳,到處充斥着胭脂水粉的味道。
“花舞樓?”還以為是什麽醉鄉樓怡紅院之類的名字呢。
比如斜對面那家“溫柔鄉親”,還有那門口個個酥、胸半、露的美嬌娘,光一眼便能讓人酥上一整天。
小唯捂唇賊賊一笑,扯着某人的袖子将其使勁兒擰了過來,笑得一臉甜蜜:“傅聞君你看你看,她們在跟你招手呢,你要不過去打個招呼?”
傅某人垂首瞧她,淡淡一笑,說的十分大方:“那一起吧,我請客。”
淩辰突然覺得自己挺幸運,得虧了這倆人都是自己的熟人,否則何時被玩兒死的都不知道。
小唯默默扭頭,開始找她的哥哥,她勸道:“大哥,你笑一個嘛,到時候要是把姑娘們都吓跑了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還不都是被你氣的!”
花舞樓守門的是兩名壯漢,目不斜視,完全無視對面“溫柔鄉親”的姑娘。三人走過去時,那兩名大漢眼睛竟眨也未眨,進了裏面甚是熱鬧,多是些尋歡作樂之人。
傅聞君與淩辰是來辦正事的,可小唯卻不知道,她只當是來玩耍的,遂對着花樓裏的姑娘一口一個美人的叫。那股得瑟勁兒,一點兒也沒辱沒她來花樓的目的。
傅聞君瞧她一眼,鳳眸微垂掩住眸子裏的笑意,“上樓吧。”
淩辰滿臉黑線拽過那個在女人堆裏無比歡快的“嫖客”跟着一起上了三樓。
在三樓的樓梯口,四名壯漢面無表情地望着樓下的萎靡放蕩,平靜無波的面上似乎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
小唯本以為要想上三樓得費一番功夫呢,比如比拼詩詞歌賦啊琴棋書畫啊的,誰道這四人的反應跟門口的兩人一個樣,只側了側身,放了他們的行。
三樓的布局清幽雅致,完全看不出任何紙醉金迷的色彩,倒是處處透露着一股清風和韻的味道。
到了三樓的雅間,小唯乖乖坐在桌前不敢吭聲,因為淩辰是真的動氣了。
他一臉鐵青,鐵得不能再鐵青得不能再青,頗有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爛泥扶不上牆的惱意,拿起剛斟滿的茶盞,恨恨的一飲而下。
牛飲啊!
小唯怯怯道:“大哥,這裏的東西和茶水是不能随便喝的,你小心被他們算計了。”
“你怎麽知道的?你又沒來過這裏。”淩辰也只是随意一問。。
廢話,那麽多的電視劇與小說她是白看的啊。
“書上看到的。”
“嗯。”
同一時刻兄妹兩人都意識到了不對。
小唯狂奔到門口,淩辰臉都綠了,跟他的一身青衣倒是有些相得益彰,他怒不可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在吼:“書上看到的?你都看了些什麽書?!”天知道有時他是真想刨開這丫頭的腦顱瞧瞧裏面都裝了些什麽!
她能回答是她在現代看到的那些言情小說與電視劇嗎?
“不不不!不是書上看到的,是別人告訴我的!”小唯哭喪着臉,內心驚恐竭力為自己解釋。這回真的是在老虎頭上拔毛了。
“誰告訴你的?”冷冷的聲音自齒縫裏迸出,教人打心底裏發寒。
小唯眼神四處飄動,舉起的手指顫巍巍的,抖了抖直抖向那個一臉淡定從容氣質優雅如竹的男人。
那個男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他!是他!就是他!”她好像可可愛愛的唱出下一句:我們的小英雄~小哪吒~
試問,她能麽?
她嘴角不雅的抽蓄,她實在無法腦補那個氣質優雅似竹的男人若是像哪吒那樣紮着兩個包包頭手拿鋼圈到處亂竄會是何等戳人眼球的盛況……
那将會是什麽樣子?
她表示不淡定了。
☆、女配來啦
傅聞君只道她又在動了心思,卻不知她竟是這般在腹诽自己,巡視兄妹二人,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嗯,是我告訴她的,她太鬧騰,為免意外。”
為了增加可信度,小唯猛點頭:“就是他告訴我的!你看,他自己都承認了!”
她完全無視那雙眯起的俊目,更選擇性地忽視掉那眼底所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原來,傅小受也有這一面啊!那以後若是撲倒了?感覺酸爽無極限啊!
兩兄妹對持間,敲門聲遽響。
在與兄長的對持中小唯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她忙不疊的開門。
然後她瞧見了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頓時心裏一陣羨慕,真是賽若西施啊賽若西施!
一身淺粉色绫羅綢緞,腰際雲帶約束,藕臂一襲輕紗披帛搖曳間增姿添彩;如墨的長發,白玉般的容顏,點點胭脂輕綴,衣着方面也非一樓的姑娘們那般熱情奔放。
小唯打眼一看便知此女是經過細心裝扮的,她突然有了危機感。
美人無視小唯的存在,直直走向傅聞君,聲音清若黃鹂:“公子。”一雙明眸裏的秋水,在見到後者時,碧波翻滾着毫不掩飾的漣漪。
小唯身子一斜,觑見姓傅的張開了嘴。
“一切可好?”
嘿!老相好啊!
美人柔聲道:“謝公子關心,歌花一切都好,公子請坐。”纖手搭上了傅聞君的手臂,然後又側身看向淩辰:“這位是?”
傅聞君一個眼神掃過去,那意思很明顯:自我介紹。
淩辰抹汗拱手,溫和有禮:“在下淩辰。”
美人施了一禮:“小女子見過淩公子。”又轉身看向小唯。
小唯心道,正題來了。
她見這位歌花姑娘一手搭在傅聞君肩上,一手翹着蘭花指置于胸前,對她笑得異常美好,溫柔和善,任誰見了都會不由得酥上一把,然後說:“敢問這位姑娘是……”
一眼便被人看穿雌雄,再加上那雙一直纏在鄰家哥哥手臂的芊芊玉手,小唯的心情瞬間不美麗了。
于是她說:“你太溫柔了,我沒聽見你說什麽。”
淩辰掩面,就知道這妹子腦回路屬芳影一個級別的。
歌花一愣,倒也沒說什麽,只心道這瞧着一個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胚子莫不是個聾子?她心頭一軟,越發同情了起來,于是往前走了一步,手也從傅聞君肩上移了開來。
小唯哼哼,果然女人都不經誇。
她踮着腳尖觑向其後方的傅聞君,傅聞君只見她嘴巴一張,以為她要說什麽,豈料她視線一轉對着淩辰說話了:“大哥,她問我叫什麽。”
傅聞君:“……”
淩辰:“……”
倆人被噎了半天。
這時歌花微微一笑,明眸皓齒,霎時花開遍野:“這位姑娘與淩公子眉眼三分像,想來是淩公子的胞妹了,小女子有禮了。”
小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回了一禮,然後笑得人畜無害:“花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