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水一草一木溫柔的簇擁着。
微涼的風拂過,宛若碧波逐流的青衣,似靜夜月華的月白長衫。
衣擺在此刻糾纏着,不為人察覺。
這一刻莫名的有些暧昧。
☆、挽袖,陪伴
小唯伸了伸手臂,袍袖之長足夠她賣藝不賣身的了。
丫就是想看她出醜吧!當真以為他憐香惜玉呢,切。
眼角餘光瞥見某人嘴角明顯彎了起來,鼻尖聞到的是晚間淡淡的清風氣息夾雜着身邊若有似無的山野清香以及那淡淡的竹葉香……
瞧他神色淺淡,只嘴角含笑,她只覺面上騰騰泛熱,心裏也跟着湧起了淡淡的煩躁。
這種煩躁來的太突然,她懊惱的甩了甩長長的袖子。
“喂,不許笑!再笑信不信我全脫了!
“……”
夠住被甩來甩去的無辜袍袖,他柔聲道:“別動,我幫你挽起來。”
小唯突然就乖乖不動了,望着那個為她挽袖的人。
墨黑的發,長長的發帶束起,晚風一帶,黑發束帶迎風飄蕩,如她第一次見着的那般,平添了抹往日裏不易見的放蕩與不羁,卻又倜傥磊落。
他一身青衣,傲然立于這青翠山野間,仿若整個人都嵌入了這青山綠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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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了看那被挽起的袍袖……
“瞧什麽?”他含笑輕問。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出了神,有些狼狽的扭開頭,心道: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喜歡上一個看不清的人,那絕對是自讨苦吃。
一道視線锲而不舍的追逐着她,她抿了抿唇,力持鎮定望向他,義正言辭:“你不瞧我怎知我在瞧你?你瞧我作甚?”她反問。
他低笑,薄唇微啓,“我可沒說你是在瞧我,只是問你在瞧什麽?”音色低沉,好似由一口古老的深井中發出的般,攀着那幽深沁涼的井壁節節往上,不停的撞擊人的耳膜。
“……”小唯啞然。丫的!對方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跳呢。
傅聞君斂眉淡笑:“回去吧。”
聽慣了他溫潤如細雨又如清風拂過竹林般優雅動聽的聲音,突然這麽一低沉……她開始浮想聯翩了……
選擇無視心裏淡淡的煩躁,她沒話找話:“你說當今聖上并非長孫家的子嗣且他也無意于皇位,那是不是表示許阡陌會認祖歸宗繼而繼承皇位呢?”
傅聞君颔首。
小唯又道:“那幻幻怎麽辦?我覺得她的性子不太适合皇宮。”她被許阡陌保護的太緊密了,以至于從未見識過人心的險惡。傅府只有她一個女兒,且傅聞君這個兄長又是如此疼愛她。她雖不像別的古代女子那般被養在深閨裏,整日裏學些如何讨好未來夫婿的事,但卻也不會跟人耍什麽心機。
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如同一池活水般安安靜靜細細涓涓的流動着,從不會有太大的波動。要說一定有,她也只是會在面對許阡陌時泛起淡淡的漣漪。
傅聞君淡淡笑笑:“你是不是想說君幻被保護的太好,不知人心險惡,倘若她真的入了宮,早晚會步上先後的後塵?”
小唯有些尴尬,摸了摸鼻:“我并非在說幻幻無知,我只是覺得她那人那麽好,要是到了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怕是會受到傷害的,也可惜了。”
“你似乎對那堵宮牆內的事很有見解?”
腳下一滞,眸子微垂,小唯狀似不樂意:“還不是大哥日日圈着我,我無聊就找了些稀奇古怪的書,在上面看來的。
他笑笑,并未多問,鳳目如墨含着寵溺:“你還是不太了解君幻,所以才會這麽想。君幻心裏有她自己的主見。”
小唯笑:“也是,興許人家許阡陌不要江山要美人呢。”
“或許吧。”
“其實倘若許阡陌做了□□帝君,而君幻又不願入宮的話,你也是可以娶她為妻的呀,她又非你親妹,而且你也喜歡她不是麽?”
他聽到她這樣說。
晚風吹起衣擺,衣袂飄然,拂動發絲蕩漾,如江南煙雨打在墨香萦繞的宣紙上,淡然清隽的眉眼,是他淡然的笑:“不會的。”
不會的?
是你不會娶傅君幻?還是傅君幻不會嫁給你?還是許阡陌不會放開傅君幻?亦或者還是你……不喜歡傅君幻?
小唯沒有問他。
兩人之間再無交談,可奇異的,竟然都不覺得尴尬。
她聽着身側的腳步聲,踩在柔軟的小草上,聲音不大,卻給人一種穩健與從容不迫的穩妥舒适,似乎只要這個人在身邊,便所有的事都不再是事般。
她側首看去,步伐邁的不大,很顯然是在配合她的步子。
看着他不緊不慢的步子,內心竟升起莫名的恍惚之感,心中驀地蹦出一個怪異的想法:如果我的身邊能有這麽一個人,一直配合着我的步伐,陪伴着我,就這麽走着,該多好?
不言海枯石爛,不語水滴石穿,不傾紅顏變白發,不訴滄海變桑田。
“晚兒,莫要總瞧我,要看路。”
“……”小唯默默橫了他一眼。
能不能表要叫她晚兒?
客棧漸漸在望,小唯突然一本正經的認真問道:“傅聞君,倘若是你的話,你會選擇心愛的人還是選擇江山?”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這話可不能亂說。”他挑眉。
她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望着她半響,後又擡眸眺望遙遠的天際。
夕陽早已落山,只留縷縷餘晖還眷戀着它曾簇擁過的萬物。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你所比喻的那個我所心愛的人在我心裏究竟占了怎樣的位置。”
“如果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呢?你很在乎她。”小唯看着他的眼睛,輕輕道:“比如傅君幻。”
漂亮的丹鳳眼将她一望,風姿卓越的他,面上是淡然的笑,莫測高深。
“我不是阡陌,未曾親身經歷過,所以不能給你确切的答案。但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問我想不想做帝君,我倒是能給你答案。”
“我不想要這個江山,并非是為了誰,只是單純的不想被套上枷鎖。我只想在我想做某一件事或想去某一個地方的時候能夠不受約束的去做。”他的聲音柔和一如此刻的晚霞,卻多了抹翠竹的堅韌。
小唯望着他。
她将話挑明了說傅君幻之于他很重要,他卻說自己不是許阡陌。
四兩撥千斤,巧妙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沒有承認,同樣的,她亦未聽到否認。
好一會兒,斟酌着自己是不是逾越了,不過還好,她沾了淩夕晚與淩辰的光。
“如果我一定要讓你現在就給一個答案呢?”
“倘若真有那麽一日,那就是那個我所愛着的女子的事了。”
“怎麽說?”
話剛問完,小唯突然有些讨厭這個不依不撓的自己,她皺着眉,輕一抿嘴。
優雅挺拔的身姿,風采卓然,縷縷餘晖輝在他身上留下了最後那一抹絢爛至極的異彩。
他伸手将她額前被風吹落的幾绺發絲撩到後面,而後微微一笑,漂亮的鳳眸,俊雅而撩人,眸光鎖住她,讓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他緩緩道來:“且看我所愛着的那位女子,可有那個本事,讓我為了她,而舍了這天下江山。”
那天,在脈脈夕陽中,小唯聽到他這樣說。
視線相觸,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聞君,夕晚……”
小唯猛地回過神來,随即拉開視線,快步向呼喚他們的兄長走去。
“大哥。”
淩辰不悅,斥道:“瞧你這身打扮,成何體統!回房讓佳瑤服侍着換身衣服,頭發梳理好。”
她吐吐舌,難得沒跟淩辰唱反調,乖乖上樓回了房間。
淩辰看向傅聞君:“拿了你給的手令,通知了管轄這邊區域的官府,他們已派人帶走了這些人。你與夕晚一直未回,我們便沒有随他們一道走。”
“那就明日一早上路吧。”
“也好,我去看看這丫頭。”
“嗯。”
起伏連綿的山野間,傅聞君雙手斂于身後,絕代風華的鳳眸輕眯,他望着天際一方不再絢麗的晚霞。
王緘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他有些遲疑:“爺,您後悔了嗎?”
“有空多陪陪佳瑤去,少來煩我。”清隽的眉眼鎖上了冷凝的氣息。
猶豫了半響,王緘又繼續道:“爺,現下停止還來得及……”
他淡淡笑笑,笑意未達眼底:“我自有主張,你只需做好我交代之事便可。”
王緘心一凜,渾身一震,垂首稱是,又道:“方才屬下支開淩少爺,查出這些人果然是沖着您來的。屬下已處理妥當,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們是在被押運的途中企圖反抗是以才被下令處死的。”
“嗯。“他微微颔首,淡淡道:”下去吧。“
“是。”
望着主子離去的背影,王緘輕嘆,希望主子不會有後悔的一天。
晚飯時,佳瑤下廚做了些簡單的飯菜,小唯讓其将飯菜送到房間,并未與衆人一同進食。
翌日一早衆人啓程,半個時辰後到了一個與般若鎮有些相仿的小鎮。
☆、水墨動态
小鎮上大都是當地的居民,純然樸素,與般若鎮何其相似,同樣倚着一條河流。
衆人在入鎮的時候只瞧見河流的對岸是一座青山,青山叢林茂密,連綿起伏,綠草如茵,一碧千裏。鐵索架起的木橋橫跨河的兩岸,在河的另一岸則是和般若鎮一樣飛檐翹角的房屋樓閣。唯一不同的地方則是,般若鎮的地形錯落有致,看似如尋常城鎮,實則就跟那誰的歌一樣,四面楚歌,十面埋伏,教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走不少的冤枉路。
而暮雲鎮則不同了,一條青石板路鋪就而成的大道,從這頭都能望到那頭,壓根沒甚阻礙物。
一眼望去,哦呵呵呵,太舒暢了!
兩旁是林林落落的房屋樓閣和店鋪,街道上小商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
小唯站在路的中央如一棵萬年古松……不動如壞掉的鐘。
淩辰氣憤的一甩袖!不管這小丫了!太能鬧騰人了!
就在這如一個缺心眼的人般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青石街道上,小唯對唯一沒有抛棄她的傅公子說:“傅公子,我唱歌給你聽吧。”
當時的傅公子正倚着一棵香樟樹,入春的天,香樟樹的葉子還很嫩小,帶着清香,一如他的聲音般清淡。
他道:“淩姑娘,請……”一展歌喉吧。
于是——
“……卧似一張弓~站似一棵松~不動不搖坐如鐘~走路一陣風~喂!傅聞君,你去哪兒?我還沒唱完呢?”小唯嘶吼:“我還要去看青山,嫩嫩的,多好看!”
小唯再次戀戀不舍地将目光投向河岸對面的青山,半響,她扭頭掃視街道兩旁的居民——
“看什麽看!沒見過神經病啊!”
“……”這是走路如一陣風的傅公子。
小鎮不大,也非很繁華,因此只有一家“暮雲客棧,客棧裏面的布置也不似那些大城市裏的酒樓般富麗堂皇,但依然窗明幾淨,優雅舒适。
小唯一番贊嘆,惹得客棧的老板笑得見牙不見眼。
……卻絲毫沒有優惠的打算。
她表示心塞塞的。
待老板走後,傅聞君緩步踱近她身,“不知夕晚對我傅家名下的商號有何見解?”
小唯默默望了他一眼。
他鳳目清隽,眉眼舒适,一身如煙霭的藍色錦衣繡袍,豐神秀美中帶着淡淡的迷離。
“很好。”她中肯道。敢情這是某人的家財,他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帶着這麽一大幫人入住自家客棧。
“為何這客棧老板不認得你這位領導?”
他凝視着她,薄唇微勾,鳳眸似笑非笑,說出的話卻教小唯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夕晚不以為這樣會有一種神秘感麽?”
小唯默然。信他胡謅!
如水清冽的明眸再次轉回,望着刻有“暮雲客棧“的匾額。在匾額的左上角,有一朵看似悠然漂浮在藍天上的白雲。
……還有人拿白雲做商號标記的?
小唯趴在紅木雕欄的窗前,窗外春雨綿綿,她望着眼前的青山綠水,不由自主靜下心來,想着昨晚為何不曾靈魂出竅?
記得妙谛曾說過,她之所以會靈魂出竅乃是因為在潛意識裏有着深刻想要離開這裏的念頭。
可昨晚一夜好眠,她并未魂魄離體,難道是她有了想要留下來的念頭?
可她自己卻不這麽認為。
難不成又是潛意識在作祟?
“小姐,您怎麽了?沒精打采的。”她家小姐一向跟打了雞血似的驚悚,何時這般恹恹的了。
小唯揮揮手,表示無事。
“他們都去哪兒了?”
佳瑤道:“外面在下雨,他們都在房間休息呢。”
“傅聞君人呢?”
“奴婢不知。”佳瑤投去怪異的一眼。“多半也是在房間吧。”
關上窗戶,小唯拍拍手:“瞧瞧去。”
“小姐,您最近跟傅公子走的倒是挺近的,奴婢都要以為您是想假戲真做了。”佳瑤笑道,語帶探究。
唉,做奴婢不容易啊!做一個忠心的奴婢更不容易啊!做她家小姐的奴婢更更不容易有木有!
誰叫她家小姐有位戀妹成癡的兄長。
小唯豈會不知她的心思,她一笑調侃回去,“你家小姐這可是為你好,這不是在為你與王緘提供機會麽。”
“小姐!”佳瑤跺了跺腳,臉紅不已。
“喲,還害羞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要不改天挑個日子,我親自向傅聞君說說你們的事?”
這時敲門聲響起,來人是王緘。
“呵,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她抱臂倚着門扉,彈了彈指甲:“佳瑤今兒個沒空,她要陪我解悶。”
“王緘是來找淩姑娘的。”他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小唯:“這是爺讓我給姑娘送來的。”
“葡萄!”這個季節竟然會有葡萄?
“不知佳瑤今日可有空閑?”
“你們家爺呢?”
“爺在下棋。”
“又是一個人?”她不敢茍同。
這個傅聞君,有事沒事總愛一個人閑着,真是的,他一個人也不嫌無聊。
王緘再次道:“不知佳瑤今日可有空閑?”
“佳瑤啊,你問她咯。若是她說不得空,那我也無法了。”
王緘笑而不語,徑自牽着還在臉紅的情妹妹走了。
小唯看着她倆,搖頭失笑,心覺倒也挺難得的。
酸酸甜甜的葡萄吃到嘴裏,她心情甚好的轉身走進斜對面的屋子。
敲門。
“進來吧。”屋裏的人不看她也知是誰,“怎麽?可還滿意?”
小唯邊吃邊說:“瞧你一個人在這下棋,連個陪你的人都沒有。我可憐你,來陪陪你了。”
笑着将黑子推給她,他淡淡一笑:“贏了有賞。”誘哄的意味頗濃。
小唯投以怪異的一眼。
傅公子面不改色看回去。
“賞什麽?”捧着小心肝問。
“随你。”
這麽好?這人的棋藝連幻幻都贏不了,還想和她較輸贏?
慧黠靈動的明眸轉了轉,白嫩的小手一指,小唯輕輕點了點:“我要你手裏的折扇。”
傅聞君微微垂首,好看的鳳眸輕輕一搭,眼底神色盡掩,摩挲着從不離手的玉扇。
少頃,他淡淡一笑:“好啊。”
彼時,她尚不知這玉扇的意義何在,只當他的猶豫是小氣。
後來,她才明白,原來是她自己送上門任人魚肉的啊……
“三局兩勝!”。
“好啊。”
小唯笑:“先別好啊好啊的,輸了可不許反悔的。”
“若我贏了呢?”
“只要我做得到的,你盡管說。”小唯撇唇,不屑的神情一點也不遮攔。
贏?就他那棋藝還想贏?
“那就開始吧。”他也不計較,棋盤上見真招。
五子棋講究黑先白後。
小唯看看手裏的黑子,“為了公平起見,”然後抓起一把黑子對傅聞君說:“雙數我執黑子先走,單數你執黑子先走。”
傅聞君淡淡一笑,颔首。
小唯數了數,扭捏一笑,“表要怪我米有讓着你哦,我先走!”
“稀罕。”傅公子灰常不屑一顧。
第一局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分出了勝負,接下來是第二局。
小唯哼哼:“看不出來,你學得倒挺快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五子棋本就起源于中國古代的傳統黑白棋種之一。
“別氣餒,說不準這一局贏的是你呢。”語氣清清淡淡,絲毫未将适才贏的那一局放在心上。
小唯嗤了一聲:“你手裏的玉扇我是要定了。”
擡眼瞧了瞧她,傅聞君笑的如沐春風,語意不明:“那你可要努力了。”
浩楚天地間細雨霏霏,如蠶絲般纏綿不斷,涼風卷着雨水混着泥土的氣息漫進屋子,屋內爐上燃着一壺上好的竹葉青茶也早已煮沸,青煙鑽出壺蓋四下游走,一時間流香飄散,異常靜谧。
像是一幅水墨動态圖。
半個時辰後——
小唯笑眯眯的落下一子,笑得好不得瑟:“我贏了!”
棋子晃得嘩啦啦的響,她笑得張牙舞爪:“你這扇子就等着拱手相讓吧!”
她笑得燦爛無暇,眉目生動,一時間仿佛整個人都帶着股骨子裏的靈動,傅聞君整理棋盤的手就那麽不由自主地頓了下來。
“怎麽了?你瞧什麽?”小唯疑惑問他。
“……你當心些,棋子落到地上了。”
他輕聲說完,順手提起砂壺将其放在早已備好的布帛上。他将釉着水藍色花紋的兩杯茶盞一一布好,斟滿。修長的手指将茶盞一扣,眉眼順了順,淺酌一口茶後将小唯一望,他不急不躁,徐徐而道:“下一局,定輸贏。”
他看着棋盤上的黑白兩子,手上未停,卻早已兀自陷入沉思。
未久,他擡眸瞧了一眼對面的姑娘,眸中清亮藏了些許輕快。
這時小唯猛地一擡眼,像是孩童惡作劇得了逞一樣哈哈道:“怎麽樣?被我抓個正着吧!就說你老偷看我,還不承認,哼!”
傅聞君無聲輕笑,也不反駁辯解,只緩聲說道:“認真些,若是輸了可莫怪我不曾讓着你。”
多久,他不曾被旁人的笑感染過了。
☆、軟萌
那天在細雨纏綿茶香飄散中裏事關輸贏的最後一盤棋終是不曾下完,被橫空出現的淩家兄長一揮手攪了局。
傅聞君道:“雙輸雙贏。”
最後小唯将扇子接過。
她雖挺喜歡這把玉骨折扇的,然她倒也非真想奪他人所愛,只是純粹好奇而已,好奇他想向她讨要什麽?。
“你要什麽?”她問的小心翼翼。是讓她放棄做攻的念頭麽?其實她也不是不可以做受,真的,男神,你看我這純潔的小眼神兒。
傅男神自認是個正直君子,自然看不透某人猥瑣的心思,他自袖口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瞧着她戰戰兢兢地樣子,心下不由感到好笑,柔聲說道:“給你的。”
小唯默默接過,她擺弄半響發現某人還站在她對面,于是滿懷疑惑暢言:“一般來說,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潇灑退場了?”
淩辰險些噴了。
傅聞君:“……”潇灑退場。
當日淩辰終是忍不住問道:“夕晚,你們在說什麽?”這折扇聞君從不離身,雖不知其意,但……
熊孩紙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錦囊小巧精致,布面上繡着一朵粉色清新的合歡花。
小唯捏了捏,感覺裏面有硬物。
淩辰不甘被冷落,再次道:“夕晚……”
想要拆開來看的手頓了頓,随即便把錦囊揣在了懷裏。
“大哥,我現在餓了,有事等吃了飯再說。”她大踏步的出了房間,獨留淩辰一人在屋子裏吹胡子瞪眼。
席間幾人分桌而坐,小唯與她哥和鄰家哥哥一桌,至于旁人吃沒吃她不在意。
“可有聽到些什麽?”
淩辰沉吟片刻:“于風流子一事少了,不過旁的事倒是聽了不少傳言。”
“何事?”小唯搶先問。
想想覺得好笑,淩辰有些忍俊不禁:“聽這裏的居民說,這鎮上有座年代已久的院子在鬧鬼。”
傅聞君面色淡然,小唯又搶先,狐疑:“鬧鬼?”
“嗯。”淩辰解釋道:“我也是方才才聽說的,是在鎮尾的一座院子。聽老一輩的人說,這座院子自打被人買下後就不曾瞧見有人住過。後來這座院落又總在深夜傳出女子的聲音,那聲音如泣如訴,久而久之便有了這鬧鬼一說。”
“鬧鬼啊……”小唯摸着下巴樣子很是深沉。
“想去瞧瞧?”傅聞君瞧她一眼。。
她頓時巴巴地瞅着他。
他努努線條優美的下巴:“那就去啊。”
她眼兒冒泡,聲音異常細小:“可我一個人害怕。”
某人完全不理會這位小可憐,他繼續吃飯。
深夜,當傅公子打開房門時,便瞧見一位姑娘雙手托腮蹲在他的房間正門口,一臉谄媚的笑。
“走吧。”
那姑娘笑的天真爛漫:“帥鄰居,你人真好!”籠煙似的眉,雲霧翻騰,像是猴哥在上面騰雲駕霧。
面對這谄媚讨好的笑,他向她後面看了看,
“你在看什麽?”她也跟着往後看,可素什麽都沒有啊。
“看看可有尾巴。”清淡的嗓音含着一絲很明顯的笑意。
半響,小唯悟了。
“你又說我是芳影!”
“……”一定要說出來麽?呆萌妹妹。
下過雨的天,月色朦朦胧胧,仿若罩了一層軟紗,兩人站在院牆下。
不動如鐘。
半響,
“怎麽上去啊?”小唯頓時怨念橫生:“又沒有梯子。”
傅聞君不露聲色,他現在已有七分的把握可以确定面前的女子絕非淩夕晚了。
淩夕晚是懂武的,要越過這院牆是輕而易舉之事,又怎會如此苦惱?
曾聽佳瑤提起過,那日遭司徒三兄弟的暗算,她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懂武。
誠然不記得自己身懷武功也不足為奇,然而習武之人在受到攻擊時身體的本能會讓自己施展出武功來保護自己。
可面前這女子的反應卻實非如此。
那日他便覺得困惑,今日不過是想再試探幾分罷了。
而如今,她既已明了自己身懷武藝一事,卻還苦惱于要如何攀上這院牆,這着實令人費解。
心裏兜兜轉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淡然的神情依舊優雅閑适,隐隐透露着一股懶散,卻又不會教人覺得他無所事事。
“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帶我上去呗。”小唯面帶微笑繼續讨好。
“你自己懂武的,這院牆于你而言實在小菜一碟。”他往牆邊一靠,款款一笑。
誠然她家鄰居此刻笑得溫柔無害十分小白鼠,然而她看着與聽着他說的話卻是不寒而栗。
但惱人的是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運用這一身武藝啊!
正悲催之際,腰際驀地一緊,下一刻已然落在這鬧鬼的院落裏。
剛下過雨的天,雖有月光卻是不甚明亮,只堪堪能避得開腳下水漬。
小唯不動聲色拿開仍放在她腰上的手,又不動聲色的退開三步距離,最後不動聲色的微笑道謝。
一切不動聲色就緒,她惱羞成怒的絞着水蔥般的手指,完全無視身後那人沉悶的低笑聲。
雖然不得不說那笑聲的确笑的人心癢癢。
但是那笑聲同樣也笑得她牙根癢癢啊有米有!
夜色裏蟲蛙鳴叫,和着涼涼的夜風,倒也沒有這兒的人說的那般瘆人,反而有一種寧靜的祥和氛圍。
果然人言可畏。
“哪兒有什麽女鬼,分明是騙人的。”有些憤憤。
她家鄰居卻緩緩道:“也不能這麽說,至少我聽到了一些聲音。”
“咳,咳咳……”
“怎麽了?”他問。這姑娘非但咳個不停還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鄰家妹妹咽了咽唾沫:“你、你真的聽到聲音了?”
鄰家哥哥頓了頓,朦胧的月光下,清濯的面容隐隐染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他故意湊到她耳邊很小聲的說:“你不妨再仔細聽聽。”然後心滿意足地瞄見她臉紅的樣子。
……果然經不起逗啊。不過這樣也好,軟萌軟萌的。
這個吧,人吓人吓死人,湊巧吧咱們的小唯姑娘又碰到了一位無良鄰居,所以注定她敗北。
……這院子裏除了風拂過樹枝與鳥獸蟲鳴聲旁的也沒什麽。
可是有了無良鄰居的故意恐吓就不一樣了。
于是小唯很沒出息的貼近身邊的人。
她慫的牙齒都在打顫:“真、真的嗎?”
“嗯,八成有。”
都八成了啊!照這肯定程度,鄰家妹妹于是又靠近了些。
鄰家哥哥:“……”
鄰家妹妹:“……”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現下的她只覺得渾身雞皮飛舞,哪兒還有一咪咪寧靜的感覺,只覺得這裏靜的詭異。
“要不要去瞧個究竟?”鳳眸瞧着被抓皺的袍袖。
小唯張口結舌,回去?她不甘心?探個究竟?她沒那個膽啊!
他別有深意的瞧她一眼,黑曜石般的星眸裏是難掩的笑意:“回去吧。”
“也、也好。”雖然不是很情願。
“明天我們可以再逗留一天,你若真想瞧個究竟,那就白日裏來吧。”鄰家哥哥終于善心大發打算放過鄰家妹妹了。
她本想點頭,突然又想到旁的事,“我們不用趕着去莫家嗎?還有你們不是要代許阡陌處理采花賊一事麽?”誠然她是貪玩,但事情的輕重她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消息傳來,已半個月有餘未曾再傳出風流子迫害女子名節一事了。”
“可我們這一路下來不是經常聽到有人在說他嗎?”
“那些都是先前的事了,最近這些日子未曾再有過。”
小唯陡然明了:“怪不得這一路下來你們一點都不焦急。難不成那風流子改邪歸正了?”還是殘害的女人太多,以至于精盡人亡?
“他該不會是聽到你們要去修理他的風聲,繼而躲起來了吧?”
“是莫家莊莊主壽辰将至,莫家莊與聞人莊連手于城中作了一番整頓,那厮恐是已不在城中,亦或真的如你所言,躲了起來。”他信口解釋。
“傅聞君,誰把我帶進來的誰就負責把我帶出去。”朦胧的月華映在水汪汪的眼睛裏,碎玉流轉,帶着靜夜淡淡的迷離。
傅聞君望着那個一臉谄媚絲毫不亞于芳影的姑娘,輕輕一撇頭,不等她再說什麽,攬住她的腰身,縱身出了院子。
街上靜悄悄的,小唯咕哝道:“這麽黑。”連剛剛那點可憐的月光都不見了。
倏地,有光線出現,她下意識的望過去。
只見她家那位剛剛助她為樂的帥鄰居正手拿燈籠回望她,暈黃的燭光在籠裏一閃一閃的輝映着他那張清俊的臉忽明忽滅。
“走吧。”那張臉的主人輕飄飄的說。
她望着那張泰然自若忽明忽滅的俊臉,心情也跟着忽明忽滅。
她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
小唯姑娘暴走,字字咬牙切齒:“适才為何不拿出來?!”
傅公子撣撣袍袖,舉止高貴優雅,語氣慢條斯理。
“忘了。”語畢,邁步離去。
獨留小唯一人無語凝噎。
☆、笑點太低
深夜,烏漆麻黑,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因自家那嬌生慣養妹子素來怕打雷,淩辰這有愛的兄長便披了件外衣想去瞧瞧她。
傅聞君被雷聲吵醒,翻身繼續入睡。
一道閃電劃過,映出密長的睫毛動了動,随手拿起枕邊的外衣披上出了屋子。
小唯門前,有愛的兄長與有愛的鄰家哥哥兩兩相視。
淩辰道:“夕晚怕打雷,我來瞧瞧。”這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外人來幹嘛的?且還衣衫不整。
淩辰越想越邪惡,眼神也開始在傅聞君身上打轉。最後與其繼續對視,似是在問:還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想染指我妹子!
傅聞君從未像今天這麽想爆粗口過:“夕晚也可以說是我的妹妹,我的房間離她要近些,就來瞧瞧。”兄妹倆果真一個娘胎的!德性!
又是一道閃電,屋裏怕打雷的妹妹咕咕哝哝翻身繼續睡:“瑪淡,這麽大的雷……”
屋外,淩辰深呼吸,傅聞君眼一搭,“我回房了。”
翌日,小唯起了個大早,外面依舊細雨濛濛,就連空氣都帶着淡淡的濕意。
簡單用了早飯,她夥同客棧裏的店小二玩起了腦筋急轉彎的游戲。
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面上,她開始誘哄:“我們來猜謎語的,如果你贏了,那這錠銀子就是你的。如果你輸了,”想想這夥計不過是個打雜的肯定沒有多少錢,遂道:“倘若三次你都未答對,那麽你就要給我一兩銀子。”那語氣,活脫脫的一只灰太狼誘哄懶羊羊。
店小二直勾勾地盯着那錠銀子,那足足是他近一年的工錢了,如果他贏了……
小唯內心嘿嘿笑,嘴上繼續哄騙:“一個問題我給你三次機會,是三次機會哦!只要你猜中了,那這銀子可就是你的了。”
這種好事往外推的就是傻子,店小二忙不疊的一口應下:“好,公子可莫要反悔!”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語氣異常豪邁。
她笑,這可是五十兩白銀,在現代就是一萬塊錢了,這店夥計一月的工錢也就那麽幾兩,能不動心麽?
一萬塊啊!想到自己也能賭把大的,且還是穩賺不賠的,一股有錢人的感覺油然而生。
那麽欠抽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