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內疚與心疼她是看在眼裏的,若非如此,怎會縱容小姐做那些個出閣之事。
望着不遠處獨自立于大樹下的淩辰,小唯絞着手指一臉的沮喪,眼圈微微泛紅。
她吸了吸。
“……”傅聞君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過去。
她說:“對不起。”
“……”傅聞君:“我又不是你哥。”
“……”小唯就着他的手臂躍下馬車,以龜速慢慢慢慢的移到便宜哥哥身後。
她怯怯的扯了扯淩辰的衣袖,淩辰氣惱的揮開,她再扯,這回扯住不放了。
三寸金蓮慢慢移到淩辰身前,吶吶開口:“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話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淩辰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她伸出四根手指:“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淩辰又瞪她。
她這才又加上了一根手指。
淩辰冷冷道:“你發的誓還少,又有哪一次當回事了?”
小唯偷觑他的臉色,怯怯道:“只要你別沒收我的小人書,我發的誓就管用。”
淩辰嘴角抽蓄。
Advertisement
她吐了吐舌,頓感愧疚,尤其當她看到淩辰那張青白交錯的臉,心裏的內疚猶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于是她晃着便宜哥哥的袖子:“對不起嘛,我是真的睡着了,我沒有聽見你們在叫我,要不我早醒來了。”瞥了一眼遠處的公子哥兒,小唯表示她很不高興:“還用他來掐我?痛死我了!”
淩辰面帶愠色,語氣卻是緩了緩,糾結半天最後只有認命一問:“真的沒事?”
小唯點頭,眼睛睜的大大的,努力保證:“我當然沒事了!”
“那你的身體怎會如此冰冷?”險些吓破他的膽。
小唯扁了扁嘴,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軟糯委屈:“天冷嘛,我快凍死了。”說完還打了個哆嗦來應景。
“以後不許這麽口沒遮攔!”淩辰趁着自家妹子的愧疚還未消失殆盡前迅速要求保證,誠然這小丫的保證無甚作用,然則話又說回來了,有總比沒有好,聊勝于無。
聽這話音小唯曉得便宜哥哥的氣該是消了,是以開始沒臉沒皮的讨價還價。
“那你以後不許打我!”
“……”咬牙切齒:“我沒打你。”
“那是人家小傅手腳利索!”
小傅:“……”
小唯拽着淩辰的衣袖,邊走邊以誘哄的語氣說話:“大哥,好冷哦,我們快回去睡覺吧。”
淩辰撇頭不看她,一臉的羞憤與恨鐵不成鋼,牙齒咬得咔咔響,恨不得一掌劈死他身邊的這位姑娘。
前一刻才答應了不再口無遮攔的!
傅聞君本在悠閑地靠着馬車欣賞布滿幽藍蒼穹的星月,聽聞此話,一向堅韌挺拔的身姿幾不可見的晃了晃,他瞧向那個嘴裏正在絮絮叨叨的姑娘……“大哥,你走快點啦……”
“……”
那姑娘走過來時,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換來她奇怪的一眼。
他面上依舊平靜溫和。
☆、褲子沒掉吧
瞧着這樣的他,小唯默默嘀咕,這厮可真淡定。似乎她見到的傅聞君永遠都是這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有時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能撐起那崩塌的泰山?真不知他心慌亦或有了別的情緒會是哪般。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懂事,讓你們擔心了,我道歉,你們都去休息吧。”
“既然大家已醒,夜裏涼也睡不好,不如就上路吧。待過了下個城鎮天也該亮了,屆時我們再好好整頓。”司徒老大司徒垣發言。他說這話時是看着小唯說的,明顯是在唾棄她。
小唯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瞪完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不要!”
衆人皆看向她。
察覺自己反應太過,小唯心一凜,下一秒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喪着臉開始耍無賴:“大哥,我好困!我不要趕路,人家要睡覺!”
淩辰指着如此不拘一格奔放豪邁的妹妹半天說不出話來,佳瑤見狀,忍笑上前欲将小唯扶起,淩辰揮手制止,恨鐵不成鋼:“站起來!”
小唯嘴一嘟眼一紅:“那我要睡覺!”
“……先站起來。”
小唯拽着一塊布手腳并用爬起來爛漫一笑,“大哥你真好!”扭頭瞧見鄰家哥哥正靜靜地看着她,那雙好看丹鳳眼在這樣的夜裏尤其明亮,将她看得一陣發毛。
“你看我幹嗎!”煩人。
傅聞君撇了撇頭,玉扇朝下一點。
……于是小唯松開了手裏的破布。
她腼腆一笑,很是不好意思:“你褲子沒掉吧?”
話落,但見容顏如玉的公子僵了僵,緩緩扭頭将她看住,下一刻薄唇微一勾,就這麽無聲笑了出來,這好看的淺淡一笑使得尴尬的人成了小唯。
她扁了扁嘴,心裏老大不快,小嘴一張開始胡說八道:“小傅啊,天幹物燥小心虎豹,你一定要用這種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奴家麽?”
小傅:“……”
一句話使人語塞可不是誰都有這功力的,小唯開心一笑,搓了搓被凍成冰棍般的手臂……
“怎麽?有灰?”
“……”有誰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老娘早晚要碎了你!
披風扯下随手一丢,小唯轉身給了小傅一個十分傲嬌又高冷的背影,冷冷道:“馬車外更冷,這披風你比我更需要。”
傅聞君望着那纖細背影,垂首倏爾一笑,撿起腳邊披風,步履穩健的走離馬車。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夜裏發出一絲輕微的聲響,輕到若是無意很難令人察覺。
小唯伸頭望了望外面,然後輕手輕腳的下了馬車。
火堆的火勢小了些,她走到火堆前撩了撩,又加了些樹枝,腳下頓了頓,還是扭身走了過去。
還好沒風騷到用白色的披風,不然她肯定要唾棄他!她撿起披風蓋在她的鄰居身上。
火光影影綽綽輝映在他俊美的臉龐,輕阖的丹鳳眼,如山野松針般濃密修長的睫毛在眼皮處形成一道如墨色暈染開來的暗影。
山泉般清冽的眸子瞪了瞪他,她嘴裏囫囵不清:“誰要嫁給你……我又不喜歡你…… ”蹑手蹑腳盡量不發出聲響走出一段距離後,她開始狂奔起來。
不一會兒來到了一條小河邊,河面上霧氣缭繞,絲絲寒意襲人,然而站在河岸邊的人卻毫無所覺般,只道背影蕭條。
布滿幽藍蒼穹的繁星玄月倒映在河面上,水霧萦繞下,美的虛幻,似一場鏡花水月。
一如曾經癡迷的紅塵萬丈,那一抹倔強的纖細身影。
“妙谛!”
妙谛!
曾經,在許久的從前,也有個人大聲喊:妙谛!
似是用盡了力氣般。
身着墨綠色衣袍的男子轉身,赫然就是本該在般若寺然此刻卻出現在這裏的妙谛。
小唯高興的跑到他身前,順順心口處:“妙谛,我就知道是你!幸好你來了,要不我可悲催了。”
妙谛淡淡一笑:“沒事就好。”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還來得這麽及時?”語畢随即又笑了:“我忘了,你可是半個神仙呢。”
“下次小心了,我也該回去了。”
“呃?”小唯看他:“這麽快就要走?”說着便要扯住他的衣袖。
瞬間目瞪口呆!
但見她的手碰到妙谛的衣袖後,手指竟直直穿透了他的胳膊。不死心的又試了一下,結果還是如此。
妙谛搖頭,有些失笑,柔聲解釋:“我這是在夢裏,是虛幻的。”
小唯張口結舌了半天,吐出一句:“姐跪了。”
她已經很努力的在接受這些了,大家且想想西游記裏大唐丞相魏征是如何在夢裏斬殺龍王的吧。
妙谛再次搖頭失笑,似是因他很少笑的緣故,這一笑突然讓小唯想到了一句。
她喃喃失語:“灼灼其華。”
望着眼前呆愣的女子,妙谛緩緩收起笑,語氣平平道:“我該走了,你快回去吧。”
雖然有些失落,但小唯還是點點頭,語氣極其哀怨:“嗯,是該回去了,你徒弟可煩人了,老壞我形象。”又道:“這裏是個大樹林,我一個人回去會怕,你看着我回去吧。”
妙谛微微颔首:“好。”
小唯笑笑,轉身離去。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妙谛才狀似不經意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左前方,眼底趣味甚濃,也離開了。
那棵大樹後面,一人走了出來。
一身錦衣,寬袍廣袖,神态恣意
皎潔而又朦胧的月光自天際如流光傾瀉,疏疏漫漫,斑駁陸離的将他整個人沐浴着,如輕紗迷離又如花影婆娑。
他先是看了看妙谛離去的方向,又望了望衆人歇息的方向,随即漠然無語的走了回去。
起初司徒垣提議趕路而她卻不同意且反應如此強烈時他便覺得事有蹊跷,卻未曾料到她竟是為了要見師父。
夕晚并不識得師父,此事他是萬分确定的。然而在她失憶後與師父卻是讓人難以想象的熟稔,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還有,到底誰壞誰形象?
小唯一路小跑回馬車,做賊心虛之餘仍不忘看看衆人可有發現什麽,還好,一個都沒少,且全是美夢香甜的樣子,應該沒人發現。
快她一步回來的傅聞君,鳳眸輕阖,待到馬車不再發出聲響時,眼皮微微波動。
明月皎夜光,衆星何歷歷,白露沾野草。
他的神情,晦暗難明。
天亮後,淩辰首先察看了自家妹子是否正常,瞧她睡得是十萬分的香甜還順便吧唧了一下嘴,他頓感太陽穴突突的疼,這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就連昨晚沖動之餘險些打了她一巴掌的內疚也被這一“吧唧”給吧唧沒了。
幾人簡單吃了幹糧,收拾妥當後趕着馬車繼續上路。
今日的天氣不如昨日來的好,天上烏雲漸漸密集如浪潮翻滾,雷聲轟隆隆的響似戰鼓密集。
傅聞君看了看逐漸灰蒙陰暗的天,眸光輕輕落在馬車上,柔聲道:“我們要快些,盡量在下雨前趕到下一個城鎮。”
一道道閃電毫無預警地劃破沉黑如墨的夜,夜風如野獸低吼咆哮,伴着驟雨狂襲大地蒼穹,濺起泥濘無數,院子裏的大樹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黑色的影子印在窗紙上像是地獄裏的鬼魅般張牙舞爪地極是駭人。
這家客棧立于山野間,四周荒無人煙,因此極為簡陋,每每入了夜總有一種可怕的寂靜感。再加上今晚大雨嘩然,更為這家客棧添了一絲詭異的森然。
佳瑤縮了縮身子,更貼近小唯,卻是怎麽也睡不着,白日裏還好些,并不覺有何不妥,不知為何自從入了夜心下總有一股莫名的不安讓她難以釋然。
“小姐,小姐……”喚了幾聲不見人醒,佳瑤內心嘆息,小姐這是真能睡,打昨兒夜就開始睡一直睡到現在。
她起身抹黑走到桌前,趁着閃電劃過的瞬息摸到水壺,為自己倒了杯水。這時一陣狂風襲來,将老舊的窗戶吹了開來,發出沉悶的“吱呀”聲,讓人心裏沒來由的一沉。冷風趁機鑽進屋子,佳瑤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放下水走向窗戶,卻被一陣敲門聲駭了一跳。
佳瑤皺眉,這夜晚除卻風聲雨聲本就寂靜的讓人毛骨悚然,怎地三更半夜還有人敲起門來了。
她躊躇不前,回想起白天種種事件。過了晌午他們才到了這家客棧,期間大少爺将小姐抱回客房囑托她好生照看,那時她分明瞧見大少爺點了小姐的穴,她不解,卻未多問。再一回想用膳時,那時不覺奇怪,如今想來,似乎她是坐在傅公子身邊的……換做往常,她只能坐在下首又或者她根本無資格入座。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好冷碼字好冷{{{(>_<)}}}
☆、撲倒與反撲倒
此時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佳瑤猛地回神,這才察覺自己走了神,與此同時冷風再次席卷整個屋子,吹的人渾身如墜冰窖,佳瑤這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她看了一眼羅帳內的人,穩穩心神走了過去,探手自枕下取出一個小巧玲珑的綠色口琴。這是出門前王緘留給她的,當時他說興許會用得上,她未多問,便收了下來,如今果真派上了用場。
誠然此刻外面雨水滂沱如注,一聲鳥叫必然異常突兀,但別無他法。
素色羅帳內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唯踢了踢被子,她覺得此刻渾身乏力腰酸背痛,還異常悶熱。
“佳瑤……”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并着些微的慵懶。
這聲“佳瑤”無人應答讓她覺得挺稀奇的,這小丫頭一向不會離她過遠,每每一喚總是立馬就能答上話,今兒是怎麽了?
小唯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濃稠的黑。
她咕哝了一句:“我覺得我睡了好久了,怎麽還沒天亮……”
“是天亮了又黑了。”
“……”怎麽是個男人的聲音,且還這麽耳熟?
小唯躺着不敢動,手在被子下默默地将自己從頭摸到腳,還好還好,挺整齊的。
“怎麽?又睡着了?”
又是這個聲音!但是小唯這回知道丫是誰了!
“你能解釋一下你為甚麽會坐在我的床上嗎?”
“這麽黑你都能看見我?”
“……我踢到你了。”
“哦。”
“利用你的神技能點亮蠟燭好麽?”
“可以,但我不想負責。”
“……前提是你得獸性大發”
“穿的整齊就好。”
這段詭異的對話以一道微弱的燭光暫告一段落。
小唯拽着前襟蜷縮在床頭,表面渾身瑟瑟發抖猶如待宰的羊羔羔。
她問:“我們現在在哪兒?“
“山野客棧。”
“哦,甚麽客棧啊?”
“山野客棧。”
“我知道是山野客棧,我是說客棧的名字?”
“山野客棧。”
“……好名字。”
傅聞君奇怪的瞧她一眼,她解釋:“山,恢弘巍峨也;野,閑雲野鶴也,多好。”她為自己的博才多學握爪。
傅聞君繼續看着她。
“……雅俗共賞。”
“行了,別瞎扯了。”他拿扇敲了敲她的腳,道:“你到底想說甚麽?”
他話剛落,小唯立時投以幽怨一眼,羞噠噠道:“小傅啊,這山野客棧的,這麽晚了你來我房間卻巍然不動是為的哪般?”
床那頭巍然不動的傅公子,手執玉扇,因燭火微弱使其面目些許模糊黯然。
“小淩,不知接下來我所說之事于你而言可是一個好消息。”
小淩:“什麽?”
小傅:“我們遇到黑店了。”
“……”遇到黑店對她來說是好消息?他這是在暗示她是個變态麽?
果然不是個好貨啊!
“佳瑤呢?”佳瑤這個時候不守在她身邊哪去了?還有大哥。
“她很安全。”
小唯點點頭,又望住那個占了她一半床位的人:“那你怎麽會在我這裏?我大哥呢?”
傅聞君回望她:“他去行俠仗義了,讓我保護你。”
“……”她應該感激大哥的良苦用心麽?這深更半夜的又是孤男寡女?
于是她舔了舔唇。
老舊的床榻發出“咯吱”聲,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将雙腳移下床的某人,問:
“你幹嗎?”
傅聞君也不說話,比此刻夜色更黑沉的墨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這夜半風聲的,這厮瞧她的眼神又如此複雜,小唯裹了裹衣服,往後縮了縮身子,眼帶戒備。
雖然她一直很想撲倒男神,但不代表她喜歡男神撲倒自己。
看他雙腳着地,難道是要借力?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小唯依然不忘在心底暗暗發誓,老娘要做就做攻!
直到小唯被盯的口幹舌燥又舔了舔唇時,傅老大才默默開了尊口:“忘了告訴你,除了讓我保護你之外,你大哥還有另一個目的。”
“什麽?”小唯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傅聞君站了起來,此刻他已徹底遠離床榻,目測清白無憂,他看着小唯的眼睛,簡言意駭:“你大哥這是在為你制造機會。”
“所以你這架勢”她指指床又指指他,面目猙獰咬牙切齒:“是要準備随時落跑?!”
某人沒說話。
但這比說話還來得刺激人好伐!
小唯怒了!她奮起一撲!
“小心!”
小唯這一撲撲的太狠,整個人直接趴了過去,而傅聞君身後是大片空地,一旦他躲,他的鄰家妹妹下場必然慘絕人寰。
于是他毫不猶豫的反撲了回去……
結果小唯如死魚一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她的上面是一個眉目俊雅谪仙般的公子。
小唯傻了,然而讓她更傻的是貌似她的唇被親住了……
話說能親到這種從腳尖到頭發絲都是大神級別的美男她表示神級刺激。
狹長的鳳眸輕阖,此刻,她離他如此近,近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那宛若兩朵合歡絨花般的睫毛曾多次刷上他的臉,軟軟的碰觸,像是冬日裏細細碎碎的陽光,一如此刻身下她的身子般蠱惑人心……
說他此舉是故意的麽?
可能也或許吧。
誰知道呢,他從不計較。
寒風卷着細雨漫進屋子,将桌上本就微弱的燭火吹得将滅未滅,火苗像是要被撕裂般東倒西歪的。
素白羅帳朝兩邊撩起,嗅過雨水鹹濕的氣息、穿透層層微弱的光線,但見床上的兩人皆一動不動 。
只聞屋外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與慘叫悶聲入耳。
時間是個神奇的孩子,它在這個時候立正稍息了,于是淩辰與一幹人等也恰恰出現了。
衆人:“……”
妹子你果然給哥争氣啊!只是為何在上面的是聞君而不是本該撲倒聞君的妹妹啊
“佳瑤!”他氣急敗壞!
很安全的佳瑤在這個時候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她一路溜到王緘身後,王緘對此很受用,摸摸她的頭一表安慰。
有靠山佳瑤不怕了,她跑去關了窗戶,回身攤攤手:“是傅公子讓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的。”所以不怪她。
……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好豐滿的一句話啊。
衆人齊刷刷看向床上的兩人。
……你倆能分開麽?
但見傅公子站起身走了過來,步子磊落大方,視線一一掠過衆人,面不改色,徐徐而道:“我武功太差,只能保護一個。我與佳瑤一商讨,是她自己要躲起來的。”
衆人又看向佳瑤。
佳瑤:“這只能說明我很忠心。”
……這不是重點好吧!
重點是——
傅聞君武功太差!他差!差!
面對衆人譴責鄙夷的目光,傅公子蛋腚理順衣袍,施施然離去。
淩辰:“……”親妹子在衆目睽睽之下成了受必須得讨回公道啊!
于是他尾随其後。
“你準備何時下聘……”
屋裏還呈呆滞游魂狀态的小唯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靈臺一片清明。
如此一親男神芳澤的大好時機竟被她錯過?!
她好想靠牆哭
不知外面倆人說了什麽,總之淩辰回來時的臉色不愠不怒中又隐隐帶着自豪。
小唯好想解釋。
“哥……”
淩辰一拍她的肩,贊道:“如此英勇果斷主動抓住時機出擊且一擊必中!妹子,你好樣的!”
“……你果然不是我親哥啊!”小唯嚎啕中。
淩辰:“……”咋回事兒?
該死的道貌岸然的傅聞君到底跟大哥說了什麽啊!搞得大哥比吃了興奮劑還要亢奮欲罷不能啊!
果然啊,這真是個嘴巴裏吐不出芳影的牙的人啊!
這一夜小唯失眠了,她睜眼到天亮,看得佳瑤啧啧稱奇。
她道:“小姐你果然膩害,居然會睡不着覺。”
桌椅簡陋的客棧大廳裏,氣氛壓抑,客棧裏原先的老板一家三口并着一位夥計正對着救命恩人感激涕零集體抒發他們的感激之情。
傅聞君手扣茶盞淺酌,眉目疏朗,氣質優雅溫潤似天成。小唯梳洗妥當下樓就瞧見這樣的他,她眉眼順了順,複又不由自主地擡眸瞧過去。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修長手指輕輕搭了搭杯沿,那人也将視線緩緩遞了過去。
小唯抿了抿唇,輕哼。
聽到樓梯間的腳步聲,淩辰擡首,溫聲喚道:“夕晚。”他腳邊三步開外四人被縛,是昨晚被擒的歹徒。
因有扇窗戶是開着的,小唯走過時剛好一陣風吹進來,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司徒琛笑嘻嘻道:“淩姑娘,我們大家都在苦思要如何處置這些人才好,可巧你來了,你主意多,要不你給說說看?”
小唯掃了他一眼,神色淺淡。如今她作男裝打扮,一路上從未有人叫她一聲姑娘,今日當着這許多人的面,這司徒小三是怎麽了?
☆、暧昧
“司徒兄弟!”淩辰臉色不悅,加重了語氣。
司徒琛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遂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言語。
小唯不以為意:“國有國法,自是按律法處置。”
淩辰一哼,冷聲道:“那就把這些人送去官府法辦。”也好絕了夕晚是女子這一事會洩露的危險。
小唯一笑:“那是自然的,只是我以為送去官府前尚有一事要辦。”
“何事?”淩辰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的太陽穴已經開始突突的跳起來向他發出警報了。
傅聞君則漫不經心地瞧向她,眼底玩味兒甚濃。
果然!
“人生難得做一次土匪,姐今天算是圓滿了!”她豪氣沖天可謂壯志淩雲。
但見小唯高高興興的走近那些被捆綁的很是狼狽的幾人,神色大義凜然:“你們聽好了,你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話就把你們身上的錢通通交出來!”
所有人:“……”
她一番慷慨激昂後,心滿意足道:“大哥,我睡得腰酸背痛的,我想出去走走。”
淩辰抹了抹臉,有些猶豫:“這裏又不是城鎮,四周只這一家客棧,你上哪兒玩去?”
她微笑耍賴:“我只是出去随便疏通疏通筋骨,散散步,很快就會回來了。”
淩辰知道拗不過她,只好叮囑道:“莫要走遠了。”
“好。”
下過雨的天氣,呼吸間全是雨水特有的氣息,已近四月的天,青嫩的樹桠與小草野花遍地都是,芳香翠綠。涼涼的風在耳邊徐徐吹着,偶爾傳來幾聲飛鳥的鳴叫。
山野間一眼望去如千頃碧波,微風淡蕩間似九天之上身着綠衣的仙子在舞着緞帶迎風起舞。風勁間似鐵馬金戈;風柔間若紅袖弄妝。
眺望眼前的大自然,小唯長長呼出一口氣,嘴角噙着笑花兒,走向不遠處的一條小河。河岸楊柳垂青,柳枝倒挂在河面,溫柔的撩撥着平靜的河水。她笑嘻嘻的折了些柳枝編了個柳帽戴在頭上。
瞅了瞅四下無人,她将柳帽往下一壓,成了“項鏈”,然後取下發上的玉簪。
一頭烏黑漂亮的秀發如順滑的綢緞傾瀉而下,河面上倒映着一張清麗脫俗的容顏,冽冽水眸,一看便知是女子。
小唯邊洗邊用只有自己能聽得到的聲音笑嘻嘻道:“一聲‘淩姑娘’能有多大的作用……來點實際的才能更加取信與人……”
幸好她随手拿了件幹淨的長布出來,要不這一頭長發何時能幹?脫掉鞋子,她穿着白襪坐在鞋子上,手裏也沒閑着,默默擦拭濕發。
“頭發束好。”
小唯吓了一跳,卻未急着回頭,她突然想到出來時瞧見的那一幕。客棧裏本有一扇窗是開着的,然而在她出來時卻瞧見那人不知何時站到了窗前,窗戶也已被關上,怪不得當時她感覺不到風了。
她把長布随手一放,還在滴水的秀發或順直或搭在肩頭,她就這麽轉首望過去,卻見鄰家哥哥淡淡的撇開了視線。
小唯勾唇一笑,不同從前的俏皮胡鬧,這一笑意味不明。
素白小手勾了勾略微打結的秀發,小唯複又擡眸望去。
一身錦衣,外罩長袍,長身玉立似竹,從容內斂;又若芝蘭玉樹,渾然天成的高雅尊貴。
她笑出了聲:“怎麽?我這姑娘家的披頭散發都還未羞怯呢,你反倒不好意思了?”
與他的相處何時開始變得理不清了?真有意思不是麽?
“頭發束好。”傅聞君邁着步子緩緩走了過來,視線定在她的身上,不移半分。
“我就不束!你不知道頭發未幹紮上了會得頭痛病的嗎?”小唯站起身,視線迎着他的,不避不讓。
籠煙似的眉,如墨色暈染;如深山裏冽冽寒泉的水眸,柔順、婉轉而又隐隐攜了絲不易察覺的堅韌與倔強;秀挺的鼻尖;朱唇仿佛沾了夜露的合歡絨花般濕潤緋紅;光滑柔膩的下巴,修長白皙的脖頸。
這一切的一切,傾城之色,诠釋的淋漓盡致。
……脖子上那圈滑稽的“項鏈”他選擇無視。
她站在岸邊,一身月白長衫,迎風而立。腳下是卷起又鋪開的萋萋芳草,身後是水波蕩漾的河流。
他一直以為,白色容易襯得人身姿單薄,
此刻越發覺得如是。
微涼的春風,萋萋的芳草,蕩漾的逐流。
漂亮的鳳目輕眯。
忽的,他以為,他看到的是天地間唯一的一抹剪影。
單薄與倔強齊名。
幾縷濕漉的青絲散在胸前,發尾墜着水晶般剔透的水珠,水珠滴落在衣襟上轉瞬便浸染衣料,讓她憑添了些許柔弱,教人忍不住憐惜。
他亦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語氣不自覺的微軟,他道:“背過身去。”
清冽眸子一垂而笑,小唯依言而做。
古代人就是麻煩,要是讓他們瞧見現代人的短褲背心,那他們還不得吓傻了。
腳步聲漸漸靠近,感覺有人将手貼在自己背上,幾乎是條件反射,她哆嗦了下,手不自覺握成了拳。
後背的大手頓了頓,柔聲詢問:“冷?”
“……還好。”
身後再無聲音,緊接着陣陣暖流緩緩襲遍全身的四肢百骸,适才因用冷水洗發而感到的寒意也随之悄然而逝。
“傅公子,謝謝你。小唯撣撣指甲蓋,款款一笑。
将手收回,傅公子也不看她笑得有多爛漫,只道:“淩姑娘,無須客氣。”頓了頓又道:“鞋子穿上。”
“拜托,我穿着襪子呢!”
“穿上。”語氣不容置疑。如春日細雨,溫柔纏綿卻又不容忽視的微涼。
小唯無言以對,只好穿上了鞋襪。
他柔聲道:“司徒琛稱了你一聲‘淩姑娘’,你不該獨自一人外出的。”
小唯眼珠子骨碌骨碌轉了轉,難不成是她誤會了?
“他稱呼我一聲姑娘又怎了?左右當時并無外人。再者,那些人不是要送去官府法辦的嗎,不會有人洩露的。”她不以為意擺擺手。
傅聞君望着她,不再言說,只道:“回去吧,晚了淩辰怕是又要叨念你了。”
小唯點點頭,又問道:“你們是如何知道這客棧有問題的?”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裏山郊野外卻有家客棧,不得不防。”未料竟歪打正着。不過這些他不打算告訴她,只簡單的胡謅了兩句。
小唯也不在意,只道古人就是愛多疑。
“還要多久才能到漓城?”
聞人莊位屬北方漓城。
“怎麽?不耐煩了?”
“我們走了這許多天也該到了吧,你們不是說沒多遠的嗎?”
“你不經常出門,自然會覺得路程遠了些。。”
小唯贊同的颔首,的确如此。
她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我還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要管這檔子事?”
“真想知道?”
小唯鄭重的點頭:“嗯!但是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收起手裏的折扇,傅聞君走至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小唯見狀立刻跟了上去。
“這事說來話長……”
果然,所有的故事大都會以這句話作開頭,小唯忍着笑搶先道:“沒關系,我可以慢慢聽。”
傅聞君瞧她一眼,眼底莫可奈何,舉扇就要敲她,小唯閃身避開,怒目圓瞪。
傅聞君瞅着她,鳳眸潋滟,嘴角帶着淺笑:“是該聽冰梅的,把芳影帶着的。”
“……咱說正事好麽?”
“坐過來。”
“哼!”
“這事要從阡陌的身世說起了……”
暮色漸漸降臨,山野間霞光輝映,依依碧草,青綠枝葉,清澈河水,到處都染上了溫柔的光暈。
寒意上湧,小唯打了個哆嗦,“有點兒冷呢。”
傅聞君脫下自己的外袍遞給她:“回去吧。”
她搖搖頭:“我還好,不用了,你穿着吧。”
傅聞君瞧着她,明明鼻頭紅通通的跟只小白兔無異,卻還嘴硬。心下不覺有了打趣兒之意,他促狹一笑:“怎麽?覺得不好意思了?”
收起臉上的笑,小唯接過衣服,恨恨瞪他一眼!
心塞的是她個子矮,明明是瞪人,卻硬生生成了賣萌。
她恨恨咬牙:“穿就穿!”
唇邊勾勒出一抹極淡的笑,他不語,就看着她。
比之別個女子她不算矮,然較之他卻是矮了許多,這件衣服穿下來,倘若此刻是女裝打扮還好,可是小鳥依人。然而她現在卻是男裝打扮,頭發也只是随便紮了個馬尾,又随性的挽起,總之不倫不類。
他咳了咳,鳳眸清亮,瞟向了別處。
遠處青山綠水,暮霭沉沉楚天闊。
瑰麗似錦的晚霞映透了半邊天,将這一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