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定!”這聲音有點氣短,很顯然是不敢抱什麽希望。
小唯岔了氣,打了個嗝:“我盡力。”
淩辰:“……那你跟我說說,你都該讀哪些書?”
她萬分不舍的把所有的小人書都搜羅了出來,然後交給了淩辰。可在交到淩辰手裏時,卻不願松手了。于是兄妹倆玩起了拔河比賽。
佳瑤在旁笑不可抑,淩辰黑線滿面。
最後還是淩辰先受不了了,一使勁将書奪了過來。
小唯雙目含淚:“哥,你可憐可憐我,給我留一本吧。”
淩辰:“……”他以為,這個世上,只有傅聞君會讓他想起省略號。
卻原來,他的妹妹,也是個中高手。
☆、試探
望着對面哥哥額上暴突的青筋,小唯規規矩矩坐下,極不情願道:“有道之書盡讀,明事之書多讀,鬧雜之書少讀,邪妄之書不讀。”
淩辰很是欣慰的拿着那些“鬧雜與邪妄之書”出了自家妹子的院子。
小唯搖晃着手裏的一本書,小聲問道:“佳瑤,我大哥走了嗎?”
佳瑤小小聲道:“還在。”
“……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拾得雲:“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呆幾年你且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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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瑤捂着嘴笑:“小姐,您終于肯好好的把這一段話讀出來了。以前啊,你就愛跟大少爺作對,好好的一句話,您非要讀成什麽有人騙我、欺我、笑我、辱我、害我,何以處置?然後又自答,唯有敬他、容他、讓他、忍他、随他、看準時機弄死他。”
小唯:“……”這真正的淩夕晚還挺趕潮流的。
但見小唯提着裙擺跑到門口,對着淩辰的背影大罵:“淩小辰!我要我的小人書!你個壞人,你還給我!”随即丢掉手裏的書大踏步的出了屋子。
佳瑤追問:“小姐,您去哪兒?”
淩家二姑娘故意很大聲,一馬平川道:“老娘我去找男人!”聲音勢必大到要全鎮的人都聽到。
淩辰轉身怒吼:“夕小晚!”這個死丫頭,她存心要氣死他!
“小姐,天還冷,您再穿件衣服呀!”
小唯咯咯笑了,這小丫頭,她這是去找男人,穿那麽多衣服幹嘛。到時候還得再脫,多麻煩。
因為太得意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而前面那人似是被這豪氣沖天的一句話還有這兩兄妹之間的新稱呼給雷到了,也忘了閃躲,兩人便撞到了一塊兒。
傅公子:“……”淩小辰?夕小晚?誰能告訴本公子這是哪兒跟哪兒?
小唯躲到傅公子身後,抓住他腰間的衣襟跟自家兄長玩起了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貌似她感覺到男神的身子猛然僵了僵?直到後來她才知道是為毛。
但是知道真相的她啼笑皆非。
傅公子看看他那個因嗜好藍衣在般若鎮裏被譽為義薄雲天翩翩佳公子而此刻卻是怒火沖天猶如公雞中的戰鬥雞似的好友,再扭頭看看身後那個一直扯他衣裳左搖右晃嘚瑟不停的鄰家呆萌妹妹……內心幾度無語。
……丫到底是要鬧哪樣兒?他是來蹭飯的好伐……
傅公子頓了頓,最終沒能忍住,但見他出手快如閃電猛然掐了一下那位快樂妹妹的手心。
意料之中的軟糯,觸之溫和。漂亮的丹鳳眼輕輕一阖,複又擡眸。
然後他又聽到一句小小的抱怨:“……你幹嘛掐我啊……煩人……”
所謂吳侬軟語,多半如此。
這一聲意料之外的含着委屈的抱怨沒來由地讓某位公子心頭細細的癢了下。
那感覺很細很微妙,卻讓人難以忽視,像是有人拿了根細細的頭發絲在他的心頭處撩了一下又一下。
春天的風還帶着冬末的沁涼,傅聞君穩了穩心神,玉扇朝後一戳,正中目标。
……“目标”被戳急了,劈手将扇子奪了過去。
傅聞君暗暗嘆了口氣,然而嘆完卻又不知自己在嘆什麽,因而心裏莫名地有些不舒服,連帶着說出的話都帶着淡淡的涼意。
“兩人的歲數加起來都一只腳踏進棺材裏的人還這般胡鬧,這讓下人們瞧見了成何體統!”
淩辰氣的直喘氣,臉上一陣青白交錯,一時倒沒注意他說話的語氣,反倒小唯,待他話剛落,手上不由松了些,心頭悶悶地。
傅聞君當然感覺到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小唯倏地将扇子扔了回去,櫻唇不自覺的嘟起,她看着頭發都豎起來了的兄長,拍了拍手,雙手斂與身後,頭一仰,無比淡定,十分嘴欠的挑釁:“你揍我啊你揍我啊!”
“淩夕晚!”
午飯時,傅聞君成功蹭到飯,他坐在中間,左右是是淩家兩兄妹,一個首位,一個末位,臉對臉,遙遙相望。
小唯口水泛濫眼冒綠光直勾勾地盯着淩辰面前的一盤雞爪,眼角還時不時的擡向仍舊鐵青着一張臉的兄長。
那意思很明顯,她想吃。但是她不敢直說,只能暗送秋波。
面對那雙漾着一泓泉水般水潤的眸子,淩辰下意識搓搓手臂,假裝視若無睹,拿起筷子夾起個雞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下一刻,他的臉都綠了。
小唯心裏狂笑不止,娃哈哈,泡椒雞爪,辣不死你!
傅聞君看了看神情黯然銷魂離去的淩辰又看了看正喝湯喝的很歡的淩家二姑娘,他眉眼搭了搭,然後也夾了個雞爪慢慢咬了一口。
好看的淡色唇形咀嚼着,清冷而性感。
片刻——
“嗯,是挺辣的。”有些忍俊不禁。
日照光線與空中流動的氣息如上好的絲綢般溫潤而又清涼,周身微風和煦,一切不驕不躁。
沖燙茶具,納茶,侯茶,沖點,刮沫,淋罐,燙杯,篩茶。
修長的手指,性感的骨節,袅袅茶煙下是千萬般的優雅與從容。
關公巡城,韓信點兵。
小唯托腮看着,突然一笑,一直不太明白《茶經》中所說的關于煮茶的幾句箴言到底是個什麽,今日得以瞧見,倒也愉悅。
接下來就是先客後主,司爐最末了吧。
果然。
某人将茶盞一一斟滿。
“來,嘗嘗我煮的茶。”蹭完飯繼續蹭茶喝的傅公子。
小唯一點也不避諱,大大方方的撇了撇嘴,腆着臉在人家家裏蹭完飯不趕緊哥屋恩也就算了,此刻倒還反客為主了。
片片碧綠的茶葉在沸水中起起浮浮,後又緩而慢的沉澱杯底。
小唯品了一口,贊道:“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我還是得說,這茶水真的很好喝。”說不出的味道,只道是茶息綿長,清幽而舒緩。
淩辰接過,一飲而下,看來他還未消氣。
傅聞君拿起旁邊的布帛擦了擦手,随口道:“夕晚,你這一失憶倒是忘了不少的事。你忘了,你最喜歡茶道,對茶的研究不亞于君幻呢。”
扣着茶盞的手頓了頓,小唯心裏一驚,長長的羽睫搭了搭,臉上卻挂着天真無邪的笑,無所謂而道:“是嗎?我都不記得了。改天有空可得好好想想了。倘若真如你所說,我這煮茶的手藝還能開一間茶肆呢,到時你們可都要去為我捧場。”
傅聞君淡淡一笑,他也不接話,又為小唯斟滿茶水。
四目交接,小唯莞爾一笑,一一收下。
一身竹青色錦衣,坐姿巍然如泰山,淡漠颀長,高雅清寒。清隽的眉眼時而冷凝時而溫潤,淡色系的薄唇性感而高貴的不經心一抿。和風拂過,淡淡的竹葉香,比之這茶香還要清幽綿長。
道是漫不經心,卻又讓人心生凜意。
面對這樣的傅聞君,小唯心裏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一直以為他不過是淩辰的一位朋友,誠然跟淩辰的關系是好了點,然則這裏畢竟是古代,再怎樣開放亦不會由着兩個毫無關系的男女在一起,是以,她以為,他對淩夕晚未必會了解多少。
這個人看起來倒是溫和,整個人的氣質優雅散漫,對人無絲毫淩厲之感,身若芝蘭玉樹,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看來是她錯了,這傅聞君才是她主要應付的。
她現在才見識到,原來,如沐春風亦可殺人于無形。
一直都是她單方面的以為淩夕晚就是一調皮搗蛋的小姐,倒沒料到這調皮小姐竟然還有這等本事。
誠然淩府的前身是山賊,府裏鮮少像旁的世家那般拘謹,然則終究是大戶人家。從淩辰涵養良好的行為舉止和佳瑤這一介丫鬟都懂得“隐忍”二字與“瓷器不與瓦罐相撞”的道理,就可看出這淩府絕非俗類。那麽身為這麽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便是行為再怎樣乖張亦會有她的可取之處。更何況她可不認為傅聞君是那種會對刁蠻小姐另眼相待的人。
這厮才不會委屈自己,別看他那麽謙和,其實指不定就笑裏藏刀呢。
小唯再次觑向他,他正跟哥哥聊着,面上是溫和的笑,很淺很淡。就是這樣的表情,讓觀者不由得放松心神。
第一次,她真真正正的認識到了何為表面功夫,也更加堅定心裏的想法,他絕非俗類。
淩辰問道:“怎麽,要出發了嗎?”
“左右無事,就去看看吧。”傅聞君淡淡道。
“去哪兒?”小唯插嘴,興致高昂。終于可以出門游玩了嗎?!
淩辰瞪她一眼:“去哪兒跟你也沒關系,你好好在家呆着!”
小唯不情願的嘟着嘴。
傅聞君柔聲道:“讓她跟着也好,免得我們都走了,她又生出什麽事來。”
淩辰有些猶豫:“可是這樣安全嗎?”
瞧了一眼那位在此刻長着一雙兔耳朵的姑娘,傅聞君嘬了口茶,淡淡一笑:“讓她一個人留下就安全了?”
小唯雖聽得一頭霧水,然憑着傅聞君方才瞧她的那一眼,想也不是什麽好事。
于是她小聲詛咒,詛咒完了便問:“你們在說什麽?”
淩辰微微一嘆,心道:也是,還是帶着吧。
他道:“上次你不是問過我關于最近頻繁在江湖上出沒的采花賊嗎,此刻我們說的就是這件事。”
小唯頓時來了精神,“怎麽怎麽?他要來采我嗎?”
傅公子随手擱下茶盞,轉開視線,望着院中的一顆梨花樹,樹枝上的花朵已然稀疏,嫩綠的枝丫鑽出樹皮。細聞間,竟有着春天裏淡淡的青春氣息。
嗯,這感覺很好,安安靜靜的。
見勢不妙,小唯快速移到淩辰身邊,甜甜一笑:“大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亂說話了,你別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的。”
淩辰頹然垮了肩膀。
“算我這做兄長的上輩子欠了你的吧。”
小唯微笑開解:“大哥,你想啊,妹子我除了嘴巴上有時會有些欠欠地外,別的我也沒怎麽大奸大惡啊。”
淩辰無言以對。
傅聞君道:“最近又有不少女子險些遇難,官府曾幾次捉拿均無果,連那賊子的面都未曾見過。皇帝雷霆大怒……”
小唯打斷他:“那是皇帝的事,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只是平民老百姓嘛。”後不待他說話,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淩辰一拍桌面,贊道:“說得好!”
她頓時打蛇随棍上,眉開眼笑的脆生生道:“大哥,你看,我就說嘛,你妹子有時還是很有前途的。”
“……”
☆、口味真重
傅聞君與小唯走在前面,後面是佳瑤與王緘。
小唯問道:“你們是想假借給莫老爺子賀壽來掩飾你們真正的目的?”
傅聞君微颔首:“嗯,莫老莊主六十大壽,早已廣發邀請函,那裏也正是此事發生的最為頻繁之所。”
小唯也學他的樣子,老成在在一颔首:“傅公子,明日一早就要出發了,我要到山上去一趟,就先走一步了。”
傅公子撣撣袖子,扭頭不看她,徑自道:“是向師父告別嗎?”
“嗯。”小唯哧溜兒繞到他前面讓自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然後心滿意足笑眯眯地說:“這一去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回來,我先去跟他說一聲。”是不是她的錯覺啊,那好看的丹鳳眼怎麽帶着一絲意味不明呢?
“我也要去,一起吧。”話落,率先邁出步子。竹青色的衣袍,一走一擺間似翠竹浮動。
“好啊。”小唯突然賊賊一笑:“傅聞君,你師父現在是我大哥,那你是不是得管我叫一聲師叔啊。”師叔比師侄大師叔說話師侄就得聽然後她就可以趾高氣昂的命令這小師侄躺下脫衣任由她這樣那樣哦呵呵呵……
嗷嗷嗷!
聞言,傅聞君頓下腳步。
那一刻似乎滿山的微風都停止了般的靜谧。
然後他朝小唯招招手,後者手舞足蹈上前去。
薄涼的春風裏,小唯看到那位清隽的青年嘴角緩緩漾出山花海樹般的笑意。
然後她聽到他說:“我竟不知,你的口味兒,有如此重。”
小唯:“……”
師叔or師侄……挺重……
可是瑪淡她壓根就不是這個意思好伐!
小唯抱着恨不得立刻立馬上馬把丫就地正法的念頭忿忿然跟上。
走着走着她回身一望,看見了并肩而行的佳瑤和王緘。
水泉般的眼睛裏水波蕩了蕩,她伸手拉着她家鄰居閃身至一旁的大樹。
“你……”
“噓……”小唯小聲道:“別說話。”
傅聞君垂眸,長而濃密的眼捷遮住他眼底的神色,他望着捂着他嘴巴的手……那雙手似乎沒有拿開的打算。
眼角掃到那位不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為何物的姑娘,他只能自己動手了。
“緘哥哥……”
藏于樹後的小唯搓着胳膊,咕哝:“好肉麻……”
她搓胳膊的時候,寬袖掃到了他的下巴。
……鼻尖是少女的幽香。
傅公子:“……”
“小姐替我出氣了,你別這樣,還有那位女先生,你就放過她吧,她已經很慘了,我打聽過了,那位女先生被小姐這一吓直到現在都還病着呢。”
王緘冷哼,很有男子氣概。
佳瑤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緘冷冷道:“淩姑娘是淩姑娘,你身為她的婢女她為你出頭是應當的,如若不然,博得豈非她的顏面。我是我,而你是我……”頓了頓,有些猶豫,緩和了語氣,“豈能輕易饒了她?為人師表,竟如此不方正持重!”
其實他是想說佳瑤身為他的女人豈能任人這般宰割吧,小唯心道。只是聽王緘的前一段話似乎他對她成見很深吶,為什麽?不一會兒,她知道原因了。
許是佳瑤也猜到王緘那一停頓想說的話,是以她很有女兒家認知的羞羞怯怯的垂下了頭。
佳瑤這害羞的一垂首瞧在小唯眼裏讓她又是一陣汗顏!倘若她也有這一面估計大哥也不用這麽犯愁了吧。
大樹後,小唯喃喃驚疑:“不是吧,這麽純情?”
她家鄰居傅公子順着望過去,是王緘握住了佳瑤的手,不過是隔着衣袖握住的。
星眸微垂,他望着自己嘴上的小手,本想自己打開它的……不過,他倒想瞧瞧這丫頭意識到了會如何?
“阿瑤……”王緘柔聲喚道。
果然,霸道的男人都喜歡為自己喜歡的女子取一個專屬于自己的稱呼。
彭叔彭嬸都叫佳瑤為“瑤兒”,而她則是叫“佳瑤”,府裏的人也都稱呼“佳瑤”又或“佳瑤姐姐”。
王緘揉揉佳瑤的發頂,柔聲道:“那女先生可有對你怎樣?”聲音雖輕柔,卻隐隐有一股膽寒之意。
果然,不愧是傅聞君手下的人。
“沒有沒有!”唯恐王緘不會輕饒那女子,善良的純白小花佳瑤猛地擡頭。
許是王緘眼睛裏流露的情愫太多,小白花又很純情的低下了頭。這番戲碼看的小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她真想上去助王緘一臂之力啊。
這種情況下不是光隔着衣袖握手就行的,再不濟,王緘小哥,就你那火熱火熱的眼神你親一下額頭也行啊!
“你……”
“你別吵!”小唯輕聲微斥。
她身側的鄰居無言以對。
“咦?”小唯頗為老成的颔首,“這才算是男人本色嘛。”
她身側的鄰居徹底失言了。
将佳瑤耳際的碎發撩與耳後,王緘微微俯身,在佳瑤額上印上一吻。佳瑤後退一步,卻被王緘一把抱在了懷裏。小白花瑟縮了下身子欲掙紮,只可惜大男人心态作祟,王緘抱得更緊了。最後小白花繳械投降,嗯,乖乖的靠在英雄懷裏。
小唯啧啧有聲,“該出手時就出手嘛。”她興致盎然的看戲,完全忘了她身側還有個人呢,且還是個男人。
後來,她身邊的男人把這句話用在了她身上,不遺餘力的。
她,悔不當初。
“阿瑤,為何不準我去提親?你不喜歡我?”
“當然不是!”就怕心儀的人誤會自己的真心,佳瑤也一樣,急急擡頭欲辯解。
“阿瑤……阿瑤等小姐嫁人……阿瑤要跟着小姐……”
小唯鼻頭一酸,往身側的大樹一靠,“好妹妹,不枉姐姐對你這麽好,晚上睡覺床都分你一半。”
傅聞君望了她一眼,她似乎忘了大樹在她的前方……而非身側。
被拒絕的王緘心靈受到了傷害,他語氣不善,“倘若她一輩子不嫁人呢?難道你也要……”
佳瑤發威了,一把推開他,大聲斥道:“不許你這麽說小姐!”眼眶微紅的轉身就走。
聽到這裏小唯算是明白為何王緘一提到她就會那麽不爽了,敢情是佳瑤小美人有戀主子情結啊。
只是,她真有那麽差勁麽?會一輩子嫁不出去?
葉家小唯淩家二姑娘先是狐疑了,接着困惑了,然後惆悵了,最後憂傷了……
握着粉拳,她表示自己很想生撕了王緘!
穿越到這裏也就算了,竟然還落得了一個一輩子寂寞空虛冷的下場?
瑪淡!王小緘!你丫等着!
“我喜歡你!想娶你!這是我們之間的事,為何你要聽淩姑娘的?”
小唯由衷的豎起大拇指,好樣的!面對這麽氣蓋山河的表白,饒是她在佳瑤心裏再重要也崩塌了。
果然,佳瑤不跑了,轉身紮進她家緘哥哥懷裏,你侬我侬。
身側傳來輕微的嘆息,似無奈,又有些忍俊不禁:“你……“
“你你你,你什麽你!”小唯扭頭看向被她遺忘的人,“說!”她倒想瞧瞧這厮怎麽說。他的手下竟然明目張膽的詛咒她!
羊腸小路,兩人分道揚镳。
小唯指着一處斷崖,“妙谛在那,我就不去寺院了,你自個兒去吧。”提着裙擺走了。
斷崖處,那淺色衣袍的青年,墨發随風紛飛,手臂上挽着一件墨色披風。
那背影,竟是說不出的寂寥和哀傷。
小唯揉揉發酸的鼻頭,妙谛很少說他自己的事,然每每一提到那個叫今今的女子總是惹得她想哭。只因那時的妙谛看着竟是那般的脆弱,就像是一塊已有裂紋的瓷器,就等着那輕輕的一碰即碎般。
她曾問過他,可想那位今今姑娘?如果他說想,她就可以好好的勸慰他一番,好比: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不料,妙谛輕輕說了句:不敢想。
彼時,她沉默許久。
不敢想?
這三個字讓一向沒心沒肺的她替他哭了出來。
那位今今姑娘不在他身邊,她已經看出他過的有多辛苦了,若是連思念都被剝奪了……
那些思念有多濃厚?濃厚到足以将他深埋?是以他才不敢想?
小唯揉了揉鼻子,手臂突地停了下來,鬼使神差的,她将掌心舉至鼻尖輕輕嗅了嗅……竹葉香……
驀地,她臉紅如火燒。
方才她氣憤王緘的詛咒,殺氣騰騰的要向傅聞君讨個說法。豈料說法沒讨着卻平白擔了非禮人的罪名。
當時她的一只手正大刺刺地捂着人家的嘴巴也就算了,更教人丢臉的是她記得自己明明是靠在大樹上的怎麽就吊在人家懷裏了呢?
她腦子一抽,指着那一對你侬我侬吻得熱乎乎的人,控訴:“他非禮佳瑤!”希望以此能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誠然她的算盤撥得是響,只可惜人家根本就不上當。而且她似乎也忘了,傅公子從來都不是一個會乖乖走在別人譜出的調調上的人。
山野的清風帶着草木破土而出的清香拂過他的墨發,也拂過她的,一縷青絲飛揚,堪堪揚在他那白淨光滑如女人肌膚般細膩的臉龐上。望了一眼她指着的方向,然後臉不紅氣不喘的控訴回去:“可是你非禮我。”
手心裏似乎還有着那淡淡的竹葉香,她有些頭昏腦脹,她是夢魇了麽?怎麽感覺好像到處都是他的味道?
有些下意識的逃避,她心浮氣躁地扯着衣裙狠狠的擦拭手心,勢必要清除掉他留下來的味道!
只是——你非禮我……她倒是想非禮他!
短短的四個字,涼涼的嘴唇輕微觸動着她的手心……
那觸感雖是微涼的,可她的心底卻灼熱如岩漿烘烤。
越是想忽視就越是清晰,她氣急敗壞的跺着腳,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斷崖處的青年。
小唯沒看到,她身後約莫十丈遠的地方,那身着竹青色錦衣的男子,他靜靜的望着她。
山風浮起他衣擺的一角,有些微微的怔忪。
傅聞君望着她略帶嫌惡的擦着自己的手心,心裏隐隐有些不悅。不濃,淡淡的,但足以不容他忽視,他一向心境清明,鮮少有事可引得他的注意。
除了幻兒。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他已邁開步子走向她,離她
不過五丈遠的距離。
他皺眉,不解自己是怎麽了?他又走過去作甚?難道要問她為何那般嫌惡……
軟軟嫩嫩的觸感,她的手心……
心底微微有些浮躁,他轉身欲走,卻無意中瞧見她紅彤彤的臉頰。
很顯然,她也很浮躁。
莫名的,他覺得自己有些惡劣,只因她的樣子取悅了他,連帶着心裏的那份不适也消失了。
他遠遠望着她似是很憤怒的跺着腳走向師父,像是要把腳下的地面踏穿了般。
他似乎更高興了,不知為何,但也未深究。
直到後來,他想到今天。
彼時,妙筆丹青,宣紙溢滿墨香,他緩緩書下一句話:
那一天,你我分開後,心弦莫名的顫動,如擂鼓。
“妙谛。”小唯輕聲喚他。
“來了。”妙谛瞧了她一眼,對她的出現絲毫不訝異。
他是半仙,小唯早就習慣他的未蔔先知,是以也沒多問,更假裝沒瞧見他眼底深沉的孤寂。
“冷麽?”他問
“還好。”小唯繞到他身後,用他的身子擋風,“這裏風這麽大,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妙谛把披風遞給她,示意她披上。
小唯搖搖頭,“你穿的那麽少,還是你披上吧。”那披風的顏色有些暗淡,像是被人穿了很久又洗了很多次般,有些地方已經破損,但卻細細的縫補過,針腳細細密密的。不用說她也知道這披風來自哪裏。不由地內心一嘆。
妙谛淡淡笑笑,不置可否。
坐在初露嫩芽的草地上,小唯揪着小草,悶悶道:“這個傅聞君,太難應付了,總是冷不丁要試探我一下。”撲倒男神計劃怕是要撲街了,丫的!
妙谛道:“他與淩辰關系甚好,對淩夕晚也視若親妹,他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
小唯不高興,踢了妙谛一腳,“咱倆才是最親近的好嗎,你那麽護着他幹嘛!再說了我也沒罵他嘛。”
妙谛被她踢的突然一笑,小唯冷哼,“腫麽辦,他竟然要我和他們一起外出。
“放心去吧,不會有事的。”妙谛若有所思的瞧她一眼,淡淡道:或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收獲?什麽收獲?”小唯賊賊一笑:“難不成半路上我還能如願将傅聞君魚肉了?”
妙谛:“……”
是夜,小唯又一個魂幽幽飄蕩着,她悲催的想着,就當她是在為大家無償演繹一句詩詞的意境吧。
小院幽靜獨彷徨,坐想行思何處去?嘆息,嘆息,獨嗟傷。
作者有話要說: 往後男神開始對他的呆萌鄰家妹妹行渣事了(^o^)/~你們期待麽~(≧▽≦)/~啦啦啦
☆、外出
蔚藍的天空幹淨澄清,如在水裏滌了般似一面藍色的水晶倒挂在蒼穹,剔透明淨,千萬般的好看。偶有飛鳥掠過,劃過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原野上微風淡蕩,空氣中盡是纏綿的清風與花香。暖風拂過山崗繼而一路溫柔的親吻着嫩綠的枝丫、依依碧草和姹紫嫣紅的野花。
一卷一舒,如天上雲層又如萬丈紅塵,滾滾間不失細膩溫柔而又缱绻悱恻。一波一蕩,如海上三尺浪,波濤洶湧白浪連天卻又在下一刻碧波蕩漾泛泛漣漪。
面對此情此景,小唯不免一番唏噓感嘆。
還是古代的空氣好,鳥語花香,風景優美,如詩如畫。
一行人,兩輛馬車,一輛露天馬車押着一箱箱的東西,一輛馬車押着人。
車輪壓過柔軟的小草,遠遠望去兩條不深不淺的車印映入眼簾。車子慢慢遠去,那兩條車印也漸漸瞧不見,如每日的舊時光,過去了,便再也瞧不見。唯一有的不過是那淺淺的痕跡刻印在心間。而那壓在柔軟小草上的車印,如同鑲嵌在舊時光裏的回憶,偶然間翻出來細細溫存。
馬車裏,小唯一身青衣男裝,簡單的發髻,簡單的服飾,卻透露出一股爽朗的利落。
……唯一不知是優點還是缺點的便是她樣貌精致唇紅齒白……人話就是她此刻的樣子有那麽點兒像小受。
即便如此潇灑爽朗,可她依舊不滿意,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穿出傅男神那等風采,如翠竹秀美又不失堅韌挺拔,風采雅致,卓然而立。
果然,這厮乃極品中的極品,無論是樣貌亦或氣質。
于是小唯想魚肉他的意志更加堅定了!嗷嗷嗷!
時而清隽溫潤時而冷冽似寒冰的眉眼掃向她,幽幽道:“你總瞧我作甚?”
小唯被他幽幽的語氣電了一下,不禁連自己的語氣都有點幽幽的了。視線由青衣長袍往上移,她幽幽道:“我瞧的是你的衣服。”
一旁的淩辰被“幽幽的”二人幽的夾了馬腹踱出三丈遠。
“……”傅聞君:“那你瞧我的衣裳作甚?”
“傅公子,要不你換身衣服吧。”
“淩姑娘,為何?”
小唯姑娘面不改色語氣誠懇,“因為你穿着沒我穿着好看,搶了你的風采我多內疚。”她一臉的內疚。
傅聞君:“……”
衆人望着那一臉內疚到無以複加的姑娘……默了。
馬車裏佳瑤在竊笑。
傅聞君扯了扯缰繩,表示不屑這種沒營養的話題。
他道:“你這一身男裝瞧着倒是挺舒服的。”
小唯笑,大眼睛黑白明亮,如天上白雲細膩的墨黑睫毛像蒲扇:“公子,你是在說奴家長得像男人所以扮起男人來也就很相像嗎?”
傅聞君扭頭不再看她,即便是有營養的話題也不想跟她說了。
淩辰耳聰目明,雖然他很想選擇無視,但這兩人統一的青衣瞧着委實怪異,更何況這麽非一般的交談。
他啼笑皆非,遠遠的道:“你這丫頭!”後又溫聲詢問:“今日可有感到不适?”
小唯微笑招手,誠然她家哥哥背後沒長眼睛。
“沒有沒有,除了一開始有點不舒服之後就慢慢好起來了。”
馬車又行駛一會兒,小唯一直探頭探腦。
傅聞君控馬對淩辰道:“先休息一會兒吧。”
小唯立時拍手:“好啊好啊,兄弟們都累了,是該歇歇了。”
剛站起身的佳瑤晃了晃身子,王緘忙扶着她下了馬車。
淩辰下馬後牽着缰繩拐到一邊,耳不聽為淨。
傅聞君扭了扭頭,遠遠眺望着遠方,山丘起伏連綿,碧草一瀉千裏。
他搖了搖頭。
小唯也不讓人扶,雙腿一蹬,跳了老遠。
王緘将佳瑤伸過去的手拉了回來,淩辰又遠離了自家妹子三大步。
下了馬車後,小唯四下瞅了瞅,心道:這句話的效果還真是管用,這麽多人全都遠離她了。
然後她仰着臉望着唯一還站在她身邊的鄰居。
她家鄰居回望。
片刻,小唯眼神閃爍,四處飄移,就是不看她家帥帥的鄰居傅公子。
“呃……我去那邊轉轉,你們不要跟着,我很快就回來了!”一路奔了過去,一直跑到一處小山丘旁才停了下來。
傅聞君望着那越來越遠的青衫,眼神深淺不明。他瞧見那青衫鄰居跑到山丘邊上停了停,轉身望了望他的方向。
雖隔的遠,但他想,她定然是臉紅了。
誠然她有時說話挺大膽的,絲毫沒有女子該有的嬌羞與矜持,然而一旦事情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他笑笑,極淡極淡的笑,若不仔細瞧,根本就瞧不清他在笑。
暖陽和風下,原野上的依依碧草,嫣紅花朵,微風拂過如萬頃碧波,又如般若鎮傍晚雲霞下的母親河。河面上萬丈霞光,如天女織就的七彩錦緞,拟不盡的潋滟光華,訴不清的溢彩流光,
那一身青衣錦袍,在這萬頃碧波中卓然而立,身姿如翠竹挺拔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