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出于禮貌,小唯友好和善一笑:“早上好,鄰居。”
傅公子回身,略帶訝異,亦和善友好回以一笑:“早上好,鄰居。”
于是,在霧氣萦繞猶如仙境的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一對鄰居旁若無人的話起家常來。
家常:
“傅公子,吃了麽?”
“還沒,淩姑娘呢?”
淩姑娘:“也沒吃呢。”
傅公子:“這麽早?”
淩姑娘:“是啊,你也這麽早?”
傅公子:“被吵醒了。”
淩姑娘:“我也是。彭嬸今兒心情好,一大早的就做好了飯,天才剛蒙蒙亮呢就把人叫了起來。”
傅公子:“嗯,我家也是,彭叔心情也不錯,今兒也是早早做好飯把我們叫了起來。”
兩人遙遙相望,很有禮貌的聊着,完全無視青石板路上早睡早起的好居民看瘋子般的眼神。
淩辰抽了抽嘴角,倒退幾步,立在兩人身後約莫三丈遠的地方,他希望一直被兩人無視下去。
“素聞傅公子一表人才貌比潘安風姿卓越溫潤如谪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淩姑娘傾城之貌閉月羞花之容才德兼備溫良賢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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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小唯沒聽見,她的思緒全圍繞在“才德兼備溫良賢淑”這八個字上了。
說她傾城之貌閉月羞花之容她當之無愧,可這才德兼備溫良賢淑……傅聞君,你是在諷刺我麽?
衆人:“……”
裏短:
“傅公子,我覺得彭叔的廚藝該是比彭嬸好的,你以為呢?”小唯友好一問。
“如是。”傅公子和善一答。
小唯一一指着傅府大門口的幾人,“那為何你府中之人俱是一副如臨大敵之貌。”
傅公子優雅轉身一望,複又回身,走至街道對面,玉扇遙遙一指淩府大門,“素聞彭嬸之廚藝與彭叔不相上下,是以,你府中之人為何一副欲逃之夭夭之容。
須臾,兩人異口同聲——
“昨兒個夫妻兩人比賽廚藝了?!”
無怪乎如此。
小唯心道:怪不得昨兒傍晚回府後久久不見佳瑤,睡覺時見着了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對着她老是欲言又止泫然欲泣的,她還以為這小丫被王緘怎麽着了呢。
傅聞君心道:無怪乎昨兒傍晚回來後不見王緘之蹤影,晚膳之後瞧見了他又是一副惆悵戚戚然的樣子,他這主子還當這随從被佳人抛棄了呢,卻原來是佳人的爹娘又比賽廚藝了。
傅聞君說:“彭叔贏了,彭嬸不願見他,心情不好,是以,今兒早飯彭叔煮粥時鹽放多了。”
小唯也不甘示弱:“彭嬸輸了,心情不好,早飯煮甜粥時把鹽當做糖了。”
“……”
兩人繼續話着家常。
“嘭!”的一聲——
小唯誠懇一笑,亦誠懇稱贊道:“你家大門的質量不錯。”
又是一聲“嘭!”
傅聞君:“你家大門的質量亦屬上乘。”
“咦!”小唯訝異:“大哥,你拿袖子遮臉作甚?”
傅聞君望去,訝異亦很是關懷誠懇提醒道:“賢兄,莫要撞了這位姑娘!”
一位白衣飄飄姿若扶柳的美麗姑娘堪堪被淩辰撞了個正着。
小唯捂唇笑。
望着那姿若扶柳含羞帶怯的姑娘,小唯想起一句歌詞: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
姑娘欲語還羞:“公子……奴家……”
小唯:“大哥,你快放開人家。”
傅聞君:“莫不是賢兄……”
小唯:“春心萌動……”
含羞帶怯的姑娘瞧了淩辰一眼更顯得帶怯含羞了,三寸金蓮一跺,跟唱戲曲兒的戲子般拖着長長的水袖邁着碎花小步一步一回頭的不見了。
淩辰手指着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的妹子和好知己……璧人……
璧人二字讓他有些愣了,定睛一看,還真是一對璧人。
傅聞君站在小唯身側,兩人離得極近,遠遠看着倒像是傅聞君在攬着小唯入懷。原本冷凝的眉眼,在看向身側那嬌俏清漣的女子時,仿佛柔軟了堅硬的線條,清隽溫潤。
旖旎輕霧下,像是一張隽永的水墨畫,又像是天地間唯一的一抹剪影。
淩辰老懷安慰,想着被揶揄一番也不會少根頭發,更何況他比這兩人都要大上幾歲。然而一瞧見那兩人明晃晃的兩口白牙在耀眼的日光下閃耀着燦爛的光澤,他就覺得自己被刺激得一陣腦血栓腦阻塞腦中風……
他老冷縱橫!
“晚兒,你可是我的妹妹,枉為兄平日裏這般疼愛你,你怎能胳膊肘朝外拐來傷為兄的心。”
小唯笑容可掬不緊不慢道:“兄長莫要傷心,小妹這一切都是兄長教的。”
“胡說!”
小唯:“兄長莫非忘了?前些日子兄長為小妹尋了一位先生,小妹唯恐辜負了兄長的一片心意,是以日日夜夜勤勤懇懇的向先生求學,務必不教兄長失望。前天,就在前天,小妹在先生那裏學來了這一句‘胳膊肘朝外拐’,小妹對此句頗有些不解。是以便問了先生。先生說,文之學,蘊意之深,需得自己去悟得其中章法。”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邀功:“兄長,小妹做事一向身體力行,敢問兄長,小妹對這句話的悟法可有不妥?”
淩辰淚流滿面。早知如此,他該早早溜掉的,再不濟他寧願回府吃那甜不甜鹹不鹹的粥。
她身側的鄰居傅公子,垂眸,含笑望着她,點漆之眸,墨色潋滟:“晚兒悟到精髓了。”
三人一路走向鎮首,那裏有家馄饨攤子,攤主的手藝頗不錯。
為了自個兒的肚皮着想,三人選擇性無視掉家裏那一鍋鍋的早粥。
回來的路上,不知是天上哪道淘氣的雷親了小唯白皙的腦門一下。她驀地想起适才傅聞君說的話——
“
晚兒悟到精髓了。”
晚兒?
便宜哥哥也不是沒這麽叫過她,誠然一個是兄長,聽在耳裏自是不會産生遐想,然則另一個……
她抖了抖,不受控制的在心底喃喃:三人行,必有我夫也,則其帥者而嫁之……
話說,昨兒傍晚之前也有一個小小的不足以為外人道的小小插曲。
再說一遍,它不是王守義十三香。
誠然說這插曲有點小,實則它也有點大。因它關系着般若鎮母親河的誕生。
般若鎮依山傍水,依的是般若山;至于傍的水嘛,它很快就有名字了。
在般若山的山腳下有條河,昨日傍晚,得名“母親河”。
話說,這母親河的由來是這樣的。
昨日晌午,因淩辰外出未歸,是以午膳只有小唯一人守着一桌菜吃的肚皮鼓鼓。
俗話說,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誠然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死沒啥可怕的,然則好不容易活過來了就是老天的恩賜,那她就要好好珍惜。是以,她午膳後撂下一桌子殘食在府中奴仆看豬的眼神中自個兒優哉游哉的的又去研究般若鎮的地形了。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八……九十九……
“你在數什麽?”
她擡頭望天。
“你頭擡得有點兒高了。”這聲音有點無語。
她緩緩垂首,微微仰視。沒辦法,對方個頭比她高。
是她家鄰居。“中午好。”
她家鄰居很有禮貌。
“中午好。”
她家鄰居記性也好。
“你在數什麽?”
她邁出一步,堪堪逼近鄰居,與他只有半步之遙,淡淡的竹葉香暧昧的萦繞着彼此,傅聞君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因心裏想着九十九後是一百,是以,小唯缺心眼兒的沒注意到這暧昧。
“有句話叫做,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她指了指自個兒的腳,說:“剛巧,一百步。”
傅聞君望她一眼,“我也剛吃了午膳,可有興趣一起走走?”
她眼睛一亮。
他望着那猶如小狗瞧見狗骨頭般亮晶晶的眼睛,臉不紅氣不喘意味深長的回放适才的暧昧一幕——他縮回适才邁開的一腳,恢複剛剛的暧昧。
她眯眯眼笑,籠煙似的眉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煙霧缭繞。芊芊玉腳擡起,斜斜的邁向左側。然後一扭身,做出請的手勢。藕葉色的羅裙,輕輕滑過水漾的漣漪,裙擺的青蓮,泱泱清新。
傅聞君八風不動望着她,小唯再次伸手做出邀請。
點漆的眸子染上一絲笑意,小唯揉揉眼,那笑意猶在,且越來越濃。
“佳瑤是怎麽服侍的,米粒都吃到鼻子上了。”
如煙霭般藍色的錦繡衣袍,似雲峰頂颠萦繞的那抹雲霧,神聖而又迷離。如清風拂過竹林般的音色攜了絲淡淡的笑意,暖陽和風下,淡淡的竹葉香,溫潤風華,清逸隽永。
傅聞君走在前頭,回身一望,她垂着頭,瞧不清她的神色。
但從她緊握着的粉拳可以瞧出她想痛痛快快的給他一拳。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也沒料到自己竟會升起調戲她的念頭。
明明……他只當她是妹妹的。
“自打你失憶,好些事情你都不記得了,不若今日我就陪你随便走走,也好助你早些恢複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還滿意麽~(≧▽≦)/~啦啦啦
☆、瑪瑪淡淡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有好些都是小唯不曾見過的,誠然她家的閣樓挺高的,然近身跟遠遠瞧着感覺總是不同的。
因是冬天,農田裏除了長長窄窄的田埂盡是蕭瑟之景。
小唯摸着耳垂想了想稻谷的栽種時期……
踩着腳下的青石板路,亦步亦趨的跟着身側的人,欣賞着這猶如江南小鎮般柔緩又似小家碧玉般羞怯的般若鎮。
天色逐漸灰蒙蒙的,看似要下雨了,小唯有些意猶未盡。
“可有想起些什麽?”溫潤如雨絲的聲音問她。
小唯思索了下,複又沉吟了片刻,道:“興許是我瞧得不夠多,不若我們明日繼續?”
沒有聲音,她擡頭。
觸碰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小唯一怔,随即笑:“有勞你了,只是當歸大夫和胖大海大夫說了,人的腦子千奇百怪,凡事不宜操之過急。”
“胖大海?”他玩味兒。
“就是賽大夫。”
“……”
常年圍繞着小鎮的河流緩緩流淌着,河面上三三兩兩的烏篷船。老漢們敲着旱煙杆子吆喝着,春雨潇潇,鬥笠一個接一個戴在頭上。
逐漸陰暗的天空在這條河流添了抹寒意,水面上不知是烏篷船劃動的原因亦或是涼風拂過的效果,水波一圈一圈,漣漪泛泛,蕩漾開來。
小唯走至河邊,身側就是一棵垂柳,柳條上是破皮而出粉嫩瑩綠的枝丫。她折斷一枝随意抽打水面,河水清澈見底,可以瞧見水底因她這一鬧而四下游蹿的小魚。
“不是說水至清則無魚麽?”
傅聞君走至她身側,與她蹲在一塊。小唯以為他會說出什麽大道理呢,豈料他緩緩開口:“有魚啊。”某位公子指着搖頭擺尾的魚。
小唯:“……”
“這條河可有名字?”小唯問。
半響,傅公子道:“要不,你給起個?”
姑娘扭頭不看公子。
“這條河經年圍繞着般若鎮,這裏的居民也多以捕魚為生,這河裏的魚都是這條河滋養的,而居民們又是被這些魚養育着的,是以……”小唯望着他,籠煙似的眉幾不可見的微微蹙起,春雨綿綿,眼前雨霧缭繞瞧不清他的樣子。
“母親河怎樣?”
許久,傅公子答:“嗯。”一個單音節。
小唯悻悻然,一個單音節也至于他考慮這麽久。
猛然起身,起的太猛了,血沖腦門,眼前一黑,小唯一頭栽進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
不同于大哥的,這胸膛栽的她有點心驚肉跳……約莫還有點兒臉熱。
“小心些。”某位公子半強迫似的攬着她離剛剛誕生的母親河遠些。
“嗯,謝謝。”嘴上說謝眼睛卻不敢朝某人看去,只能暗自祈禱某人自己意識到此番于理不合快些放開自己。
……豈料某人不止反射弧長臉皮也厚,攬着她巍然不動。
于是小唯被迫将自己的羞态暴露于人前,她忍着臉上的熱氣望着她家鄰居,“我沒事。”所以你可以不用抱着老娘了!
傅公子微微垂着頭,傍晚的風細細一卷,卷起他的墨發拂在女子白裏透紅的面頰上,他看着這似雲蒸霞蔚的一張臉,饒有趣味兒,殊不知,小唯卻是眩暈了。
倆人此刻離得很近,近到小唯可以清晰而毫不費力的數出他那似墨色暈染過的濃密睫毛是多麽纖長柔軟。可是小唯又覺得他們離得很遠,因為此刻她瞧不出也看不懂,那雙漂亮的狹長鳳眸,黑如曜石,沉若大海,在此刻到底掩藏着什麽。
小唯望着那雙眼睛,那般漆黑深邃仿佛一個看不到盡頭的黑洞将她深深地吸引住緊緊地包裹住,漸漸地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只有他噴在她臉上的氣息,淡淡的,不濃,卻讓她不自覺的屏了呼吸。
……這般萬種風情與一身,他到底想在她身上得到什麽?
“傅聞君……”
聞她喚自己,傅公子勾唇一笑,收回攬在小唯腰際的手,淡淡而言:“失禮了。”語氣溫和誠懇,舉止頗有涵養,挑不出半點毛病。
瑪淡!
面對将無恥诠釋的這般優雅的傅公子,小唯攏攏袖子,大度一笑:“情有可原而已,玄參哥哥在的話想必他也會這般護我。”
如蠶絲般細膩柔軟的雨絲在兩人之間渲染起淡淡的迷離。
自己都沒察覺,他蹙起好看的眉眼。
“你記起來了?”
“很遺憾。不過佳瑤倒是跟我說了不少關于玄參哥哥的事。”小唯笑得愈發爛漫:“想來玄參哥哥對我定是極好。”
“哦?是嗎?”笑得這麽欠抽,傅公子內心啧啧兩聲,神态卻是安然自若。
小唯回以天神般完美的笑容,以此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突地傅聞君将她看住,以玉扇輕擊她的腦門,不顧她怒目而視,徑自悠悠而道:“那佳瑤可有告訴你、而你又可還記得,你曾誓言非我不嫁?”
小唯;“……”瑪瑪淡淡!
丫敢不敢不要舊事重提!
傅聞君學她倏爾一笑,他望着河面上綿綿細雨蕩起的漣漪,帶回先前的話題,“你适才說叫‘母親河’?”
小唯被噎了半響才順下去,一聽他這麽問,立馬給予幽怨一瞥:“那叫父親河?”
傅聞君撇頭咳了咳,轉身走了。
小唯傻眼。
她會迷路的。
時至今日她才摸索出了這座小鎮的玄機,還是從佳瑤口中探來的呢。
這小鎮是延伸八卦陣的陣形建造的。
八卦陣學名為九宮八卦陣,九為數之極,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數,易有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有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
周而複始變化無窮……
正悲催着,那位傅公子回了來,他一路滾回一塊大石頭。
“你做什麽?”
他招招手。“你過來。”
小唯走過去,站在碼頭上。木樁上還系着一艘小船……然後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只見她家鄰居“唰唰”幾下刨了個不深不淺的坑,然後“唰唰”幾下跟雕刻大師似的将原本其醜無比的一塊大石“唰唰”成一個近兩米多高的立體形。
小唯咽了咽口水,贊道:“厲害!”又問:“這石頭這般大,你怎麽搬得動的?”
他答:“我力氣大。”
“……”
小唯再次口呆目瞪的看着她家鄰居将石頭移近坑裏,“唰唰”幾下坑旁邊的泥土悉數埋進坑裏,也将雕刻成的石碑埋了差不多一半。
他指着她,“你來踩踩,務必踩實在了。”
“……”她捂着抽蓄的嘴角邁着三寸金蓮踩上去。
他指揮:“用點力。”
“……”
他指揮的歡快,她的嘴角抽蓄的亦很歡快。
踩了許久才作罷,他一把拉過她,再次“唰唰”幾下在石碑上刻下三個字。
母親河——三個字皆入石三分。
她由衷贊嘆為之喝彩:“幹的漂亮!”
他面不改色虛心接受,“謝謝。”
她摩挲着那嵌入石頭裏的三個字,又望了望澎湃的河水,心情也跟着澎湃了,這澎湃的結果便是自豪了,于是她說了一句話:“卻原來,這母親河,竟是我誕生的。”
傅聞君望着連綿不絕望不見盡頭的河流,緩緩道:“……這母親河,委實大了些,你萬萬是誕生不了的。”
小唯回身将他一望,半響,她點頭,表示了解他話裏的意思。是以一針見血的回了一句:“有句話叫做,血流成河。”
傅公子唯默,他怕自己一句話噎死這傻姑娘。
小唯這才注意到他手裏還拿着一把菜刀。
“哪兒來的?”
“買的。”
“……哪兒買的?”
“路上。”
小唯握緊粉拳,又望了一眼入石三分的“母親河”三個字,以此來刺激自己,淡定淡定,要淡定,你打不過他的。
“買給誰的?”
“彭廚子。”
小唯默默地望着那把菜刀刃上鮮亮無比的幾口豁子。
她家鄰居則一副無辜的樣子。
春雨潇潇中,兩人走回各自家中,分手時不免又是一場客氣。
淩姑娘:“鄰居再見。”
傅公子:“鄰居再見。”
傅府——
年約四十的彭廚子不愧是廚子,腆着發福的肚子舉着菜刀當着府裏仆人的面對着他家爺比劃着,“爺,這是我要的菜刀?”
“嗯。”
“刀刃呢?”
“它在呀。”彭廚子的爺,順手扯下一片海棠花的葉子在刀刃上劃了一下,葉子應聲而斷。透明的液體以肉眼瞧不見的速度順着刀刃緩緩流下,寒風中徒留海棠葉子它娘随風搖曳,好不凄涼。
“……豁子哪兒來的。”
傅府的家仆有志一同的放下手裏的活計,遠遠望着他家爺要怎麽回答。
他們的爺:“……這把刀的質量不好,回頭再幫你買一把新的。”
以上傅府發生的一切,是小唯姑娘好奇她家鄰居如何善後,是以她攀上了自家梧桐樹上的人字形樹杈所看到的。
第二日陽光晴好,天空萬裏無雲,如同小唯此刻的心情,驕陽萬丈。
她當然高興了,便宜哥哥為她尋來的教書先生生病啦!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一下基友的文文,超級好看(^o^)/~
長安有阿嬌,貴如牡丹,傲如鳳凰!
☆、兄與妹
暖暖的陽光伴着細微的春風穿過半開的窗戶照射進古色古香的房間,一并溫暖着坐在桌前的那個嬌俏女子。
婢女佳瑤雙目無神神情呆滞嘴角抽蓄,原因起于那位翹着二郎腿抱着本小人書看得正嗨還時不時的發出桀桀怪笑聲的小姐。
這般慘不忍睹的形象,何有半點溫婉賢淑?佳瑤萬分艱難挪開視線,無語凝噎。
這豈料小姐還打算拖她下水……
“佳瑤佳瑤!你看你看這本書上竟然有講男風的诶……”突然有人劈手将書奪去,小唯興奮的聲音被迫卡住,小宇宙爆發了,然而瞧見來人是誰時氣焰頓時滅了。
她怯怯道:“大哥……”也不知是怎麽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忌憚這個大哥,多半是心虛吧,畢竟自己不是真正的淩夕晚,卻平白享受着兄長的疼愛。
淩辰黑着一張臉翻看桌子上的幾本書,斥道:“你在女先生那裏都學了些什麽!”一向義薄雲天的蔚藍色衣裳,在此刻那蔚藍的天空似被狂風肆虐過般。
“大哥,我每天都很乖乖地去老師那上課的,今天剛好老師不在,那我就回來了。”小唯笑眯眯的力挽狂瀾,勢必要把那義薄雲天的蔚藍色拯救出來。
她還有理了?!
淩辰深呼口氣,“啪”的一聲将一張紙拍在了桌案上。
“瞧瞧你做的好事!”
佳瑤伸頭瞅了瞅,随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唯像是知道了什麽,瑟縮着往後退了退,臉上挂着谄媚的笑。
“鋤禾日當午,上課真辛苦,一本小破書,一坐一上午?!”淩辰被她氣得腦仁兒疼。
有丫鬟進來匆匆放下一壺茶後又跑了出去。
淩辰怒不可遏:“讓你去跟女先生好好學些東西,你答應的倒是爽快!結果呢?先生讓你作首詩,且瞧瞧你都做了什麽?!”
小唯在心裏前前後後走馬觀燈般思索了一番眼下情景要如何應對于自己才有益。
于是她也高聲怒吼絲毫不退讓:“這還不都怪大哥你,我都這麽大的人了,你想讓我讀書那我在自己屋子裏看書也是一樣的嘛。可你呢,你非要請個先生到家裏來。請來就請來呗,我也有聽話的去學了。可那先生竟然諷刺我,說我都及笄的姑娘了,都要嫁人了,竟然還要先生來教書……”她說了一大堆,字字句句無比委屈。
“及笄怎麽了?你又還沒嫁人,也沒有親事。最重要的是我請來的又是位女先生!”淩辰氣的額上青筋暴突!
“你也知道她是個女的,你識人不清,什麽女人都往家裏帶!”
這話說的有點離譜了,感覺有點像吃丈夫醋的妻子。是以佳瑤怯怯的扯了扯小唯的衣袖。
“那女的對大哥你有非分之想,天天巴結我,根本就沒有好好的教我,她那張谄媚的嘴臉我見了就惡心!”越說越怒,完全口不擇言,語氣甚是憤慨不屑。
淩辰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唯繼續大放厥詞有理有據:“那女的是不是走了?而且走之前還到你那裏大哭了一場?”
淩辰愣了愣,點頭稱是。
昨日他剛好外出歸來,時間已是很晚,回房後便解了外衣準備洗漱就寝。
突然有個白衣飄飄的女子出現,他還以為是哪兒來的女鬼呢。女子一張梨花帶淚的臉,再加上那身在冬日裏光瞧着就讓人瑟瑟發抖的白色衣裙,柔弱無骨的樣子,在這寒冷的冬日,看着就會讓人覺得她滿腹委屈,随即生出無限憐意。
事關夕晚他的記性一向很好,第一眼他便認出這女子是自己為夕晚請來的教書先生。
……只是這女的是怎麽進來的?
雖然不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他屋裏,但他一向風度翩翩義薄雲天,便扶了她坐下……可這女子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直直的坐在了他的床上。
他想着坐就坐吧,盡快打發她走就是了,這大半夜的,若真傳出了什麽他可要冤死了,而且他覺得這事一定跟夕晚有關。
果然,那女子一番哭訴後,雖句句在為夕晚辯解,可只要明眼人一聽就聽得出來她這是在責怪夕晚不尊師重道,還對她百般侮辱。
他一天在外忙的半死,心裏又總是放心不下那半刻也閑不下來的妹子,回來還要聽一個陌生女人哭哭啼啼的,且這女人還一口一個夕晚侮辱了她。強忍着厭煩之意又是勸說又是保證,最後天都快亮了才将這女人打發走。
他淩辰又不是傻子,好歹是個讀過書的女師傅,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再者,就算是有委屈那也不該三更半夜出現在一個男人的房裏,還怎樣都趕不走,傻子也看的出她打得是何主意。
小唯從兄長的神色裏瞧出自己所料不錯,于是見好就收,悻悻然道:“她那是見巴結無效,便想方設法的刁難我……”
佳瑤插了句嘴:“那女人還讓小姐罰站呢。”
“嗯?”槍口成功調轉。
“大少爺,如今雖已開春天也漸漸轉暖,然而若是頭上頂着一大盆冷水站在最迎着風向的方位……”佳瑤欲言又止,其實她也不想見到那女先生,小姐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能忍着不鬧不是怕了那先生而是不想大少爺為難。
小唯繃着一張臉,貌似很生氣,只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蓄滿了霧氣,看在淩辰眼裏倒像是受了委屈卻不願訴說的倔強。
可是淩辰似乎忘了,這雙眼睛裏的霧氣實乃天生的。
“夕晚。”他軟了語氣,又喚了她一聲。
“她對我百般刁難就是想激怒我!”小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背對着淩辰:“因為整個般若鎮的人都知道淩府的二小姐頑劣不堪,如果她把我激怒了我一定不會輕易饒了她的。到那時只要她在你面前和整個般若鎮拌拌委屈,然後再說上幾句我的壞話,哼哼!”她故意大聲道:“大哥,你兇我!”頓了頓,又無比哀怨:“我就知道我不招人喜歡頑劣不堪舉止粗鄙還經常惹大哥生氣……大哥信疏不信親也是情有可原……”背對着兄長的她捂着抽蓄的嘴角,她真有這麽差勁麽?然而這一幕看在淩辰眼裏倒像是在擦眼淚了。
“那你也不能這麽對人家。”淩辰不由自主的緩和了語氣,怒氣漸漸消去。“所以你就大半夜的跑到那女先生家,然後一根白菱吊在了人家房門口?”他倒也不是真的怪小唯,不過是氣自己沒能盡好做兄長的責任讓她受了委屈。再一想起自己妹子做的事,不禁啼笑皆非。虧他一開始還擔心她這刁蠻的性子會誤入旁人的陷阱以致吃了虧去,真是越來越胡鬧了,這丫頭怎麽這麽多的鬼點子。
觑見那義薄雲天蔚藍色的一角,小唯回身,讪讪笑笑:“誰讓她惹到我的。”她才不會真的把自己吊在那裏,不過是紮了個稻草人然後套了一身白衣放在那位女先生家門口。
那女先生瞧不起她也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麽真的大家閨秀,姑且聽聽也就罷了,說不定哪天自己和人對上了還能攢些罵人的措辭呢。然而那女先生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出言重傷佳瑤,說什麽淩夕晚心裏存了龌龊的念頭,是以才讓自己的婢女去勾引傅聞君的護衛,果然是奴才配奴才。
身為婢女,對方又是自個兒小姐的教書先生,佳瑤當然不能出言不遜,若據理力争,姑且不說別的,單憑一個丫鬟這般沒有規矩多少會壞了淩府的名聲。是以,佳瑤只得忍着。
而那女先生之所以中傷佳瑤是因為佳瑤是淩夕晚的婢女,而淩夕晚曾瞞着淩辰羞辱過那女先生。至于原因為何,聽佳瑤說,那女先生仗着自己書讀得多就出言勸誡了幾句淩夕晚,至于這個“勸誡”怕是并非這般好聽。淩夕晚本就土匪窩子出身,又被兄長慣得無法無天,是個點火就着的主,何曾被人指着鼻子罵過。
淩府是般若鎮有名的大戶人家,整個般若鎮也就傅府與淩府這兩家大戶人家,私下裏般若鎮的居民都叫這兩個家族為“強龍”與“地蛇”。且兩人又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只可惜傅聞君是外來的,家裏不但有四位紅顏知己還被淩府的二小姐揚言占為己有。是以這作風及人品長相甚好的淩辰就成了這座小鎮上所有未婚女子心目中的良緣佳婿了。
果然,男神傷不起啊!
那女先生在鎮上也算得上是個人物,這□□比別的朝代都要開放,是以并不提倡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理論。那女先生就是這鎮上僅有的兩位教書先生。那女先生自認才高八鬥詩詞歌賦無所不精,一般人她根本不看在眼裏,是以年過二十了還不早早找人嫁了。
受不了小唯總是攀人字形樹杈,那日淩辰為了糾正妹子過分粗魯的舉止,于是便找上了這位教書先生。而巧的是,他也忘記了自己的妹妹和這女先生早已不對盤,
想必那女先生對淩夕晚仍然耿耿于懷,還想着要“勸誡”她幾句。不過小唯則認為這女子是在觊觎她家哥哥的美色,是以才會答應的這般爽快。
小唯才不會傻傻的在自己家裏惡作劇,就像佳瑤說的,那樣多顯得淩府無涵養。
淩辰無奈扶額,“夕晚,你!”
小唯适時上前扯着便宜哥哥的衣袖,一臉甜蜜的笑:“大哥,其實我在家裏也是可以讀書的,不一定非要別人來教,除非你想找那個女人來做我嫂子,然後她就會天天痛打我!”
淩辰嘆氣又想呵斥,一臉的糾結:“我也不是非要你讀書不可,只是大哥整日在外做事,等回來也已是晚上。你一個人在家,最近又不怎麽出門,大哥是擔心你又覺得無聊,再向上次那樣失憶……”
小唯覺得窩心,淩辰可以說是她在這個時空裏唯一眷戀的溫暖。
她是獨生女,父母對她百般疼愛,是天之驕女。本以為她會一直幸福下去,可一場意外奪去了她所有的幸福。父母的公司被那些所謂的親朋好友霸占,而她也被趕了出來。那時她才十二歲,卻早早體會了這社會上的人情冷暖。幸好父母買了份保險,而這份保險又在顏叔叔的手裏,這才逃過了那些人的掠奪。這份保險的錢也就一直在顏叔叔的手上,由他來替她保管。顏叔叔與父親雖只是上下屬關系,但對她卻很好。
自從來到這裏,她又重新體會到了親情的溫暖。
淩辰望着兩眼漸漸凝聚起水泡的妹子,“怎麽了?哭什麽?”這沒心沒肺的姑娘也會體諒他這做兄長的難處?
小唯抹了抹眼淚,握緊拳頭,表情堅決,語氣斬釘截鐵:“大哥,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好好聽你的話。你讓我念書,我絕不寫字!你讓我作詩,我絕不畫畫!”
淩辰:“你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