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海關總署的辦公大樓矗立在整個平京城最繁華的地段, 威嚴的大鐵門敞開着,門口站着兩個站哨的士官。
士官們一身白色海關軍服,腰間紮着一根黑色牛皮帶。背後扛着一杆長丨槍,眼神嚴肅的平視着前方。
“冷醫生, 請留步!”士官一步上前, 伸出手臂,攔住了匆匆前來的年輕女孩。
這年輕女孩, 海關的人都認識。如若是平日,定會讓其随便出入海關總署。
可今日, 海關總長特意有令。若冷醫生來了, 務必攔住,不得放其進入。
冷翊蒹滿頭的豆大汗珠,幾縷被汗水打濕的發絲貼在了臉頰上, 一身淺杏色的洋裝也是皺皺巴巴。
已俨然沒了往日那般神采奕奕,天真浪漫的活潑模樣。
冷翊蒹不得已後退半步, 擡頭看着士官禮貌着道, “麻煩你通報一聲, 我有急事找總長大人。”
“總長正在會客。”士官冷着一張臉, 目光依舊平視着前方, 器械的開口道, “冷醫生, 還請回。”
“麻煩告訴總長一聲。”冷翊蒹一雙如秋水剪瞳鎮靜的看着士官,“我有關于藥方的重要事情,要向他彙報。”
“冷醫生, 還.....”士官的話未說完,便被冷翊蒹給打斷了。
“這可是關乎到萬千民衆的性命!”冷翊蒹語氣堅定着道,“還請二位掂量一番再做判斷,到底要不要替我傳這個話。”
士官一如既往的嚴肅神色有了些許波瀾,倆人互相對看一眼,表情呈現出些許猶豫之色。
辦公室裏,蔣浩天正背靠在一張雕花紅木椅子上,一身白色海關軍服,腳上的馬丁靴擦得蹭亮。
冷翊蒹挺直着腰板站在蔣浩天的面前,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鎮靜一些。
因為她是來和總長談條件的,在氣勢上就不能先輸了。可冷翊蒹實則內心不僅亂如麻,還一陣惶恐不安。
蔣浩天一雙銳利的眸子看着冷翊蒹,沉聲道,“冷醫生,如若你是為着墨老板的事來向我求情的,那就請回吧。”
“總長,你相信墨老板會私藏白面嗎?”冷翊蒹一步上前,看着蔣浩天禮貌的反問道。
“我只相信眼前的物證。”蔣浩天不想同冷翊蒹打所謂的感情牌,依舊沉着一張臉,“我的人在墨老板的書房裏搜出了兩斤的白面,這就是物證。”
“難道就不能是別人栽贓嫁禍的嗎?!”冷翊蒹語氣有些急了。
“自個兒的宅子,誰能去栽贓嫁禍?”蔣浩天輕描淡寫着道,端起一旁的茶杯,低頭喝了一口杯中茶。
“那.....”冷翊蒹轉動了兩下眼珠,頓時醍醐灌頂,“肯定是自己人幹的!”
“冷醫生,我不想同你在這裏讨論墨老板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蔣浩天有點不耐煩了,卻仍舊耐着性子同冷翊蒹講着話,“我關心的是,這藥方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你不是說。”蔣浩天說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擡頭看着冷翊蒹,“有關于藥方的事要向我彙報嗎?”
“既然如此,那我也索性把話說開了吧。”冷翊蒹也不想再繼續假意客套下去,淡然着道,“之前對總長提到過的那味難尋的中藥,我現在已經試出來了。”
“這麽說來,藥方的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對,可以這麽說,只待進一步的驗證。”
其實,冷翊蒹還未來得及将“洋金花”入藥。所以“洋金花”是否是自己找的那一味最關鍵的中藥,冷翊蒹現在還不能确定。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蔣浩天一拍桌子,難掩一臉的激動神情。
“冷醫生。”蔣浩天對着冷翊蒹伸出了手,高興着道,“快!快把藥方給我!”
“總長,我現在還不能把藥方給你。”冷翊蒹鼓起勇氣,微微揚起下巴看着蔣浩天,第一次敢和總長這般說話。
“除非。”冷翊蒹用篤定的眼神看着蔣浩天,一字一句着道,“總長你放了墨羽。”
“哼!”蔣浩天冷哼一聲,一雙如獵鷹般的眸子瞪着冷翊蒹,眼神越來越冷,“你竟然敢要挾我?!”
“總長,我沒有要挾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和你談條件。”
“你就不怕我一槍斃了你嘛!”蔣浩天說着迅速從槍套裏取出手丨槍,一氣呵成,打開了保險栓。
一個擡手,蔣浩天舉槍瞄準了冷翊蒹的腦袋,眼神裏充滿了殺氣。
冷翊蒹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大腦裏突然閃過一個問題。
如若自己真的死在了這個空間,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還是會直接回到自己所屬的空間?
“砰”的一聲,噤若寒蟬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槍聲。
冷翊蒹雙手護着腦袋,條件反射的蹲在了地上,整張臉吓得蒼白如紙。
第一次與死亡如此接近,仍誰也是會害怕的,更何況對于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來說,更是吓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再次睜開雙眸的同時,冷翊蒹一雙漆黑的眸子裏已布滿了淚水。
“我還以為冷醫生你不怕死。”蔣浩天将手丨槍舉到自己的面前,隔空輕輕吹了吹槍口,輕笑着道。
“冷醫生,如若你再不把藥方給我。”蔣浩天說着再次舉槍對準了冷翊蒹的腦袋,冷聲着道,“這一槍,我就直接打破你的天靈蓋。”
冷翊蒹站起身來,努力平複着因剛才驚吓過度而劇烈跳動的心髒,用滿是淚花的杏眼看着蔣浩天,盡量穩住聲線說道,“總長,你要得到藥方,就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放了墨羽。”
“如果你不答應我。”冷翊蒹說着再次閉上了雙眸,微微仰着下巴,一副寧死不屈的決絕表情,“就一槍打死我吧。”
“冷醫生,你為何對墨老板這般好?甚至為了救她,寧願犧牲掉自己的性命?!”蔣浩天擰眉看着冷翊蒹,收起了手丨槍,“這到底是為何?”
“因為她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冷翊蒹一雙杏眼看着蔣浩天,鄭重着道,“我就要對她的生命負責。”
“你們竟然......”蔣浩天雖然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可當從冷翊蒹的口中得到确認後,仍覺得震驚和失望。
“總長,我知道你不會殺了我的。”冷翊蒹信心十足的看着蔣浩天,瞪大一雙杏眼,帶着威脅的口吻說道,“殺了我一條命,就等同于殺了平京城千千萬萬條命!”
“好個冷醫生,你當真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這般天真單純。”蔣浩天冷笑一聲,不急不緩的鼓了鼓掌,故意在語氣上加重了“天真單純”四個字。
“謝總長誇獎。”冷翊蒹微微欠了欠身,一雙隐在袖口中的指尖不住的微微發着顫。
入夜,月涼如水,星子羅布。
海關所屬的第一監獄,時不時傳出一聲聲凄涼的嚎叫聲。
“大人,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大人,我是被冤枉!我是被冤枉的啊!”
“大人,求求您...行行好...給我點水喝吧。”
“......”
墨羽坐在一堆稻草上面,背靠着潮濕斑駁的牆壁,目光平靜的看着窗外那輪皎月。
雪白的長衫下擺沾了些許泥土,還有一些褶印,但絲毫沒有影響墨羽與生俱來的儒雅氣質。
即便處在這大牢之中,仍不見有半分慌亂之色,依舊從容自得。
“墨老板,總長有請。”一位穿着海關軍服的士官出現在關着墨羽的牢房門口,叫獄卒打開了門鎖。
墨羽聞聲,緩緩站起身來。不緊不慢的整了整長衫的下擺,擡手将耳鬓處那一縷發絲別到了耳後。這才邁着步子,出了牢房。
在士官的帶領下,倆人穿過走廊。上了二樓,徑直來到了海關總長的辦公室。
“墨老板,請坐。”蔣浩天擡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微笑着道。
“謝總長。”墨羽一個轉身,向着沙發走去,整了整長衫下擺,端正的坐在了沙發上。
“墨老板,可知是誰栽贓于你?”蔣浩天意味深長的看着墨羽,問道。
“家門不幸,讓總長看笑話了。”墨羽淡然着道。
“不過。”蔣浩天笑笑,“也不為是一件好事。”
“墨羽不懂,還望總長指教。”墨羽微微蹙眉,不明所以的看着蔣浩天。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冷醫生對你是這般情深意切。”蔣浩天看着墨羽,眼神複雜着道,“方才冷醫生為了救你,竟想着要用藥方來要挾我。哪怕我拿着槍指着她,威脅着說要打破她的頭。”
“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冷醫生這般倔強的小模樣,也當真可愛。”
“總長,冷醫生她年紀尚幼。如若有什麽得罪總長的地方,還請總長見諒。”
“這個當然!我自不會同一個小姑娘計較。”
“墨羽代冷醫生謝過總長了。”
“我最關心的是藥方的事。”蔣浩天說着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水面上漂浮着的茶葉,低頭喝了一口香茶,“不過也真是湊巧,之前冷醫生一直說有一味中藥沒試出來。我今日一将你給抓來,冷醫生就說這味中藥她已經找到了。”
“墨老板,你說冷醫生她是不是在诓我?”
“總長多慮了,平京城吸食白面之人衆多,一試便知。”
“也是。”
“墨老板,我就喜歡你這幅從容淡定的樣子,這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總長謬贊了。”
“這段日子,就要委屈墨老板你了。”蔣浩天說着放下茶杯,看着墨羽語重心長着道,“不過,墨老板你放心。你的住所我會給你重新安排,你的衣食起居,我也會着專人伺候,同你在家定不會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