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為你,(68)
店員小琳正在換白大褂,一邊脫一邊随口扯着八卦。
“喂,珞姐,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店對面的那輛黑色奔馳車?最近幾天的這個點,我天天看到那輛車停在那裏,昨天我跟蕙姐提,蕙姐說她也注意到了,車倒不是最牛逼的車,但你留意過車牌沒,那車牌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拿得到的…”呆共夾圾。
杜箬心一抖,順着小琳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算寬的街對面果然挺着一輛奔馳車。
車很新,車身也長,玻璃都關着。
“喂,你說我們鎮上什麽時候有這麽一輛車了?就我們這屁大點的地方,這麽牛逼的車牌在街上溜幾圈就知道了啊,所以我估計是新來的…”
新來的,可不是新來的!
杜箬差點都要笑出來,喬安明,你越活越回去了,一大把年紀,居然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
行,她還有什麽怕!
反正了了在小冉那裏,他一時也找不到!
所以杜箬直接扔下手裏的大褂,穿過馬路,直奔那輛黑色的車子而去。
“喂,喬安明,你出來!有話大家攤開來講清楚,你這樣藏着掖着算什麽意思?”她去拍車窗,狠狠地拍。
車窗很快落下來,露出一張陌生的面孔。
“小姐,你在做什麽?”
杜箬大囧,羞得立刻縮回手,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那個…我認錯車了…”說完便撒腿往店裏跑。
小琳站在藥店門口捧着肚子笑:“珞姐,你今天哪根筋不對了?要搭讪大款也不是你這樣的啊,大款都被你吓跑了,哈哈哈…”
杜箬剮她一眼,心裏卻着實為自己剛才的魯莽自責。
她真是被喬安明搞出神經質了。
他哪裏是會藏着掖着的人?
他這種人,連卑鄙都能卑鄙得光明磊落!
喬安明捧着電腦坐在酒店的窗戶前。
這座酒店準四星級,不算鎮上最好的酒店,但它地理位置佳,樓層又不高,他所住的房間,窗戶剛好對着利民大藥房的正門。
這個丫頭,兩年未見,還是這麽自以為是!居然興沖沖地去敲他的車窗!
他哪有閑工夫坐在車裏守着她?
他好歹也得拿臺電腦坐在房間的窗前守着啊!
杜箬一整個晚上都在生悶氣。
也不知在氣什麽!仿佛在氣自己魯莽鬧了笑話,但依稀又不是。
那麽她在氣什麽?氣車裏坐的不是喬安明?
有病吧!
杜箬一邊站在貨架前理貨,一邊猛敲自己的腦袋。
“別敲了,腦袋被你敲壞了,你本來就不大聰明!”身後突然想起好聽又熟悉的男聲,杜箬這才意識到手腕被人抓在手裏。
回頭,喬安明那張冷峻硬朗的臉。
或許是因為靠得太近,他又出現得太突然,所以杜箬一時被定住,眼仁渾圓,眨巴了幾下才反應過來。
“松手!”她猛力抖自己的臂腕。
喬安明居然略帶邪恁地笑了笑,真的松了手,站到一旁。
杜箬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皺着眉頭表現出一幅膩煩相:“你走路怎麽不出聲音?”
“是你敲腦袋敲得太出神!”
“……”杜箬無語,咽了咽口水,将雙手插在白大褂裏才找回一點理智:“那你又來做什麽?這裏是藥店,不是超市!”
“我知道,我來買藥啊。”他說完轉身,輕車熟路地走到拐角的貨架上,從最中間那一層抽了一支藥膏出來。結賬埋單,卻将藥留在收銀臺上。
杜箬白着眼很不情願地追了一句:“喂,你的藥!”
喬安明轉身:“藥是買給你的,你自己拿面鏡子看看你自己的脖子!”
他就仍了這麽一句話,然後又走了!
TM他又走了!
這是到底想幹什麽!
杜箬站在原地愣是氣了好幾秒鐘才想起來去拿鏡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吓一跳。
可能是前幾天吃了蕙姐帶的螃蟹,脖子到胸口密密麻麻布着疹子。
她洗澡的時候覺得癢,用手撓了,也沒在意,結果疹子都被撓破了,好多地方已經結了痂。
喬安明留的那支藥膏還躺在收銀臺上。
藥膏是去年正式投産上市的。
這支藥膏的廣告曾經在各大衛視滾動播出。
廣告創意顯得平平,無非是一對情侶去海邊度假,女孩吃了海鮮過敏,男孩為她塗藥膏,最後廣告結尾的時候,屏幕上出現“勝安制藥”幾個字。
當時杜箬已經在利民藥房上班了,第一次看到這則廣告的時候就哭了。
小琳還笑話她來着。
“珞姐你至于嘛,看則廣告都能看哭…”
可是別人不懂,但杜箬明白那則廣告的意思。
喬安明為她親自擦過好幾回藥膏,杜箬都記得。
事過兩年,藥膏成功上市,市場上反響很好,可他卻這樣三更半夜像沒事人一樣再次出現,扔給她一支藥膏!
杜箬那一會兒,只覺得心口熱氣往上冒。
抓了手機就跑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她在周圍轉了一圈,早就不見喬安明的蹤影!
☆、V105 夜間相遇
杜箬悶在店裏胡思亂想,盯着那支藥膏想了一晚上。
喬安明的出現打亂了她平靜許久的生活,她自己都想煽自己。無非就是一支藥膏,她在亂什麽勁!
該死!
頭皮都被她攪疼了,也沒想出什麽東西出來。
更糟糕的是,10點左右外面開始飄細雨。
天氣預報是說夜裏有小雨,但杜箬沒在意,反正天氣還沒太涼,她又沒有帶傘的習慣。
12點的時候,其他店員來換班。
杜箬換好衣服回家。
雨還在下,不過下得不大。蒙蒙細雨。
杜箬用包頂在頭上,一路往家走。
街上早就沒什麽人影。甚至連車子都很少見。
杜箬住的小區離藥店大概步行20分鐘,這麽晚肯定沒公交車了,她又不舍得打車,所以一般她做夜班都步行回家。
此時月色清冽,雨絲撒在臉上有些冷。
兩旁的店鋪基本都關門了,路燈又不算亮,可能為了節省電費開支,路燈沒有全開,而是一個隔着一個亮着。
杜箬數過的,從藥店到小區門口,她要走過376盞路燈,而其中只有一半亮着,如果遇到中間連續壞幾盞燈。她得跑着走過那段路。
沒有辦法,這些年的幽暗恐懼症越來越嚴重。
路程走到一半的時候雨勢竟然大起來,嘩啦啦的,天上開始冒閃電。
杜箬大叫不好,用包頂在頭上,加快腳步往家裏走。呆來歲號。
身旁偶爾有夜行的電動車流竄過去。
遇到痞子流氓,看到這樣深夜出沒在小鎮街上的女人總要吹聲口哨,偶爾還會遭遇幾句露骨的話。
杜箬都習慣了,一般不予搭理。
但那天她估計是冒了太歲,諸事不順,先是回家路上遇到下雨,後來又在街上遇到酒鬼。
那酒鬼疊疊撞撞地從一家做夜宵的小排檔裏沖出來,直接跑到馬路上,一把拽住杜箬的手臂。
“小姐…借你手機用一下…我給我老婆打個電話…讓她…讓她來給老子送把傘…”
杜箬被吓得不敢動,因為這酒鬼是突然沖過來的。
“對不起…我沒帶手機…”她含含糊糊地亂說一通。
那酒鬼就不幹了。扯過杜箬的包就開始翻:“沒帶手機?…那我…自己找。”
杜箬這回真吓到了,包被酒鬼搶了過去,拉鏈拉開,包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全被倒在了濕掉的地上。
“喂,你幹嘛!”她壓着驚虛的哭音想要去搶包。被酒鬼一個肩膀甩過去,差點撞得直接跌倒。
很快小排檔裏又走出來兩個男人,也是一身酒氣,出來就摁住那個酒鬼的肩膀笑:“借什麽電話?我有…你敢給你家裏那母夜叉打嗎?”
“哈哈哈……就是,讓你家那母夜叉來給你送傘?回去今晚你是打算睡門檻了…?”另外一個醉漢說着就去搶杜箬的包,撕扯幾下,包就掉到了地上。
“你看看…你認識人家姑娘嗎?不認識就拿人家的包…”說話的是最後出來的男人,喝得估計也有七八分醉,不過他居然蹲到地上好心地把包撿起來遞給杜箬。
杜箬撩了撩頭發,立即去接包,可包剛到手,手臂就被人重重一扯,連人帶包被最後那個醉漢拉到懷裏。
“喲,你TM在外面藏着這麽好一個貨色呢?難怪你成天不死回去跟你老婆睡!”
杜箬這才意識到真要栽了,使勁掙紮,嘴裏嚷嚷:“松開我,我不認識他!再不松手我就喊了!”
“喊啊…我都有個把月沒聽到女人喊了,所以高點喊,喊好聽點…”醉漢的聲音愈發輕浮,也将杜箬的腰箍得更緊,“啧啧…身材還挺好,腰這麽細…”
醉漢連續在杜箬的腰上捏了兩下。
滿身酒氣,可能因為醉漢貼着她的脖子說話,杜箬甚至能聞到他嘴巴裏的大蒜味道。
作惡,害怕,心亂如麻,最後全是無結果的掙紮。
“松手啊,你幹什麽?再不松手我真喊了!”杜箬大叫,可醉漢卻越來越興奮,最後幹脆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在這裏喊什麽喊…一會兒給我再喊…”
令人反胃的聲音,旁邊幾個伶仃大醉的男人也跟着在起哄。
杜箬知道是遇到流氓了。
正抓急之時,只覺得手臂一疼,整個人被人從後面重重扯了一圈,從醉漢懷裏扯了出來,繼而撞入另一個懷抱中。
清雅的氣息,曾經蝕骨入髓,但她已經太久沒有呼吸到,所以杜箬在跌入喬安明懷裏的時候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怎麽說?是不是要報警!”喬安明先沒有管懷裏的杜箬,而是用手臂護住她,沖面前幾個醉漢說了這麽一句,聲音不算大,但中氣很足。
其中一個膽子大一點的醉漢跨步過來,把喬安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舔着嘴唇笑:“哪兒冒出來的?惹事呢?”
“誰惹事?我嗎?那一起去警局說!”喬安明也沒發怒,語調依舊很平穩。
後面另外兩個醉漢估計看不慣喬安明這冷傲的面孔,一哄而上,卷着膀子就要上來幹架。
喬安明為了護住杜箬,一直手臂圈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臂被其中一個醉漢硬生生掰了一下。
好在排擋老板沖出來勸住了。
“怎麽好好的喝酒喝出事了?行了行了,都別惹事了,回去喝你們的酒,還真想鬧上警局?”
排擋老板隔在中間,先把醉漢攔到一邊去,又點頭哈腰地跟喬安明道歉。”
喬安明絕對不是息事寧人的性格,他咽不下這口氣,非得讨個說法,但杜箬卻拽緊他的手臂,央求道:“算了,別追究了,走吧…”
喬安明見她像是真被吓到了,也便沒心思再追究。
夜排檔老板又弓着身子說道了一番,醉漢被拉拉扯扯地拉回店裏了。
街道上恢複剛才的冷清,雨卻下得更加大。
杜箬身上都被淋濕了,眼睛被雨水澆得睜不開,她站在原地喘過氣來,本來想問喬安明他怎麽突然出現,後來想想又沒問,只是眼睛戳着腳尖,從牙縫裏擠了“謝謝”兩個字,撒腿就跑了。
喬安明真是氣到不行,撿了自己剛才撐的傘追上去,一把又将她拽過來。
“你跑什麽?”
“……”杜箬被他扯得整個人站不穩,身子往他胸口靠了靠,幸虧手臂被他捏着她才站穩,可卻不知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是啊,她跑什麽?
“剛才被那幾個醉漢攔住的時候怎麽不跑?現在見到我就跑,我難道比他們更可怕?”
“……”
“你以前不挺厲害的嗎?現在怎麽慫成這樣?要是我不出現,你打算怎麽擺脫他們?”喬安明越罵越起勁。
杜箬反正就站在那裏,埋着頭,愣是不說一個字。
雨水澆下來,地上慢慢積起水塘,杜箬反正一個字都不說,時間仿佛中止。
好,她厲害,她這不發一言的招數簡直無敵不催。
喬安明只能冷着臉,将傘遮到她頭上,命令的口吻:“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自己能回去!”她還嘴硬,将肩膀擺了擺,自己站到傘外邊去。
喬安明真是快被她氣死了,什麽臭脾氣!
“你知道現在幾點?這地方治安怎麽樣你清楚嗎?深更半夜一個人回家,還步行!還有,你的傘呢?下這麽大雨,你就準備這麽淋到家?你這兩年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
最後一句話,他是脫口而出,壓根沒覺得哪裏不自然。
杜箬卻因為他這句話擡頭,看着夜色中喬安明那雙幾十年如一日的冰臉。
好在夜色太濃,雨又大,反正她眼圈紅了他應該也看不出來。
“我愛怎麽樣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就喜歡步行,我就喜歡下雨天不撐傘,你沖我鬼叫什麽!”她嘩啦啦地亂吼一氣,衣服和臉都被雨水打濕了,發梢全是誰,一縷縷地往下淌。
喬安明只能無奈地笑,一邊笑一邊将她扯到傘下面,并把傘柄遞給她。
“拿着!”
她還強硬:“不要!”
“拿着!”他更強硬,自己将傘柄塞到杜箬手中,然後空出手來開始脫自己身上的那件薄線衣。
“兩年時間沒見,你把頭發弄短了,樣子有些變了,但脾氣怎麽還是這麽硬?”他一邊說完一邊将線衣披到了杜箬的肩膀上。
“你看着我,怕什麽?我沖你吼不是因為要氣你,我只是氣我自己!”
杜箬愣住,果然擡頭看着他的臉:“你氣什麽?”
“……”這回換喬安明回答不上來了,只是用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濕發,目光擡起來看着前面:“走吧,先送你回去,你衣服都濕了,焐久了會感冒!”
後半段路,兩人擠在傘下面。
所幸傘檐還挺寬,是酒店的廣告傘,杜箬為了與他隔開一點距離,拼命往一邊躲。
喬安明為了遷就她,只能把傘全部撐到她頭頂,結果自己淋得通濕。
終于走到小區門口。
杜箬突然停下來,轉身面對喬安明:“就送到這裏吧,我到了。”
“我送你進去!”
“不用,我自己進去就可以。”杜箬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走出傘檐往小區裏走。
喬安明真是快被這女人弄瘋了,只能拔腿又去追。
“你幹嘛又跑?我是洪水猛獸嗎?反正我已經把你送到這裏,再多送幾步又能怎樣?”
杜箬咬了咬牙,心裏默想,這貨如果送她到家門口,就知道她住哪一棟了,不行!
“不用,你回去吧,再見!”她答得挺幹脆,逃避的表情一目了然。
喬安明捏住她的手臂,突然傾身貼到她面前。
他那雙逼人如火的眼睛啊,看得杜箬大氣都不敢踹。
“為什麽這麽怕我送你到家?你家裏藏着其他男人?”
“你有病啊!松手!”杜箬被他這麽一刺,急于撇清一樣摔着自己的手臂,可是甩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揚起下巴回敬喬安明:“什麽叫藏啊?我家裏有男人也正常,你說話別這麽難聽!”
聽聽,多嘴硬!
喬安明瞬間就笑了起來,她這脾氣,說她傻吧,有時候盡瞎聰明,說她聰明吧,有時候又傻得可以!
“好了,不開玩笑,我送你回去吧,我身上都淋濕了,你這地方也打不到車,我得叫司機過來接我!你難道要我站在這路口再被雨淋一個小時!”
多好的借口啊,杜箬一絲兒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從小區大門進去,走了大約三四分鐘,杜箬停在一棟半舊的居民樓前。
“走吧,跟我上去,我給你拿條毛巾擦一擦!”她最後還是心軟了,甩下這句話便自己上樓。
喬安明一臉壞笑,跟在她屁股後面屁颠屁颠!
杜箬一邊往樓道裏走一邊在包裏掏東西,可掏了半天似乎也沒找到什麽,應該是剛才包被那幾個醉漢倒在地上,手電筒掉出來,杜箬收拾的時候沒有撿回去。
“該死!”杜箬罵了一句。
喬安明問:“怎麽了?”
“手電筒不見了。”
“要手電筒做什麽?”
“樓道裏沒有燈。”
她回答得極快,沒有意識到背後的喬安明突然在原地頓住了。
杜箬抹黑走了幾步,見喬安明沒有跟上來,回頭問:“你不上去麽?”
喬安明站在那裏閉了一下眼睛,心裏疼得太厲害,所以他得緩一下。
杜箬見他沒反應,也不管了,自己繼續摸索着往樓上走,可很快聽到背後響起皮鞋聲,随後一個手掌貼過來攬住了她的腰,還是那股清雅的味道。
喬安明已經走到她身邊,拿着手機照明,卻突然将嘴唇貼到杜箬耳朵旁邊,低沉的聲音:“你這是在報複我麽?”
她頓住,身子都變僵了。
為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也為腰上那只寬大炙熱的掌。
喬安明又閉了閉眼睛,似乎慢慢笑出了聲音,笑聲很淺,依稀有些頹敗的味道。
杜箬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了,他幹嘛?有病啊!
好在很快他恢複正常,不過裹住杜箬的手臂沒放下來,反而将她摟得更緊。
“走吧,上去…”
杜箬居然沒反抗,也不知道是他的懷抱太溫暖,還是因為他的氣息太好聞,反正兩人就那樣摟着走了幾十級臺階。
☆、V106 特別招人
這應該是老式的拆遷安置房。
一共六層,沒有電梯。
樓道窄且黑,僅靠手機屏幕那一點光根本看不清什麽。
杜箬有幽暗恐懼症。喬安明一直記得,所以他一路摟着她,随時留意她的呼吸。
大約到第四層的時候,杜箬的腳底踩到臺階上一個硬物,滑了一下,喬安明适時去抓她另一只手臂,結果這麽一動,黑燈瞎火的,喬安明的手便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其實就那麽一瞬間。但某種發熱滾燙的感覺卻像電流一樣迅速布滿全身。
喬安明呼吸先亂了起來,趕緊将手從杜箬胸口挪開。
手機屏幕的光因為他手臂的擺動而左右搖晃。剛好晃過他的臉,杜箬便看到了他在黑暗中尴尬卻又緊張的神情,似乎皺着眉,似乎還咬了一下嘴唇。
反正他就是萬般糾結的樣子,像做錯了事,未經世事的少年。
杜箬突然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照理這種情況下她也應該尴尬,可不知怎麽回事,她覺得喬安明小樣兒的表情特別招她樂。
心裏就像被投進一顆小鞭炮,噼裏啪啦的,炸得她有東西從胸口蠢蠢欲動地要跳出來。
“你在怕什麽?”杜箬的聲音從黑暗中冒出來,語氣中還帶些諷刺。
可能這問題問得太突然,喬安明着實心虛了一番。
杜箬接過他手裏的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依舊皺着眉頭。但表情已經不似剛才那般糾結。
“那你覺得呢?你覺得我在怕什麽?”他反問。
杜箬沒回答,冷笑着用手機照路繼續往樓上爬。
喬安明在原地頓了幾秒才追上去,他是有些挫敗了,被她剛才那個問題問挫敗的!
他在怕什麽呢?他自己問自己這個問題!
孩子都有了,他們之間什麽沒做過啊,剛才不小心碰她一下卻緊張成那樣子。
好慫驢!
杜箬一路上心情慢慢飄升起來,談不上多開心,只是覺得扳回了一局。
要知道能夠讓喬安明緊張,總歸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杜箬住在五樓,開了門站在玄關邊換鞋。
喬安明站在門口,等着她邀請,可她偏不!自己換好拖鞋,冷冰冰地抛下一句:“我這裏沒有大碼拖鞋,你光着腳吧!”
好不客氣啊,但喬安明聽着心裏美滋滋的。又睨了一眼鞋架,上面整齊放了幾雙女鞋和童鞋。
真好,沒有男鞋!
喬安明當即眼裏笑出來。
小樣兒!
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條幹毛巾!”杜箬放下鑰匙便走去洗手間,喬安明站的位置進去就是一個小客廳。
客廳有些亂。她這兩年一個人帶着了了住,還是沒學會收拾屋子。
沙發和茶幾上随手扔着着一些玩具和卡通書,一旁的書架上也有用過的蠟筆,筆套和白紙散得到處都是。
陽臺是封閉式的,衣架上晾着幾件孩子的T恤,洗衣籃裏還有未洗的髒衣服。
本就不算寬敞的兩室一廳,因為東西多顯得更加擁擠。
不過擁擠之餘憑添了一分溫馨氣息。
家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有些亂,有些擠,但處處洋溢着用力生活的痕跡,而不像喬宅那樣,豪華寬敞到近乎空洞,有條不絮到近乎乏味。
更關鍵的是,這屋子裏種種跡象表明,她與孩子獨自生活在這裏。
杜箬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裏拎着一條幹毛巾,又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喬安明。
“擦幹,把水喝了,我不想你為了我感冒!”
“謝謝,那你呢?”喬安明接過毛巾随手擦了下濕頭發,又垂眸看了一眼杜箬。
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本來披在杜箬身上的線衣被她脫掉了,現在她身上只剩一件白色T恤。
棉質材料,面料有些輕薄,再加上被雨水浸透了,所以服服帖帖地順着她的曲線裹着,玲珑曼妙,應該就是說杜箬這樣子。
喬安明立刻覺得嘴裏幹燥,眼睛卻很難挪開。
沒辦法,他對她的渴望向來很難隐藏得了。
杜箬留意到他眼中的炙熱,立刻意識到什麽,一眼剮過去,轉身就跑進了洗手間。
門關上,被她從裏面反鎖。
喬安明站在客廳中央,喝了一口水,心情徹底好起來。
杜箬再度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睡衣,維尼小熊的圖案,這是她跟了了買的親子裝。
喬安明捧着水杯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杜箬見他眼睛又瞟過來,不客氣了:“喂,你看什麽?毛巾也擦了,熱水也喝了,可以走了嗎?”
“可以,我剛給小張打了電話,他從市裏趕過來,一小時之後我就走!”
“不可能!很晚了,我要睡覺了,你先走吧!”
“那你要我去外面等?你覺得我還是兩年前的身子嗎?這樣全身濕透地在外面等一小時,明天就該進醫院了。”
多天衣無縫的借口啊,最賤的是這貨還講得特像那麽回事。
杜箬恨得舌頭都卷起來了:“你別太得寸進尺!我讓你進屋已經算仁至義盡,我管你明天會不會生病,反正給我現在出去!”
“也行,我走也可以…”他說着便慢慢踱步到杜箬面前,将頭低下去湊到她的眼睛前面,“但你得先告訴我,你在怕什麽?”
“什麽亂七八糟,我怕什麽?我什麽都不怕!”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留在這裏?”
“……”
行!呆豆陣號。
他哪是吃得了敗仗的人!
誰挫他銳氣,他逮到機會立刻反撲過去!
杜箬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呼吸都亂掉了,鼻息撲哧撲哧的,就是找不到話來反駁。
“哈哈…”喬安明爽朗地笑出聲來,“杜箬,我不會吃了你,就算留在這裏又能怎樣?行了,你去洗個澡吧,等小張到了我就走,你不需要管我!”
杜箬眼睛瞪了瞪,但想想若自己再堅持下去倒顯得有些矯情了,于是腳一剁,扔下一句“随便你”就走開了。
等杜箬洗完澡出來,喬安明已經坐在沙發上在接電話,那頭應該是下屬,因為他表情很沉冷,不過因為襯衣都淋濕了,所以最上面兩顆扣子被他随意解開,露出一大截脖子。
頭發也被雨水打亂,半幹半濕,那樣一身有些落拓的裝扮坐在那裏處理公事,渾身上下都是逼人的氣勢,也有慵懶的随意。
杜箬都看得有些癡了,這樣的老匹夫,時間越久遠,身上沉澱的氣質就越迷人。
☆、V107 婚姻非兒戲
“澡洗好了?”喬安明突然發話。
杜箬一個激靈從花癡中醒過來,發現他已經從沙發上坐起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嗯。那個…洗好了,我去睡了,你…随意吧!”她有些支支吾吾,說完走進卧室,門被她炸得震天響,但很快她又從裏面出來,沒頭沒尾地扔給喬安明一件男士T恤。
“拿去,沖個澡,別凍暈在我家!”
遂後又是“砰”的一聲。她又縮回卧室了。
喬安明将T恤拿在手裏看了看,有些眼熟,再看一下商标,是他一貫穿的牌子。
這T恤是他以前的!
她怎麽會留着?
杜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怎麽會不怕?
她其實怕死了。不敢看他,不敢跟他有過多互動,怕不小心情緒露餡,可剛剛她被醉漢強行壓在懷裏,喬安明出現時候,她心裏明明就在劇烈地抖。
蓋世英雄,就算他傷她那麽深,她在那一刻還是立即想到這“四個字”。
還有他摟着她上樓。懷裏全是他的氣息,那麽熟悉。
這兩年,醒着的時候她不允許自己想,但夢裏千百次夢見,他還是那個寵她疼她的老喬…
杜箬趴在枕頭上,想着想着便有淚滲出來。
床頭的鬧鐘指向淩晨三點。
門外一直沒動靜。
他走了嗎?
杜箬起身走出去,才發現喬安明倒在沙發上睡着了,頭枕在扶手上,手臂環抱着圈在胸口,澡已經洗過了,身上換了那件短袖T恤。
T恤是以前喬安明穿過的。她記得當時這件T恤穿在他身上正合身,可現在看來,腰部有些松垮。
他這兩年也瘦了。
客廳的窗戶沒有關。有涼風夾着雨絲吹進來。
十月份的夜裏也有些涼了,杜箬終究心軟,回房間抱了一床薄毯子出來,可毯子剛碰到他胸口,喬安明的眼睛就睜開了。
他睡覺一向驚醒,更何況還是在陌生的環境,一睜開眼就看到杜箬那張白淨的臉,眼裏全是溫柔,齊耳短發也有幾縷發梢繞到她唇角…
午夜夢回一樣,他就那樣任由自己伸手去捋她唇角那支發梢…手一抖,他半路就改變主意了,直接用指端去摸她的唇…
像被火苗燙到一樣,杜箬整個人跳起來,立刻背對喬安明,問:“你怎麽還沒走?”
喬安明苦笑着撐起上身,答非所問:“你不需要這麽怕我!”呆役女弟。
“我沒有怕你,我只是不想你呆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那抱歉,我現在知道了你的住處,你的工作地點,以後會經常出現在你視線範圍內了!”
“你跟蹤我?”杜箬這才恍然大悟,轉身逼向喬安明,“你特意在藥店門口跟蹤我,然後打算跟着我回家,這樣就能知道我的地址,對不對?”
“還不算太笨,不過你反應慢了一點。”喬安明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就想笑。
“我就說,你怎麽正好出現在那間夜排檔門口,原來你一直跟在我後面!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杜箬都覺得奇怪,當時雖然下雨,但街上沒什麽行人,有個人一直跟在她身後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得問你了,可能路上太黑,你一直貓着身子,你怕都來不及了,怎麽會留意身後有沒有人!”這也是喬安明應該生氣的地方,“你這麽晚回家,為什麽要步行!”
“因為沒有公交車!”
“那你可以打車啊,你知道這麽晚一個女人走夜路多危險嗎?今晚若不是我跟着你,你打算怎麽從那些醉漢手裏脫身?”
“反正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事,況且我做夜班兩年了,經常這樣走夜路,今天第一次遇到流氓,肯定是你這個掃把星跟着我才會這樣!”杜箬強詞奪理,喬安明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
“經常?你經常加夜班?經常走夜路?以後不準!”
“憑什麽,你以什麽資格替我作決定?”
“反正以後不準這樣,太危險,若你一定要夜班,那回去就打車!你若出了事,讓了了怎麽辦?”
他也是逼急了才會這樣吼杜箬,可吼完就後悔了。
其實他的本意不是這樣,他只是關心她,不想她有任何危險,可一時急亂,話就沒用最合适的方式說出來。
可惜已經晚了,杜箬冷絕的目光像刀刃一樣刮過他的臉,輕輕笑,那雙好看的眼睛擡起來直直戳向喬安明。
“打車?你知道我在藥店一個月工資多少?還有,你跟我提了了?你有什麽資格提了了?別跟我說你是他的父親,你除了提供一個精子,從頭到尾你都沒有當他父親的資格!”
一句就打中靶心。
喬安明一點兒反駁的話都找不到。
她這兩年應該過得很苦。
經濟上也好,生活上也罷,她一個人帶着這麽小的孩子,異地生活,壓力和艱辛可想而知。
而他消失兩年,現在突然道貌岸然地站出來,一副很關心她的樣子。
憑什麽?
“喬安明,有些話我本不想說,前幾天在藥店偶遇,我以為只是偶遇,可你今天跟着我幹什麽?做人別太過分了,擡頭五尺有神靈,你以為跟着我,知道我住在哪裏就能找到了了?可惜讓你失望了,了了不住這!”
她氣暈了頭,把心裏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說了出來。
喬安明見她身子都在抖,知道她是誤會了。
“杜箬,你原來一直在擔心這個?你以為我會來要了了?”
“不然呢?你這樣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