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為你,(34)
被他抵于牆上,刺冷的眼睛直逼而來。
“杜箬,你看着我,跟我說清楚,到底什麽孩子?”他是真的不明白,怎麽平白無故就扯到了孩子這個話題上。
杜箬卻依舊不停地在擺動自己的雙臂,手腕被他緊緊捏住,絲毫沒有可以逃出來的餘地,最後只能用寒漠的聲音吼:“喬安明,你放開我…放手…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的機會,若再不放手,我就喊了…”
他卻依舊不松,酒精可以讓人失去理智,也可以将所有消失的勇氣全部集聚,懷裏的人如此不安穩,他索性将她的雙手都壓在牆上,臉龐逼近,清寒的眸子看得杜箬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她還是怕他,他曾經跟她說過,不需要怕他,可是經歷過這麽多事,她覺得自己依舊逃不過他這雙似乎怎麽看也看不透的墨黑眼睛。
喬安明看出杜箬的恐懼,也發現自己的口氣太過嚴厲,于是微收一口氣,用低沉到近乎無力的聲音問:“杜箬,你冷靜一點,我不會把你怎樣,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所有燥烈的情緒在他如此溫膩的聲音裏全部潰不成軍,杜箬垂下頭去,不敢看他那雙眼睛,只是心口的那道傷口似乎被他溫柔的聲音撕開一條大口子,疼得眼淚密集地往下掉。
她一哭,喬安明便不再敢說話,松開她的一邊肩膀,指腹蓋上她的眼角幫她輕輕地擦眼淚,頭也順勢低下去,在離她的臉龐最近的地方止住,口氣都呼在她的眼睛,重複一遍地問:“告訴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杜箬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方才恨意濃重的眼裏已經只剩一片濕氣,最後嘴唇動了動,無力的一句:“喬安明,你放過我吧,我承認我錯了,不該去招惹你,我根本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這個孩子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沒有理由對他動手…”
喬安明忍住呼吸,依舊不松手:“到底什麽孩子?你懷孕了?”
☆、V052 對峙
喬安明忍住呼吸,依舊不松手:“到底什麽孩子?你懷孕了?”
“是…可是你相信我,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杜箬的解釋一字一句,意思依舊沒有講得太清楚,但是對于喬安明來說已經夠了…
原來她早就懷了別人的孩子,難怪弟弟病成那樣也咬牙不去找他,難怪他刻意飛到宣城,也只是換了一句“一時興起”,真是可笑,他喬安明有生之年,居然也會被一個丫頭狠狠擺了一道。
嘴角森寒的笑意,他終于舍得松開杜箬的手,上身挺直,退到離她一丈遠的距離。
“懷了多久?什麽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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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兩個月…”
“父親是誰?方不方便告訴我?”
杜箬搖搖頭,将身體背過去面對着牆,心髒仿佛被一把捏緊,痛得幾乎快要窒息,所以她不敢看他的臉,對着自己愛的人撒謊,估計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
喬安明見她背過身去,也不再追問,只是空冷的補充:“你有不告訴我的權力,只是你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出是誰。”他似乎噓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又像想起什麽,繼續講:“不過我一直不知道你懷孕的事,如果你今天不說,可能我會一直被蒙在鼓裏,所以我不懂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對孩子下手…”
他稍稍解釋了幾句,意思含糊其辭,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沒辦法,酒精已經讓他沒了理智,杜箬的話更是讓他的腦裏亂成一片,最後見她依舊背對着自己,又往後退了幾步,用盡量平和的口吻道:“對不起,打擾。”遂開門就走了出去。
房間裏再次恢複安靜,安靜得杜箬覺得以後所有的人生都将是荒蕪一片。
其實喬安明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杜箬就知道自己恨錯人了,所謂“虎毒不食子”,如果他真的容不得這個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讓她去做流産手術,沒必要找人在巷子裏堵她,那麽如果那兩個男人不是喬安明指示,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個。
杜箬又想起上次在餐廳的洗手間,顧瀾陰森森的表情,那樣一個身體殘弱的女人,居然故意停掉兩天藥,用自己的生命當道具去演一場苦情戲!
杜箬當了醫藥代表這麽多年,明白如果一個心髒病患者停藥兩天是一個什麽概念,心髒随時可能猝死,若搶救不及時,那就是死亡的代價。
這樣一個願意用生命去賭的女人,若她知道有人還懷着喬安明的孩子,又會做出怎樣出格的事?
杜箬将身體翻過來後背抵在牆上,一點點順着牆沿滑下去。
她終于還是逼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前路迷茫,她必須給自己找好一條路。
如果剛才他再在房間裏多停留幾秒,或許她會轉過身很沒出息地說出真相,可是他消失得那麽極速,仿佛都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過…
做出這樣的選擇,一是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二是為了以後她的路可以好走一些…若沒有這個孩子,或許她可以不計較承諾地跟他繼續纏綿下去,可是孩子已經存在,他有顧瀾,有家室,有滿身的權勢聲譽,她不想讓他為了自己為難,所以她便一廂情願地設了如此“心狠”的局。
五月的三亞還不算太熱,深夜的海風也有些涼,沙灘上喧嘩的人影漸漸散去,終于只剩杜箬一個人。腳底下的細沙柔軟濕膩,海風卷起浪花一浪浪輕輕拍打着沙灘,海岸線已經看不見,整片海域變成暗沉的湛青色,連着天際,就像杜箬此刻的心情,盡頭在哪裏已經看不見,只能順着被浪花打濕的沙灘邊緣一路往天邊走…
身後突然想起窸窣的聲音,應該是鞋子踩在沙裏發出的摩擦聲,繼而一件薄薄的男士襯衣披到自己的肩膀上,杜箬回頭,莫佑庭就站在月光裏。
所以人生很多事情應該都是注定,如果那一天莫佑庭坐了一早的航班回去,或許以後那麽多的糾葛就不會發生,至少他的人生應該還是十分平穩,不會為了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耗廢掉那麽多心思。
只是大多數人在每一次沖動的時候都不會想到以後,莫佑庭這樣一意孤行地留在三亞,無非是想多陪她一段時間。
“你怎麽還沒有回去?”
“嗯,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決定留下來陪你!”他難得用正經口氣說話,再加上那一日的月光柔皎得幾乎不像話,所以杜箬竟然破天荒地沒有沖他發脾氣,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說了兩個字:“傻瓜…”
“是,很樂意為你變成傻瓜!”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無敵的情場公子居然還有緊張的時候。
杜箬将蓋在她肩膀的襯衣拉了拉,很平靜地踩着沙子繼續往前面走。
莫佑庭不緊不慢地跟着,走累了,便徑自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來,面朝大海,雙手抱膝…
“莫佑庭,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麽事?搞得這麽神神秘秘!”
“我跟你說上次在巷子裏打我的是劫匪,其實是我騙你…”
“騙我?”莫佑庭的聲音突然變大,神情緊張地坐到杜箬身邊,問:“難道不是劫錢?難道想劫色?”又進入無厘頭的莫氏講話方式,只是杜箬這次沒有笑,而是将頭埋下去擱在膝蓋上。
“不是劫匪,是有人故意為之,我一開始以為是喬安明派人要弄掉孩子,可是剛才他去我房間找我,我才知道原來他根本還不知道我懷孕的事…”
杜箬的聲音很微小,周邊是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莫佑庭是真的越聽越糊塗。
“什麽弄掉你的孩子,什麽有人故意為之…”他側身糾結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地叫:“啊…你是說一開始你以為那些人是喬安明派去整你的?”
“是…”
“那現在呢?到底怎樣,你能不能一次說完…急死人了!”
“現在就是…我有些想明白了,應該不是喬安明派的人,而是他老婆…他老婆不想我生下這個孩子,所以找人想要讓孩子流掉…”杜箬講述的聲音很平靜,莫佑庭卻聽得心驚肉跳。
最後膝蓋一拍:“操,他老婆怎麽這麽歹毒,我怎麽感覺像在看電視劇,還是那種無厘頭的宅鬥劇!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上次她沒得逞,會不會再找人來故伎重演……不行,你再住回原來的地方不安全,杜箬,要不我重新給你搬個地方吧!”
莫佑庭一口氣說出所有的焦慮,眼神緊張得仿佛仇家就要臨門。
杜箬卻又是無奈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回答:“不用,我想他老婆以後再也不會來找我麻煩,我跟喬安明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況且我跟他講,這個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她頓了頓,怕莫佑庭沒明白,又補了一句:“言之意思,我騙他,我給他帶了綠帽子…”
莫佑庭把這裏面的邏輯極速理了理,最後眼神一暗,心疼道:“為什麽要騙他這種事?你知不知道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女人背叛,更何況是像喬安明那種自以為是高傲的男人,你這樣對他講,無疑就是切斷了以後以後所有複合的可能!”
“複合?”杜箬聽到這兩個字就忍不住笑:“我早就沒有打算跟他複合了,如果我沒有懷孕,或許還能陪他往下走一段,但是現在有了孩子,如果我要保住,就必須忍痛一刀斬斷我和他之間所有的關系,這樣我才能确保這剩下的7個月平安無事…”
她頓了頓,表情依舊很平靜,只是突然就低下頭去,繼續講:“況且,就算讓他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又怎樣?他不可能離婚,他身上有那麽重的責任。顧瀾不能生育,又對他有恩,如果他為了我和孩子跟她離婚,你讓外界的眼光怎麽看他?所以我不想讓他為了我而為難……莫佑庭,我不想最終,自己成為他生命裏的負擔…”
杜箬講到最後一句,語氣明顯就已經有些嗚咽,聲音就像那從遠處飄過來的海浪聲,沙啞低沉。
莫佑庭知道杜箬對喬安明有感情,只是從未想過,她對他的感情已經這麽深,而自己總是這樣無措地坐在她的身邊,聽她講那個男人,什麽都做不了,唯獨撐開手臂,将她攬進懷裏…杜箬這次沒有犯倔,很柔順地倒在他的肩頭,藏在喉嚨口的嗚咽漸漸變大,成為一串高昂的哭聲…
面前的深藍色海域,低沉的浪花聲徐徐而來,最終全部帶着她的哭泣,被海風卷遠。
很多人把“深愛”理解成“占有”,可是若沒有緣分在一起,那麽倒不如清清楚楚地斬斷關系,所以在杜箬的感情理解裏,深愛即是,讓不舍得離開的人,好好走……
星域的行政套房都是整座酒店視野最好的海景房,站在陽臺上便可俯瞰整片星域的私人海灘,而他站在陽臺上吹了半小時冷風,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從近處一點點走遠,身後有個高瘦的身影追上去,将襯衣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之後兩人互相并排着走了一段,席地而坐,她便将頭慢慢靠上他的肩膀…
頭頂是深藍的蒼穹,面前是黑色的大海,裙裾飛揚,兩具相擁而坐的身體…那樣羨煞旁人的柔情蜜意,喬安明都要忍不住為他們祝福。
只是心口的傷還未愈,已經上瘾的東西,就算戒也需要一點功夫…喬安明一直放在陽臺雕花扶手上的手臂垂下去,朝着那抹倩影看了最後一眼,遂垂眸轉身走回了房間。
陽臺的門緊緊關上,呼嘯的海浪被隔在門外,他覺得依舊不夠,擡手把窗簾都拉上,裝修豪華的套房裏燈光輝煌,電腦就放在書桌上,屏幕上的那張表格已經打開大半個夜晚。
他赤腳踩着腳底柔軟的地毯走過去,手指再次撫上額頭,深深吸一口氣,毫無懸念,今天又将是個不眠的夜晚。
第三日的行程是出海,勝安基地為此包了兩艘豪華游艇。
按照會議流程的安排,早晨6點,所有人員必須在酒店的大廳集合,有大巴接着一起前往游艇俱樂部。
杜箬前天夜裏沒有睡好,所以起得稍晚了一些,用過早餐到達大廳的時候,大多數同行人員都已經等在那裏。
喬安明就坐在大廳的卡座裏,與對面的客戶微笑攀談,一改平日的沉悶裝束,當日上身着淺沙色翻領POLO衫,下身藏青色寬松休閑褲,即使置身于衆多男士之間,杜箬依舊可以一眼看見。
沒有辦法,氣質與生俱來,況且那日的喬安明從穿着到神情都是難得所見的清朗俊逸…
杜箬混在一群同行人員中間,緊緊埋着頭,眼光再也不敢往卡座那個方向瞟過去,指針終于指向6點,徐棟和地接導游宣布啓程。
一大幫人往門口停着的大巴走,身後卻突然想起急切的呼喊聲。
“杜箬,等一等!”
杜箬回頭,莫佑庭正從電梯口往自己的方向跑,手裏拎了一個紙袋子,下身寬松的沙灘褲袋裏裝了一個水壺,鼓囊囊地随着他奔跑的頻率左右搖晃。
騷包的莫大公子如此高調的登場,所有同行的參會人員都一起跟着回頭看,杜箬趕緊埋着頭快步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問:“什麽事?我們要走了!”
“沒事,就是給你備了一些東西!”遂低頭從拎袋裏一件件把“寶貝”掏出來:“這是孕婦防曬霜,可以抵擋海上的紫外線,這是話梅,如果孕吐就吃一顆,這是暈船藥,你放心,我查過,這藥孕婦也能吃,還有…”他将拎袋裏的東西一件件掏出來全部塞到杜箬手裏,很快發現她拿不住,于是又一股腦兒再次把那些東西全部裝進拎袋裏,連着拎袋一起交到杜箬手中,最後才把褲袋裏的那只水壺掏出來。
“這裏面裝的是鹽汽水,海上太陽大,所以游艇裏準備的飲用水都是冰的,你別喝,會吃壞肚子,這個水壺可以保持鹽水常溫,你就吃這個…”
如此細致的交代,杜箬身旁的同事都忍不住感動:“哇…杜組長,這是你男朋友吧?簡直二十四孝典範啊…”
杜箬早就耳根都紅得發燙,但是莫公子依舊覺得不夠,很快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格子襯衣脫下來披到杜箬肩上:“海上風大太陽大,你沒有準備防曬服吧,就披我的襯衣吧,以免皮膚被曬傷…”
啧啧……如此悉心的照顧,溫柔的體貼,引起周圍人一陣唏噓和尖叫。
杜箬真想一拳捶過去,心想這丫是故意的吧,故意這樣高調登場!只是見他依舊站在那裏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愣愣又問了一句:“完了嗎?還有東西要給我嗎?”
本來是無心的一句問話,哪知莫大少直接就摁住她的肩膀,雙手輕輕一攬,垂眸在杜箬的額頭印了一個吻。
吻得很淺,卻是溫情綿綿,熱帶城市早晨迷人的陽光,甜蜜的擁吻上演,周遭人群早就口哨一片,杜箬已經完全羞得找不到邊,可莫大少松開懷裏的人,依舊不怕死的還要補一句:“到此為止就算完了,玩得開心點,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事打我電話,我在酒店等你…”
杜箬恨不能一個眼神剮過去,無奈周圍全是人,她也只能牽強笑着,點了點頭就埋頭往門外走。
喬安明一直坐在卡座上,他出行自然不會跟下屬擠大巴,有專車接送,所以他就坐在那裏,很“享受”的觀看了一幕清晨情侶之間,依依不舍擁吻的畫面。
莫佑庭目送大巴開走,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緊身背心,光着膀子站在大廳的入口處揮手跟窗戶口的杜箬告別,回頭經過喬安明的卡座,故意停下腳步,稍稍側身,朝着他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那神情和姿勢,是赤.裸.裸幼稚的挑釁。
可是喬安明依舊覺得心口一刺,本想勉強也扯一個笑容算是回應,只是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沉着一張臉将頭轉過去。
杜箬一路上都将頭靠在車窗上,想着剛才莫佑庭體貼卻略顯“幼稚”的舉動,開始盤算喬安明當時的反應,他會是怒還是毫不在意?應該是毫不在意吧,她都已經對他說出那麽絕的話,他沒有理由再來留心自己的事,而對于莫佑庭呢?那家夥似乎有時候真的很會疼人,手裏那滿滿一袋子的東西,杜箬果然是毫無準備的,如果不是他送過來,估計她今天不是在船上曬成人幹,就是吐到腸子出來最後暈死過去,可是她對他的感覺也僅僅局限于“感激”而已。
莫佑庭哼着小曲往房間走,剛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就收到杜箬的短信,有些緊張的打開,卻只有短短一句話:“謝謝你為我準備這麽多東西,還有剛才的那段戲,演得很好。”
早晨所有美好的心情被她這簡短的一條短信全部澆散,嘴角生生扯一扯,嘴裏喃喃自語:“你明知道我不是演戲,你明知道我是真的想要對你好…”
……
☆、V053 游艇相遇
同行的人一路都很興奮,因為這其中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坐游艇。
好多人坐在大巴上不停地跟地接詢問出海事宜,想着之後的一日會在豪華游艇上度過刺激奢侈的一天,心情自然愉悅。
其實杜箬也是第一次出海,只是真的完全提不出一點興致,一是妊娠反應将她折磨得毫無力氣,二是這兩天吃了太多海鮮,渾身癢得痛苦無比,再加上剛得知喬安明會跟她在一艘艇上,想想要在那幾十平米的狹小空間裏呆上一天,将是怎樣的尴尬和煎熬。
登艇的時間已到,參會人員都成群結隊地往艇上走,杜箬跟在最後,随着人流坐到船尾的椅子上,眼睛朝周圍偷偷瞄了一圈,暗松一口氣,因為暫時沒有看到喬安明的影子。
大約8點的時候游艇準時出發,一開始船身還算穩,但是慢慢開出港口,海浪越來越大,游艇搖擺的幅度也越來越厲害,杜箬漸漸就覺得胸口悶,胃酸一陣陣往喉嚨口泛。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暈船會暈得這麽厲害,趕緊掏出莫佑庭的藥,照着說明書一口吞下,可是暈嘔的感覺絲毫不見緩解,她已經分不清這是因為暈船還是因為孕吐,只能不停的吞話梅。
同行的同事見杜箬的臉色實在不好,便好心提醒:“怎麽臉色白成這樣?暈船吧?趕緊別呆在船尾了,去船頭站一會兒…”
杜箬“嗯”了一聲,裹着莫佑庭的襯衣就往船頭走。
游艇的船頭便是觀景臺,視眼最好的地方,一眼望過去便是無盡的海面,所以這麽好的位置,很多人都聚集在那裏,杜箬将那些身影大致搜索了一番,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也就放心的坐了過去。
可是坐了大概半小時,杜箬實在忍不住,還是抱着垃圾桶在角落裏吐了個昏天暗地,吐完覺得胃裏舒服了一點,只是整個人虛脫無力,只能靠在沙發椅上閉着眼睛休息。
正在她覺得萬分煎熬之際,仿佛手臂被人輕輕推了一把,杜箬睜開眼睛,發現徐棟正站在自己身旁。
“杜組長,你臉色很差啊,暈船?”
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講話,只是勉強點了一下頭算是應允,徐棟也沒有多問,只是說:“暈船怎麽還坐在船頭,這地方最容易讓人暈…去艇內的休息室吧,那裏吹不到海風,人會舒服一些。”
杜箬覺得也有道理,便又掙紮着往艇內走。
難得有機會出海,藍天白雲海水,所以所有人都彙集在船頭和船尾,休息室裏一個人都沒有,杜箬暗自欣喜,踩着階梯走下去,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胃裏吐過之後有些酸空,整個人虛乏無力,只能又靠在椅子上閉目休息。
可是很快孕吐的感覺又上來,她忍着不吐,感覺背上都起了冷汗,精神恍惚之際覺得有人影走近,繼而一只幹燥溫熱的手掌就蓋上她的額頭。
杜箬驚得睜開眼睛,卻見喬安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面前,她本該将頭別過去避過他的觸碰,無奈那掌心的溫度太過懾人,令她漸漸沉溺,而他始終是那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只是眉頭輕蹙,很輕柔的問:“暈船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來?”
這樣的話,像是指責,又像是心疼,杜箬全身都像是被定住,不敢動,也不敢開口,生怕一動那額頭的溫度就會消失。
喬安明卻以為她已經吐到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便嘆了一口氣,不發一言的轉身離開,很快又走回來,手裏已經多了一片姜。
繼而再坐到杜箬的身旁,抓過她的一只手臂,衣袖撩起,用姜在大動脈的位置不停地來回輕輕擦…
“他不是已經給你帶了暈船藥嗎?沒有吃還是吃了不頂用?以後如果還有機會出海,記得随身帶一片姜,吐得厲害,就擦在手臂的內關穴,就是我現在手指摁的地方…”
他始終低着頭,語速也極其輕柔,杜箬的手腕被他不緊不松的握在手裏,手指摁在她大動脈的地方,來回擦拭。
而她就傻傻坐在那兒,所有情緒都抽離,只感覺他握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胸口那顆不斷跳動的心髒。
明明很短的一段時間,估計也就幾十秒吧,杜箬卻覺得像是煎熬的一個世紀那麽長,呼吸都快跟不上,可是他依舊坐在那裏,擦完一邊手臂,再換另一只。
杜箬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大片的酸意在喉嚨口聚集,眼眶也開始泛紅,可是他似乎依舊不放過,擦完姜片,又将她兩邊的衣袖全部往上撩起,密布的紅疹和指甲撓過皮膚的血痕就全部顯了出來。
喬安明明顯是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滿心的無奈和心疼,用責備的口吻問:“過敏成這樣,為什麽還不忌點口?”
……
其實舊情人相見,痛的不是這段時間被無限拉伸的思念,而是對方毫不掩飾的關心,而你明明知道你與他之間已經沒有以後,卻還要面色如常的去承受他的關心。
杜箬覺得太多的委屈全部一下子往上面堵,不敢看喬安明的臉,只能迅速将頭側過去,可是依舊沒有躲得過眼淚,一瞬間全部洶湧而下,她卻沒有去擦,只是很快将手臂抽回,站起來就快步走出休息室。
喬安明的指尖還餘留着她的溫度,可是人影已經消失,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講一句話,只是為什麽要哭?
杜箬一口氣又走回船尾,強烈的海風吹過來,眼淚很快被風幹,心口卻依舊像是被堵着太多情緒,莫佑庭的電話适時而來。
“孩子他娘,有沒有暈船?有沒有吐?暈船藥吃了嗎?出海好不好玩?”他的問題連成串,口氣也顯得有些滑稽,杜箬“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
所以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能夠讓你哭,也有一些人可以讓你笑。
杜箬用手擋着太陽,微微平複一下情緒回答:“嗯,吃了,沒有吐得很厲害,出海也很好玩。”
“那就行了,我就可以放心的回桐城了,酒吧有事,所以我得連夜飛回去。”
“那你有事就回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杜箬回答得很快,心裏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幾日他在這裏,除了早晨高調登場害得同事在大巴上盤問她一路之外,他似乎也挺乖,沒有做出格的事,可是杜箬還是覺得有壓力,她真的不能再受他的好,怕他陷太深,怕自己虧欠太多還不掉。
莫佑庭似乎也聽出她口氣裏的輕松,有些低落的問:“你是不是很想我回去啊?”
“沒有啊,怎麽會?”她還假裝敷衍,那頭卻沒有深究下去,只是嘿嘿笑了笑,回答:“随便吧,反正我臉皮厚…行了,不說了,我快到機場了,晚上到桐城後給你電話…”
遂莫佑庭很快挂了電話,杜箬握着手機,站在船頭無奈笑了笑。
午飯是在游艇上吃,新鮮的海鮮和水果,杜箬卻被徐棟臨時加餐,送了一份“特制”的面條去給她。
她以為是徐棟的關心,其實她不知道,是喬安明關照徐棟去給杜箬加的面條,她吐了大半天,胃裏肯定全部空了,吃點面食會好受些。
游艇是下午3點左右開始返航,每個人臉上的情緒都是“意猶未盡”,杜箬卻被孕吐和暈船折磨得臉色都泛了青。
整個下午她再也沒有見到喬安明,似乎徐棟在游艇上給他安排了一個VIP休息室,所以身份和地位的懸殊無處不在,只是杜箬第一次慶幸他無論在哪裏都可以被“特殊對待”,不然她真的無法想象自己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在同一個空間裏跟他相處半天,天哪……應該會情緒奔潰吧。
杜箬一回酒店便直奔房間,晚飯都沒有去餐廳吃,只是給徐棟發了一條短信請假,說她身體實在不舒服。
其實那時候她有些後悔不該來出席這個會議,除了身體有些扛不住之外,情緒上也太過難捱。
因為白天吐得太猛,毫無食欲,杜箬便叫了ROOM SERVICE,海鮮粥,死性不改,即使過敏成這樣也還是不願意忌口。
興許是在船上呆了一天,杜箬在浴缸裏就昏昏睡了過去,朦胧間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大響,慌亂間拿了睡袍披上,走出浴室,到處翻找她的手機,可手機沒找到,門鈴又響起!
杜箬的房間是套間,此刻她身在卧室,需要走到客廳去開門。
“靠,room service來得可真及時!”杜箬踢了踢被自己翻得一地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只以為肯定是服務員,所以她将門打開,看都沒看一眼門外的人就很快轉身回卧室繼續找手機。
“手機被我扔哪裏去了?剛才洗澡的時候還看到的!”她低着頭一邊嘀咕,一邊将行李箱和包包翻得天翻地覆。
只是翻到一半,聽到客廳裏的服務生沒聲音,随口說:“粥你放客廳的桌子上就好,另外給我開單,別挂我們公司賬上!”
許久未聽到外間服務員回答,杜箬以為他沒有聽明白,便又從卧室走出去:“聽到了嗎?海鮮粥的錢給我另外開一張單子…我不想…”話未講完,後面的字眼全部被她生生吞回去。
因為此刻站在客廳裏的根本不是酒店服務生,而是喬安明。
杜箬呆在原地,進退都不是。
而喬安明似乎也是一副驚愕的模樣,毅眉冷蹙,眼神,有些痛苦地……看着杜箬頭以下的部位。
杜箬低頭,愕然驚覺,因為剛才自己翻找手機的動作太過劇烈,松松系好的浴袍不知何時已經松開,沾着水珠的圓潤肩膀從睡衣裏溜出,而松松的領口只勉強裹住胸前的小片皮膚,起伏的曲線,玲珑畢露…
兩人都沒有料到會在這種狀态下見面,所以彼此都愣了幾秒,最後是杜箬先有反應。
“啊…轉身,閉眼睛……”恍然吼出,趕緊轉身将自己的睡衣腰帶系緊,系得死緊,再轉身,喬安明已經又恢複了一向冷漠的表情。
杜箬又開始生氣,氣自己,每次都慌張狼狽,陣腳全亂,而他永遠優雅如常,姿态淩然,所以杜箬惡狠狠地開口問:“你來做什麽?”
他卻直接答非所問:“你就穿成這樣随便去開門?”
杜箬一口被他的問題咽到,心裏太過緊張,随口亂驺:“要是知道你,我死都不會開門!”表情很冷,但那講話的口吻裏還帶着幾分他所熟悉的倔強,雖然兩人只是相處了兩個月,但喬安明還是對她某些記憶很深,比如現在這樣,長長的眼梢瞪圓,一副恨不得要去咬他的樣子。
無端的他就笑起來,沒辦法,他太着迷她有些小表情,覺得像個調皮的孩子。
可是杜箬見他笑,毛骨悚然啊!腳步都不自覺地往後退,問:“你笑什麽?突然來敲我的門是想怎樣?”當時一副防備的模樣,又讓喬安明想起杜箬最初認識他時候的樣子,也是這樣,脾氣一觸即發,總是全身毛都豎起,其實那時候的杜箬就讓他很是着迷,只是事到如今,他再次見到杜箬這樣,有些不敢追憶過去。
她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以後他與她之間也只存下老板和下屬的關系,心有不甘又怎樣,活到這把年紀
總不能還為了一個丫頭而“為愛癡狂”吧,或者就算他能過得了自己這一關,顧瀾怎麽辦,責任和道義怎麽辦?
所以喬安明将滿肚子的話都吞下去,沉着臉,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藥膏遞到杜箬面前:“過敏這麽嚴重,很多地方都撓破了,不塗藥的話很容易發炎…”
其實杜箬本應該拒絕,可是她卻鬼使神差地問:“你怎麽随身帶着這藥膏?”
他卻笑了笑:“知道你來這裏會吃海鮮,這藥還沒有上市,外面買不到,我問過藥劑師了,絕對無副作用,孕婦也可以塗…”
明明很平淡的話,很正常的口氣,杜箬卻聽得又開始心律不齊!
想怎樣啊喬安明,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心髒抗壓能力?她只能咬着牙不喘氣,怕一動所有的理智就會奔潰。
喬安明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