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你,(33)
不聲不響當了爺爺也不跟我說一聲…”
“沒有,孩子不是我的,只是我一個朋友。”莫佑庭有些急躁,看了下手表,時間有些晚了,所以擺擺手敷衍:“随便你怎麽說吧,你趕緊教我熬湯…”
沈伯父見莫佑庭一副很焦急的樣子,不再開玩笑,只是回答:“熬湯的話今天太晚了,改天教你吧,我給你做兩樣簡單點的料理…”
……
杜箬躺在床上逼迫自己趕緊睡着,書上說媽媽的心情長期不好,對肚子裏的寶寶有很大影響,這段時間很多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一件比一件殘酷,她覺得自己能夠挺到現在,幾乎快要進化成女超人。
下午醫生過來替她作了檢查,激素沒有持續下降,也就意味着寶寶存活的幾率又大了幾分。
她想過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她可能會提着刀去跟喬安明一起同歸于盡,可是現在這樣,她突然覺得心裏連對他起碼的恨都恨不起來。
她整個下午都安靜地躺在床上,從她第一眼見你到喬安明開始,一直回憶到現在,所有場景串起來想了一遍,突然覺得所有的郁結都解開,他那樣的人,豈會真的對自己認真,權勢地位,翻雲覆雨,所有的人事都是他手裏的棋子,所以終究還是她天真,自以為一夕寵溺便是一世情深,真可笑,他貪圖的或許也只是她年輕的身體,感情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還有這個孩子,他一直做好措施,也一直叮囑她要定時吃藥,所以他壓根就從未計劃有孩子,而自己卻企圖隐瞞他孩子的存在。
或許是顧瀾跟他提及,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在她肚子裏留了種,這種事對他喬安明來講,已經嚴重到觸碰他的底線,大逆不道啊!
所以杜箬在那個晚上做了一個決定,既然他不想要這個孩子,那麽就當這個孩子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莫佑庭到醫院的時候杜箬剛迷迷糊糊睡着,房間裏燈沒有關,她就側身蜷縮着躺在床上,被子蓋到胸口,雙手置于外面,攏在一起蓋在小腹上…
莫佑庭見她已經睡着,便不忍心再叫醒,可是将手裏的袋子放到床櫃上的時候,杜箬還是被他吵醒了,一睜開眼,發現莫佑庭站在自己面前,嘴角無力的笑了笑。
“你怎麽還真的過來啊?都這麽晚了…”
“我對你說過的話什麽時候食言過?”莫佑庭也笑着,搬了一張椅子坐到她床前:“醒了嗎?有興趣陪我吃宵夜?”
“你還真帶了宵夜啊?”杜箬支撐着自己站起來,莫佑庭很快就拉了一件外套替她披上:“嗯,我晚上幾乎沒吃什麽東西,所以肚子有點餓,一起吧,當陪陪我…”遂開始将帶來的食盒一個個擺出來,精致的料理,每個食盒上都印着蓬萊公館的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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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箬笑着鄙夷:“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吃個夜宵都這麽考究……不過我記得上回我肺炎住院,你也給我帶了蓬萊公館的夜宵,我真不記得蓬萊公館賣夜宵啊!”
莫佑庭将料理一份份分好,很模糊的敷衍:“有的吃就吃吧,想這麽多…”
杜箬也不好再推脫,拿起食盒勉強吃了幾口,但很快就覺得胸口作惡,爬起來跑進洗手間吐了個精光…
莫佑庭也追進去,拍着她的後背問:“不是吧,這些料理都是出自大廚之手,至于你吐成這樣?”念完還不忘在心裏想,要是沈伯父看到這個場景,估計會氣得一口氣接不上。
可是杜箬無力搖着頭,抽了毛巾擦幹淨嘴才回答:“不是你夜宵的問題,醫生說因為打了保胎針,黃體酮上升,所以孕吐就會很頻繁…”
莫佑庭沒有這些經驗,所以聽不明白,只能含糊地“哦”了一聲…
最後那頓夜宵,大部分都進了莫佑庭的肚子,杜箬睡前又吐了一次,他看着心疼到死,但嘴上依舊不饒人:“肯定是寶寶妒忌你吃好東西,所以折騰着也不讓你吃…”
杜箬看着莫佑庭像孩子一樣調皮的表情,心裏覺得絲絲甜甜。
若有人是你生命中的疾風驟雨,那麽也有人會成為你的溫潤陽光,所以杜箬在以後的生命裏都十分感激莫佑庭,因為在她最絕望的時刻,是他化為陽光,無條件的陪伴。
喬安明周一回了桐城,第一件事便去了之前買的那套別墅。
效果讓他很滿意,完全是他當初與家裝公司形容描述的一樣,只是所有美好都已經準備好,那個人卻已經不在。
擁有再多又怎樣,心中空寂,連“給予”都成為一種奢侈。
顧瀾依舊是把自己關在地下室畫畫,琴姨将疑問憋在心裏憋了一個周末,見到喬安明的車子駛離,她才去了畫室。
那幅肖像畫的面部輪廓已經成型,顧瀾正在描眼睛,筆觸很重,不算大的細長眼睛竟被她畫出癡怨的感覺。
琴姨在她身後站了很久,顧瀾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可見畫得有多認真。
“小姐…”琴姨思慮片刻,還是問出了口:“那個,孩子,沒了?”
顧瀾的筆在畫紙上停住,輕描淡寫地回答:“應該是沒了,都見血了…”
琴姨呆呆“哦”了一聲,想想才一個月,未成形…多少心裏有些不适,只是她也是一輩子沒有生育,就守着顧瀾一個人,所以明知是罪孽,她也支持顧瀾去把孩子除掉。
顧瀾又在畫紙上描了幾筆,回頭見琴姨還站在原地,眉頭輕微皺着,開口問:“還有事嗎?沒事出去吧!”口氣陰陰冷冷,完全不似平時柔弱溫尼的樣子。
琴姨頓了頓,還想問什麽,但是見她神情不好,便也就轉身走了,還未到門口,又被身後的顧瀾喊住,她依舊背對着琴姨,畫筆在畫紙上極速描着,嘴裏卻一句句的交代:“以後別再提孩子的事,記住了,從未有人懷過安明的孩子…如果我不能替喬家生子,那麽喬家就只能斷了這一脈!”
琴姨心口突然抖了抖,低低嗯了一聲,很快就垂頭走了出去…
杜箬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莫佑庭幾乎每天都去,翻着花樣給她帶各種料理和靓湯,雖然打包的袋子上都是蓬萊公館的LOGO,但杜箬總覺得那些湯,每次的水平都不一樣,有時候特別好吃,有時候就差強人意……
莫佑庭給杜箬的解釋是,每個菜和燙的廚子都不一樣!
鄭小冉一直不知道杜箬懷孕的事,是杜箬刻意瞞着的,一是怕她擔心,二是怕她勸她放棄孩子。其實杜箬咬牙要留着這個孩子,不是賭氣,是真的出于母愛和信念要将他生下來,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孤寂,若能有個孩子相伴,她會更加有勇氣往下走,所以有時候她會突然很感激命運,盡管對她如此不公平,但是奪走她一切的同時,還給她留了一個孩子。
基地那邊杜箬一直是請的病假,人事經理對她最近頻繁的請假已經很有微詞,若不是徐棟替她從中調和,估計都要被掃地出門了。
徐棟見她遲遲不來上班,打過多次電話問她原因,她都沒有告知。
住了大半個月的時候激素已經恢複到孕婦的正常值,莫佑庭找産科的主任給杜箬做了一次全面檢查,結果良好,只是交代孕婦要多注意休息,注意營養補給,言之意思就是杜箬太瘦,對胎兒不好,為了這事,莫佑庭都恨不能給她雇個廚子帶去基地。
正式進入暖春,5月,陽光和睦,基地籌備的交流會正式啓程,為期五天。
杜箬一開始準備放棄這次機會,因為胎兒不穩定,飛機,長途跋涉,風險太大,但是徐棟再三勸她,這麽好的機會,那麽多業界的專家和醫生都會去,放棄多可惜,杜箬想想覺得也有理,況且機票和酒店的費用都已經預支,如果她臨時不去,那些錢是退不回來的。
莫佑庭聽說她要去海南五天,不免就擔心的很,但是臉上不表現,只是臨行前一再交代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任何問題可以随時給他打電話,他立馬就飛過去…
杜箬覺得莫佑庭的話是越來越羅嗦,但是心裏感動得很,事後想想,那段時間要是莫佑庭不在自己身邊,恐怕很難熬過去。
飛海南那一天,莫佑庭非要送杜箬去機場,她再三拒絕,說基地有安排統一的大巴,但莫佑庭的倔勁一上來,直接就将車開到基地的宿舍樓下,要知道,基地的科室人員都住在那棟宿舍啊,莫公子如此高調騷包的車子,往那樓下一停,整棟宿舍樓全部都知道了。
最後大巴開動,莫公子也載着杜箬駛離,高配置的發動機,油門一腳踩下去,“轟…”的一聲就從大巴的身旁極速竄了過去…
杜箬被氣得臉都綠了…
“喂,你低調點會死啊!”
“我哪裏不低調了,只是六缸耶,一腳下去就是這個聲音啊!”莫佑庭強詞奪理,心裏卻不免得意,杜箬卻懶得再跟他說,果然還是個孩子,有時候行為舉止幼稚得她都懶得去理。
莫佑庭一邊開車,一邊偷偷打量身旁的杜箬,見她神情低沉,便笑嘻嘻地哄:“生氣了?真生氣了……不是吧,不就開了一輛騷包的車來接你嘛,下次吸取教訓,肯定在車庫換輛低調一點的開過來!”
杜箬哭笑不得,轉頭就直接一句:“沒有下次!”
一路互相掐着,到機場的時候基地大巴還沒到,杜箬本想一個人推着行李進航站樓等,莫佑庭非要死皮賴臉地陪着,最後等基地的人都到齊,可以進安檢,他才依依不舍地走。
其實他這樣做自有他的目的,就是想來看看喬安明會不會一起去海南,結果他自然很滿意,那老匹夫沒有去。
不過莫公子你是不是有時候腦子太簡單了一點,喬BOSS那種身份,豈會跟員工和客戶一起過去!
杜箬在飛機上收到行政部所派發的會議行程表,第一天是交流會,第二天開始便是游山玩水,最後一天有個很正式的晚宴,很普通的業內“學術交流會”,并沒有過分新奇的地方,只是杜箬卻将整個行程表從頭到尾很細致的翻了一遍,确保參會名單和演講人名單裏沒有“喬安明”三個字,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最後整個人無力倒在座位的椅背上,心裏空涼一片。
那種感覺很奇怪,曾經“喬安明”三個字就像一抹陽光,瞬間可以照亮她整個心房,現在這三個字就是一柄匕首,刺心刮骨。
整個團隊下榻的酒店是亞龍灣的星域度假村,據說這家酒店擁有三亞亞龍灣的一線海景,白雲藍天,陽光沙灘和美食,只要喬安明不在,杜箬确定自己可以在這裏度過很美妙的5天。
第一天的交流會很順利,業界知名的專家給各院線的醫生講解,杜箬很認真的聽了一天,受益匪淺,只是最近杜箬的孕吐越來越嚴重,保胎的藥她是随身帶的,即使吐得再厲害,她也堅持一日三餐地吃。
第一天會議結束之後是在酒店用餐,以杜箬那張臉,自然引來很多醫生和客戶的關注,只是她只匆匆吃了幾口便回了房間,因為吐得太厲害,身體乏力,根本無暇去應付那些色迷迷的醫生和客戶。
臨睡前杜箬還接到莫佑庭的電話,問她住的是哪個酒店,她就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星域”,本以為他只是随便關心關心,可是一小時之後再次接到莫大少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已經有些蔫氣了:“靠…整個三亞到底有幾個星域!”
最終快要被莫大少逼瘋的杜箬只能給莫佑庭發了酒店的地址,半小時個莫大少再次臨空降臨。
杜箬裹着外套去酒店的大廳接莫佑庭,他的傷腿未完全複原,一瘸一拐地拖着一只大嘴猴的騷包行李箱從出租車裏出來,杜箬氣的眼睛都綠了。
“你怎麽來也不跟我講一聲,大半夜的說出現就出現?”
“感動不?這次應該感動了吧!”
“感動個P啊,我這是公事出差,你這樣說來就來了,要是被同事發現誤會,我怎麽解釋啊!”
“誤會就誤會呗,不過我怎麽總感覺你在刻意跟我保持距離?我這麽一個大帥哥不遠千裏地來找你,你不覺得在同事面前很有光嗎?”
“去……我沒空跟你扯,來都來了,先入住吧,明天就給我回桐城!”杜箬無可奈何,只能催着莫佑庭去辦理CHECK-IN。
一開始莫佑庭死命要住在與杜箬同一個樓層,無奈酒店的行政套房數量本就少,全部被訂滿,所以莫公子最終委屈地住了雙人間。
喬安明是晚上的飛機,接近淩晨的時候到達酒店,本不準備出席,因為他知道杜箬會來,他還沒有準備好該以怎樣的姿态與她見面,可是這次交流會裏有幾位業內的專家與他是舊識,再三打電話催他過來,盛情難卻,他便只能答應。
酒店派的車子直接從機場接了喬安明,司機替他拖着行李,而他一進門就看到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莫佑庭,至于站在莫佑庭身邊的女子,吸着酒店的拖鞋,裹着厚重的毛衣,頭發披散,應該是剛剛洗過,還沾着濕氣,臉稍稍往大廳的門口一側,喬安明的呼吸一緊,突如其來的驚訝和心疼…
他們什麽關系?情侶?
真可笑,孤男寡女,深夜一起出現在酒店裏,親密交談,光兩人臉上笑着的表情就能看出兩人的關系匪淺。
喬安明努力壓制住有些淩亂的呼吸,逼迫自己将目光從杜箬的臉上挪開…可是內心深處翻湧悲怆,她果然是“一時興起”,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自己對她還能有什麽吸引力。
身旁響起恭敬的聲音:“喬先生,酒店已經提前為您辦好了入住,這是您的房卡…”
喬安明從沉思中擡頭,眼前那兩個親密的身影早就不見,只有司機一張恭謹的臉,他将眼眸垂了垂,從他手裏抽過房卡,順便接過行李,很沉郁的一句:“謝謝,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徐棟已經提前告知他杜箬的房號,如果他沒有弄錯,杜箬的房間應該與自己同一個樓層。
拖着行李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捏着房卡想要刷了進去,最終不甘心,還是又往前走了幾步,杜箬的房間其實就在自己的斜對面,此刻門扉關閉,看不出裏面有沒有人。
喬安明站在那裏心跳開始加速,心情也是該死的矛盾,既怕從房間裏傳出暧昧的男聲,又怕裏面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這就說明房間裏空無一人。
他覺得現在整棵心髒都被那丫頭握在手裏,悲也好,喜也罷,完全由不得自己決定。
真是沒有出息,都已經是道過別的人了,她那日在宣城醫院裏的話已經講得那麽清楚,為何自己對她還要念念不忘。
喬安明搖搖頭,拖着行李箱很快從那房間門口走過去…
杜箬陪莫佑庭辦理完入住手續,又很“人道主義”地把他送到房間門口才自己返回,可是房卡剛掏出來,背後就又響起莫佑庭的聲音。
“Surprise!”
杜箬被他高亢的聲音吓到,立刻回頭怒斥:“你怎麽又上來!趕緊回房間睡覺,明天坐一早的航班回去!”
“幹嘛這麽着急要我回去,三亞又不是喬安明家的,就算我黏着你,他能把我怎麽樣!”其實莫佑庭是嘴快扯皮,杜箬卻臉色當即一沉:“別再跟我提喬安明這三個字,我跟他已經沒有關系…”
莫佑庭見她的口氣已經很不好,立馬知道自己又闖禍,趕緊笑嘻嘻地哄:“好了好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提,不過看在我刻意飛過來看你一面的份上,能抽個時間陪我去餐廳吃點東西嗎?你知道的,飛機餐太難吃…”
莫大少撒嬌耍賴的本事自成一路,很難得一個24歲的大男人撒嬌還能撒得這麽不讨人嫌。
杜箬根本扛不住,只能被他拖着又往電梯裏走…
☆、V051 巧遇
所謂“無巧不成書”,有時候太多巧合全部湊在一起,喬安明都懷疑這是有人故意為之,本來五星級酒店的隔音效果應該很好,可是他打開電腦包發現自己的數據線被落在了來接他的車上,想下樓去取。
門頁稍稍開啓,杜箬那句“別再跟我提喬安明這三個字,我跟他已經沒有關系…”便一字不落全部灌進他的耳裏,如此決絕的口氣,他毫無預兆的聽到,一時心口疼得都無法正常呼吸,繼而是莫佑庭略帶溫膩的說話聲,最後再嘻嘻笑着拉着杜箬走進電梯,那樣的甜情蜜意,讓喬安明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去說服自己,他們兩個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人聲早就遠去,而喬安明依舊緊緊握着門把手站在房間裏,眼睛閉起,頭微微上揚,将滿心滿肺沉寂的悶澀之氣一口全部吐了出來。
第二日的行程排得有些滿,上午游“蜈支洲島”,下午泡溫泉,潛水和泡溫泉都不适合孕婦,再加上杜箬的妊娠反應太嚴重,所以她匆匆去蜈支洲島轉了一圈就跟徐棟請假要回酒店休息,徐棟見她臉色确實不好,寒暄幾句就允了,只是提醒她晚上的宴請無比參加。
杜箬到酒店之後想起莫佑庭,便一邊走路一邊給他打電話。
“喂,上飛機了嗎?”
“嗯,進安檢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吐得太厲害,現在回房間休息,到桐城之後給我來個電話…”
那頭輕輕“嗯”了一聲,頓了幾秒才突然問:“杜箬,你這麽煩我?這麽想趕我走?”
剛才還是一副很輕快的口氣,突然就這樣低沉地問,杜箬有些不适應,其實她對于莫佑庭的出現不是不感動,只是自覺欠他的越來越多,他的過分關心和在乎已經對她形成壓力,她怕自己漸漸沉溺,越來越還不起。
只是現在他這樣直白的問,她也不敢實話實說,只是試圖敷衍:“沒有啊,怎麽會想趕你走啊,不過你也看到了,真的不方便,這是公司集體活動,到處都是上司和客戶…所以…”她話未說完,已經從電梯口走到房間門口的走廊,一擡頭,喬安明帶着幾個專家正立在不遠處走廊的盡頭…
三亞的陽光肆意絢爛,藍天毫不吝啬地把光線撒滿每一個地方,而喬安明就站在窗前,背光而立,金色的光源從頭頂傾斜而下……
“胡主任,馮院長,晚上我一定陪你們喝酒…”
“喬總這可是您自己說的啊,千萬不能食言…”
最後的寒暄,喬安明禮節性地與他們握手,正準備轉身走回房間,一擡頭,便也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人影…
說長不短的一個月,彼此毫無聯系的一個月。
他念念不忘,憂思成災。
她絕望空寂,愛恨全消。
時空在兩人眼裏仿佛成為靜止,陽光隕暗,人聲消散…思念和絕望的對撞,彼此眼裏都有一瞬間的惶恐不安,但很快就消逝,只剩冷漠和淡然。
專家還站在原地沒有走,完全沒有發現喬安明的異樣,很客氣地輕拍他的肩膀提醒:“喬總,晚上六點,等你啊…”
而杜箬一直握于手裏的手機發出急切的男聲:“杜箬,你還在聽嗎?喂…喂……”
一切仿佛又回歸正常,臉上表情全無異樣,至于內心,內心在看不見的地方。
最終是喬安明先轉過臉去,很客氣地回應專家們的提醒:“好,晚上六點,不見不散…”
杜箬狠狠咬了咬齒根,很努力地扯出笑容,舉起手機回電話裏的聲音:“嗯,在聽,剛走到房間門口,剛才電梯裏信號不好…”遂很快掏出房卡刷了走進去…
短暫的一眼,電光火石之間。
這人生最難演繹的相遇,莫過于內心慌張,臉色如常!
久別之後的重逢,仿佛一眼萬年…傷口都在心上,一瞬間全部裂開,鮮血淋漓…
杜箬幾乎是咬着一口氣走進房間,腳步早就不穩,在合上門的那一刻立即将後背抵于牆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蓋在小腹…
她曾經試想過,如果她再見到喬安明,肯定一步沖上去煽他一個耳光,然後狠狠怒斥一句:“冷血動物,那是你的親身骨肉啊!”
可是現在他就在離她那麽近的地方,中間隔着一個走廊,而自己只能這樣背靠着牆,連眼淚都不敢肆意流淌。
愛太難,恨也不容易,杜箬的手一直蓋在小腹上,她一直不願意承認喬安明不想要這個孩子的事實,因為她總是天真的認為,寶寶在她肚子裏可以輕易窺視到她的內心,而她不願意讓孩子知道他的爸爸不想要他,不然,這真是太殘忍的一件事。
杜箬幾乎一整個下午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因為她不敢走出去,怕再見到喬安明,也怪自己太天真,勝安剛進駐中藥市場,客戶基礎不穩定,而這次交流會是基地第一次在業內大手筆的宣傳造勢,以喬安明的身份,怎麽可能不露面。
所以杜箬一直熬到過了六點還坐在房間裏,滿心踟蹰,想着要不要去餐廳吃飯,可是看着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底有明顯的慌張和緊張,不免又要罵自己沒出息,明明是他有錯在先,是他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企圖除掉孩子,最後憑什麽要她這樣躲着。
不就是見面嘛,難道大庭廣衆之下他會對她下手!這樣憤然地想一圈,杜箬開始從衣櫃裏抽出衣服出來換上。
因為氣色實在不好,她便上了一點淡妝,骨子裏的硬氣,即使多狼狽,在他面前也要裝出很淡然的模樣,所以最後又刻意選了一身藕色的長裙,前身看上去很普通的剪裁,寬松的樣式,只在腰間稍稍收緊勾勒出若有若無的曲線,但是後背的镂空設計卻別出心裁,可以看到一小片背部的皮膚。
最後換好衣服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又掏出豔色的口紅塗上,這才心裏添了幾分底氣。
勝安基地将星域的整間中餐廳都包下,很中規中矩的圓桌模式,比較适合大家交流感情。
所有參會人員都已經到位,除了杜箬和喬安明,杜箬不是主角,所以她遲一點沒有關系,但是喬BOSS還沒露臉,誰敢開席。
手表的指針已經指向6點半,徐棟掙紮着要不要給喬安明打個電話,可是杜箬也沒出現,那兩人會不會“巧合”地正躲在酒店哪個角落裏,所以徐棟思慮半天還是沒敢撥喬安明的手機,咬着牙,一個字,等…
接近7點的時候喬BOSS總算姍姍來遲,一進餐廳見到滿室的人都沒有動筷子,趕緊抱歉地走到主桌入席,主桌安排的都是圈內比較知名的專家和院長,跟喬安明也都很熟稔,見到主人出現,自然要摁住喬安明調侃幾句。
“來得太遲了啊,我們都等了将近一小時了…”
“不行啊喬總,今天您可得罰啊…”
“是啊,得罰啊,罰喝酒…無論如何,今天必須得喝…”
一幹人起哄,喬安明只能賠着笑應付,身旁的服務員訓練有素地為他布置餐具,他笑着側身,一擡頭便見到從門口匆匆走進來的杜箬。
一襲長裙,頭發盤起,頭微低,上身微微拱着從門口往餐桌前走。
每個參會人員在事先都已經排好桌號,以杜箬的職位,所在的座位肯定離主桌有一段距離,但是喬安明隔着那麽遠看過去,依舊覺得內心澎湃翻湧。
他對她的驚豔已經不是第一次,最初在停車場的“偷.窺”,那個雨夜她如蓮花般闖入自己的視線……一直到現在,盡管已經有過太多次纏.綿,喬安明覺得她依舊有那本事一眼就攝住他的心。
那襲白色的身影早已落座,眼前人頭湧動,喬安明卻依舊挪不了身,只是眼底很快就是晦澀的涼意,身旁的專家輕輕推了他一把,朝着那服務員喊:“滿上,給喬總滿上,今天他遲了這麽久,大夥兒都等他,肯定得罰……”
杜箬知道喬安明的座位在哪裏,所以一整頓飯都一直悶頭吃,就怕一不小心眼睛亂瞟就瞟到他身上,中途不停有客戶過來敬酒,她都盡量回絕,實在敷衍不過去,就勉強喝一口,然後含在嘴裏轉身就吐在紙巾上…
莫佑庭一直在給她發短信,一會兒提醒她不能喝酒,一會兒提醒她要注意飲食,不時還穿插幾句沒正經的玩笑話,比如“要不要我再飛過去找你”之類的幼稚短信,杜箬早就習慣他的說話方式,知道他講話沒邊,但是也會很應景地看着那些短信笑一笑。
歲月苦難,至少還有一個人陪在身旁,所以杜箬對莫佑庭的感情,最初始于這樣的感激和恩情。
喬安明一直強忍自己不能将眼光挪過去,但是酒精催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她似乎一直抱着手機在笑,應該是跟那個莫姓的男人發短信吧。
三亞酒店大多主打海鮮,而海鮮又是杜箬的最愛,她明知會過敏,依舊控制不住的吃多了,再加上孕吐反應,所以好不容易撐到宴會接近尾聲就往洗手間跑…
五星級酒店,就連洗手間也寬敞明亮,杜箬雙手撐在水池臺上吐到幾乎要昏厥過去,感覺胃裏沒有東西吐才擡頭,用涼水洗了一把臉,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喬安明…
“不能喝就少喝一點,吐成這樣對身體沒有好處…”他就站在燈光裏面,青色條紋襯衣,第一顆扣子解開,手裏拿着一塊男士手帕遞到杜箬面前,面無表情,眼底也是很淡然的平靜,只是那口氣熟稔得好像在跟一個很親密的人講話,帶點責備,還帶點寵溺…
只是如此突如其來的關心,毫無預兆的會面…杜箬臉上的水漬未幹,妝色被洗淨,白皙的膚色在燈光下映得更為嬌膩,而嘴唇上還有口紅,最豔的顏色,留在清冷的面頰上像惹人的一抹胭脂血。
四目對視,彼此都沒有說話。
喬安明的那塊手帕一直舉在那裏,眼睛凝神地看着杜箬的臉,胸口已經開始呼吸不順。
而她卻突然身體一偏,不發一言地從他身旁擦了過去,喬安明心口一緊,毫無猶豫地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臂生生将她扯過來面對自己。
“就算不能繼續,有必要把我當成陌生人?”如此不符合他身份的話脫口而出,自己都覺得心疼得很。
又是幾秒的對視,她白皙的臉就近在咫尺,水漬從發跡開始彙成小股順着臉頰往下淌,而那雙好看的眼睛卻一點點變紅,嘴角生生扯出一抹弧度,冷冰冰地回一句:“陌生人?喬安明,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自從你對孩子下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把你在心中當成我的仇人…”
幾乎是說的咬牙切齒,最後被他捏在掌中的手臂一甩,杜箬很快就從他面前掙脫走了出去…
喬安明一直站在原地,滿腦子是最後她那張悲怆清冷的臉…那晚他是喝得有些多了,心裏像是堵着太多東西,所以過來敬他的酒他基本都是來者不拒,一頓飯下來就醉了七八成,就剩這麽一點理智還能正常跟她講幾句話,可是她剛才那眼神,還有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
喬安明不禁懷疑是自己醉得太厲害,完全聽不懂她的話。
杜箬一口氣從餐廳走回房間,關門,鎖上,最後将後背抵在門板上慢慢地掉眼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打一巴掌給顆糖吃?既然已經對她都做出了這麽殘忍的事,還來虛僞的表達什麽關心。
身後響起敲門聲,杜箬擦幹眼淚開門,發現門口站的竟然是喬安明,她一口氣頂住,直接就想将門關上,可是喬安明反應太快,手掌拍在門上,用手臂抵住門頁就想擠進去。
“你出去……出去!”杜箬不敢太用力,怕傷到孩子,只能絕望喊着,可是喬安明借着酒勁往房間裏頂,力氣太大,杜箬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他破門而入。
兩人終于站在一個封閉的環境裏,杜箬見他死賴着不走,沒轍,只能冷着一張臉往客廳走,喬安明不放過,伸手一把将她的身體扯過,重重看着她問:“你剛才說的那話什麽意思?什麽孩子?”
杜箬忍住心疼回答:“你裝什麽傻?不過要讓你失望了,你找去的人沒有得逞,孩子沒有流掉…”
“到底什麽孩子?”喬安明已經有些頭疼,總覺得哪裏出了錯。
杜箬卻依舊打啞謎:“是不是顧瀾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是不是顧瀾說的話你都信?真稀奇,你一個有家室的人,這麽大年紀,我憑什麽要毫無名分地給你生孩子,所以這孩子不是你喬安明的,你沒有資格來動!”她明顯是在賭氣,眼光寒涼,語氣憤怒,可喬安明卻越聽越糊塗,最後只能雙手捏住杜箬的手腕,将她禁锢在自己懷中,字字清冷的逼問:“你把話講清楚,什麽孩子?你什麽時候有過孩子?”
“真能演戲,事到如今你還裝給誰看?你跟顧瀾果然是天生一對,都是天生演戲的料!”她都懶得再多說一句,雙手不停掙脫,卻被他緊緊捏住,最後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