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為你,(18)
像是營銷部的杜組長,跟人争執打了起來…”
徐棟還沒反應,所有人都還沒聽明白,身旁已有高大身影閃過,撥開人群匆匆往後面跑,徐棟當即頓了頓,眼梢眯起,看着那個高大身影閃過拐角消失不見。
喬安明?喬總?
徐棟又愣了幾秒,也拔腿往後面跑……
☆、V031 杜箬受傷
杜箬當時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另一只手掌,有血從指縫中流出,褲子上已經被染紅了一片。當時被姜浩一推,她下意識地用手掌去撐岩壁,剛好是一塊粗粝尖銳的岩石,瞬間就劃破皮肉刺進掌中,血流得極快,很快就滴下來,把姜浩吓得頓在了原地。
徐曉雅知道自己闖禍,也不敢出聲,但心裏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可是喬安明快心疼死了,也不顧忌身份和場合,直接沖過去蹲到她旁邊,問:“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就摔了?”
“沒事,就不小心手掌撐了一下…”
“這還沒事?血都流一地了…”喬安明見她皺着眉忍痛,心裏更急,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姜浩和徐曉雅,眼底全是怒意。
姜浩一開始只是驚慌,現在完全是驚恐,他心目中的喬安明一向情緒平穩,卻不知今天他居然為了一個員工受傷而怒成這樣。
徐棟也很快趕過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杜箬和蹲在旁邊的喬安明,心裏隐約就明白了幾分,走過去查看了一番杜箬的傷口,站起來對着喬安明解釋:“杜組長手上的傷口裂得有些深,得止血,這路邊有止血的藥草,我去采一些…”很快便起身,走了幾步,抓了一把草藥過來揉碎摁到杜箬的傷口,可是沒東西包紮啊。
“你們誰有手帕或者絲巾之類的東西?”徐棟摁住杜箬的手回頭問怔在原地的姜浩和徐曉雅,他們面面相觑一番,都搖了搖頭。
喬安明迅速扯下自己的領帶,遞給徐棟:“用這個行不行?”
徐棟擡頭,剛好對上喬安明焦慮煩躁的眼神,心裏一怔,更加堅定心裏的那個猜想。
“行不行?你倒是說話,別愣着啊!”喬安明見徐棟發愣,聲音都大了幾分,難得見到老板發火,徐棟趕緊接過他的領帶替杜箬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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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棟一個粗老爺們,包紮的手法自然不會溫柔,杜箬強忍着痛,眉頭卻蹙得更緊。
喬安明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若不是顧慮在場人眼混雜,他肯定搶過領帶親自為杜箬包紮。
“得回到山下去處理傷口,還有好長一段路,所以杜組長你忍着點疼,這傷口得紮緊一點,不然血會一直流下去…”邃手裏的領帶被他重重打了一個結,杜箬沒忍住,“嘶…”地輕吟出聲…喬安明在旁邊壓住火,拳頭都被他握得生緊。
“好了,應該可以了,杜組長你得趕緊下山去基地的醫務室重新處理一下。”徐棟站起來,杜箬卻依舊坐在地上不動,擡頭很抱歉地說:“那個…腳動不了,估計是崴了…”
姜浩自己闖的禍,看着杜箬這樣也心疼,所以趕緊站起來自告奮勇:“我背她下山吧。”
“你敢,姓姜的你敢背她試試!”徐曉雅當機立斷地喝止,當衆背前妻下山,把她這個現任置于何地?!
誰知一直蹲在杜箬身旁的喬安明突然躬身,很快将杜箬打橫抱在懷裏。
“行了,老徐,你去前面帶着市裏的領導繼續看藥田,我帶杜箬下山,有事我們電話聯系…”
在場幾個人的表情已經不是驚異那麽簡單,簡直是在看奇跡。
那個将杜箬橫抱在懷裏,神态焦慮的人,真的是一貫沉穩冷傲的喬安明嗎?
可是喬安明已經管不了這些,懷裏人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褲子上染的血觸目驚心,她傷到的部位是手掌皮肉最厚的地方,徐棟剛才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他都似乎已經看到骨…如果不是礙于這該死的身份,如果不是他定力超強,絕對會直接抱着她就走下山。
徐棟跟了喬安明三年,自然明白眼前這兩人的關系,不免對杜箬多看了幾眼,她額頭上有些汗,嘴唇咬着,頭無力地斜靠在喬安明的懷裏,那是最親密相偎的姿勢。
喬安明的身影已經順着山路走遠,徐棟看了姜浩一眼,搖着頭往前面走。
徐曉雅終于找回聲音,推了姜浩一把:“呀,活見鬼,看不出來一向少言寡語的喬老板對員工這麽體貼?”
員工?體貼?
姜浩被徐曉雅一堆,整個人順勢就往後退,政途也踏了這麽多年,如果還看不明白杜箬和喬安明的關系,他就真成了傻子。
嘴角冷笑,苦澀回了一句:“是,體貼到願意放下那麽多市委領導不管,而去抱一個員工下山。”随後就覺得心裏空得很,像是被生生扣去一塊皮肉。
他以前的妻子,初戀,陪他同床共枕兩年的人,現在被其他男人抱在懷裏,而那個男人,是他都遙不可及的人。
喬安明的肩膀很寬,短硬的頭發紮在杜箬臉上,她就安靜趴在他的肩膀,随着他走路的颠簸而輕輕晃動着小腿。
她果然是有英雄情結,小時候就幻想過有個人能夠護她周全,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都免她痛苦無措,而現在這個人已經出現,她就趴在他的肩頭,安然享受這一切,寒風淩厲,心裏卻暖陽一片。
手臂很緊地纏在他的脖子,問:“剛才那麽多人在場,你就這樣抱我下山,會不會有人誤會?”
“誤會?我們之間還算誤會嗎?應該是事實!”喬安明不遮不掩,很認真地背着杜箬往山下走。
他說得沒錯,她與他之間,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早就不算誤會。
杜箬卻做不到喬安明如此坦然,吐了吐舌頭,繼續:“可是,總該分些場合吧,我是怕對你造成困擾。”
喬安明平穩的腳步頓了頓,突然停下來,一直目視前方的頭微微往後側,看着肩膀上的杜箬:“不需要為我着想…杜箬,不管以後我們之間會怎樣,你都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需要為了我而難為自己,我不想看到你為我吃任何苦,也不想因為我們的關系而讓你受委屈,雖然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承諾,但是至少我能夠做到,在有生之年,盡我所能,讓你過得好一些…”
這不是他的甜言蜜語,全是發自肺腑,言辭很簡練,但感情真摯。
喬安明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內斂深沉,可是對杜箬,他在試圖改變自己。
如果在乎一個人,就要把心都安然交出去,他戴了面具這麽多年,很感激杜箬,因為是她的出現,讓他可以卸下面具,即使只是在她面前,他至少也有一刻喘息。
可是這些燙心的話,杜箬聽了卻很難過,只是不知如何接,只能将他的脖子摟得更緊,整個上身都牢牢貼在他的背上,深呼吸,滿滿肺腔都是他清雅的味道。
杜箬那個子也不算小,喬安明把她一路背到山下,多少有些喘息,她嚷着要下去,他卻不願意。
“腳都崴了,還是別走路了,乖乖趴着,你越動我越吃力…”
杜箬便也不再多掙紮,像貓一樣縮在他的肩頭,路上有山裏的藥農經過,有些還是在基地打工的,見到喬安明背着一個女孩子,目光多少有些驚異,杜箬也覺得尴尬,可是喬大叔始終無任何表情變化,就這樣一路将杜箬背到基地的醫務室,果然是修煉出來的老匹夫。
傷口裏有岩石上的碎屑和泥土,所以需要用藥棉酒精清洗,杜箬疼到額頭直冒汗,喬安明在旁邊看着心疼到幾乎要喊出來。
真該死,好好的居然被傷成這樣。
總算包紮完,杜箬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印子,因為醫務室裏有好多人在場,所以喬安明不能做得太明顯,只能靠在藥櫃上忍痛觀望,接下來是查看杜箬受傷的腳,估計真的是崴了,腳踝都有些腫,只是沒什麽大礙,修養幾天就好。
臨近中午的時候,大部隊從山上回來。
杜箬手機響,她打開看了一眼,冷着臉直接按了挂斷。喬安明在旁邊問:“姜浩的電話?”
她點了點頭:“不是他還能有誰?假好心,懶得理他!”
“不想接就別接吧,只是好好的,怎麽突然摔了?”
“還不是徐曉雅,跟個母夜叉似的,姜浩估計是上輩子作孽才招了她,見人就掐,我氣不過想煽她,姜浩就推了我一把…”杜箬回想當時的情景就火大,真是出門沒看黃歷,竟碰到些牛鬼蛇神!
喬安明見她氣得臉頰都鼓圓,只能走過去寵溺地拍她的手:“好了好了,為那種人生氣不值當,就當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看到他們就繞遠一點。”
“我也想繞啊,是他們不放過我!算了算了,不說他們,越說越氣!”杜箬甩了甩手,不小心又牽扯到傷口,一陣撕裂的疼,她下意識又皺眉,喬安明無奈按住她的手:“好了,不說了,傷口剛包好,你自己要小心點。這世界上,人與人的相處都得看緣分,喜歡也好,讨厭也好,別太介意。”
喬安明用手指輕輕捏着她受傷的手,饒有耐心的開導,不巧徐棟走進來,那樣親昵的畫面剛好全部落入他眼裏,只是好歹也算老匹夫,所以沒什麽表情變化,很快走過去向杜箬表示關心:“杜組長的傷口都包紮好了嗎?腳沒事吧,要不要安排人送去市裏醫院再看看?”
“不需要這麽麻煩了,腳就是崴了,手也是皮肉傷。”杜箬趕緊将手從喬安明手裏抽回來,尴尬回答。
徐棟很自然地将臉轉向喬安明,意思是征詢老板的意見。
喬大叔反正已經不遮不掩,對徐棟的為人也很是信任,所以簡單叮囑:“去醫院看就不需要了,我會讓小張送她回市區,市裏領導都走了嗎?”
“沒有,在會議室呢。”
“好,我一會兒過去,你先去招待一下。”随後也不再看徐棟,徑自埋頭又對身旁的杜箬交代了幾句,口吻一改剛才的公式化,直接化為纏綿柔意:“我沒辦法陪你回市裏,腳現在能自己走了嗎?不行的話我叫小張扶你上車?”
“不需要吧,應該能走了。你去忙吧,不需要管我。”
“那你自己小心點,任何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我會讓小張跟着你,車也留給你。”
如此親密的對話,杜箬羞得趕緊擡頭看喬安明身後的徐棟,艾瑪喬大叔,你能不能收斂一點,有外人在呢。
可喬大叔擺明了要纏綿到底,又不怕死的補了一句:“路上叫小張給你買午飯,回去之後就躺着別亂跑了,這麽大人,別做事還像個孩子一樣,我晚上應該能趕回市裏…”
好吧,他這是完全不給她裝的餘地,親昵得就連徐棟也含笑掩面溜出去。
“喂,老喬,你能不能稍微低調一點?徐經理剛才還在呢?”
“哈哈…”喬安明突然爽朗一笑,用手指揉亂她的頭發:“不需要忌諱,我喬安明的女人,不需要遮遮掩掩…”
君子坦蕩蕩,雖然有違倫理,但是他做了就是做了,怎麽能夠讓杜箬去承受見不得光的委屈。
很快喬安明走進會議室,市領導都落座,他面帶笑容地跟各位領導握手道歉,因為他剛才的一些私事而耽擱了整個會議。
姜浩坐在臺下,看着臺上喬安明落落大方的表情,笑或者皺眉,每一個動作都拿捏得當,氣質溫雅,卻又透着一股霸氣,與剛才在半山腰上蹲在杜箬身旁焦慮發怒的喬安明,截然不同。
而喬安明的眼光也偶爾會掃過姜浩,只停留剎那,眼底森冷,寒得姜浩都不敢再直視。
男人與男人之間,多少都會存着較量,喬安明這種人,因為擁有得太多,已經很少能夠碰到對手,所以自然不會把姜浩放在心上,可姜浩不同,他還年輕,帶點浮躁,以前喬安明對于他來講是一面旗幟,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可現在卻因為杜箬,喬安明赫然就成了他的假想敵,身份,地位,歷練,再到氣場,一圈下來,姜浩根本沒有勝他的餘地。
杜箬,你究竟用了什麽本事,居然把喬安明這樣的人勾到了手?
這樣冷靜想着,姜浩整場會議,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很快鄭小冉就知道杜箬受傷的事,下了班直奔杜箬的出租屋。
“還真是鐵瓷,連受傷都要湊在一起。”鄭小冉看杜箬被包得像粽子的手,不免就調侃。
杜箬卻不惱,心裏樂得很。因為這場無妄之災,騙了喬安明那麽多甜言蜜語,她現在整個就泡在蜜罐了,小冉說什麽她都不會惱。
兩人湊床頭唠了一小時,鄭小冉回去的路上,思來想去,還是給莫佑庭發了短信:“友情提醒,杜箬受傷,借機去表示關心吧!”
……
喬安明推了晚上市領導安排的飯局,直接回市區找杜箬。
杜箬腳崴了,行動不方便,在床上挺屍了一下午,見到喬安明過來,直嚷着要出去,喬安明自然不答應。
“你腳傷成這樣,怎麽出去吃?我已經上了年紀了,早晨背你下山去了半條命,現在沒有力氣再背你下樓去吃東西…”
他的實話,總歸是年過40的人了,背着一個成年人走幾裏山路,年輕小夥都不一定行,他能夠背到山下,全靠他平時注重保養身體。
杜箬也講道理,認命,乖乖躺在床上不再鬧。
喬安明出去買晚飯,問她要帶什麽,她想都沒想,直接要求想吃海鮮。
“海鮮不許吃,寒性,發傷口的!”
“啊……這也不許啊!老喬,你可真是老匹夫……”杜箬撅着嘴,一副小女人的嬌态。
都說每個女漢子的心裏都藏着一只小白兔,杜箬也是如此,強悍久了,遇到英雄,自然要鬧。
喬安明也順着她,貼心安慰:“就熬幾天,等你手上的傷好了,我一定抽時間帶你去吃海鮮。”
“好,你要說話算話啊!”杜美人立刻恢複笑容,其實她很好哄,給點陽光給點水,她就能自行生長。
喬安明見她笑意起,只能無奈搖了搖頭出去,這女人,有時候确實就是個孩子。
最終毫無新意的喬大叔還是買了中餐,且是江浙菜,雖然是大餐廳打包回來,杜箬卻覺得無味。
“你口味怎麽這麽淡?”杜箬吃着盤裏的上湯娃娃菜,皺眉表示不滿。
喬安明笑着回答:“顧瀾因為身體原因,忌油忌辣,所以我飲食一直很清淡。”
“顧瀾?……就是…她?”杜箬杵了杵,“老婆”兩個字還是最終被“她”代替。
喬安明微微點了點頭,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杜箬在心裏深呼吸,很快扯出笑容,豪邁拍了拍喬安明的肩膀:“得,以前覺得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原來一直吃得跟兔子似的,等我腿好了,帶你去吃大餐,保證你吃過之後,再也不會碰這些勞什子的江浙菜,哈哈,哈哈哈……”癡癡大笑幾聲,試圖緩解尴尬氣氛。
喬安明放下筷子,很寵溺的又揉了揉她的頭發。
“傻瓜,吃飯吧。”遂低下頭吃飯,但他心裏已經有些不舒服。
總歸是犯了禁忌的感情,就算他再呼風喚雨,背着“道義”兩個字,他們能夠幸福到哪裏去?
杜箬,很謝謝你,有勇氣這樣委屈地跟我在一起。
喬安明吃過晚飯,伺候杜箬洗漱完,躺回床上才安心的離開。
小張一直候在樓下,看到喬安明走下來,立刻為他開好車門…莫佑庭坐在樹蔭下的車裏,眼看着喬安明下樓,在司機的恭謹姿勢裏上車離開,而他擡眼看了看不遠處那盞亮着的燈,沒有下車,只是開着電臺,在車裏坐了一小時,最後車子駛離,停車位的格子裏,空空留下一串零散的煙頭。
☆、V032 傾城時光
姜浩回去又跟徐曉雅吵了一架,從早晨在山裏跟杜箬吵架的事一直扯到孩子出生之後在哪裏做月子的事,最後他盤子一摔,解了圍裙就撞門走了出去!
這已經是姜浩記憶中第N次因為跟徐曉雅吵架而“離家出走”。
一開始吵架,徐曉雅會拍拍屁股回娘家,一是因為那時候她肚子還沒有這麽大,行動比較便捷,二是因為“回娘家”這一招數對他姜浩還有點威懾力,可是故伎重演太多次,姜浩也不再巴巴地去她娘家求她回來,而徐峰林也會勸她,夫妻生活,別總是怄氣,所以慢慢的,徐曉雅便也不再往娘家跑。
可是沒想到,現在姜浩倒學會了往外跑,一句話說不對頭,他就撂攤子滾人。
他是真的見她頭疼,她不走,只好他走了!
顧瀾最終給任佩茵挑了一枚镯子作為壽禮。
喬安明在壽辰當日的早晨才從桐城趕回來,賓客都到齊了,他才姍姍來遲地進包廂。
喬安明不喜歡鋪張,所以任佩茵的壽宴也是搞得極為簡單,大家長落座,所有受邀的親戚才敢找位置坐下。
任佩茵坐在上座,旁邊是喬安明和顧瀾的位置,江磊也出席,帶了老太太最愛的盆植。
顧瀾将壽禮獻上去,很精致的綢面盒子,打開是一枚镯子。
“媽,我也不知道您想要什麽,前幾日去拍賣會,看到這枚镯子,覺得成色很好,就拍了下來,當壽禮送給您…”
東西是好東西,上等的藍田墨玉,溫潤質地,可是任佩茵只用眼梢掃了一眼,接過來直接合上蓋子就遞給了旁邊的陳媽收着。
這樣的身外之物,她不缺。她缺什麽?她想要什麽?全世界估計都知道,顧瀾會不知道?
剛好幾個親屬的孩子從面前跑過,一陣喧鬧的笑聲,孩子的奶奶在後面追着罵:“兔崽子,都給我坐好別鬧,也不看看場合到處撒野…”
任佩茵的嘴角終于抽了抽,眼光從那群孩子身上收回來,看了眼顧瀾,最後定在喬安明身上:“我過了今天這個壽宴,就算是66歲的人了,大半截身子埋到了土裏,指不定哪天就一病不起了。你們也算孝順,該買的不該買的都舍得買給我,可是我心裏到底最想要什麽,你們應該清楚。反正我還是那句話,孩子的事,希望你們好好打算一下,這不是為我,是為你們自己。”
話音畢,老太太尖瑟的眼神又飄回顧瀾身上,顧瀾抱着雙手,索性将頭別過去。
當時主桌上坐的都是喬家格外親近之人,所以這段對話,任佩茵也是沒什麽顧忌的,見顧瀾毫無心氣的樣子,老太太只能搖頭嘆了口氣。
喬安明心裏很快陰下去,他是真不願意再替“孩子”這件事,可是礙于今天是老太太的壽辰,當場賓客這麽多,他也不能發作。
老太太終于宣布開席,喬安明先坐下,然後拉了拉站在身旁出神的顧瀾:“坐吧,我叫服務員起菜。”
顧瀾似乎沒聽見,依舊看着不遠處鬧騰的那幾個孩子。
任佩茵嘴角陰陰笑了笑,将陳媽手中的綢緞盒子接過來,将那枚镯子戴到了手上,不冷不熱的一句:“顧瀾,坐吧,镯子挺适合,你費心了。”
這便是生活,外表看着華麗的喬家,內子裏,冷蕭得很。
一整頓飯,喬安明心裏都像憋着一口氣,臉色也很沉,大家長不開心,臺下的賓客也鬧不到哪裏去,所以壽宴早早結束,喬安明在離席前接到下屬的電話,因為散場,包廂裏吵得很,所以他便不動聲色地往包廂外走…
公事電話,他站在走廊的樓梯口交代完畢,正準備收手機的時候想起了杜箬,之前幾天他特別忙,已經有好多天沒有去見她,不知道她的手有沒有好一點,便趁着旁邊沒人,喬安明就撥了杜箬的號碼。
杜箬當時在洗澡,手機就放在抽水馬桶的蓋子上,因為手不能碰水,她便洗的盆浴,右手受傷,左手做事,動作自然不協調。
剛好喬安明的電話進來,她傾身用傷的右手勾過手機接起來。
“喂…在哪兒?”
“洗澡呢,你這電話來的真不是時候。”
“那我挂了,不說了…”喬安明嘴角總算有了一點笑,心情好轉,就想跟她鬧一鬧,杜箬趕緊嘟着嘴撒野:“別,你敢挂了試試!”
“哈哈……”喬大叔的淺笑變成大笑,或許也只有杜箬能夠讓他發出如此爽朗的笑。
“你在哪兒呢?壽宴完了?”
“嗯,正準備回去,所以抽時間給你打個電話,你傷口不能碰水,怎麽還自己洗澡?”
“那我不自己洗,難道你幫我洗?”杜箬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得這話太過暧昧,立馬就羞得沒聲了,喬安明聽到那頭有些急促的呼吸,笑意更濃:“只要你不反對,我不介意幫你洗澡!”
“去,你這麽忙,若是等到你有時間給我洗澡,估計身上都長虱子了!”
“哈哈……怎麽會,行了,既然你在洗澡就不說了,當心受涼,我明天就能回桐城,抽時間去看你…”
“好…”杜箬悶悶回了聲,卻沒有挂電話的意思,喬安明不明,又問:“杜箬,怎麽了?還有事?”
“沒有,就是…有點想你…”
喬安明一怔,嘴角的弧度綻得更大,用幾乎酥骨的溫柔聲調回了一句:“我也很想你…”
挂了電話,喬安明的笑容還留在臉上,将杜箬的通話記錄删除,他才收起笑容往樓下走。
而走廊的柱子後面,任佩茵的腳步定在那裏,心裏陰明不定。
剛才那溫昵的講話口氣,那爽朗的笑聲,真的出自她兒子?一向森冷的兒子,居然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面?還有那個杜箬,她似乎在哪裏聽過,想起來了,上回勝安的培訓會,她在喬安明的辦公室碰到過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似乎也叫杜箬。
腦裏立刻閃過那張清麗的臉孔,随即便覺心裏松了一口氣。
任佩茵一直覺得,自己的兒子是一塊頑石,任憑風雨或者雷電,他都始終堅硬無比,卻原來還能有這麽一個女人,能夠讓他舒心的笑,溫柔的哄。
杜箬,杜箬……老太太在心裏默念這兩個字,笑意更甚。
喬安明在書房裏工作到很晚,披着睡衣回卧室,發現顧瀾還在床上翻雜志。
“怎麽還不睡?”
“等你…”顧瀾擡頭,将雜志合起來放到床頭。
喬安明微微笑了笑:“等我做什麽?我經常加班到這麽晚,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人家已經有半個月沒見你了…”喬太太難得的發膩,喬安明聽着心裏就開始猛跳,但臉上依舊是溫潤的笑容,脫了睡袍,和衣躺進被子裏。
很快旁邊就有手臂圈過來,開始解他睡衣上的扣子,順着衣角邊緣探進去…明明是很溫瑩的撫摸,喬安明卻覺得膽戰心驚,但還是忍着,直到顧瀾開始将嘴唇湊過去吻他的脖子,他才輕輕将她推開。
“今天太累了,明天我5點就得起床去桐城。”
“可是我們已經有兩個月沒做了。”顧瀾的手依舊圈在喬安明的脖子,略微委屈地聲讨,喬安明苦笑,将她的手臂解開,很快鑽進被子背對着她。
“睡吧,太晚了,下次。”
……
原來愛一個人,身體和感情都無法分離,他對杜箬的欲望,原本只以為是感情裏的添加劑,可是當顧瀾觸碰他的時候他才發現,早就對杜箬沉迷,從心到身體,根本無從收拾,不然不會對着顧瀾的時候,滿腦子看到的都是另一張臉。
任佩茵絕對是行動派。
當天晚上就給彭于初打了電話,她也算心思缜密,知道直接問會起疑,所以就繞着彎問。
“于初啊,最近武穆山那邊出事,你應該很忙吧。”
“還好,武穆山那邊不是我管的,所以我不需要負責,但是喬總确實很忙,現在好多時間都在桐城那邊。”
“這樣啊,我也是這麽覺得,不然也不會成天見不到他人,你看我還得跟你打電話。”老太太呵呵笑了笑,順着話題說下去:“對了,武穆山那邊是不是有專門的負責人?”
“是的,另外的一套管理班子,是喬總在桐城新招的人。”
“哦,我都沒去過桐城,有機會要去看一下,中藥是好東西啊,有機會讓安明帶我去看看。哦對了,今天我66歲大壽啊,你怎麽沒來?你看你跟了安明這麽多年,我都把你當半個兒子呢,有時間來瞧瞧我這個老太婆吧,別總是說忙啊忙的…”
“是,一定,有時間一定去…”老佛爺發話,彭于初戰戰兢兢地回應。
真奇怪,怎麽突然老太太給他打電話?真的是因為他沒有出席她的壽辰?
任佩茵挂了電話,心裏有些為難。本以為可以從彭于初心裏套出點話,這樣看來,他是不知道的。難道還得她自己親自去趟桐城?再等等看吧,從晚上喬安明跟杜箬的通話可以聽出,兩人的關系似乎已經發展得很深,任佩茵有些得意,只要兒子肯松口,那麽她想要個孫子就不難。
喬安明很早就起床去了桐城,沒有去公司,而是直接讓小張開去杜箬那裏。
原來紅顏真的會禍水,喬安明坐在後座上,臨近桐城的時候就一直笑,腦裏不斷冒出杜箬的各個表情,從最初遇見一直到最後纏綿到床上,發怒生氣委屈可愛到哭泣…他将手臂撐在車窗上,半邊手掌遮住自己輕笑的唇。
小張從後視鏡上看過去,難得見到老板這樣的表情,他也跟着喜。
“喬總,今天太陽似乎很好。”
“你想說什麽?”
“沒想說什麽,只是看到您今天一直在笑,看上去心情很好。”
喬安明也不再遮掩,索性将撐着的手放下來,整張笑着的臉就露了出來,車子剛好開下高速出口,喬安明抿唇笑着,開口:“是心情很好,別直接去杜箬那裏,先去慶祥樓給她買份早餐,我聽她說過,她喜歡吃那裏的豆腐腦…”
杜箬瘸着腿去開門,喬安明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外,手裏舉着慶祥樓字樣的袋子。
“怎麽這麽早過來?”
“來陪你吃早飯。”
喬安明很快進屋,将早餐擺到桌上,三丁包,豆腐腦和白粥。
杜箬一看是慶祥樓的LOGO,大叫着“愛死你了”便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開始大口朵食起來,無奈右手受傷,她只能用左手拿勺子,傷手拿包子,吃得頗有些為難,甚至有湯汁不小心滴到她淡紫色的睡袍上。
喬安明搖頭,坐到她身旁,将她手裏抓住的勺子接過來,然後慢慢開始一勺一勺喂…杜箬眼睛睜得倍大,吃得很慢。
天哪,他居然親自喂,這種恩寵,她一開始真的扛不住。一大口滾燙的豆腐腦就含在口中,她被燙得皺了一下眉,喬安明眼梢輕輕笑着,抽了紙巾幫她掖嘴角的湯汁。
“沒人跟你搶,慢點吃。”
杜箬趕緊将那口豆腐腦喝下去,急着說話:“算了算了,你還是別喂了,我自己吃吧。”遂去搶他手裏的勺子,不小心就有湯汁滴到他的雪白襯衣領上。
杜箬趕緊抽了紙巾去幫他擦,鼻息接近,她睡覺沒有穿內衣的習慣,所以即使胸口睡袍系得很緊,但那樣為他擦拭的傾身角度,還是有大片春光落入他眼裏。
喬安明的喉結翻了翻,握住她貼過來的手。
“杜箬…”
“嗯?怎麽了?”杜美人壓根沒覺得自己哪裏惹到他,卻擡頭就看到喬安明沉然的眼壓着火,她還不知死活,湊近他的臉低媚地問:“好好的,幹嘛叫我?”
這是天雷勾地火…喬安明的胳膊一手,直接把杜箬攬入懷裏,低頭就吻上去…嘴裏還餘着豆腐的清香氣息,喬安明閉上眼睛認真纏綿的吻,杜箬才知自己闖禍,但身體已經無力,只能軟軟趴在他胸口…
“杜箬…很想你…”難得能夠從喬安明口中聽到如此露骨的情話,杜箬強忍住念想,擡起頭去吻他的臉,貼着他的耳根回答:“我也…很想…”
喬安明的呼吸停止,捧住她的臉……
有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照進來,狹小沙發上兩具交呈的身體,互訴思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那日上午喬安明沒有回公司,陪着杜箬在床上窩了半天,懷裏那具滑膩的身體一直在自己的掌中,喬安明覺得自己怎樣要都要不夠。
“杜箬…你這樣跟着我,會不會覺得心裏委屈?”
“不會,怎麽會委屈,你知道那日在山裏你第一次吻我的感覺嗎?當時我覺得心髒都被扯得疼,都哭了,只是你沒看見而已。”
“傻瓜…”喬安明又去刮她的鼻子,杜箬順勢躲:“老是刮我鼻子,都被你刮塌了…”
“不需要哭,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需要為我哭。”喬安明将杜箬的臉摁在自己懷裏,慢慢地說下去:“我一直不敢靠近你,就是怕你委屈,所以你千萬別為我哭,我會很自責。”
“嗯。不哭…”杜箬點頭,心裏感動到發涼。
他不會輕易提承諾,況且他們之間,就算承諾,也注定成為一句謊言,所以杜箬不貪心,能夠像現在這樣趴在他胸口,聽着這些暖心的話,已